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章
夜煒
第二章
「青琮妹妹!」見她纖弱的身形微晃兩下,隨即便要往邊上倒去,袁書譽心中一驚,顧不得男女有別,快步衝過去把人抱在懷裡。
「袁書譽……」努力睜開眼睛,就算看不清扶著自己的是誰,可他堅實的臂膀與胸膛卻跟他欣長消瘦的外形有些不相稱。
撤開嘴角想笑一笑,不想嚇著他,可李青琮卻也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多糟糕,只要一開始覺得頭暈,很快就會昏迷過去。
每次都是這樣,昏倒以後什麼都不知道,醒來就只能看到娘親哭泣的模樣……這次的心情卻與以往不同,察覺到他這麼擔心自己,真的有點開心。
「姐姐!書譽哥哥,我姐姐怎麼了?」正說得起勁的李青月見狀,尖叫著跳下椅子,讓袁書譽忍不住深深皺起眉頭。
「我……」
望著懷中已然昏迷的佳人,他對趕忙衝到自己身邊的長明使個眼色,乾脆閉上眼一起裝昏過去,懶得聽耳旁一堆麻雀吵鬧。
要是比體虛之名,他可是一點都不比李青琮差,只不過佳人是真的嬌怯不勝勞累,他則是爹娘常年寵溺被人誤認為身子骨差罷了,可在這種時候,昏倒卻是最好的選擇,既能擺脫李青月,又能擺脫之後的麻煩事,真是一石二鳥。
「啊!」
長明這小子的反應速度還真快,幸虧接的及時他才沒有抱著青琮一起摔到地上,等無人後定得好好賞他才行。
「譽兒、譽兒你怎麼了?」
聽到叫聲的袁夫人順眼望去,頓時慌了手腳。
「青琮、青琮妳怎麼了……」
急匆匆站起身,李夫人更是差點踩到自己的裙襬。
只有袁書譽,假借著昏倒的模樣,緊緊抱著懷中瘦弱細小的身體不肯放開。
他剛剛算錯了,這不是一石二鳥,而是一石三鳥之計,這種狀況下,不會有人強行要把他跟青琮分開吧?
等了這麼久,總算待會兒能兩人獨處了。
就是,不知道這個病弱仙子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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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夫人,袁少爺沒有什麼大礙。」大夫仔細又仔細地把了脈,可始終都診斷不出床上的年輕人究竟有什麼不妥。
他蒼白的面色雖然有些嚇人,可從那強勁的脈象就知道這位少爺健康得很,如果非要說有問題,恐怕就是他的心跳比別人稍微快一點。
當然,如果換成自己手裡握著李二小姐的柔荑,恐怕也不會比這位少爺平靜多少,強忍住說出袁書譽根本就是在裝暈的衝動,大夫拼命在方子上多添些昂貴的補藥。
至於跟袁少爺隔床而躺的李家二小姐,倒是真的因為氣血上湧而暈倒,只要開些溫補的藥物等她起來服下便可。
用憐憫的眼神望著那位自己看了十幾年的李青琮,大夫不禁歎息著搖搖頭。自她懂事起就告之要「勿喜勿悲,安靜喝藥調養」。
這位小姐雖嬌弱倒也懂事得很,一直以來都自律著無事,可不曾想今日突然又暈了。
「快,快去抓藥!」吩咐人送大夫出門的同時,李夫人趕忙把藥方遞給下人。
自家的女兒身子弱她早就習慣,儘管擔心卻也不至於太慌亂,可袁書譽可是特地請來的客人,若是在李家鬧出個三長兩短可就沒法交代了。
袁夫人雖是有些不滿,可在書譽昏倒後因著他緊緊握著李小姐的手,李夫人不僅未因男女之別強要將兩人分開,反倒命人為他準備好臥床,待到醒來後再作其他辦法。
