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夜煒
第二章
同居的生活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尤其是跟胡湘琳這種只能用生活白痴來形容的女生在一起,陶維仁在第二天終於見識到什麼叫非人的破壞力。
一大早上起來,就看到昨天晚上他花了整整四個小時才收拾乾淨的房間又散落了一地的垃圾,而罪魁禍首卻只會站在那裡對著他傻笑。
「我先收拾一下這些垃圾,然後開始擦地板,妳閃開一點。」強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陶維仁認命地再次動手。
算了,反正這是工作!心裡不停地說服自己,他的動作倒是快速得很。
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房間在瞬間變得整潔無比,胡湘琳心中頓時升起滿滿的敬佩,學長果然不簡單,竟然將那麼一棟房子收拾成這樣,就算用改頭換面來形容也不為過!
用一雙閃亮的大眼睛激動地看著滿面寒霜的陶維仁,她卻始終沒有想過更應該佩服自己,竟然有能將這樣一棟房子破壞成那樣的能力。
「現在我已經打掃乾淨,如果我再看見妳亂扔垃圾,便當盒到處都是,衣服丟的滿地……就算是對我很有利的條件,我也會考慮立刻搬家。」陶維仁盯著她的眼睛,沒有她不答應的餘地。
「知道了,學長!」才剛住進來一天就想到要搬家?那就意味著自己要白白放過那麼好的機會?胡湘琳想都不想便立刻點頭,生怕他如果得不到立刻的回應,就會馬上離開。
「再提醒妳一次,不可以告訴人家妳認識我,更不可以去找我,見面也要裝作不認識,記住了嗎?」雖然她那麼認真,可陶維仁卻早已對胡湘琳沒有任何信心,忍不住再次叮囑。
「知道了、知道了!」更加用力地點頭,胡湘琳倒是對這點有完全的自信,她很喜歡學長的,那些會讓學長處於尷尬之中的話,就算撕裂她的嘴她也不會說出來。
「好,那麼我們現在就去買需要的東西。」將胡湘琳的衣服都扔進洗衣機,陶維仁問都不問就拖著她往樓下走去。
今天還要上班……這句話雖然已經到了嗓子口,可一感受到他握著自己的溫暖大手,胡湘琳垂下眼,羞怯地笑起來。
算了,就算翹一次班也沒什麼關係,如果能跟學長在一起的話,什麼都沒關係,當然,如果能不影響工作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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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是胡湘琳搬出家後第一次吃到可口的飯菜,尤其還是喜歡的人親手做的,就算陶維仁只是因為協議才會替她做飯,也足以讓她吃得熱淚盈眶。
「學長,真是太好吃了,謝謝你!」用力咽下嘴裡的食物,她喝完一口湯後,這才仰起頭開懷地說著,發自內心的笑臉讓陶維仁瞬間有些失神。
「吃得慣就好!」趕忙把視線別開,他這次終於沒有出口諷刺,已經習慣被她稱為學長,他也懶得問她到底跟自己是什麼時候讀的同一間學校。
剛開始見面的邋遢女生,被強迫去美髮店把頭髮弄整齊,再換上乾淨清爽的衣服後,她雖然不是個容易讓人一見鍾情的大美人,可家世良好的嬌憨氣質卻一覽無遺,絕對能讓很多男人著迷……
這樣的女生,為什麼就偏偏在生活上那麼遲鈍呢?真是浪費了老天爺的厚愛。
沒有察覺到他觀察的視線,胡湘琳還沉浸在自己小小的幸福中,就算再嘴饞,她在餐桌前依然保持著最基本的禮儀。
「學長,我來洗碗。」吃飽後胡湘琳立刻站起身,主動要收拾飯桌。
微笑著點點頭,陶維仁正想感慨她有努力的心時,卻沒想到被他一看,胡湘琳就莫名地覺得手腳發軟,拿在手上的幾個碗頓時掉到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慌張地急忙彎腰想去收拾地上的碎片,可她莽撞地不小心撞在椅子上,只能捂著頭蹲在地上,又羞又愧。
