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三章】(2)
荀九
而阮厲旬三十二歲,其實也不算老,可他已經年歲不小的父母卻對他的婚事格外着急。由於遲遲不見他帶女朋友回家,兩位老人一時心急就親自來了S城見媳婦。阮厲旬本來還不想將習曼帶回家,對這段戀情他也沒有往更深一步發展的准備,可父母突如其來的造訪和後續的催促,讓他不得不把結婚放到了日程上來。
雖然不討厭習曼,可談及結婚,阮厲旬還是很猶豫。不過父母之命實在難違,再加上他們都上了年紀,動不動就以心臟病發要挾,阮厲旬只能妥協,勉強同意了先訂婚,結婚暫且放放。他的拖延政策令父母滿意而歸,令未婚妻習曼也十分滿足,似乎他們的婚事已經敲定。
可在阮厲旬這方面——
「青青,如果讓習曼阿姨做你的新媽媽,你願意嗎?」
他手中那這個玩具,在阮夏青眼前晃來晃去,然後半逗弄的詢問。小夏青原本滿心都撲在那玩具上,可一聽阮厲旬的話馬上就抬起小腦袋來,嘟囔着小嘴、揮着小拳頭嚷嚷:「青青不要新媽媽!新媽媽不好吃、不香!」
「唔,爸爸也這么覺得。」
阮厲旬點了點頭。他放下玩具,抬手將阮夏青抱起來放在腿上,然後掂着腿晃悠他,「其實爸爸一個人也可以把青青帶大,只是爺爺奶奶不允許……而且已經訂婚了,如果反悔,女方肯定會鬧起來。恩,頭疼。」阮夏青聽不懂,低頭擺弄阮厲旬的手指頭。
「如果青青一直不喜歡她的話,爸絕不會娶她的。」
阮夏青似乎聽懂了這句,抬起頭咯咯的笑。
阮厲旬抬手揩了他的口水,捏了捏阮夏青的臉——這張小臉上的五官絲毫也不像自己,也不像前妻沈默涵。每每看到他的五官,阮厲旬就覺得心頭一揪……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阮厲旬斷了思緒接通。對方是自己做生意時認識的朋友,打電話來自然是為了生意,要約他這周末去打壁球。含糊的應下,第二天他才讓助理查了行程,確認周末沒事,又不用陪阮夏青之後,他才給對方去了電話定好時間。
周末晚七點,阮厲旬回家取了運動服後開車前往約定的地點。然而這一路上,阮厲旬一直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松了松領帶,抬手撥開了收音機。電台在不斷介紹法國電影《冤家路窄》——冤家路窄?阮厲旬的眉角一跳,隨即搖了搖頭。
半個小時後,在運動館的更衣室里。
阮厲旬真的想捶胸頓足、仰天長嘯四個大字——冤家路窄啊!不過憑借良好的修養,阮厲旬只是躲在更衣箱的門後面目猙獰了一陣子,而後調整好了表情,緩緩合上箱門,側頭朝夏傾蒔露了個疏遠的笑臉。
「我怎么在哪里都能碰到你?」夏傾蒔卻毫不留情。
「我也很高興在這里遇到你。」阮厲旬維持着笑臉,眼底卻有冷光閃過。
「阿傾,剛剛新買的運動服不大合……」
周方緒扯着運動衣的領子走過來,目光不經意的從夏傾蒔身上劃過去,便看到了阮厲旬,周方緒眼睛一亮,快走幾步越過夏傾蒔走到阮厲旬面前,「阮教官,果然是你,上次在游樂園我就沒敢認。」
「你好。」阮厲旬點頭笑。
「喂,你怎么還記得他?」夏傾蒔沒好氣的鎖上更衣箱。
「因為之後在醫院又碰巧遇到了阮教官,真的是很巧合。」周方緒對阮厲旬也點了點頭,隨即拽着又要吵吵的夏傾蒔往後走幾步,低聲道,「上次來不及問你,你怎么和阮教官那么大仇?」
「這個以後再和你說!」夏傾蒔氣呼呼的說。
「阮教官人很好的,哎,借這個機會,你們就化解下矛盾吧。」周方緒熱情一笑,沒等夏傾蒔反駁就回過身叫住了正准備離開的阮厲旬,「阮教官,有時間的話,我們一起打場壁球吧!」
「我想,還是不要了吧。」阮厲旬迅速的拒絕了。
「……」正准備阻止周方緒的夏傾蒔一聽這話,感覺火氣一涌——喲呵,你拒絕的夠干脆啊。夏傾蒔嘬了嘬腮幫子,皮笑肉不笑的用手肘杠了杠周方緒,「算了,人家年紀大了,怎么能和咱們玩這種高運動量的游戲。」
阮厲旬臉色一僵。
於是十分鍾後,雙方隊伍就已經提槍上馬了!
