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七回:欲想破繭而生
一曲傾歌
日光暈黃擴散暖暖和煦,朵朵浮雲輕然飄盪於天際,隨霜風吹拂,一地之上落著蕭瑟滄桑,褐黃葉落紛紛浮沉,輕輕一觸,即刻隨之消逝於眼前。
我輕輕地掀著茶蓋,細細一聞茶香,輕啜一口,只覺茶水在喉間流動,咽入後,雙頰留著一絲餘香,將茶杯蓋起,喚起正恍神的叮叮「叮叮。」
「小姐怎麼啦。」叮叮很即刻地回過神來。
「問出二哥的訪客是誰了嗎?」
「聽說是位軍師來著,好像、好像是叫什麼諸葛亮。」
我一聽,心一愣,這麼快──諸葛亮這麼快就來到江東談聯盟了,不是得等到戰況很緊張激烈時,劉備才會派人來嗎?現在江東分明還是一況安寧富裕,看不出來任何一絲烽火味。
忍下忐忑,「那位軍師來了幾天了。」
「當家似乎有意要留這位軍師長待,已經來了一周了。」叮叮認真的將問來的資料,一五一十地說,不留半點。
一聞聽,不自覺杯落。
「小姐妳怎麼了?」叮叮慌慌地瞧著我有沒有哪裡燙著了。
「沒、沒…事……」心底那淺淺的恐懼,正一點又一點地復甦,攻著心房最赤裸無防處。
「小姐……」叮叮此刻擔心的神情,好似有安撫作用,心中疼痛已緩了一些。
我沉默不語地凝望著如水藍天色,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天、會有一天,我面對孫尚香的一切,竟是疼痛著,如芒刺般細細地螫著疼。
須臾,睜開眼,重返天明。
「叮叮,相信命中註定?」我假裝不經意問起。
「我當然相信啊,小姐妳呢。」
「算是相信吧……走,我們去二哥書房繞一繞。」想求知的心不停沸騰。
「好呀!好呀!叮叮也想知道那位軍師,長得可否也像二當家一般好看呢。」
我見叮叮興奮地點著頭,臉上雀躍奔騰著,笑嘻嘻地跟在我身後,我倆一同離開暮色秋意的涼亭,穿過幾條曲徑,步伐如風輕盈,悄悄地無聲來到了孫權的書房外,隔著門窗一距,想一賭諸葛亮的真面目。
霜風一拂,刺骨寒冷隔著衣著,仍覺陣陣涼意,匆匆回過頭,發覺一名陌生男子面容俊秀,氣質溫煦,臉上微微掛上笑意,手執羽扇搧風,好整以暇地望著我和叮叮。
「感問小姐是孫郡主?」男子擱下動作,對著我的雙眼,眼神澄澈地提了問題,可──我卻深感他在明知故問。
「是又如何?」我口氣略差地應著話,眼裡多了一分揣測。
「哦──在下是諸葛亮,亮無意冒犯郡主。」當我說明身分時,只見諸葛亮眼色微微一亮,似乎悄悄地擬定了計謀。
「料你也沒那個氣魄。」幾乎是不經大腦思考,就脫口而出這麼嗆辣的話。
諸葛亮聞言輕笑,雙眸頃瞬如星閃爍,一身樸素衣裝翩翩,恍若謫仙降臨,「是、是──是亮沒氣魄。」
「那敢問郡主站在外頭偷聽,又算怎樣的氣魄呢。」我見諸葛亮始終笑著,眼裡的銳利如絲絲滲漏。
「我就喜歡偷聽,又有誰能耐我何呢。」恍如反射性般,直率反駁諸葛亮的話。
「不虧是孫府的掌上明珠,氣度都與其他名門閨女不同。」諸葛亮居然稱讚起我了。
「這不是在說廢話呢,我家小姐可是樣樣好、樣樣行呢。」一旁地叮叮不顧諸葛亮是孫權的賓客,居然就這麼砲火一開。
「確如所言,亮很歡喜能遇見孫郡主一面。」
「不過──恕亮無法多留片刻,亮得進去找孫當家。」諸葛亮一語畢,昂起腳步,徐徐向前,羽扇掀風,一股清涼香肆意流傳於騰空。
我沉默不語,讓諸葛亮離開得很順利,身旁的叮叮眼神澄澈地凝望,我假裝一笑,「諸葛亮的話,總感覺東藏西藏些什麼呢。」
「小姐有嗎?叮叮怎麼都沒發覺呢。」