「算了,還是我來吧!」眉頭緊緊地擰起來,見她差點把手壓到地上的碎片上,陶維仁終於忍不住開口。
這些事情還是他自己來做,反正現在他總算明白到,讓她幫忙只會越幫越忙。
「對不起!」失望地垂下頭,胡湘琳眼中霎時浮起一層淚水,卻不敢讓他看到。
笨蛋、笨蛋,大笨蛋!明明有那麼好的機會,只要更努力點就能讓他看到自己努力的一面,這樣的話學長對自己的好感度就能加點分吧……可是偏偏被笨手笨腳的自己給破壞了。
垂著頭慢慢地往自己房間挪回去,正在收拾的陶維仁眼角的餘光瞥到她眼底的淚痕時,心頭有點不舒服,那種陌生又說不出的感覺讓他覺得悶得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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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晚上開始,每天陶維仁都要做家務,而胡湘琳在公寓裡除了吃飯睡覺,就什麼都不要動手,兩個人單純的同居生活倒是風平浪靜,當然她偶爾半夜起來喝水會打碎茶杯的事情可以忽略。
可是這樣一來,陶維仁卻為難了,他之所以會找到那個藉口住到這裡,可是因為肩負著訓練胡湘琳能夠自主自立,至少可以生活自理,而不是繼續那種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讓人服侍的大小姐個性的責任。
說起來,一切都是爸爸惹的禍。他的父親跟胡湘琳的爸爸是多年的朋友,前陣子陶家生意碰到了一點問題,胡伯父當時什麼條件都沒有提出,就願意無償為陶家提供幫助。
在爸爸知道胡伯父正在為找個什麼人去訓練胡湘琳,又不能讓她知道而為難時,就很熱情地推薦了他。胡伯父在知道他跟自己女兒正好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後,便什麼都不問,完全信任地將女兒託付給他,讓他幫助鍛鍊一下胡湘琳。
胡伯父的要求並不高,只要能讓胡湘琳自信起來,做事不要毛毛躁躁,可以自己打理生活就好了。
因為家裡的生意受到胡家很大的幫助,陶維仁自然沒有理由拒絕,在決定開始之前,他特別調查了一些胡湘琳的事情,而結果卻讓他連連叫苦,這樣一個嬌嬌女,說得難聽點簡直跟廢物沒有什麼兩樣。
在經過一段觀察後,他更加確認了她真的是什麼都不會做,要是在公司裡被別人知道自己認識她,那簡直是在他從小到大都完美無缺的生活記錄裡,添上最可恥的一筆;和她住在一起,無疑是酷刑。
可就算是這樣,陶維仁還是勇敢地踏出第一步。既然答應的事就要做到最好,如果想要訓練一個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跟她住到一起,從生活中的所有小細節開始讓她改進那些壞毛病。
讓他最覺得好笑的,就是兩人出門的時間都會錯開,所以直到現在胡湘琳竟然還不知道他們是在同一家公司上班,當然兩人工作所在的樓層不一樣也是個原因。
感慨自己當初不想到家裡公司幫忙,特地選了家小公司磨練自己,沒想到偏偏倒楣的跟胡湘琳到了同一家公司。而從胡伯父那裡得到胡湘琳的住址後,他就定好了計劃,只不過剛好在路上遇見,讓他的步調稍微亂了點,可反而讓他更直接找上她。相處了幾天,卻漸漸覺得胡湘琳雖然毛躁又有點自卑,但是人卻還謙和,並不粗野或者蠻不講理。
真是很難想像,這樣一個可愛的女生,家世又優良,即使有那麼點讓人無奈的小缺點,怎麼就生出自卑的個性了?如果非要說的話,只能用天生性格來解釋吧。
可是就算想那些也沒用,他是來培養她的,而不是真的來當佣人的,來之前胡伯父沒有明確地說出期限,可如果花了時間而自己只是當佣人,卻讓她依舊什麼都不會的話,那麼就不是她的問題,而是他這個被人不斷誇讚的人有問題。
他從來不知道,有誰是無法改變的,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自己待在一起,就算是生活白痴如胡湘琳也能變得聰明一點吧!
