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生只若初見
蘇櫻公主
此一年,史稱”嘉平三喜”。
第一章 相遇
西北大漠裕門關,城牆高聳巍峨。黃昏將至,殘陽如血,燒紅了半邊天。極目望去,漠漠黃沙如同被造物主放了一把野火,變換着紅黃交替的奇異顏色,令人目眩。然在這令人震撼的雄偉壯闊中,卻有着一種讓人難言的”蒼茫遠山口,豁達胡天開”的蒼涼寂寞。
不知道什么時候,城牆上有人吹起了長簫,簫聲纏綿幽怨,時如急雨,時如泉鳴,若江南之雨打芭蕉,又如孤寺之寒燈殘更,聽之讓人心起悱惻,聞之傷心。站立在城牆下靜默的守衛軍聽了,仿佛都受到了感染一般面容悲凄。
“回城之人,戰勝之軍,不該有此簫音。況且是即將娶親之人?”城牆上,突然響起了一個溫和的男聲,一錦衣男子,手搖折扇,玉身長立。
吹簫男子,背對錦衣男子,置若罔聞。
簫聲繼續,如泣如訴,突然,中途而轉,高昂嘹亮,似金帛撕裂,又如金戈爭鳴,擲地有聲,聲音越來越寬廣越來越高亢,一剎那聲若海之寬廣,龍之奮翔,一時間竟全掃先前悲苦之意,波瀾壯闊,氣象萬千,讓人聞之渾身一振,似乎有着無窮無盡向上的力氣綿延不絕生長出來了。
“好,好!”錦衣男子微笑擊掌。
最高昂處, 簫聲戛然而止。
“文仲笑話我了”吹簫男子輕輕放下簫,仍然背立而站,青色錦袍迎風飄展,不經意地露出了里面黃色緞面和金線綉做的吉祥圖案。
“呵呵,人生四喜,洞房花燭為最,翔兄沒有一絲企盼?”被叫做文仲的男人嘴角含笑。”更何況是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稱的……”
青衣男子,身形微動,苦笑:”你難道不知道那是誰?
雙方許久沉默不語。
大漠上夕陽已經漸漸落下,夜色籠罩上來,城牆的影子越拉越長,大漠的風更加張狂肆意,吹得城頂的戰旗颯颯作響。錦袍男子,突然也無限沉重起來。環顧四周,空氣中帶有着大漠熟悉的味道,多少兄弟多少男兒一起戰斗在這里,這里,曾經是他們並肩作戰的地方,他們同退同進的地方,這里雖條件艱苦,卻豪放自在無拘無束, 哪里象是那個繁華之地,處處是陷阱處處是牢籠……與其回去,倒真不如做個山野之民,來的自在……
正當他這樣冥想的時候,青袍男子抬起頭來,看着天空,突然,深深的吸進一口氣:
“出發。”
話音未落,身形展動處,人已然在十丈之外。
錦袍男子苦笑搖搖頭,最後留戀地環顧四周一眼,縱展身形,追了上去。
汴京城中,流光溢彩,戶戶張燈,家家結彩,人人身着新衣,處處充滿了歡聲笑語。而這一切,都因為一件事情,因為要迎接一個人。
城中的王孫巷,”西施豆漿店”邊上,老板娘楊三娘一邊飛快用勺子盛着豆漿,一邊用她那西施般甜潤的聲音叫道:
“吳大柱,你手腳能不能快點?天都麻麻亮了,你怎么貼個紅紙還不好?我屜上還一蒸籠的包子哪!快去看看去!”
“別叫喚,馬上就貼好!七皇子回城來,要弄得喜慶點!咱這可是一出皇宮就能看到的地兒。”豆漿店的吳大柱身子矮矮胖胖的,一身布衣布褂,長着一張笑咪咪的胖臉。而他的話一點都沒有假,這王孫巷,確實是距離皇城最近的平民百姓的地方。越過北頭的京城主大道,再越過幾座王爺大人的府宅,站在這里,隱隱約約就能看到皇宮的飛檐。
“大柱,你慢着貼哪,包子在哪?西施身上有包子?我幫你拿。”吃飯喝豆漿的一個三十歲漢子說起了俏皮話,惹起了周圍一大圈短衣漢子開懷大笑。而那素有”豆漿西施”之稱的楊三娘倒也沒有惱起來,潑潑辣辣的一笑,順手抄起舀豆漿的勺子給了那漢子腦勺子一下:
“王老四!喝你的豆漿,吃好了站你的崗!小心話多了,魏相爺要了你狗命!”
那王老四哈哈一笑:”魏相爺,魏相爺可沒有時間要我的命,這兩天他忙着哪,天天宮里傳哪。”
“宮里出了啥事了?”
