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回:無形的隔閡
凜塵
位置已經變更了,不過對零而言其實一點關係也沒有,畢竟她根本不認識誰,更不知道是運氣好或是運氣不好,抽籤後竟然是相同的位置。第三堂課終於開始了所謂的「學業」,老師在講台上寫下複雜的公式,零想要認真聽課,不過也只有三秒,三秒後就是現在了……
身旁的同學開始熱絡起來,零將嘴角的口水抹去,腦袋還昏昏沉沉的,她左右觀望著,現在應該是下課時間,那剛剛上課的時候......
回想起那些複雜的公式,她的眼睛又變的沉重不由自主地點起頭來。感覺自己又要陷入昏迷,急忙將那些比在神社用來助眠的古書還好用的公式,從腦袋一掃而空。
左邊傳來了同學的嘻笑聲,她們討論著「偶像」,零思考著自己有沒有辦法和他們搭上話,她也有偶像,可是同學們說的偶像姓名她壓根不認識,零甚至可以想像當她說出自己的偶像「安倍晴明」時,對方一定也和自己一樣。
男生同學的聲音十分響亮,他們已經開始籌劃著社團要選野球還是籃球社了,對於社團的事情零只是聽說,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麼社團可以選。
零看向講桌數來第三個座位的三個女孩,織部莎織坐在書桌上,雙腳騰空不適揮舞著,她說話的同時會配合著手部動作。雖然零聽不見她說什麼,但是依她的表情就能感受她的喜悅,早稻田彩詩則是背靠著桌子,凝視著織部同學,比起自我介紹時,她嘴角勾勒出淺淺的笑容。最後是那張書桌的主人香月幸,她靜靜的坐著,由零的角度只見得到她的背影,隱約見到她手中拿著一本小冊子,然而她並沒有低頭,從高度看來她應該是凝視著織部同學。
零注視著她們的一舉一動,感覺她的彼此相當要好,就在此時,早稻田同學忽然轉側過臉來,零急忙將頭低下來。
總是這樣……總是這樣……明明知道要主動開口,也都做了準備了不是嗎?大家在台上說的興趣什麼的,不都寫在筆記上了,只要跨出一步應該就能交到朋友了阿……為什麼……為什麼那麼簡單的一步卻跨不出去?
零低著頭眼神又飄到兩旁,她所捕捉到的永遠是別人的笑臉,聚集而來的笑聲、談話如浪花般將她淹沒,可她卻沒辦法融入浪花中。
就彷彿有一到無形的牆,順著她的桌椅將她完全隔絕在當中一樣。
纖細修長的手覆上了零本來貼在桌上的手,毫無預警如此突如其來,下了零一大跳,整個人往後彈去,背脊撞上椅背,疼的她半瞇著眼睛看著來者。
那是岸本亞里,她的手還騰空在桌上,上身向後傾斜,表情帶著驚駭。
零急忙起身,彎腰道歉:「對、對不起,我、我沒注意到有人出現……所以……」
「嗯,是我不錯。」岸本笑著搖搖頭:「要是我有先叫天野同學的話,就不會嚇到天野同學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來。
當手攤到零的面前時,她一時之間腦袋空白。過上幾秒後才伸手握住對方。
由掌心傳來人的溫度,這是零第一次感受的,在神社她當然不會和館主這麼握手,同時零也覺得那象徵著他們建立了什麼。
岸本笑了笑,鬆開手後又輕撥著秀髮,就如同她在自我介紹時一樣,舉止落落大方同時散發著一股自信的特質,讓人不經意想接近,卻又讓人感覺無法靠近。
「天野同學,出生在神社?」她問
零搖了搖頭:「不、不是。」
「可是天野同學不是住在神社嗎?那是……」岸本觸著眉頭:「那是什麼樣的生活?我是說,住在我們參拜神靈的小空間裡,感覺就像三坪內的小空間,壓的人喘不過去。」
