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四回:兄終弟及──(孫權即位)
一曲傾歌
在夢裡。
「阿香、阿香,等著大哥,大哥給妳摘好吃的水蜜桃來……」我見到年少的孫策對著不過兩三歲的孫尚香說著,奮力地爬上大樹上摘著水蜜桃給孫尚香吃,孫尚香吃得傻傻呼地對著孫策笑,笑得很甜,甜得如蜜般細膩。
「阿香,要不要射弓箭?大哥教你怎麼射得準……」下一秒切換到另一個場景,此時的孫策和孫尚香正待在孫家的練武場,孫策拿著弓箭瞄準紅心射發,正中紅心後,誘惑著孫尚香拿起弓箭瞄準射發,可憐孫尚香還在太小,手上的力氣不夠,只能依賴孫策幫著她,事發成功後還光明正大地親了孫策一下。
「阿香,妳看、妳看!這是大哥剛剛從父親那兒拿到的獎勵,都給妳,都給妳!」再過一秒,又馬上跳到另一個場景,正值年輕威風的孫策興高采烈地拿著一堆稀奇寶貝給了孫尚香,此時的孫尚香已長成小女孩,眼睛笑瞇瞇地,酒窩微顯,一臉有大哥萬事足的模樣。
「阿香!過來啊--別跑給大哥追!」接著又跳到了一個場景,孫策和孫尚香在後山內的草地奔馳,孫尚香笑得恣意,廻聲四起,隱隱之中憾動了大地,孫策瞧著最寶貝的妹妹笑得開心,臉上幾分硬然都散去,換上幾分喜悅,眼底都是滿滿笑意。
「阿香、阿香……別生大哥的氣了,大哥下次一定帶妳出去玩!」頃刻間,又跳到了另一個畫面,孫策在大廳內哄著孫尚香,原因大概是孫策失諾孫尚香,因為孫尚香臉上寫滿了怒氣,好看的眉眼都皺成一片,雙唇嘟起,忿忿然地瞪著孫策,一旁的孫策一臉無奈卻仍舊苦苦地哄,耐心地哄著孫尚香。
忽然──
「阿香、阿香、阿香……」孫策用著悲傷的口吻喊著,輕輕地,淡淡地擴散在每一處。
「阿香……」
「阿香……要保重……」
「阿香、阿香、阿香──」孫策的聲音盪氣迴腸地渲染。
「啊──」我驚醒了。
今日是孫策的頭七,照習俗來講,亡者會在頭七這天回到家中見親人最後一面,而孫策闖入了我的夢境,不斷溢湧出他和孫尚香的過往,而這些片段記憶,一夕之間全都跑出來,凌亂著我自己,卻也讓我看清楚了孫策對孫尚香的感情有多真摯而可貴。
在這三國亂世之中,最難能可貴的就是一份真情,一份不帶有利益糾紛的真心,親情更應該是如此啊──
想起那晚後,在兩周內我看到了孫策,孫策躺於木棺內乘著馬車回來,一路上哀戚聲四起,圍觀群眾紛紛在地上放下一株黃菊,一株白菊,參差交叉,端莊而素雅地鋪著一莊大道。
直到馬車到孫府門前停了下來。
大喬身著雪衣,眼神空洞而憂傷,胭脂未上,髮海未疏凌亂地被風打亂著,大喬站在孫府大門口前等著孫策歸來,似笑非笑地盯著木棺,淚珠卻顆顆分明地落著。
若頃──
「阿策,你回來了啊……」大喬嚷嚷著,伸出手來摸一摸木棺,依依不捨地來回撫摸,像是真的在摸著孫策的臉,柔情款款卻絕望。
「阿策…我們回家吧──」大喬一手輕輝指令,幾個壯丁扛著木棺進入了孫府,跨過了門檻,穿過了重重庭院,大喬命人將木棺安置於正廳中,隨後,獨自地坐上木椅,眼神一刻都離不開木棺,離不開、離不開孫策。
此刻的時光,恍如被上天咒了,每一人臉上無不顯出悲戚,連太史慈都能難得眼眶微紅,更何況論為兄弟的周瑜,周瑜一改昔日穿著,改穿上極素的衣著,整個人顯惆悵,傲氣盡散,擺在廳堂內的古瑟,弦已斷幾根,寓意失去了,失去了世上難得的知己。
唯有一人。
唯有一人,面色無恙,眼神平淡地看著,平淡到無情無歡,像個局外人旁觀,但上香時,眼神還微微露出一分狡黠,一分陰險。
那人是孫權。
「大哥,仲謀定將撐起整個孫家。」孫權信誓旦旦地說,眼裡彷彿一層層迷霧堅毅,不讓人細細端倪清楚。
那時的我聽到這句話,認為理所當然,理所當然的孫權繼位,卻沒想到,這句話帶來了多少風雨,而我也成了……
忘了當時上香時到底與孫策說了些什麼,很難過、很難過的情緒梗在嘴中話難以說明,只深刻印象那時的心幌然有上千細針螫著,密密麻麻地疼痛,直到太史慈拉著我的手,我才肯放聲哭泣,啜泣地喊了一聲「大哥──」
「大哥你不守諾,說好的母老虎呢……?」
「還是算了,我不要母老虎了,阿虎也不要母老虎了……」
「大哥、大哥,我只要你回來……」
「只要你回來就好了……」我整個人縮在太史慈身上,努力地拚命地吸著太史慈身上的檀香香,才能讓我有幾分意識,幾分懷念,壞念過往。
太史慈輕柔地撫著我的髮,輕拍著我的背,我一啜泣一顫抖,便能感受到太史慈心疼焦急的反應,低著頭對太史慈說,「背我走,背著我帶我走……」
當眾人面前,太史慈彎下身,我緩緩地靠近,將雙手圈在他脖子上,太史慈確認我安全之後,行動緩慢地起身,輕甩著披風,領著一陣風,帶著我向前走。
