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嗎？
他是什么意思，自己該明白什么？
聞人遠徹底的混亂了，他將自己悶在房間里好幾天，丁晉林來找他，他也都找了各種理由閉門不見。聞人遠才剛接受了再度出現的丁晉林，還沒搞清楚自己對他是依賴還是怨恨的時候，他居然就這樣吻了自己——是吻，居然是吻！

兩個男人吻在一起，他該明白什么？
聞人遠在床上打了個滾，因為腦子里那格外清晰的接吻場面而懊惱萬分。最重要的是，他居然不討厭兩人接吻的感覺，還因此而心跳加快。他一直都知道丁晉林在自己心里跟別人不同，可這次的事卻讓他開始重新審視這種不同了——難道是……喜歡嗎？

他喜歡……哥哥嗎？
聞人遠在床上轉動身體，將頭抵到床邊，無力的向下垂着，瞪着眼睛看着完全倒過來擺設，因為自己的想法而紅透了臉頰。這個念頭在心底愈發膨脹，也愈發合理，聞人遠給自己找了無數個證據來證明這個念頭的合理性。

如果自己是喜歡他的，那么他呢？
曾經那樣狠心的拋棄了自己，如今又跑回來攪亂他的生活——

“想知道你錯在哪兒么？”
丁晉林曾經這樣說，“你的出現就是個錯誤。”

“明白了嗎？”
如今，丁晉林吻了自己，又這樣說。
兩個截然不同的丁晉林，兩段極端的話，令聞人遠的思緒混亂不堪，無論他如何思忖都會讓自己變得更亂，於是聞人遠不禁有些憤懣，好像自己又被他耍弄了，為什么就這么沒出息呢？為了他的一句話，就要這樣的輾轉反側。

輾轉到凌晨的時候終於忍不住翻身坐了起來，規矩的坐在床邊，雙手扣在膝蓋上，聞人遠的呼吸有些粗重——既然自己的出現就是個錯誤，丁晉林為什么又要來招惹他這個錯誤？所以說，是耍弄吧，和自己的感情根本不一樣，在他心里，自己就是個沒脾氣的軟蛋。

“我……我就這么好欺負嗎？”
聞人遠氣的聲音都發顫了，他揉了揉眼眶，腦子里揮不去的那一幕逐漸變得恥辱。丁晉林的意圖被自己越想越扭曲，聞人遠悲觀的認為自己跟個妓女一樣低賤卑微，這種念頭折磨的他無法入睡，胸腔里憋着的那一把火迫使他必須做些什么。聞人遠胡亂的套了外衫，推門離開房間。

午夜時分，月色都淺淡了許多。
聞人遠小心翼翼的穿過庭院，生平第一次在半夜偷溜了出去。他摸黑來到丁晉林所住的小四合院，在門前徘徊了很久，最終敲響了他的大門。手掌似乎成了他的發泄口，第一掌拍上去後就再也忍耐不住，一下接着一下，一下比一下大力，那急促的敲門聲在午夜顯得格外清晰與刺耳。

“誰啊，大半夜的，找死是不是？”
丁晉林咒罵着打開門，大門打開的那一瞬，還在拍門的聞人遠猝不及防的拍空，身子一失衡就跌了過去，丁晉林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半拖半拽的把他拉進來，然後合了門，低頭一打量，才發現懷中的人正瑟瑟發抖，鼻尖和眼眶都有些發紅，心咯噔一跳，丁晉林忙問，“出什么事了？”

“你……”聞人遠囁嚅。
“誰欺負你了？”丁晉林擰眉，扶他站好。
“我……我就這么好欺負嗎？”聞人遠低着頭哽咽，肩膀微微顫抖。
“到底是誰欺負你了？”丁晉林擔心的靠過去，想要去按住他的肩膀安慰他。
“為什么、為什么要耍我？”聞人遠倏地揮開丁晉林的手，在他詫異的目光下倒退了幾步，眼眶發紅的顫聲指責，“你為什么要突然冒出來擾亂我的生活呢！”

“你在胡說什么？”丁晉林滿頭霧水，眉心深深的鎖起來。
“既然已經把我丟掉，何必還要回來？就算我是個垃圾，也已經骯臟不堪了，也許你沒發現，但我告訴你，我臟死了，不要再白費力氣！你把我撿回去也是會後悔的……”聞人遠的聲音忽然低下去，似乎已經用盡了力氣，“所以我請你……請你放過我……”他雙腿發軟的就要跪下去。

他知道自己太窩囊了。
剛才大力的敲門和指責已經用盡了他所有的怒火，看着丁晉林深鎖的眉頭，他突然就蔫了、軟了，不敢再大聲喊些什么，可心里仍舊憋悶的難受，就算跪下來求他也無所謂，他真的不想再被玩弄了，不想再受傷了——他不會去怨恨別人，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會痛。

“我不想再被拋棄，不想再承受那種痛了。”
聞人遠蹲在地上，將臉埋在手心里，聲音哽咽，“所以求你別再……別再……”

“我沒有耍弄你。”丁晉林沉聲說。
“別再……”聞人遠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無助的呢喃。
“阿遠。”丁晉林也蹲下來，雙手扣住聞人遠的肩膀，他的話像利劍般刺入他心臟，頓頓的痛。他還是太自以為是了，以為道歉就可以讓從前的事一筆勾銷，可是沒想到當初自己的負氣行為居然給聞人遠帶來了這樣大的痛苦——說到底，他什么都沒有做錯，可一直受傷的卻總是他。丁晉林收攏手指，將他蜷縮的他攬進懷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別……”聞人遠還在顫抖。
“哥哥不會了。”丁晉林撫着他的背，聲音出奇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