念及此,她總算沒有多言,見兒子的面色確實不算難看後,袁夫人也隨著李夫人一同出去,留下長明在屋外守著少爺。
「總算是沒事了。」
好不容易等到耳邊都清淨,只留下自己跟李青琮在她的香閨中,袁書譽立刻睜開眼睛,重重舒了口氣。
剛才裝暈還真辛苦,幸虧他從小到大最拿手的就是這種事,否則差點都熬不過光把脈就花掉的近一個時辰。
放開手中冰涼卻柔若無骨的小手,他一個翻身坐起,低下頭靜靜地看著床上呼吸比常人要微弱得多的李青琮來。
她臉色慘白如雪,一看便知有體弱之症,莫怪如此瘦弱,大唐素以豐腴為美,李家更是富甲一方,若是有法子,定不會讓自己的女兒瘦得同難民相差無幾。
還未到洛陽前他就聽說過李青琮的身子不太好,當時只當是紅顏薄命,隨口輕歎了幾聲便罷。
可現在……用手指慢慢描繪著她臉部的輪廓,即使過於消瘦,卻依然無損她的美貌,昏迷中依然蹙起的雙眉為她憑添了幾分愁苦之色,這樣的女子倒是更加讓人憐惜。
「等過陣子,跟我一起回到長安,定要找個大夫把妳給醫好。」
心痛於她幾乎能見到青色筋脈的半透明膚色,袁書譽轉念一想,從脖間取下自己戴了十幾年的暖玉貼放到她胸前。
這是他幼年病重時母親耗重資尋來的寶貝,據說戴久了不僅能強身,還能延年益壽,自己的身體早就無恙,可就算能長命百歲,若是無有她相伴,怕也是毫無意義。
「嗯……啊!幽幽地睜開眼,看到正專注望著自己的人,李青琮下意識地揪著身上的絲被用力往上拉。
「怎麼了?」看她手忙腳亂地樣子霎是可愛,袁書譽乾脆伸手過去將軟枕墊到她腰後,這才把她扶坐在床頭。
才剛剛醒來,這麼激動要是再暈倒怎麼辦?
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他戲謔地笑起來,還以為她的性子就跟周身透出的氣質一樣冷淡,沒想到竟是這麼可愛……他可是對她越來越動心了。
「書、書……袁公子?」本來想像妹妹一樣叫他書譽哥哥,可臉憋得通紅也還是一個字都說不出,越是著急,就越覺著他臉上的神色凝重,她幾乎快要哭出來。
什麼每次到關鍵時候就不能好好表達自己呢?
懊惱地垂下眼,她雙手絞著絲被,乾脆閉口不再說話,房間裡頓時又靜了下來,就連針掉到地上的聲音也能聽到。
真是生分的稱呼,微微皺起眉,袁書譽可不想讓自己在起步的時候就選上困難之路。
「書譽!」
他不滿地搖搖頭,湊身過去,雙唇緊貼在她耳畔輕聲笑道:「如果不叫我書譽,接下來的所有問題我都不打算回答妳!」
幾乎含著她小巧的耳垂,看著她蒼白的小臉慢慢變紅,他眼底的笑意更深……她這副嬌羞的模樣,真是別有風情。
溫暖的呼吸噴在耳廓上,李青琮紅透了臉,身體趕忙向後退開些許,可剛一動就被他一隻手擁住腰肢,兩人幾乎面對面地緊貼在一起。
從來沒有跟男子這麼親密的接觸過,他身上帶著淡淡薰香味的男性氣息傳來,讓她一陣心慌意亂。
怯生生地抬起頭,卻恰巧看到他漆黑的雙眼中那明顯的堅決態度,根本容不得人有半點反駁,讓她只能垂下頭,把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請放開我」這四個字重新咽了回去。
「書譽!」
豎起一根手指放到她眼前左右搖擺兩下,他好笑地湊身過去,「如果不叫我書譽,接下來的所有問題我都不打算回答妳。」
他的紅顏知己可是多不勝數,若是連這麼一點小手段都不懂,就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傻子了。
