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番外一 黎明初啼玨別詩
東波
(註:葉思=姚夜附身身體主人,軒轅玨=時昊燁附身身體主人,為了怕各位忘記特別提醒一下。)
下面是番外正文,三觀不正請注意:
黃紙灑落,翻飛的白帆布湧動著軒轅黎心頭不安分的悲痛。
長身而立,紛飛的花瓣輕灑在他的龍袍上,斂起了帝王的煞氣,縈繞其身的,是揮之不去的陰霾。
「陛下,起風天寒,該走了。」一華服女子走向軒轅黎,不同於清脆甜美的嗓音,她臉上不經意流露出點點的傷感。
軒轅黎聞聲背脊動了動,沉默片刻,低沉無波的話語才慢慢從他口中傳出,「皇後,朕想再待一會兒。」
嘆了口氣,皇後楊青倩走上前與軒轅黎並肩一同望向眼前的石碑。
無論雕琢上多少華美繁複的紋路,點綴上多少精緻大氣的雕飾……石碑卻依然掩飾不了那一股透骨的悲涼,它仍舊是墓碑。
流水似流暢的雕紋刻畫下墓地主人的名諱,軒轅玨,當朝三皇子,於一月前纏綿病榻終不治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一年前,那擦過心脈的一劍在他身上留下了病根,加之毒素侵入體中對其留下無法治癒的損害……那天的軒轅玨帶著安穩的笑意拉著軒轅黎的手閉上了眼。
靜靜的望著那冷硬的墓碑,軒轅黎突然垂下眼,泛白的唇瓣微微動著,「皇後,朕知道妳一直很疑惑何以朕會如此疼愛三弟,這疼愛於皇家中幾乎無法存在,可朕卻真心實意寵溺三弟……妳很想問是麼?」
楊青倩偏過頭,看著軒轅黎近日消瘦不少而越發尖銳的五官,她知道他是想找人說說他的三弟,於是她點點頭,聲音緩慢而溫柔:「陛下可願同臣妾說?」
軒轅黎喉頭哽了哽,要出口的話在喉間噎了無數次,直到化作語句飄散空中時已是沙啞殘破,「我幼時其實極為討厭三弟……」
那年的他還是個孩子,曾經是母後唯一的他在三弟出生後身邊的一切就變了樣。
以前總歸他的貢品錦織成了幼弟身上的布帛,以往母後會細心剝給他的水果被打成了泥被幼弟由母後一口口喂下肚。
那些,本該,是他的。
皇家子弟素來對於領地十分霸道,對於無形中不費一分一毫便勾走他大片領地弟弟,他說不出的厭惡。
但身為大皇子的他比他人更深諳所謂的隱忍,小小年紀的他在弟弟學會走學會說話時就發現弟弟十分令他妒忌的天資,忍著心中的陰暗,他勾起唇角,靜靜看著不說話。
自幼就不凡的弟弟在將來會成為他的絆腳石,他很早就知道這點,於是當眾人驚訝於弟弟的天賦時他也加入其中一同讚美。
他知道比起很多人包括自己從小驕縱的二弟,他很聰明,但他的三弟是天才,是自己這個刻苦的天才努力後還及不上其程度的天才。
想起昨天在書上看到的內容,他知道,他現在要做的事叫做捧殺。
於是他扮演起寵溺弟弟的哥哥,陪著弟弟看書,在弟弟成就進益時給他獎勵玩具帶他出去玩。
眾人都知道他對弟弟很好,父皇還誇獎他懂得兄友弟恭會成大器。
只有他自己知道,陪弟弟看書是因為要控制他看了什麼書,有關帝王厚黑學的書他都偷偷藏起來,留下的都是父皇母後時不時會問到的時詞論語;而陪弟弟出去玩給弟弟禮物是不想讓喜靜的弟弟待在房間裡唸書,而有意拐他出門……
在外人越是讚美之下,他就越發覺得自己心思不正且陰險。
久了,他都有些不懂自己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哥哥不像哥哥,整日只盤算著如何控制弟弟;父子不像父子,整日糾結著如何讓父親看到自己演出來最完美的自己,到底……真正的自己是何等噁心?