“沒,七皇子這次平了月氏,立了大功,皇上傳他負責迎接凱旋之事。”
“七皇子?二年半前發往西北邊疆,聽說那邊的月氏國騎兵彪焊,這次能被他殺敵歸來,真是不容易啊。”
“這兩年,三皇子病死,十一皇子離奇失蹤,這次七皇子回來,皇上心里肯定開心,聽說啊,還要賜婚天下第一美人!”一個瘦瘦的男孩子,一邊抹去嘴邊的豆漿一邊笑嘻嘻的說。
“小三子,閉上你的嘴!”喝完豆漿的王老四對着他吼了一聲:”不談國事。”
小三子俏皮地吐吐舌頭,低下了頭來.
“英雄配美人,好啊!”突然,一個清脆地聲音響了起來。
楊三娘順着早晨的陽光望過去,早晨初升的陽光下,站立着一個小廝。
不,確切的講,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瘦瘦弱弱,穿着一身月白錦綉袍子,黑發以黑玉冠高束,配一條銀色抹額,臉色白皙,眉目清秀,唇紅齒白。長相說是英俊,卻仿佛比英俊多了些秀氣,若說是秀氣,可秀氣中又多了些狡黠。若說是美,但又算不上特別地出眾,然而,那微微的一笑,卻讓楊三娘心里在一剎那不知道為什么,忽然覺得有些目炫。
也許是陽光問題,楊三娘很多年後回憶起來,只覺得,那天那孩子的出現,真得是非常奇怪,那孩子,個子不高,卻仿佛從光中走出來地一樣,就那么奇異地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微微帶着點調皮、帶着點純真地笑看着她,楊三娘一剎那覺得天地仿佛突然安靜了下來,什么都沒有,只看到了那孩子,面目清秀,但卻有種說不出的奇異美。
“不會說話了嘛?”孩子,不,應該說少年,伸出了一只手來,手修長白皙,皮膚在陽光下閃着薄如蟬翼般的透明光澤,仿若皮膚底下有着玉的光暈開來。
少年的手中有着兩塊碎銀:”我們家主子要買兩個包子,拿來!”
主子?楊三娘一邊飛快地拿包子,一邊心里納悶:這少年如此奇異如此出彩,真不知道他的主子是什么樣地人。
包子鋪對面路邊的樹下,懶懶依着個黑衣男子,看到此情景,叼着一根草的嘴角微微上揚,俊美地丹鳳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你若想吃那包子,何必找我做借口?”他笑着看少年吃着剛剛買來的包子。
馬背上的少年從陽光中俏皮地扭轉過頭:
“你是主子嘛,哪有奴仆買包子給自己吃的道理,而且我看那三娘人也不錯”說完,微微一笑,那笑容竟溶化了陽光,讓人沉醉。
黑衣男子卻仿佛不為那陽光所動一般,臉色陰沉下來。
“偷來京城,已是違背命令,你休想在此留下任何東西。”
少年卻不說話,只是瞪大了一雙美目含着笑意看着黑衣男子,一剎那眸子中流光溢彩,有光華從那張臉上溢出,竟是美得奪人魂魄!
黑衣男子長嘆一口氣,”寶兒,大人說過不讓你進京城的,而那些事務,你更不應該插手。”
“我沒有插手,我只是想看看他。”寶兒依舊含笑。
秋日陽光一片,竟是絢爛地讓人睜不開了眼。
官道上,山勢交織綿長,翠林漠漠如煙,二十余匹快馬,一頂青色小轎,行走在秋日的陽光里。
“啟稟軍師,過了前面卧龍山了,就是京城了。皇上已經派了魏相城門迎候七主子凱旋。”
“文仲,這里真靜啊”說話的是那城牆上吹簫的青袍男子。他一邊策馬而行,一邊徐徐地抬頭看着兩邊的山。
“靜極生動,是時候熱鬧了。”文仲搖着折扇。
話音未落,忽見兩邊山中萬箭齊發,擂木滾石借着山勢呼嘯而下,情勢竟是在一剎那急轉直下,打破了剛才懶懶地陽光,軟軟地秋風。
吹簫男子疾如流星般從馬上翻騰躍下,同時腰間之劍早已經拔出,舞成一片白光,撥開射來的疾箭。
“保護七主子!”隨着一聲大喝,所有兵丁瞬間圍攏在青色小轎邊上。
文仲跳下馬來,避開了迎面砸下的滾石。而就在這一瞬間中,他發現先頭的兵馬有部分避之不及損傷嚴重。而第一波滾石後,隨着一聲長嘯,竟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了蒙面黑衣人來,而且個個出手凶狠,手段詭異。而所幸此次跟着七主子回城的都是久經戰場的男兒,雖是先前一時有些亂了陣腳,這個時候,都已經穩定下來,正拼死搏斗。
就在這一分神之間,忽然一把利刃刺來,直指胸口,竟是躲避不及了。
“撲”刺客仰面倒下,吹簫男子一劍拔出,血賤了錦袍,冷凝的臉上面無表情。血,四處都是血,濺開地鮮血如同秋色中滿山的楓葉一般鮮紅。又如大漠中落下的夕陽,他冷冷凝望四周,這就是京城嗎?養了七皇子二十年的京城?接待七皇子歸來的京城?