他當然知道現在的李青琮有滿腹疑問,譬如為什麼他會在自己的房間裡?為什麼房中除了他們二人便再沒有其他人……
被他磁性的聲音所蠱惑,她只覺得氣血一陣浮動,胸口悶悶的,有說不出的甜蜜卻也痛苦著。
「書譽。」他的名字在舌頭上轉了好幾圈才終於能定心叫出來,礙於平日嚴謹的家教,她稍斂心神,「你……」
「妳昏倒以後,我因為被驚嚇到,好像也暈倒了。」
絲毫不為自己的謊言感到羞恥,袁書譽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那副淡淡的模樣真有幾分大病初癒之態。
反正除了長明,就沒有誰知道他是在裝暈,當然他不用擔心長明會蠢到把自己小小的邪惡告訴李青琮。
「對不起。」
即使他沒有說半句責怪的話,她還是覺得內疚無比。
見袁書譽剛說完幾句話就累得滿面倦容,想必他是體貼地不想讓自己太過擔心才故意強顏歡笑……一想到這裡,李青琮就好不感動,就連他順勢把頭靠在她肩上,她也不敢拒絕,生怕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
薄唇若有若無地貼著她白皙的脖頸,見懷中之人羞得想要避開又不敢亂動的模樣,袁書譽灼灼的眸光掃過她衣襟下隱約可見的鎖骨時陡然一暗,「永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
一邊說著,他稍一使勁,便壓著李青琮兩人一起躺到床上。
永遠……
李青琮心頭被這個詞狠狠地撞了一下,她心中萌動著,他情詞切切的態度讓她既是甜蜜又是心慌。
「你……你還好嗎?」還以為他又要暈倒,李青琮還來不及擔心自己,就趕忙關切地把小手貼在他額上。
她從來沒有在房間裏跟人閒聊的經驗,每次來看她的人都是眉頭深鎖如娘親,或是像四妹那樣坐不了半盞茶時辰就大呼無趣離開。
第一次……第一次輪到她擔心別人,這種新奇的感覺讓她覺得很是開心。
「為什麼這種時候還能擔心別人?」
被她可愛的舉動弄得心情大好,袁書譽好笑單手支著身體側躺在她身邊,看著她忽而變得生機勃勃的眸子,挑逗她興趣頓時更濃。
無論她的什麼表情,他都覺得看不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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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廳裡第一次見面時,他就直覺地知道李青琮對自己的態度好得有點特別,雖是初見,可她的態度卻給他兩人相識已久的錯覺。
直到進到這個房中,看到牆壁上掛的是自己的畫軸,書桌上還擺著自己的詩集,從被翻得邊頁都有些起毛,卻依然能感覺到持有者多麼珍惜那本薄薄的抄本來看,絕非是為了引起他注意才特地從他的詩畫中尋找蛛絲馬跡。
想到在自己還未認識李青琮之前,她就已經知道自己,並且那麼珍惜那些畫軸跟書冊,袁書譽不禁咋舌,心頭泛起莫名的酸意,那個完全佔據她心頭的自己還真是讓人嫉妒!
一想到這裡,袁書譽有些不滿地故意垂下頭,火熱的雙唇不經意掃過她的臉頰,那柔軟的觸感霎時讓他有些心馳蕩漾。
「因為……」一句話將她問倒,李青琮話到嘴邊卻不能直言。
因為你不是別人,正因為是你,所以才會在擔心自己之前就擔心你,比起自己的身體,袁書譽更重要呀!