直到那天,他看著自己的弟弟被當成他抓走,他還無動於衷他的心才真的崩潰。
他的弟弟就這樣架著走,而他就這樣縮在角落藉著陰暗角落掩藏自己身上的華貴衣飾假裝自己只是皇子身邊的小太監,當弟弟哭喊著哥哥要求助時他轉過身哭著喊叫:「壞人你們快放開大皇子!」
那一瞬間,他看到自己的弟弟眼中流露出的不解轉變成了悟。
他的弟弟何等聰慧,事到如今,他知道了自己以往所做的事都是假象,那些同他一同歡笑的過往都只是鏡花水月彈指即碎。
不過知道又如何?被這樣帶走的他,想回來幾乎是不可能的。
弟弟被黑衣人帶走遠去的身影映入眼中成了他的夢魘,那以往對著他純真依賴的眼在那之後怕是會流露出怨恨吧?
想著那眼會充斥著恨……他後悔了,這時他才發現,原來,他還是有所謂的良心存在,他對於那個弟弟並不僅僅想著如何消滅,還有所謂的……兄弟情。
而那個晚上,他就這樣把自己的弟弟,自己的良心給送了出去,那之後呢?以後的他失去了這些東西將要變成如何心狠手辣之人?
他怕了,他害怕自己成為以前看的歷史書裡那些無情無淚的人,正當他捲縮在被子裡不敢思考任何的事物的時候外頭傳來侍人的鼓動聲,原來是他的弟弟被暗衛給救了回來。
初聞的喜悅很快就被驚懼取代,倘若被人知道他的所作所為……
他踏著看似穩健冷靜的步伐一步步走向三弟的房間,當看到房間內的母後父皇和好像剛醒來還靠坐在床上的三弟說著話時他臉色瞬間青白,世界就像是摒棄了他安靜得可怕,耳中驚雷似的心跳聲大的讓他渾身發冷。
床上的小人兒聽到腳步聲轉頭看向他,他的手微微顫抖著,他害怕看到弟弟投向他那很可能變質的眼神,卻不料那目光依賴依舊,仰慕仍然,絲毫沒有陰影存在其中。
茫然間,他聽到太醫畏顫顫的對父皇說弟弟可能是在被綁時受到什麼嚴重刺激造成記憶受損,綁架前後的事很顯然在弟弟迷惘的表情下太醫判斷弟弟已然記不清,在後來的相處中軒轅黎發現弟弟在日常生活中有很多事也都記不得。
弟弟很常做惡夢、弟弟腦中有關快樂的事特別常忘記,總是愁眉不展,常要他哄鬧才會有笑容在那小小的臉上出現、弟弟就像是被留在了那年,即便長大了還是那樣孩子氣,那時的聰慧天才在時間的消磨下被停在了過去,現在的弟弟已經成了父皇眼中長不大的傻兒,即便有幾分聰明仍上不了檯面。
那些弟弟遺失的東西,他知道,這是他欠弟弟的,所以他加倍對弟弟好,不僅是因為所謂的兄弟情,還因為他想留下他殘存的良心,不讓他的人生只餘下無限的算計……
微風拂過軒轅黎的面容,那柔柔的溫度就像是弟弟那乍現的笑顏,總是讓他堅硬的心有了一瞬的軟化。
楊青倩看著軒轅玨墓碑旁綻放的花蕊鮮活的開放在不再有生命的墓地旁,一時之間竟刺目的可怕,「所以那時你才能這麼快接納我和姐姐?」
他們相識時她身份不高,甚至在當時的她及葉思可以算是平民,但高高在上的大皇子卻這般快到的毫無芥蒂接受他們,這讓她有些無法理解,此刻,聽完這些後她明白軒轅黎所接納的不是他們,而是可以讓軒轅玨笑出來的人
軒轅黎點點頭,手輕輕撫著墓碑,眼神溫柔,「嗯,對三弟而言能記得的快樂之事太少,但葉思卻能讓三弟記得且笑得如此歡愉……這便值得我看重。」
收回手,虛張的手緩緩握緊,軒轅黎逐漸退去溫柔之色,眼中劃過狠戾,「而今,上天既然選擇收回我的良心……那麼,便別怪我無情。」
「走了。」語畢,軒轅黎便頭也不回的離去,孤寂的背影慢慢淡化,眨眼間那修長的身影便化作一把利劍,鋒利無情。
楊青倩望著丈夫的背影逐漸遠去,良久,形狀優美的唇間溢出一抹嘆息。
還記得在軒轅玨病逝前一天他突然異常清醒,那日他找人讓她去見他一面。
猶記她踏入軒轅玨房間時那個向來孩子氣的人一派淡漠,就像是遠離世俗的智者,那清透的眼看向你會讓你覺得自己心頭什麼秘密都藏不住。
軒轅玨看了她一會就收回目光,逕自看向虛掩的窗,目光渙散,「皇後娘娘。」
她嗯了一聲,心中有些疑惑,以往的軒轅玨都是叫她大嫂,從來不曾這麼認真對她說話。