離開之時,我不忍去看大喬一眼,更不忍再去看孫策一眼,我怕、我怕……我會難過到窒息而亡,在二十一世紀時,我父母與我緣分極短,一場空難奪走了他們的性命,好不容易,來到陌生三國裡,陌生的親情關係,卻能感受到一股暖心,一股打從心底的溫暖和煦悄悄地綻放。
「太史慈……」我弱弱地叫著。
「嗯?」
「我這樣一走是不是很任性?大哥會不會生氣的……」那時候走,沒想太多,可當這麼一走了之之後,我卻又懊惱了。
「不會,很可愛。」而且我習慣了,習慣妳的任性在我的面前,太史慈將後半話藏在心底,不對孫尚香啟口。
「是嗎?可沒聽說過人說任性很可愛的。」
「不同,那是不同。」太史慈心想不同的是妳,只有妳的一切,在眼中都是可愛而迷人地勾著他一步步淪陷,一步步沉溺。
「好吧──那太史慈我們倆就去後山那裏吧。」
「好。」
當太史慈一回頭看著趴在他肩上的我時,太史慈眼神流光溢彩,如春天吹起的風來,和煦帶點生氣地恣意,嘴角微昂,雙手更加、更加地抱緊我,使得我能聞到濃濃地檀香,安了我這顆紛亂不停的心。
有時候,我也在想,在想我和太史慈之間的關係,到底是什麼?故事發展至今,不可能再像當初我說的那般決絕,冥冥之中好像有一條線緊緊地繫著我倆,任憑我想掙脫,卻又越陷越深,冷靜地看著自己沉淪。
「阿香,在想什麼呢。」
「想、想…大哥呢……」我緊張地回著,怕被太史慈發現心事般,晃著腳丫子,掩飾侷促的那一面。
太史慈沒馬上回我,反倒是往回頭路走,見到落葉紛紛的蕭瑟,心不由自主地隨之飄盪,最後太史慈是用著感慨的語氣對著我說,「回去吧……大當家還是希望看到妳的。」
聽到的當下,心還是不小心地落了一地紅。
「好……」我弱弱地說完後,將頭埋在太史慈的髮間,我努力哽著,不讓哭聲哭出來,努力、努力不難過,努力面對孫策離開我的事實。
「大哥……」
「大哥…大哥…」
「大哥──」我低語思念,卻再也喚不回孫策的歸來。
那種心被揪成一團的感覺,比寒冬吹起的北風還太刺骨,一點又一點地侵入血脈,整個人如灌起一身冷水,清清冷冷,悽悽復悽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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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周過去,孫權請風水師盤算孫策入土時間,孫策長眠的地方落於後山的祖墳園區內,當年孫鍾為了讓後代興旺,命人找到了一名人間活神仙的修行人,那人指點孫鍾祖墳該葬在此處,方能興旺三代,穴位恰逢龍脈上,畫龍需點睛,墳上環繞一河,生生不息氣息,龍脈方能保存成活脈。
多位壯丁排列整齊,雙雙扛著木棺,蓄勢待發地等著孫權一聲指揮,只見孫權若有所思的瞧著今日藍空,日陽如火般燦爛,浮雲幾朵,一片晴空萬里,禽鳥於天際盤旋,噓啼聲遍野。
忽然風起──
大喬身著一身紅衣,裙襬翩翩,頂上髮髻只簪上一隻刻著芙渠玉簪,一片髮海如瀑未綰上,臉上胭脂未抹,面容如天生麗質般細緻而光滑,眼神本有秋波盈人卻摻了幾許決絕,幾分絕望,幾分相思。
嘴角一仰,傾國傾城。
「但曾相見便相知──」大喬傾訴情濃,眼稍竟是深鬱層層,裙襬下拼湊凌亂一片楓紅。
「免教生死作相思──」大喬來回輕撫著木棺,像是怨懟般責怪孫策,責怪孫策不顧她一人,獨自地走了。
「開土。」忽然孫權一出聲,木棺被抬起,朝著後山的陵園前進,祖上規定凡女子不得於生之前踏入,避免侵擾祖先長眠之處,更避免其女眷會因而尋死。
大喬笑得勉強地看著木棺離去,目光空蕩卻專一地往前方看去,腳步邁開,一身紅衣顯眼卻添上落寞,直至離去前大喬丟下一句話,「沒有孫伯府的地方,在哪裡都一樣,都一樣孤寂,我不如、不如隨風而逝吧──」
我站在門外眼睜睜地看著大喬決然離去,心底震撼衝擊著我薄弱的意志,那是多深多重的感情,才能讓人說出那般決絕的話語。
沒有誰的日子,日子都一樣孤寂,不如隨風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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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註:
(1)關於風水之事純屬虛構,切勿當真,完全沒有依據,僅是想像打出來的。
(2)大喬及孫策的人物是由另一名系列參與人填寫,由於我的部分需要一個結局,所以只能冒昧地寫了他倆之間的結局。
(3)大部分出現過的人物,都有其他系列合作人填寫,部分內容及結局我只能依我的方式寫出,若有不妥請留言告知。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