胸中的思緒澎湃,他散發出淡淡墨香味的男子氣息不斷飄來,跟閨房中淡雅的薰香融合在一起,讓她更加不自在地往牆邊縮了縮。
不滿於她對自己的退避,單手勾起一直垂著頭不敢看向自己的李青琮的下巴,袁書譽細細端詳起來,醒來的她跟睡著時相比又別有一番風情,因為害羞而變紅的臉頰比先前要顯得健康些,可眉宇間透出的稚嫩澄澈卻與她的年紀極為不符。
尤其是她那雙映出自己身影的眼眸,彷彿浸泡在水中的黑瑪瑙,卻透出楚楚可憐的風情,最大限度地撩撥著男人憐香惜玉的情懷。
「書譽,這是……」
被看得不好意思,李青琮微微挪動身子想要避開他熾熱的視線,卻發現自己胸前那塊雕工精細的暖玉。
「我把自小所佩的暖玉贈妳,妳回我青色的玉琮如何?」伸手愛憐地刮開她額上有些散亂的髮絲,袁書譽話中的青色玉琮指的當然就是李青琮。
他要的回禮可是很高的,就算她用一生來還他都不夠,最好是生生世世,誰讓她總是用她的傾城之貌來引誘自己。
「為什麼?」聽出他話中的意思,她漲紅了臉嬌嗔地瞪過去。
「當然是因為……我喜歡妳。」
毫不遲疑地對她說出自己心中的愛慕,在對這個人兒一見鍾情後袁書譽就立刻決定,無論用什麼方法,必須讓李青琮從現在開始就有「她是他的人」的自覺。
「你喜歡……」一顆芳心被他的話所迷惑,李青琮既是開心又是害怕。
如果被自己長久以來都仰慕著的人喜歡,那該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呀!可心裡卻又忍不住想,他怎麼會喜歡上這樣的自己。
完全不知道自己多有魅力,她膽怯又渴望被喜歡的矛盾心裡完全表現在臉上,讓袁書譽忍不住伸手把人抱進懷中。
「第一眼見到妳,就喜歡上了。」
低下頭,慢慢地貼近她充滿誘惑的櫻唇。
舌頭在淡色的唇瓣上輕輕地舔弄挑逗著,用手固定住想要逃走之人的後腦勺,沒有馬上猛烈的吻住她,反倒是淺淺地輕啄著她的唇角,她香甜的氣息瞬間盈滿鼻翼間。
「唔……」
瞪大了雙眼望著在自己眼前放大的男人的臉,李青琮一雙小手柔若無骨地抵在他胸前,不知該如何反應。
勾起嘴角,將唇貼到她被挑弄得下意識張開的唇瓣,舌頭靈活地在她口中探尋著,絲毫不給她喘息抗拒的機會。
舌尖惡質地追逐著她香檀小口裡的丁香小舌,在捕捉到後便用力吸吮起來,恨不得將自己所有的狷狂與熱情都關注在這個吻裡。
無法承受如此強烈的熱情,李青琮下意識地瞇起眼睛,長翹的睫毛微微顫抖著,原本推拒的手順從地貼在他胸前,他不斷送灌而來的唾液,她甚至來不及吞咽,只能沿著嘴角慢慢溢下。
身體就像是被一把無名的火焰給點著了,當袁書譽強勁的手臂緊緊抱著她纖細的腰肢時,她竟輕吟幾聲,隨著他的動作靠過去,任他予取予求。
待到懷中的佳人屏住氣息快要支撐不住時,袁書譽這才戀戀不捨地結束這個吻,可看到她被唾液潤濕的雙唇微微紅腫著,他又忍不住用手指細細地描摹著她優美的唇線。
他怎麼可以這樣……
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眶不知是因為羞憤還是激情而染濕,她氣息紊亂地仰起頭,卻在看到他閃耀著潤澤水光的嘴角時又立刻揪著胸前的衣襟,身體不停地輕顫著。
「小傻瓜,現在才知道呼吸。」好笑地用手輕輕順著她的背,袁書譽憐惜地吻掉她眼角的淚水。
「這樣太失禮數了。」嬌羞地咬著下唇,李青琮怔怔地望著遠遠出乎她想像的人,卻不覺得討厭。
就是這樣才糟糕,若是別人,她定會當成登徒子,厲聲喝斥,可一旦是自己日日夜夜都在想念的人,她就完全忘了防備。
明明是自己的閨房,周身都是熟悉的環境,可他的氣味卻侵略到了她體內,他熱情又執著的視線讓她無從逃遁,只能不自覺地更加臉紅,嚶嚀一聲,她趕忙把身前之人推開。
「我這麼唐突佳人,為了小姐清白,看來定是要將妳娶回家才行了。」戲謔地笑著,可袁書譽看向她的眼神卻是如此誠摯,只可惜垂下頭的人兒根本沒有看到。
「你……」
無法判斷他話中的真偽,她反倒疑惑起來了,他是真的想娶自己?可就算是足不出戶如她也能察覺出此刻他的態度有多輕浮。
更何況,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嫁給他,踟躕著暗下眼神,她頓時泫然欲泣。
真是太過份了!