“不是普通殺手。”文仲面色自若,仿佛剛才那致命一劍似乎從未刺來過。
才短短半柱香時間,刺客已經被殺死多數,仍有幾個首領模樣的,正被手下圍在中間苦戰,然已是垂死掙扎。
“死士”。吹簫男子,手起劍落,劃破了一具屍體的衣服,後背上赫然露出”鬼”字。男子臉色一沉,滿地紅楓滿地鮮血,這個秋天果真是來得比較早啊:
“剩下的不留活口!”
隨着這聲令下,圍繞着剩下殺手的將士們手上一緊,刀風掠過,寒意漸起。
然而,就在這時,誰都沒有想到,其中一個死士,突然拔出一個竹管,煙霧,在瞬間蔓延開來,幾個原本倒地掙扎的蒙面人,竟一躍而起穿過煙霧,在圍着的將士看不清楚的剎那,直撲青轎,用盡最後力氣將五六把刀劍同時插了進去!
“七皇子!”將士們驚叫起來,刀光劍影中,幾個蒙面人血肉模糊。唯一活着的一個首領,吹簫青袍男子的劍正擱在了他的脖子上。
死士首領青紗蒙面,露在外的眼睛中放出奇異光彩——這是他們完成了任務後,欣喜若狂的表情。對於死士來說,活着唯一目的就是完成任務。頭一歪,死士氣絕身亡。
“埋了吧!”推開氣絕的死屍,青袍男子轉身走向馬兒。
“這里的楓葉好漂亮”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轎中傳出。
轎子?青袍男子緩緩轉過身來,滿天楓葉飄落如雨,一地奼紫嫣紅。
青色轎簾慢慢打開,一只如玉般晶瑩的手輕輕掀起軟布簾子,白色錦袍,黑玉束發,銀帶抹額,滿地紅葉中,一個清秀瘦弱的少年跨出了已經被五六種兵器砍爛了的轎子,望向他,突然,眼波流轉,炫目一笑。
隔着漫天飄落的紅葉,踏着滿地的殘紅,寶兒在炫目的秋色中,看到了一名青衣男子靜靜走向遠方馬兒的背影,在自己的一聲”這里的楓葉好漂亮” 中,緩緩回首。而在對上了回首時那張臉上深邃的雙眸時,寶兒的心跳突然慢了半拍。
那是一張風采絕倫的臉,僅僅是看上一眼,就可讓人過目難忘,而他站在那里,手中沒有刀劍,不說話,臉上沒有半點表情,然而,不知道為什么,在他一轉身的時候,寶兒剎那間便已明白,誰才是七皇子。
“這就是七皇子的待客之道?”寶兒微笑看看指向自己的數不清多少把刀劍。
“你是誰?”他挑了挑眉毛,原來那日城牆上吹簫的男子,竟是七皇子儀翔!
寶兒想:原來他還有着好看的眉毛。死士死的真是不明不白啊,做夢也沒有想到臨死之前拼命刺入的轎子中,其實根本就沒有什么七皇子。還要拼命放出那具有麻醉振奮效果的”閻羅散”,耗盡生命最終一絲元氣,真是笨的可以!
“調包計?”寶兒悠閑的微笑,骨碌骨碌轉動地眼睛四處瞟來瞟去。這男人還不是普通的冷,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笑過,這種冰霜臉,不知道天下第一美人可能溶化他?
儀翔沉默不語。冷凝地表情掩飾着內心深處的波濤翻涌!
這個少年,出現的太古怪!轎子中本該空無一物,僅僅只是個幌子,用來吸引暗殺者的視線。然,他竟出現了,從轎子中出現的一剎那,秋日的陽光絢爛地照在他的笑容上,竟一時給他錯覺以為是個女孩兒!而他瘦瘦弱弱地身骨更是看不出有什么武功,但是,他是怎樣在一瞬間躲過了那五六把利刃?而且把把利刃上還塗有劇毒?更為可疑的是,他竟是如此地鎮定,無害地微笑,面對還未處理完的戰場竟是視同不見,只是干干淨淨清清新新地站在那里,仿若這世界上從沒有過殺戮戰爭,四處只是風清雲淡,只是風花雪月。
“你要知道我是誰?還想知道我怎么從轎子中走出來的?”那少年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突然手高高抬起,四面的將士一緊,刀逼的更近了。那少年皺了皺眉毛:
“讓他們離的遠些,不好嗎?”