可就算想辦法鍛鍊,她一對著自己就面紅耳赤,別說學好,簡直是比遇到他之前更糟糕。
本來在剛見面的時候,幾乎是百分之百篤定她在暗戀著自己,可以藉此為契機訓練她,可對於根本無法招架他的微笑的人來說,那實在是太困難了。
就在陶維仁猶豫著到底該怎麼辦才好時,他跟胡湘琳卻漸漸習慣了與他的同居生活,轉眼就到了公司每年最繁忙的結算季度。
對於陶維仁來說,這種時候根本不用擔心,工作上的所有事他都做得完美無缺,讓人根本挑不出半點問題。但胡湘琳就不同了,她每日忙得焦頭爛額還是有一堆事都做不完,一天天過去,她就越是愁眉苦臉。
「怎麼吃這麼一點?不是很喜歡吃這個菜嗎?」看著無精打采的胡湘琳,又看了一眼她根本一口飯也沒吃,陶維仁終於忍不住開口。
「我要繼續加班,在公司的時候都做不完,得拿回家繼續做,什麼胃口都沒了。」雖然很想把這些可口的飯菜全部吃光,可無形的壓力讓胡湘琳好幾天來只能感覺到反胃。
無精打采地放下筷子,她的精神頹靡得就連陶維仁也覺得影響食慾。
「如果是擔心工作的事,我倒是有個辦法。」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他現在很餓,就算胃口被影響了也能吃得下。
「什麼辦法?」胡湘琳茫然地看著他,不管什麼時候他都那麼帥氣好看,可是卻不能堅持超過注視一秒鐘,否則她就會覺得自己要窒息。
「我可以教妳用最簡單的辦法作好報表。」吃完最後一口飯,陶維仁在考慮是馬上準備甜點,還是晚點連宵夜一起準備……不對,他現在的思維是越來越像個專職佣人了。
「真的嗎?真是太謝謝學長了,我正了這個在發愁呢!」一聽到他的話,胡湘琳高興地立刻眉飛色舞,早就知道學長的無論什麼都很棒,如果教自己肯定就沒有問題。
「但是我有個條件!」陶維仁說出重點。
「什麼條件?」,聽到他的話,胡湘琳興奮的表情立刻掉下來,不確信自己是否能做到,果然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呀,學長就算是好心也很有限。
「我教妳一次,妳就做一天家務,不管掃地、擦地,還是洗衣服做飯,什麼都要做。」就算做不好,我也會教妳這句話陶維仁卻沒有說出口,以他的猜想,還有初到這個房間的所見,她恐怕不是單純的做不好,而是很糟糕。
「好,我答應!」想都不想就立刻點頭,對胡湘琳而言,做家務跟公司積累得快比她個子還高的工作比起來要簡單得多……至少在她的認知裡,家務做不好沒關係,公司的事做不好的話是會被開除的。
若是被爸爸知道她被踢出公司,肯定會立刻讓她搬回家,這樣就再也沒辦法跟學長住在一起了。
「附加條款,如果妳因為笨手笨腳打破一樣東西,那麼就要多做一天家務,打破兩樣,就多做兩天,反正依此累加上去。」靜靜地看著她,陶維仁有把握讓她做到年底。
「哈……」尷尬地看了看陶維仁,胡湘琳想了許久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嘟噥起來,「我願意,反正我需要好好鍛鍊自己。」
直到此刻,她才猛然想起自己搬出家裡的原因,最近跟學長一起生活得太幸福,她都忘了不應該什麼事都太依賴別人,否則她永遠都沒法改變。
然而事情總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困難無比,先不說其他,就光是複習曾經在學校裡學過的功課,胡湘琳也非常吃力,很多東西陶維仁講了一遍又一遍,她還是一副茫然懵懂的樣子,傻傻地看著他,再看看報表,根本沒法進入狀況。
「笨蛋!再講下去,報表都認識妳了,你還是不知道怎麼做。」就算是再好的脾氣也有忍不住的時候,陶維仁揉揉太陽穴,覺得自己應該冷靜一下。
笨得如此簡單的事都不會做,記憶力也糟糕得一塌糊塗,讓他很多次都想乾脆幫她做完那些報表算了。從來沒想到教人是這麼痛苦的事,現在每次聽到她怯生生地問:「這個為什麼這樣?這裡為什麼是那樣?」他就有種想揍人的衝動。
「人笨也會笨死的!」沒好氣地一腳踢到桌腳上,他乾脆扔下嚇得滿臉蒼白的胡湘琳,打開窗戶讓夜風吹進來,至少吹走些許他心中的煩躁。
「學、學長,對不起嘛,我會很努力學的!」就像是隻被嚇壞了的小狗,胡湘琳的眼神是那麼楚楚可憐,讓陶維仁的火氣頓時消了大半。
瞇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女生,她穿著整潔漂亮的睡衣,臉上洗得乾乾淨淨,頭髮也整整齊齊,那麼乖巧又惹人憐愛的樣子……如果不是認識她,而是在馬路上看到這樣的女生,估計他會忍不住去搭訕。
不過把她打理成這樣的自己真偉大,這頭髮最開始還是他梳洗的,睡衣也是他洗的,陶維仁視線所及之處,幾乎都是自己幫她打理的,也就是說,她是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來打造而成的?這可是所有男人的夢想吧!
