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斜陽畫角哀
蘇櫻公主
酸疼,
渾身酸疼。
勉強的睜開眼睛來,輕紗帳,黃綢錦被,四周陳設穩重而簡練。但是這好像不是自己的家。
眼睛酸澀,渾身充滿了無力感,骨頭好像散了架,這里是哪里?
寶兒掙扎着起來,拼命的搖搖頭,搖散了一頭烏黑的發,披散在身上,我這是在哪里?是林漠找到了我嗎?可是這里,不像是將軍府,更不像是林漠的房間。
“你醒了?”有個女孩子溫柔的聲音。
寶兒轉過身去,看到房門輕輕的推開,走進了一位身着淡淡藍色錦袍,柳眉杏眼,唇紅齒白的姑娘,雖手里捧着水盆,卻渾身散發着氣定神閑的自若,看上去不像個丫鬟。
寶兒疑惑的望望她。
“這里是儀翔的卧室。”她輕輕的走近。
儀翔?寶兒一愣,儀翔,不就是七皇子??
“昨天你醉酒了,他抱你回來,讓你休息在這里。”
“嗡”的一聲,寶兒感覺到腦海里一片空白,他,他抱了自己回來?自己不是碰到了一堵軟軟的牆嗎?難道,那竟是他?低頭看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竟是換上了一身干淨的女內衣,這衣服?
“我幫你換的衣服。”那女子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
“換的時候,我嚇了一跳,沒有想到你竟是個女子,洗個臉吧。”她放下水盆,依在了床邊,笑望着她。
寶兒窘迫地一笑,自己竟以為他幫自己換的衣服,真是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謝謝”,寶兒說,輕輕將手伸進了水里,突然想起他,他還在嗎?
“七,七皇子,還在嗎?”寶兒輕輕地問,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突然鼓滿了小小的期待。
“儀翔已經離開了,他要上朝。”
離開?寶兒一愣,聽到自己的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氣,望望窗外,東方早已皓白,現在正是上朝的時候。
想必他看到任何一個醉酒的人都會這么做吧,苦笑一下,望着滿盆的清水,里面映出了一張宿酒醒來的臉,長發飄散,憔悴不堪。這個樣子若是給人看到了,肯定是嚇壞一幫人,寶兒想,偷偷吐了吐舌頭,也許,也許這個樣子還是不要他看到了好。可是,看到了又如何?林寶兒,對於這京城來說,不過是一個匆匆過客,這里,不屬於自己。
一邊想着,一邊梳理飄散的長發,望向菱花鏡,多久沒有這么的像個女孩子過?那些和爹爹在關外的日子,草原騎馬,黑發高束,自己以為自己可以一直像個男孩子,不,一個孩子一樣,無憂無慮,無拘無束,可是,為什么,現在鏡子里的黛眉之間,竟有了一抹淡淡地化也化不去的哀愁?
“姑娘可是姓冷,名如嫣?”那藍衣女子竟還未離去,一直站在邊上望着自己。
“姐姐,何有此問?”寶兒望望她,我很像冷如嫣嗎?那個天下第一的美人,那么嬌柔美麗,那么我見猶憐,骨子里透出的幽雅可是自己學也學不會的氣質:
“我不是。”寶兒笑笑。
柳如眉望着眼前的寶兒,她,竟不是冷如嫣?不是冷如嫣卻為何如此氣質絕塵?即使長發飄散,白衣素淨,渾身不飾一物,卻一顰一笑都耀眼的讓人移不開視線?不是冷如嫣,為何他如此緊張?整整候了一夜,天明卻早早離去?她究竟是什么人,自己和他相處那么多年,竟是第一次看到他在注視着一個人的時候,冰霜的臉上有了甜蜜混雜着苦痛的表情。
“這里是哪里?”
“岳王山郊”
啊,這里竟然是岳王山?寶兒突然想到了今日要和冷如嫣一起上香的約定:
“姑娘,這里可能直達山上的光化寺?”