就算是他,也不該用這種話來戲耍自己,給出永遠不可實現的希望。
「小笨蛋,妳應該說,若是不把我娶回家,就將你袁三郎惡行都告知爹爹,讓他把你抓入牢去。」
用手指揩去她眼角滲出的淚痕,袁書譽才不會介意她真的跑去與人這麼說……或者說,她要是真的說了反而更好,讓大家都知道自己對她是勢在必得。
「我……」睫毛微顫,李青琮抬起頭定定地望著他,「我捨不得。」因為是袁書譽,所以她捨不得,哪怕是一丁點兒的傷害,也不忍見他承受。
「真糟糕,居然說出這種話!」被她渾然不自覺的告白怔住,袁書譽突然欺身過去用力抱住她,湊到她耳畔苦笑著感慨,「怎麼辦?我好像越來越喜歡妳了。」
「我不信……」
「我會讓妳相信的!」
聽著越走越近的腳步聲,稍微將懷中的人兒放開,袁書譽溫柔的聲音裡帶著不容抗拒的堅決。
「少爺,長明擔心死了。」
端著藥碗推開房門的長明,只能見到自家少爺好整以暇地坐在桌旁,而李家二小姐卻矇著頭不知醒了還是沒醒。
可是少爺,臉上的表情好像是偷了腥的貓,不敢當面說出,他只能暗暗腹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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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李青琮休養過一夜精神好轉不少,一大早的就起床坐在銅鏡前讓花橘為自己梳頭貼花黃。
「袁公子今日如何?」還不知道袁書譽昨天是裝暈,她不由得很是擔心。
若是說袁書譽是以才氣問名,那他病弱的身體也是被眾人所樂道之處,畢竟薄命的才子跟天妒的紅顏一樣,都是人們最喜歡談論的對象。
「小姐,下人都說……都說……」見自家小姐問起袁三少,花橘支吾著不知是否該將自己聽到的消息如實稟報。
「都說什麼?是不是聽大夫說他就快好了?」李青琮轉過頭,素來毫無血色的臉上綻開一抹笑容,宛如盛開的梨花,分外惹人心憐。
「不、不是。」見小姐笑得如此開心,花橘本不願說出實話讓她失望,可她服侍了小姐那麼多年,自然知道她心裡想的是什麼。
其實就算不是她,換作任何一人進到這間屋子,見到滿牆滿書架子都是袁書譽的墨寶,就知道小姐有多喜歡袁三少,若是那兩人真能在一起,可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花橘,妳今天怎麼吞吞吐吐的?」
若是不說還好,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卻又突然打住,不是讓人更著急嗎?心焦地轉過頭,幽幽地望著欲言又止的丫頭,李青琮心底的不安漸漸擴散。
「他們聽外面的傳言,說袁三少怕是不久於人世。」
以前因為小姐喜歡,他們不好白白折了小姐的興致,所有關於袁三少的不好消息都按下不談。
可現在不同,袁三少眼見就要成為李家的女婿,小姐命本來就不好,可再不能一嫁過去就成了寡婦。
咬咬牙,花橘一鼓作氣說出來後便垂手退到一旁,不忍聽小姐的抽泣聲。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可憐之人?