軒轅玨就像是一夜之間老了幾十歲,年輕俊朗的面容卻有著一雙滄桑的眼,「其實我從來不曾忘記一切,越是難以得到的就越是我想要的,皇宮大院內權力名聲我唾手可得,但是兄弟之情,所謂的真心卻是皇宮中人傾盡所有也難以獲得的。」
「我從不是好人,不是最稀罕的我不要,為了想得到我想要的,裝瘋賣傻又是如何?同情也好,愧疚也好,我相信我終將能得到這世上最難的到的東西。」軒轅玨平淡的就像是說著天氣真好,曾經靈動的眼此刻就像死水一樣,「但人心終究難以估算,我千算萬算才終於發現想要得到真心只有把自己的心搭上才能得到……就像是他將我視為他的良心,我也將他視為我的良心,倘若不是他,我也不知道我會如何算計天下……」
眼前的軒轅玨陌生的可怕,楊青倩聽著他的話始終無法理解,但再疑惑她也沒插話,只是靜靜的聽著。
轉過頭看向楊青倩,軒轅玨彎起嘴角,漂泊的目光就像是透過她望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當我這個束縛他的良心不在的時候他會像大鵬般一口氣衝到難以追尋的地方,那時,如果他跟妳說了一個故事,就代表妳真正進入了他的心……不斷向前衝的他只有被他放在心上的妳能把他找回來,所以,到時請妳緊緊跟著他,在他後面陪著他,直到他累了再把他帶回來……給妳提醒是現在的我唯一能做的,這些話就算是我算計了他一輩子的賠罪吧……」
現在的楊青倩總算明白了軒轅玨的話,她彎下身平視著墓碑上刻著的軒轅玨三個字,似笑非笑的說:「黎他說你是個常人難以企及的天才,真的讓人無法反駁呀。」
當年軒轅玨還只是一個孩子卻比任何人都看的更透,皇宮內院內比起身為皇帝成為一個能讓皇帝對其愧疚並終身寵溺的人可是遠遠活得更加快活。
可歎這兩兄弟算了半輩子還是功虧一簣,一個換來了愧疚枷鎖,一個僅活了短短幾年,造化弄人不外乎是。
直起身,楊青倩閉上眼讓自己沐浴在陽光下,暖暖的光線洗去了纏繞身軀的寒冷,「答應你的話我都會做到,所以你放心去吧……下輩子,活得快樂些,別再投身帝王家。」
當時除了囑咐她那些話,軒轅玨還將一封信託付給楊青倩請她幫他轉交給在四處幫他尋藥的葉思,當葉思聽到軒轅玨死訊趕忙進宮時楊青倩便將信交給了她。
漫天飛舞的白布在葉思背後飄盪,看完信的她就像是要融入那些白布,蒼白的不思議。
最後的最後,市集裡少了一個賣茶葉蛋的攤子,而且再也沒出現過,就這樣人間蒸發一樣,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人們眼中。
在說完故事那天之後,就像是要實現軒轅玨的預言,軒轅黎就像是被放出籠的野獸,拋開枷鎖的他征戰四方統一天下,短短幾年血洗了整片大陸。
在歷史上這位帝王征服大陸波折不斷,可自始自終,身邊總有皇後不離不棄。
而歷史上卻有個未解的謎團,這兩位丹青裡琢磨甚深的帝後每當新收復一處都會在那地的王府起一個玉碑,上頭起書一字——王。
有人說這是兩人為了立威所立,有人說這是宣告此地為王收復之王地……最鮮少人認同的說法是為了念悼帝王英年早逝的親弟軒轅玨,玉王即為玨,這碑是帝王希望弟弟可以見證他的成就所起。
無論是非,隨著黃沙流逝,光陰成就滄海桑田,沒人可以再回答這個問題,終究化作史卷中的一縷曾經,點滴凝成了永恆的問句。
關於稱帝什麼的番外——黎明初啼訣別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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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打醬油:番外主要被作者用來解釋一些從姚夜那無法得到的東西,因為沒心沒肺所以以姚夜為主角去看我都會盡量寫的小白一些,番外就讓我寫正經寫吧~
正文以任務為主所以我省略了一些疑點不解釋,希望諸位可以從番外得到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