儀翔望着他。
那是張清秀的臉,自小在皇家長大的儀翔見過太多俊男美女,也見過了太多面孔,美麗地、動人地、嫵媚地、嬌艷地、風情地、英俊地、硬朗地,高傲地各種都有,還有過那么多表情,陰沉地、猙獰地、悲凄地、笑里藏刀地、奸邪地,仿佛各有各的生動,然總體匯起來,與面前這張比起來,卻似乎都少了點什么,這張臉那么地無害,嘴角微笑上揚地看着他,仿佛有光浸出來一樣的炫目,純真,像個孩子,像一地流淌地陽光,像秋天某個午後,透着懶懶的安然和溫暖,就連那皺眉的樣子,都像浸了陽光般的燦爛。
“這人有些古怪”,是文仲的聲音。
他舉了下手,將士們刷的收起了刀劍。有些古怪嗎?他倒是要看看哪里古怪。
那少年微微笑了笑,舉起的雙手對着頭頂輕輕一拍,翩然轉動,只見那月白的袍子竟在一瞬間四分五裂,刷拉一下在秋風中隨風飄盪,如同綢帶一般,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夾衣。而那夾衣的顏色白潤,竟隱隱有光流動。
“天蠶錦!”文仲皺眉叫了起來。將士中有聽過這物的,忍不住的發出了一聲驚叫,而沒有聽過的則一臉惘然。
算你識貨!寶兒撇撇嘴。要不是這刀槍不入的”天蠶錦”,我還不早就被五馬分屍了,真是要感謝死去的娘親,給自己留下了這么寶的東西。
正想着,突然發現自己的頸子上,不知道什么時候,竟架了一把刀!
另一個手拿折扇,面容溫潤男子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你究竟是什么人?為何進入轎中?”
什么人,寶兒為難起來。我要告訴他我是什么人呢?抬頭再看看,青衣的皇子依然面無表情。
真是冷血無情啊,寶兒想,忽然心中閃過了一個主意。哼,我倒是要看看你聽到這名字後的表情。於是寶兒伸出手來,指向他:
“你,過來,我只告訴你!”
儀翔啞然,禁不住嘴角上揚。看看那少年,不,應該說是女子,想必她現在還未發現自己已經露了馬腳,那月白袍子雖然沒有完全破裂,但是卻透過那些被刺客劃開的口子處,隱隱可看到那軟軟的腰肢,微微鼓起的胸。是個女子!儀翔意識到這一點後,一想起五六把刀一起砍到她的身上,心中竟然隱隱有一絲怒意!
“你知道我是誰,還敢這樣跟我說話?”他低下頭來,俊美的容顏面無表情地望着她,一邊示意他人走開,一邊猜測着,這究竟是誰家的女子。
文仲遠遠搖着扇子,看着七皇子儀翔慢慢走向那身着白色錦袍的少年。
他的名字只告訴七皇子!而七皇子竟然相信了他,示意所有人走開。這真是個奇怪的現象!那少年,真的是太奇特而且身份令人懷疑!文仲迅速將京城中所有官員子孫在腦海中濾過了一遍,奈何卻無法找出類似信息!難道不是官員的子孫?為何這少年舉手投足之間貴氣逼人,風華顯露?這不可能是個普通人家的公子!那身天下無雙的”天蠶錦”,據師父說天下僅存其二,一件在皇帝深宮,一件早在數百年前,在皇太祖那場流芳史冊的”北平匈奴”之戰中,就已經流失民間。可是今天這少年竟穿着”天蠶錦”出現!
文仲下意識握緊了折扇,將扇頭指向了少年的臉。那張臉現在正悠然而狡黠的微笑,帶着一種奇異奪目的美。文仲看到七皇子俯身下來,那少年附在耳邊輕聲說了些什么,七皇子的背影一震!竟是呆住了地看着那少年!
很多年後,管文仲回憶到這的時候,還清晰記得那天七皇子面上的表情,那天,紅葉翻飛,已是夕陽落下的時候,身着破碎白袍的少年、清秀消瘦;與長身玉立,俊美無雙的青衣皇子,並肩站在嫣紅的楓樹下,夕陽金黃色的光如滿天碎金閃爍在黑色的發稍,銀色的抹額上。他們竟然完美協調的如同一幅優美的畫,而這幅畫中,唯一不協調地,就是七皇子墨玉般的眼眸中,帶着一種他人看不懂地苦澀。但是,那苦澀慢慢地慢慢地竟全然消失,管文仲看到七皇子——儀翔嘴角輕輕上揚,容彩煥發,神氣逼人,俊美地容顏上竟綻放出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微笑。
一個幸福的微笑。一個管文仲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見到過的,七皇子開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