第1章 黑犬之默（一）
神寐
不是因為、不會說。
而是因為知道，說了的後果......
於是選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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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鋒插進肉體的手感他已十分熟悉，雖然擔任這項工作的時間，比其他人來還來得少
只有五年。
但他對那種奪走生命的感覺，絕對不會錯認。
所以即使在深得幾乎什麼也看不見的夜裡，他也知道自己並沒有給對方一個致命傷。
一點小小、卻可能致命的失誤。
於是他的身體迅速的為判斷失誤作出了修正。
在對方掏出手槍的之前，他很快的反扭對方手，槍口頓時指回了對方。
來不及收勢的動作，讓裝了消音器的自動手槍將子彈接二連三打進身體裡。
虎口因為強大後座力而一陣發麻發痛，他沒去理會，另一隻手抽出藏在腰間的刀子。
暗夜狩獵的黑犬，迅如雷霆的張口在黑暗中往前方頸子咬去、撕裂──
彷彿會燙傷人的血，濺到了他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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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剛喝完一杯咖啡、還順便將報紙架上的報紙拿下來在休息位上翻看的客人離開後，吳葉走過去，收拾著留在位置上的垃圾與沒結帳過的報紙。
明亮的陽光從玻璃落地窗灑進，報上社會版的一行粗黑體標題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的手微微一頓。
『天理昭彰，冷血屠夫臥軌遭輾斃。』
底下的內文，大致上是在說這起「意外」是怎麼發生的。還有當年連續殺人案受害者們的家人訪問，佔了一頁的二分之一版面。
老調重彈，其實挺無趣的。
「喲！吳葉，你在看什麼？」
同事推著推車過來，把零食放到旁邊的架上，發現他沒有整理被翻閱過的報紙，反而看了起來，問道。
他微微笑了下，聳肩，把報紙整理好放回原位。
不過同事已經把頭探了過來，看見他看的那頁，長長的喔了一聲，「你是在看那個屠夫被火車輾的報導啊？」
被看見了。吳葉說：「隨便翻翻罷了。」
「喔。不過那個火車撞的好！那種殺人如麻、不把人命放在眼裡，根本就已經泯滅人性的傢伙怎麼可以讓他出獄！」同事憤慨的說：「國家還立法同意保護那種人的人權。拜託，那種傢伙殺過一個人就可以殺第二個……」
眼角瞄到櫃檯方向，吳葉把報紙放回架上，拍了一下同事的肩膀，略帶歉意的笑道：「抱歉，我去幫客人結帳，待會再聊。」
雖然說待會再聊，但後來兩人都沒再講過這個話題。
隨口說說的對話，只要不提起，過了，大家就會忘記之前在講什麼。
吳葉明白這一點。
但那句殺人如麻泯滅人性，還是撞到了他心裡，那隻沉默的黑犬。
他不知道黑犬睡了沒，只是聽見心底深處，有爪子微微撓抓著的聲音。
「總共是一百三十元，找你七十元謝謝光臨。」
帶著誠懇的笑容送走客人，又接過下一位要買的一籃葡萄酒，才在準備刷條碼的時候，對方就突然開口，「你、你不是吳葉嗎！」
愣了一下，他抬頭，這才注意到眼前的人是自己很久沒見的大學同學。
吳葉眨了下眼，笑道：「嗨，智偉，好久不見。」雖然衝著對方微笑，但他嘴角上揚的弧度，甚至沒有多過於面對一般顧客。
除了一開始微微上揚的語調，就連後來說的話、臉上的笑，都是製式化一樣的冷淡，聽不出半點「好久不見」的重逢驚喜。
但智偉沒發現，他興奮地眼睛都閃閃發亮，「好久不見！你畢業的時候怎麼沒留聯絡方式給我們啊？我們要開同學會的時候都找不到你欸。」
「抱歉，那個時候急著去上工……」
「喔，原來是這樣。沒關係啦，我們待會有聚會，你要不要來？就在馬路對面那裡的KTV而已。」
吳葉想了想，問：「我要到兩點才下班，行嗎？」
「可以啦！現在十一點，反正我們包了八個小時，就一起來嘛，很多人都想你欸。」
智偉在櫃檯前努力的邀請他，吳葉不由得慶幸沒有客人排在後面要等著結帳，否則一定會影響到秩序的。
最後他禁不過對方殷勤的邀約，點頭，答應自己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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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在想他嗎？
吳葉輕笑，搖頭。
看見他出現在聚會場合，除了已經知道的智偉，過去的同學們都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
但氣氛沒有因此冷掉，很快就熱絡了起來，親密的拉著他入座。
除了訝異他沒怎麼變過的娃娃臉，也開始勾著他問一堆身家調查。還好吳葉料到有這種事的發生，回答的遊刃有餘，一點蛛絲馬腳都沒露出。
為什麼急著上工？希望早點經濟獨立啊。
電話換了？沒辦法，出車禍時連晶片卡也壞了，忙著工作連重建聯絡人資料都來不及。
很久沒回家？是啊，跟父母吵了一架，現在住在外面。
當問到他的職業時，所有人都因為他回答便利商店店員，而露出了微妙的表情，氣氛從那個時候開始微冷。
大概是因為大家都是在大公司和公家機關工作吧，他記得他們那一屆的人很多都是被大公司們關註的對象，也有人在還沒畢業前就拿到工作。
當然，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那時自己好歹也是以班上前三名的成績畢業，現在就職的職業讓人錯愕，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吳葉是個便利超商的店員。當然，這是業餘的職業──即使他做的很像正業，也很像唯一的職業。
幾絲赤裸裸的嘲諷與不屑，吳葉有看見，他在閃爍的氣氛燈中笑了笑，假裝自己什麼也沒發現。
反正自己只是懶得煮飯、來蹭飯的。
而那隻伏趴在心裡的黑犬，只是掃了下尾巴，慵懶的打了哈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