「不,不是這樣的……」零解釋道,只是她還是不敢和對方兩眼相對,她一邊解釋時岸本一邊將臉龐壓進。當零注意到時,岸本鼻尖隨時都能碰到她的臉頰,這讓零不由自主地後退。
岸本掩嘴笑:「我又嚇到妳了?感覺天野同學很認生,不過,我沒有要嚇妳的意思啦!只是妳說得太小聲了,所以我才需要靠近點,不然聽不見妳說的話。」
「對、對不起。」零唯唯諾諾的道歉,她淺淺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放大些,不過也只有放大那麼一點點而已:「神社的參拜處其實只是前殿,大多數參拜者也只會道前社,後面是供奉御神體的主殿,在往後還有別館之類的,並、並不是從表面看來那麼小的空間。」
「這樣啊!真是長了知識,可是……可是零為什麼住在神社裡?」
零偷偷撇眼看她,岸本的眼睛閃爍著感覺興趣十足,左右兩旁還有兩個女同學,只是零不記得她們的名子,不過她一定記在筆記上了。
「我、我不知道。」零回答,這個問題她壓根沒想過,或者直到岸本同學這麼問,她才意識到自己住在神社不是件平常的事,別說答案了,就是從上一秒零都還覺得每個人都住在神社的。
「別拘泥在不重要的事上,而且常皺眉會長皺紋哦!」岸本輕快的說,食指指尖輕觸在零糾結的眉心。
岸本亞理說完又和左右兩旁的女同學聊了一下子,零想加入她們,卻完全聽不懂他們的話題,或者說她聽的懂話題,也有自己的想法,卻不知道那些話題是什麼。她們談論興趣、偶像、牛仔褲……等等的,零的腦袋中只會不段出現一個又一個的問號,游泳是什麼?香奈醬又是誰?牛仔褲是什麼樣的東西?
那種感覺就像有個很想要的東西就在眼前,垂手可得,偏偏一伸手才發現它在遙不可及的地方,不論怎麼搆也搆不到。
岸本聊了一陣子後,彷彿意識到零的存在,她又笑著回望向零:「左邊的是藤崎麗香,和我都是京都來的,同時我們是中學同班同學。右手邊的是苳樹冬末,她來至……恩……苳樹話說我還不知道妳來至哪裡……」
「岸、岸本同學……」零有所會意的叫她:「那個……江戶城是個大家庭,大家都來至各地,所以盡量別問對方的來歷,會、會比較不失禮吧?
「江?江戶城?噗~」苳樹冬末笑的兩頰都鼓脹起來了:「妳腦袋有什麼毛病阿?」
「怎、怎麼了嗎?有這項規定嗎?」岸本表情變的嚴肅,語氣也有些不解但是更甚的是質疑。
「誰知道她活在什麼年代,早說過在神社長大一定有什麼問題,不然現代誰還讓自己孩子在神社長大?還江戶咧,黑船都來回長崎不知道幾回了。」苳樹冬末諷刺的說。
「是……是嗎?」零困擾的看向苳樹冬末,對方卻露出一臉的鄙容。
「亞理,我們還是找正常一點的人當朋友,要是和她當朋友,小心別人也覺得我們腦袋有問題。」苳樹說完轉身遠離零的座位。
岸本和藤崎互望了一會,也沒再跟零攀談,逕自離去,只留下困惑的零。
一直到放學再也沒有人和零說過半句話,感覺那道透明的牆又悄悄地貼合起來,將她完全隔絕在內部,或者一開始就沒有打開,岸本她們打開了透明的門走了進來,離去的同時不是關上,而是將零鎖在裡面。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她記得書中寫的是這樣,難道書中寫的是錯的?明明有個交到朋友的機會,為什麼就忽然走針了?
零咬著下唇,她想了一整天還是想不出答案,到底是哪裡出了錯?學校有棟圖書館,聽說內部藏了四萬多套的書,她想也許她可以在圖書館中找到她的疑惑。
雖然還不知道宿舍在哪,不過零決定先尋找這間圖書館,反正一棟的話,應該很好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