比賽開始先由站在靠右邊位置的阮厲旬開始,比賽開始後,上局的優勝者才有權選擇發球場地,每得一分後,雙方再交換場地,一直交換進行知道一方失去發球權。這場比賽暫定為五局,優先得到九分的一方獲勝。賽制和專業壁球比賽的賽制完全一樣,不知內幕的周方緒和阮厲旬的合作伙伴江源被那倆人的斗志給驚倒了,不過比賽開始後,這種驚異完全變成了精神壓力——
「周方緒,你丫注意點啊!不許失分!」
「周方緒,小心過界啊親!觸牆觸牆觸牆,我草了,怎么觸地了?!」
「周方緒……」
另一方:
「江源先生,小心踏線。」
「江源先生,這一球還是由我來發好了。」
激戰了五個回合,雙方皆得八分,打了平手。
不過阮厲旬和夏傾蒔都意猶未盡,兩人打的兩眼赤紅、汗流浹背、氣喘吁吁。周方緒見勢頭不對,和江源交換了個眼色,趕忙拉住身邊的人,提議道:「就比到這里吧,我看差不多了。」
「是啊是啊。」江源附和。
「不比這個了?那好,比別的——這附近剛好有個酒吧,我們去比酒量!」
周方緒:「你不能喝酒的,你……」
夏傾蒔打斷他,挑釁的看着阮厲旬:「怎么樣,比不比?」
阮厲旬冷着一張臉,毫不猶豫:「比。」
兩人對視,目光滋滋的冒着火花。
無形的火焰從兩人周身散發出來,彼此的瞳孔都變得赤紅。在他們龐大的氣場之下,周方緒開始後悔自己的提議,干嘛要起了讓他們化解矛盾的念頭啊?看這勢頭,他倆之間的疙瘩可是泡在血汗里的「血海深仇」啊!
四個人徒步走了約莫十分鍾,就找到了一家酒吧。這是家地下酒吧,規模並不大,但酒還是應有盡有的。他們挑了個角落的沙發坐下,夏傾蒔一揚手就叫了兩瓶威士忌,又外帶了四扎啤酒。
「混着喝?」江源詫異。
「當然,不然怎么比酒量。」夏傾蒔哼道。
啤酒很快就上來了,夏傾蒔拿起啤酒一口氣就灌了半扎。周方緒見他來真的,忍不住按住他的手:「你適可而止吧,這樣喝你會……」夏傾蒔一直腸胃不好,向來是滴酒不沾的,如今一口氣喝這么多,胃肯定吃不消啊!
「少廢話,今兒你要是摻和進來,我就和你周方緒絕交!」夏傾蒔目光灼灼的盯着周方緒,貌似是來真的了。氣氛有些古怪,江源摸不着頭腦,周方緒也被夏傾蒔的激烈態度給嚇到了。
「你別這么認真,大不了剛剛的壁球算我輸。」阮厲旬依靠着沙發,淡聲道。
「什么叫算你輸?好大的口氣,你以為你是誰啊,憑什么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不行,比,一定要分出個輸贏!」夏傾蒔低咒幾句——阮厲旬就是看他好欺負,幾年前不問他的意見就突然結婚,又不問他的意見離婚,如今看來他還是沒變,一如既往的自以為是!
「氣氛不大對啊,阮大哥你們……」江源低聲問。
「估計他喝醉了。」阮厲旬微微抬眼,打量着他微紅的臉頰和渙散的瞳孔。
「你他媽才醉了!」夏傾蒔不勝酒力,半扎啤酒下肚就腦袋發昏,可他不覺,推開周方緒把剩下的半扎喝完,然後忍着胃痛又到了半杯的威士忌,周方緒急忙去拉他,可夏傾蒔卯足了勁推開他,不管不顧的灌酒。
「他的酒力這么差?」
剛才比賽時頭腦發熱的勁頭已然過去,阮厲旬冷靜下來,察覺到了異常
「他根本不會喝酒啊。傾蒔他腸胃不好,平時是滴酒不沾的,誰知道今天……」
「腸胃不好,怎么會……」阮厲旬臉色一沉,呢喃着看向夏傾蒔,他癱在沙發上,臉色緋紅,表情有些痛苦,嘴上還一個勁的說着話:「自以為是的混蛋,你不會贏的……永遠不會贏的……」
周方緒見他這樣,深深鎖眉,猶豫了半晌後對阮厲旬說:「看他這樣子肯定是沒辦法回家,可是我晚上還要去醫院值班,沒辦法照顧傾蒔了,能不能麻煩教官你幫幫忙?他的胃病是老毛病了,回去吃點葯,再休息一下就好,就是需要人照顧……」
阮厲旬看了眼江源。
江源忙不迭擺手:「阮大哥你去忙你的。」
「恩,有空再聯系。」
阮厲旬頷首,雖然不動聲色,但心里卻焦急的很。他迅速起身,一步跨過去,撈起夏傾蒔攔在懷里,然後掏出手機看向周方緒,「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一會兒有問題的話我好問你。還有,他家的地址。」
周方緒連忙報了一串號碼,又說了夏傾蒔的公寓地址。
阮厲旬給周方緒撥過去,確認之後便收了手機,簡單的告了別,之後摟着夏傾蒔離開了酒吧。
「阮教官謝謝你了啊……」
周方緒揚聲告別,卻已經看不到阮厲旬的影子了。他凝眉看着他們消失的地方,突然覺得自己的這個決定似乎是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