「那是因為妳傻啊……」眼底滑過無奈,認真的對著叮叮陳述。
「該走了。」我向前邁進,不忘催促著叮叮。
我在回程路上,踩著小步伐,屏棄心中煩惱,有些自娛自喜地笑著,抬起頭來,日光依舊璀璨如火,灼熱火花傾斜散著熠熠光輝,層層朵雲雪白如棉,如夢似幻,幻化萬千於碧空之上。
「叮叮,妳先回去,我帶著阿虎出去外面繞一繞。」我見天氣不錯,忽然想帶上阿虎出外溜風。
「好呦。」叮叮很聽話地點著頭,眼眸如水純真。
待見到叮叮返頭走,我朝反方向前去,我笑著走向阿虎的小房間內,打開門,施施而行,待走到了阿虎身旁,阿虎低聲吠吼,我靠著阿虎龐大的身軀,不自覺地柔弱,「阿虎、阿虎。」
得到的只有一聲巨吼。
我一聽,笑容再也掛不上,弱弱一問,「阿虎,會不會覺得我很懦弱呀。」
「我也想更堅強,更努力,做好自己的。」也更想做好孫尚香這角色。
「可是──怎就覺得自己一事無成呢……」
阿虎聽聞,低著頭磨蹭著我的臉,鬃毛有些剛硬,也有些柔軟地輕撫著我脆弱的一面,彷彿如通靈般,我難過的,不開心的,牠都能一瞭明白,安安靜靜地在這兒等著我歸來,等著我向牠傾訴。
難忍感嘆,「有時候,真覺得阿虎是唯一能懂我的人了。」我緊緊抱上阿虎的龐大身軀,柔軟又充滿霸氣的黃黑相間毛髮,細細一聞,都還有沐浴花果香。
「走吧──我們去外面繞繞,溜溜風囉。」眼一眨,斂去傷感情懷,踏出門,側坐在阿虎身上,我望著湛藍色天空,輕拍阿虎臀肉,阿虎粗啞低吼後,緩緩向大門出發。
阿虎當一踏過大門,步伐有些增快地踏在市井街道上,一般尋常人家當見到我和阿虎出外,紛紛不語自動讓出一條空曠路線,阿虎略顯驕傲地昂首闊步,緩緩走著,眼神精明地略瞥一眼從旁路過的人群,慵懶尾巴搖搖晃著。
「阿虎表太驕傲啊。」見到阿虎的模樣,不禁想挫挫他的銳氣。
阿虎聞言,一聲大吼,似是不滿我的話,莞爾一笑,「做隻老虎呢,還是謙虛點才好呀。」阿虎一聽,沉默且未做反應地走著,偶爾將眼光放在周遭,警覺心極高。
漸漸地,蹤影離開了市井嚷嚷紛亂,我倆往後山的森林前近,路上染紅楓葉飄散,風捎來一片於我手中,我轉呀轉地玩著楓葉,忽然憶起,「阿虎,我記得上回在山上見到你的時候,都還是夏天呢,一眨眼都秋天了。」阿虎一聞,略顯慵懶地哼嚷,而我依舊故我地繼續抒發,「時間,過得真快,快到有時候,我連我是誰都不知道,連我是誰──都不敢肯定了。」
「但,好險心裡的話都有你能傾聽。」我不禁開心地擁著正行徑的阿虎,阿虎一時被坐在牠身上的我嚇住,停下匆匆腳步,一見到阿虎轉過頭,雙眼炯炯地望著我,我愉悅地拍了拍牠的屁股,「阿虎繼續走啊…繼續走阿,朝目標前往。」
阿虎不起聲附和,步伐卻如火箭噴射般迅速,而我的黑髮正與風競速,飄逸而驕傲,骨子裡彷彿某些熱情正沸騰燃燒著,在此刻。
阿虎奔騰地穿梭於一樹又一樹縫隙,咻一下地來到了風光明媚的後山頂,碧空如洗,清澈地只見到朵朵白雲飄浮,日光撒著陣陣熱情,餘光輕落著,樹葉、草皮、花朵上的水珠,顆顆晶瑩,顆顆透光而無暇。
阿虎蹲下身,好讓我能順利地從牠身上下來,一從阿虎身上下來,我急著繞著一個又一個的圈,拉著裙襬跳著胡旋舞,愉悅地哼起歌來,「誰帶我離開 孤獨的絲路 感受你的溫度 我將眼淚流成天山上面的湖 讓你疲倦時能夠紮營停駐 羌笛聲 胡旋舞 為你笑 為你哭。」
而我餘光一瞥,發覺阿虎此刻正好整以暇地趴在草皮上,眼神滿是愜意,悠哉地曬著日光,完完全全地沒專注在我身上,不由得興起惡作劇的念頭,我停下動作,偷偷地,偷偷地,朝阿虎身後走去,心中默數,一秒,二秒,三秒,「哇──阿虎我來了。」