“你可是要去上香?如果上香,此去十里光明峰山道,是上香必經之路。”
“多謝姑娘”,寶兒微微一笑,黑玉束發,已然一身男兒打扮,走出房門,早晨的太陽已經高高照在了東方,秋日早晨的薄霧輕輕繚繞,這里竟是一個農家小院,依湖而築,清雅無比,大有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之意境。
寶兒心中暗嘆一聲,這里真美,站在早晨的陽光里,鳥語花香,微風輕撫,自覺的渾身充滿了清新。她禁不住,舉起手來快樂的轉了一個圈,閉上眼睛在光里感受着這一刻地舒心,也許,她想,也許日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時刻了。
柳如眉默默望着陽光下的寶兒,她是屬於光的,不知道為什么,看着她白衣飄飄的站在陽光里,自己竟是有這樣的想法,四周竟是溫暖的讓人睜不開眼睛,
“姐姐,你可否借我一匹快馬?”寶兒轉過身來面向那柳如眉,臉上沒有了剛才站在陽光里的溫暖,而是淡淡地微笑。
“你怎知我有快馬?”柳如眉挑起細細的眉毛。
“七皇子的地方,需要進京方便,豈能無馬?”寶兒微微笑着,帶着一臉的俏皮。
柳如眉暗嘆一聲,這是個精靈的女子,心思縝密竟讓人無法琢磨。牽來一匹好馬,看她翻身上鞍,動作利索地一如男兒,馬正要行之際,她突然從轉過身來,微微一笑:
“林寶兒,我的名字。”
一騎輕煙,馬蹄聲漸漸遠了。
只剩下柳如眉輕輕斜依着柴門,望着遠方。
岳王山腳,山道兩邊茂密的樹林。
“大人,時辰越來越近了。”一將士雙手抱拳。
“所有人已經埋伏好了。”管文仲搖搖扇子,微微笑道:
“希望這次能夠釣出真正的凶手。”
一襲錦袍的儀翔輕輕皺了皺他那好看的眉毛,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冷冷地微笑:”一石三鳥之計,果真妙啊。”
“用計之人,心思細密,埋伏暗殺,若是殺掉了你,自為最妙;若是殺不到,死士身上的鬼字,卻又暗指魏府,嫁禍於人,用的甚好!”
“但是聰明如你我,怎么可能相信這是魏府所為?”儀翔輕笑。
“是,於是我們就可能懷疑另外一個人,這嫁禍之人,當朝之下,除了他之外,誰還敢如此膽大地派出殺手,並且嫁禍魏府,況且還使用了當年用過的‘閻羅散’?”
“自然我們這時候,又會不再懷疑魏府,而是南王。”儀翔繼續接着說下去,山道上遠遠的傳來了腳步聲。仿佛有人走的更近了。
管文仲微微一笑。這正是一石三鳥之計。儀翔為第一只鳥,魏德昌為第二只鳥,而南王,是那第三只鳥。
不過,今天究竟誰才是真正的幕後主謀就要真正出現了,究竟是南王,還是魏德昌,也或者另有其人?
他們要動手了。
冷如嫣靜靜的坐在了轎子里,心事重重。
“小姐,馬上就要到岳王山了。”雨翠推了推身邊的冷如嫣。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小姐仿佛已經這樣坐着出神很久了。
“小姐,馬上到了,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什么?冷如嫣表情怔怔,望着雨翠,突然明白自己出神了太久。
“小姐,到了岳王山,我們看到了方丈大師,讓他給你好好算兩卦,再在觀音菩薩面前多燒兩柱香,讓她保佑你和我們姑爺夫妻恩愛!只可惜,這次寶小姐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竟沒有跟着一起來。”
寶兒?冷如嫣心中苦笑了一下,昨日酒桌上,他竟然還是沒有多看過自己一眼,似乎是看着她更多!而那眼神里,似乎,似乎還有着水一樣地溫柔。怎么可能,她是男兒裝!他和男兒裝的她是第一次見面,為什么,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竟像是……,他是男人,怎么可能在不知道她是女子的情況下,以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的眼光看着他?”
“雨翠,我美嗎?”
雨翠愣了一下,今天的小姐似乎有些不同:
“小姐,是我見過最美地女孩子。不僅外表美,而且小姐棋琴書畫樣樣精通,否則,皇上怎么會盛贊你是天下第一美人?”
“那,和寶小姐比起來呢?”