再也無心梳頭,李青琮只覺得心絞痛得難受。
她以前一直以為像自己這樣身子不好,從小只能看著姐姐妹妹們出門遊玩,或是湊在一起說笑、做女紅,而她只能羨慕便是最痛苦的事了。
沒想到袁郎比自己悲慘更重,他縱有萬分才氣,卻已是時日無多……老天何其不公,若是如此,還寧可他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莽夫。
哭得眼睛全都紅了後,她這才慢慢停下,示意花橘攙扶自己走到窗前,靠著窗沿小口喘氣,李青琮住的院子雖名為「蘭苑」,可院中卻一株蘭花都沒有,就像大姐的梅苑和三妹的竹苑裡也見不到梅花和竹林一樣。
「青琮這麼大早就起床,怎麼不好好歇息?」
剛進院子就看到美人臨窗任立,衣袂飄飄若仙的身影,袁書譽心情頓時大好,臉上自然地掛起笑容來。
沒有直接進門,走到窗邊靠近後才發現她臉上的淚痕還未乾透。
「書譽,你怎麼起來了?」
剛剛方說的人,在微寒的早晨竟只穿著單薄的外衫就四處行走,就算是好脾氣的李青琮也忍不住惱怒起來。
「我又沒什麼大礙,倒是妳,怎麼哭得這麼傷心?」無所謂地聳聳肩,他的笑容更加溫和,用手指揩去她眼角的淚珠,頭痛總算緩解不少。
他本不想這麼早就過來打攪她的休息,可天剛亮就先是被衝進他房中說是慰問病人,卻因為沒了茶水就動手用鞭子抽打下人的李青月給吵醒,在忍耐了好一會兒還不見她有所收斂後,他乾脆冷言冷語將她氣走。
好不容易得了個清淨,他正打算去找青琮,用美人來撫慰一下自己不耐煩的心,可沒想到他們這麼心有靈犀,居然一進門就遇到。
先前到他房中的李青霜雖然年紀還小,可確實是個美人胚子,體態豐腴,小臉圓圓的,一雙杏眼滴溜溜直轉,再加上梳著時下最流行的墜馬髻,穿著一身桃紅色的襦裙,活脫脫是畫中走出來的仙子。就連他娘親見了,都意有所指地讚歎不已。
可惜此仙子跟彼仙子不同,弱水三千,他只能取一瓢。
「是風吹了眼睛。」身體微微後傾,她的嗓音清澈透明有餘,卻中氣不足。
「這個院子可盛不了風,小騙子。」才不會那麼容易就上當,袁書譽沒好氣地走到她旁邊坐下,一把將人抱進懷中,態度自然沒有半點造作之態。
「啊……」根本沒想到自己的謊言這麼快就被拆穿,李青琮頓時愣在當場,無助地瞪大水眸,呆呆地望著窗外的袁書譽。
忍不住在心中暗笑,可臉上卻什麼表情都沒有。袁書譽更加湊過去,幾乎貼著她的臉,說話時溫熱的氣息噴過去,惹得李青琮心頭一陣悸動,立刻便想起昨日他的那些話來。
「罰妳……」沉吟了半天,總算瞅到她房中牆角的棋盤,他瞥一眼還傻愣著不知道退下的花橘,狹長鳳眼中流露出的冷意讓小丫頭恍若置身於寒冬,不由得抖了抖,趕忙退下。
「罰妳在晚飯之前都要陪我一起下棋。」曲起手指刮一下她的鼻子,袁書譽笑得好不開懷。
他袁書譽喜歡的女子,自然是琴棋書畫樣樣都精通。昨天晚上就已經派長明將李青琮的事在李府內打聽得清清楚楚,可她所擅長的每一項技藝到底造詣有多深,他還要慢慢地開發。在還沒體會到之前,他只覺得自己就像個被挑起了好奇心的孩子,對她的一切都那麼期待。
不過他不急,他們有很長的時間慢慢來,在她猶豫卻沒有拒絕的眼光中,他堂而皇之地走近香閨中。
晚飯之前的時光,袁書譽和李青琮就在清脆的落子聲中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