突如其來的想法讓陶維仁臉上的表情頓時複雜起來,唔……這下,似乎有點不好辦,沒有想到之前似乎沒感覺,一旦意識到自己好像讓胡湘琳正朝著奇怪的方向發展,他就開始覺得有些彆扭,又有些好笑。
「好吧,我們慢慢來,我不能要求妳太高!」輕咳兩聲,陶維仁總算冷靜下來。
他應該早就有心理準備,不能把她當成普通人,以為可以一兩天內就教會。她是那種一次只能理解一部份小小的知識,否則就會消化不了的小女孩,而且千萬不要覺得東西很簡單就全告訴她,她會鬧出很讓人哭笑不得的笑話。
至於在家務上……陶維仁深刻地覺得讓胡湘琳做家務是場巨大無比的災難,剛開始時他還會跟在一邊指點她,後來他怕自己會忍不住衝過去搶過她手裡的東西幫她做,或者直接破口大罵。
對於一個掃地掃了左邊忘記右邊,掃了右邊結果又去另一邊,掃過的地方回身又被掃把將垃圾帶過去……就連最簡單的掃地都做不到,在被他白眼過不知道多少次,在經歷整整一個星期後,才終於學會掃地的人來說,別的事更是沒有半點指望。
對於這種狀況,陶維仁只能強忍著衝動,要求自己冷靜再冷靜,不能因為不忍心或是看不下去而功虧一簣。
在兩週後的現在,他終於可以佩服自己的勇氣和決定是對的,至少現在的胡湘琳已經可以正經的掃地擦地了。
雖然無法確定這裡面有多少是因為他的辛勤指導,有多少是因為她不想在他面前總是出醜……反正結果是好的就夠了。
然而他卻不知道,胡湘琳能做到這樣是下了多少決心,每次他不在家時,她就會偷偷練習,因為她發現如果自己做好了一件事情,或者少出點問題,他的眉頭就會舒緩,甚至會朝自己微笑,讓她覺得那種感覺比喝了蜂蜜還甜。
「今天就到這裡吧,這麼晚已經可以休息了。」總算勉強讓她懂得如何做好一張最基本的表格,陶維仁只覺得全身都疲憊無比,真不知道當初人事部是怎麼會錄取她的。
雖然看到她從最初時的一竅不通,到現在的開始漸漸入門讓他很有成就感,可依然無法完全抵消身心的疲倦。
不等她回答,他便站起身往自己房間走去,現在他最需要的是休息,不管別人說什麼都沒用。
默默地看著他倦怠的背影,胡湘琳緊緊地咬著下唇,心中升起無限的自責,都是因為自己的錯,才讓總是精神飽滿的學長累成這樣……不行的,她必須更努力才行。
重重地吸一口氣,她從書架上找出自從畢業後就被自己差不多完全忘了的課本,決定今天晚上還是熬夜奮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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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湘琳,今天晚上妳做飯,菜我已經準備好,妳開始吧。」週六的一大清早,陶維仁就站在門口對著一臉緊張翻看食譜的胡湘琳笑道,表情是這幾天來最輕鬆地一次。
昨天晚上他半夜起來喝水時,看到她房間裡還亮著燈,悄悄推開門就看到她正趴在課桌前努力地看書,他頓時欣慰不已。
這個女生其實也沒有看上去那麼糟糕,如果有心要努力的話,就算是個笨蛋也值得讓人敬佩。
「嗯,我馬上來!」拿著食譜跑進廚房,看到陶維仁一副看好戲的眼神,她立刻有點侷促不安。
「慢慢來,不要慌!」忍住笑意好心情地叮囑她,陶維仁當然知道自己才是讓她慌張的最大罪魁禍首。
「我知道,學長!」緊張地笑笑,胡湘琳繫上圍裙,回頭卻看到他還站在一邊看著,她不禁有點臉紅,「學長,你可以出去了,做好了我會端出去的啦!」
如果一直被這樣看著,估計到天黑都什麼都做不出來……不不不,比起那些事,現在更值得擔心的是自己拿著刀的手都開始打抖,他再看下去,她真的要血染廚房了。
拿著刀,笨手笨腳地將放在砧板上已經削好皮的馬鈴薯亂剁一通,她的動作看得陶維仁膽顫心驚。
「我還有事,就不在這裡打攪妳了。」不敢再看下去,陶維仁轉身正要離開時,又忍不住回頭叮囑一聲:「小心點,別受傷了!」話剛出口,他卻又有點後悔,這樣就好像他很擔心她一樣,不屑地搖搖頭,他自嘲地笑起來。
就算眼光再差,他也不會對她動心的,對這麼一個如果沒有人照顧就活不下去,雖然是個很可愛,可糟糕的一面卻讓人不敢恭維的女生,他才不會眼光低到喜歡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