“寶小姐?”寶小姐美嗎?雨翠愣住了,腦海里突然現出了那張在陽光中讓人走神,充滿了魔力的臉,五官看上去似乎沒有自己小姐那么的精致,但是,卻讓人忍不住的出神,忍不住見到她就讓人的心里砰砰亂跳,雖然自己還從沒有見過穿着女兒裝的她,雖然自己知道她不是個男子:
“小姐,我還沒有見過穿女兒裝的寶小姐,你們,你們不能比較”雨翠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說些什么了。
冷如嫣凄美的一笑,掀開了轎簾。
突然轎子一歪,外面出現了凄厲的叫聲,血 ,從掀開的轎簾里噴濺了進來!!
啊!血,冷如嫣美麗的眼眸慕然睜大,怎么會,怎么會有血??冷平,冷平,那個負責護送自己的冷福的兒子呢?
“小姐,小姐,冷平他,冷平——”
還沒有來的及把話說完,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擱在了冷如嫣的脖子上。
“出來!”
轎簾被粗暴的掀開,雨翠被一把拽了出去。冷如嫣看到了外面的地上,歪歪斜斜的躺着剛才的腳夫,有的咽喉已經被割斷,有的一手捂住正在流血的肚皮,痛苦的呻吟,冷平的一只胳膊已經受傷,脖子上架着鋼刀,血,血像蚯蚓一樣,從他的指縫里涌了出來。
冷如嫣面色慘白,胃部翻涌,有東西想要吐出來。
“你就是天下第一美人?”黑衣蒙面人指着這個在自己的刀尖下颯颯發抖花容慘白的女子。她似乎已經被嚇的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你,你們是什么人?你要對我們小姐怎么樣?”雨翠護主心切,盡管雙腿發抖,但是仍是顫抖着問了一句。
黑衣人用刀跳起冷如嫣的下巴,雖然面色蒼白,但是,他仍然愣了一下。
“果然是天下第一美人。”
邊上的另外一個黑衣人面無表情:”老大,我們應該沒有錯。”
“哼”,首領模樣的黑衣蒙面人冷哼一聲:”帶走!”
邊上的幾個黑衣人迅速走向冷如嫣。
“你們要對小姐怎么樣,我們主子不會放過你們——?悶哼一聲,雨翠話還未完,就被打暈了過去。
密林中,儀翔冷冷注視着這一幕。
黑衣人拖出了冷如嫣,正押着她走向另外的一輛馬車。
“該動手了嗎?”管文仲皺了皺眉:”這樣的手段,不是南王。”
儀翔心思一動,慢慢的舉起了手,其他埋伏的將士盯着他舉起的手,只要一揮,就要沖了出去。
可是這時候,誰也沒有想到,從官道上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放開她。”
秋日的陽光如同甘醇的美酒,寒山蒼翠,秋水潺潺。
官道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徐徐走來了人一馬。
滿地的鮮血和呻吟聲,仿佛都已經不見,馬上少年,白衣純淨如水,面容靜靜如水,聲音也冷冷如水:
“放開她”寶兒說。
“你是什么人?”黑衣蒙面人遠遠感到了一種讓人震撼的氣勢,從那騎馬少年身上散發出來。
寶兒望向冷如嫣,她的頭發微亂,金點翠紅的綉衣已經揉皺,花容慘淡,下唇因為緊張,已經咬出了一排細細牙印,看到自己出現的眸子中,出現了驚喜和希冀。
我得救她。寶兒想。一邊望向這群黑衣蒙面人,如此迅速得手起刀落,不是一般土匪,若是打起來,自己不會武功,已經明顯處於了下風,看來,只有智取,獲得時間,或者獲得他人前往王府報告的機會。
也許,也許只有這樣一個辦法了。寶兒長嘆一口氣,如嫣姐姐,也許,自己這一輩子都和她,和她的名字永遠結合在一起,無法分開了。
黑衣人看到馬上瘦弱的少年靜靜站立並不作聲,有些不耐煩起來,一揮手,剛要示意人圍上去,那少年竟開了口,而那聲音,竟然是柔媚甜美至極的女兒聲:
“她不是你要找的人。”
女兒聲?黑衣人一愣。他,他竟是個女人?