而阿虎被嚇得,鬍鬚都翹起來了,一雙銳利眼瞳正惡狠狠地瞪著我,一時心虛地看著阿虎,笑得很討好,直嚷嚷著,「這都是因為,我最喜歡阿虎啦。」阿虎一聽,臉上表情已有好轉,不過──看上去還是很生氣的樣子,我只好讓阿虎自個兒冷靜一下,自己跑遠一點的地方,一個人獨樂樂囉。
雙腳踏著草皮跳啊跳地感覺真好,一個人呼吸著無汙染的空氣,能呼吸得到自由、嚮往、無拘無束,這就是我為什麼那麼喜歡來後山了,沐浴自然之下,綁綑的心靈,在陣陣微風吹拂之下,得到解脫。
我掂著腳尖輕輕地起舞,憑藉印象中曾看過的芭蕾鞭轉著,自舞自娛地跳得很隨興,忽然一陣強風颳起,浮沉著滿滿落葉,片片葉落於我身上又飛去,我停下腳步,我在落葉紛飛餘光之下,發覺有一名男子正站在我面前,與我相之對望著。
心下一愣,那七夕之夜所見到的男子,正好好地又出現在我眼中,無聲無息地突如闖進我身邊,也不曉得他到底待了多久,看了多久我的唱跳表演?心裡那淺淺地尷尬正昂然抬起頭著,卻也只能特意地壓制著,故作輕鬆地坦然四眼相交。
「喂──喂喂喂,你是誰?不曉得打擾到人,是很過分的事情嗎。」
「我沒打擾到妳。」
「可你的出現,就是打擾到我了啊。」不管是上次還是這一次,我心中直覺告訴著我,他的出現,都象徵壞事啊。
「哦,我知道了。」我細細觀察著他,他容貌驚天,氛圍如千年寒冰堅固,眼睛似是天上燿星閃爍,鼻尖尖挺,輪廓明朗,一對淡淡粉色薄唇,而如星般的瞳眸正盯著我瞧。
「你、你一直看著我是、是要做什麼呢……」見他這般凝視,我緊張得心跳一直加速,話都說得斷斷續續的。
我問著他話,他卻沉默地伸手,我一見,連忙地退後一步,可他的動作卻比我更快,一個眨眼瞬間,他伸手觸及了我的髮,輕輕地一碰,薄唇啟口,「落葉掉在妳髮上。」我愣愣地看著他,半句話都無從開口,內心不斷疑問著,為什麼他能輕鬆地作出曖昧的動作來,他或我,甚至談個露水之緣都不是,是要比陌生還更陌生的人。
西風一襲,如含霜刺冷地渲染此刻,寂靜無語,卻藏著一絲昏暗於其中,隔著雲霧之中,依稀能見碧空如洗,明媚風流。
我故作冷靜地與他對望,頃之,只聽他淺淺地出聲,「記住,我叫劉備,字玄德。」一說完名字後,劉備轉過身的剎那,我餘光掃到劉備的眼裡似乎含著笑意,
那份笑意伴隨劉備越走越遠,越顯消退,卻讓我印象深刻,劉備啊劉備,我是真正遇見你了,我想像過很多場景,很多可能,可──就沒算到,我倆居然早已見過面了。
只是──劉備不好好待在自己營地內,跑來江東作什麼?
認真想了一會兒,心不由一驚,眼睜大地瞳孔,若劉備一出現在江東,那就代表──她,尚可奇,即將就得代替孫尚香出嫁劉備了,甩甩飄逸長髮,直呼著,「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就要這樣嫁給劉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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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養老虎這件事情,我完全把牠當成小狗+小貓的想像來著Orz
我也想打「虎虎生風」來著,不過越打越忠犬來著(囧,人家分明是貓科動物)Q_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