“我才是冷如嫣。”寶兒說,輕輕跳下馬來。
兩個冷如嫣??黑衣人愣了愣。
寶兒輕輕一笑,伸出手去,那如同白玉一樣的手指輕輕一動,黑玉束發的玉冠已經解下,黑色秀發飛揚披散,白衣素淨,飄然若仙。
黑衣人面面相覷。天下第一美人?究竟是哪一個??
“我是冷如嫣,”寶兒靜靜走向黑衣人的首領:
“你們要的不是天下第一美人嗎?”
說完,她輕輕抬起手來,以衣袖遮住櫻唇,嫣然一笑,艷光照人的容顏竟是百媚橫生。
天地仿佛一剎那失色,從未如此女兒態十足的寶兒,不飾一物,白衣飄揚在秋日的陽光里,仿佛世間最絕美耀眼的一道光芒,讓人不能逼視。
黑衣人仿佛呆住了,她竟是如此美麗!美麗的讓人不能移轉視線,忘記了呼吸!剛才那轎中女子,雖然美麗的讓人一見發愣,但眼前這個她,美的竟是渾然天成,無需任何裝飾,無需任何華服!更重要的是,一舉手一投足之間不僅美態流轉,更有着動人心魄的氣勢,貴氣天然,風華絕代!
自己竟差點搞錯了!黑衣首領突然回過神來,輕輕揮揮手,其他黑衣人放開了冷如嫣,刀劍出鞘指向了寶兒。
“不,不!她不是冷如嫣!!”一直沒有說話的冷如嫣,這個時候突然叫了出來。
寶兒皺了皺眉毛。傻姐姐你竟不知道我穿着天蠶錦嗎,他們傷害不了我!
“雨紅,這次你假扮我,真是辛苦你了,回去告訴爹爹,讓他救我。”寶兒輕笑對着冷如嫣說,語中帶着暗示。
“想要放人通風報信,沒有希望!”本來放開了冷如嫣的黑衣人,突然被冷如嫣的叫聲驚醒,又將刀兒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老大,要不,一起帶走。真假一起辦了!”
寶兒的手心暗暗出了冷汗,她暗暗告訴自己這個時候一定要沉住氣,不能慌張,邊上的雨翠,好像昏迷有醒過來的意向,還有冷平,雖然在流血,刀壓在了脖子上,但是,如果可以放他們回去,總有一些希望。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理出頭緒,他們究竟為什么要要挾持冷如嫣?有什么厲害關系?會是魏府的人嗎?腦子里靈光一動,難道,難道他們不是?而是?
想到這里,,心中暗嘆了一口氣,寶兒甜美的一笑:
“帶的人越多,殺的人越多,我想各位,進京似乎更麻煩些吧!”
黑衣人面部的表情似乎松動了一下。
寶兒輕嘆一口氣,似乎進京這兩個字,押對了寶了。剛要繼續說下去,突然耳邊響起了一個更冷的聲音:
“進京如果麻煩,不如現在談談。”
四周的密林里突然出現了一大批將士,手持弓箭和強弩,包圍了整個山道。說話的男子一身黑衣,龍行虎步的走了出來。身後跟着一個輕輕搖着扇子的男人。
七皇子!!冷如嫣的心砰砰跳了起來,眼淚彌漫了雙眼。
是他!寶兒的心也忍不住的一跳。突然感覺了輕松,那個黑衣的男子,面容如冰,卻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的心里,突然有了安全感。
突然的變故,顯然讓黑衣人吃驚不已,刀槍一緊,首領的刀架到了寶兒的脖子上,而另外一個,卻是緊緊扣住了冷如嫣的脖子。
“七皇子,救我!”冷如嫣望向他,珠淚滾滿了臉。不知道為什么,喊出了這么一聲後,她竟然心中發慌,救我,他會救我嗎,那邊站着的是寶兒!但是要試一下,還是要試一下,試一下昨天晚上他看向寶兒的是那樣的眼光,昨天晚上他早早離開的原因不是因為寶兒,不是,不是!!!
沒想到,他竟直直走了過來:
“嫣兒,放心,我會救你。”他對着她,隔着指着她的刀劍說。
那聲音竟是如此溫柔,還有着一絲絲的疼惜。冷如嫣眼淚滾滾而下,心中突然釋然。
“放了她!”儀翔冷冷望着黑衣人:”你們需要什么條件?”
她才是冷如嫣?黑衣人首領看看自己刀下的寶兒正帶着一臉平靜。天下第一美人,竟不是她?自己竟是抓錯了人?
“這個姑娘叫林寶兒,父親是鎮守海門關的林大將軍。”聲音平平,不帶一絲波瀾。
寶兒望向他,這個男人從始至終沒有望過自己一眼,冷酷的面容上看不出一點表情,而在望向冷如嫣的時候,卻多了一點疼惜。他們是天下最好的一對,寶兒低下頭,不明白自己怎么會突然之間心底有了那么一點點的奢望,希望自己和他曾經的相遇,會在他心底留下那么一絲絲的痕跡嗎?”
“如果你殺了她,我一點不介意。”儀翔的聲音聽起來那么冷:
“林將軍那里,也許我會替你的主子美言兩句。”
殺了我,他不介意?寶兒看看他,他竟是這樣一個冷血的人?!
那么,昨天晚上,為什么卻又將自己抱回了那里,讓自己住下?難道說,這,這是他布下的一個局?心里有疑問突然迅速擴大。
他怎么會在這里?他怎么會知道自己要和姐姐一起前來上香?
難道,難道他竟是設下了這樣一個局,要讓對方殺了自己,然後再去告訴爹爹,然後,以他現在的身份不僅可以有岳丈冷王爺相助,又可以有痛失愛女報仇心切的爹爹相幫於他,那位子,將會是多么的牢不可破——
寒意彌漫上來,寶兒沒有發現,她不知道什么時候,臉色蒼白,竟是沒有了血色,他,他竟真是要借着他人之手,殺了自己??!!
黑衣人氣息喘動,面容上出現了猶疑,望望刀下的林寶兒,她不是天下第一美人!但是她卻為什么要冒充那天下第一美人呢?誰才會這么笨的自己要送死,黑衣人冷哼一聲:
“不要以為我們是笨蛋,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冷如嫣!這世上沒有誰會代替另外一個人去送死!”
手下的刀一緊,寶兒感覺到脖子一痛,鋒利的刀刃劃破了肌膚。紅色的血液流下來,染紅了白色的錦袍。
看到了寶兒的血,冷如嫣發出了一聲驚呼。無論如何,她不希望寶兒死掉。
寶兒淡淡一笑。
“你可以殺了她”,那黑衣的冷血男子,似乎根本不為所動的負手而立,轉過身去,揮了揮手,所有的兵士圍攏上來,有個士兵給他遞上了一把鑲着金邊的長弓,他微微笑着,拉弓上箭:
“我只要救下她!”他的箭指向冷如嫣身邊黑衣人的咽喉,嘴邊突然綻放出一個花一樣絢爛地微笑:
“同時謝謝你的主子,幫我找了林將軍這個好幫手。”
黑衣人首領眼睛微微轉動,難道,難道這個自己手中的,真得不是那天下第一美人?難道這個真是,林將軍的唯一愛女林寶兒?殺了她,豈不是激化了自己主子和林將軍的矛盾?如果殺了她,那冰一樣的男人豈不是正中下懷?傳說中七皇子的箭,在那場對月氏王的戰爭中,於萬軍中取下了月氏王的首級時,只是瞬間的事情,根本來不及回神。現在這男子,黑色披風,面容如玉,拉弓如滿月,自信的如同獵人看着自己的獵物一般。
自信?是的,他是那么的自信,自信地不容人懷疑,他只注視着她,修長的手指拉開了弓弦。他要救她。寶兒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秋風忽然大了起來,四周廝殺的喊聲響了起來,冰涼的刀刃依然架在了脖子上,寶兒微微一笑,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真得要離開這個世界了。也許爹爹說的對,京城,真得不是自己該來的地方,想想自己,剛才見到他的一剎那,心中異常地安全感,現在看來是多么好笑。
微風撲面,有拉弓射箭的聲音。脖子上的刀一緊。
血,有血流下來,順着自己的臉部,沿着自己的脖子。
冷如嫣的驚叫聲,有人倒地的聲音,還有,秋風颯颯的聲音。
寶兒仿佛什么也聽不到了。
刀掉落下來,血慢慢流了下來。
寶兒倒了下去。
局中局,真是個絕妙的局中局,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