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脈動的年輪
凜塵
兩天後她毅然的選擇了「弓道社」,並不是她多喜歡,雖然也談不上討厭。
社團簡介三十幾個,她唯一會的就只有弓道。在神社暫住的期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她已經忘記了,可能是看膩了一成不變的神社;或是拔煩了花草。總之有那麼一天,她挖出那把破損的長弓,帶著它在神社後園處的靶前玩耍。
從單腳踩著弓背到單手握弓;從飛過箭靶到正中靶心;從天明至日落;從短杉至厚衣;從仰望至遠目。
她的童年就是這樣過的,館主不會理她,館主出現她會知道該吃飯了。有記憶來館主只有兩次與她說話,一次是入學,另一次是幼時她潛入主殿玩紅布下的禦神體時被斥責。
沒人誇過她,誰也不曾說她好看,當佑二說出時,她只覺心跳攀升,想將臉埋進手中或是制服裏。她不是不喜歡,只是不懂該怎麼表達,該怎麼應對。
初出時零還是不自在,可是幾天下來也就習慣了,她現在能夠自然的喚他佑二,也習慣了有人陪在自己身旁。
放學時間佑二陪她去圖書館借書,零足足借了四十七本,其中多事童話或是奇幻小說。
這點除了她想看這些故事以外,也是因為寢室內凝聚著讓人窒息的氣氛。匿名信起,早稻田同學就常常瞪著她,她有時看書時抬頭,香月同學也會看著這邊。
她是不是該道歉,可是怎麼開口?她完全不知怎麼面對。於是就假裝沒有發生過,假裝和自己無關,明知道這樣不對,卻還是做了。
也許香月同學真的是壞皇後、假如我說了早稻田同學會扒了我的皮。零總是反復催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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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香月幸背對著寢室的門,一人獨站在外,仰望著夜空。身後傳來門的開合聲,一道身影從室內走出,來到她身後。
「是她對不對?那天妳的態度就怪怪的,隔天那張紙就出現了!」早稻田詢問的語氣帶著怒意:「為什麼不解釋,為什麼不和她對質?」
香月轉過身子,淺笑掛在臉上:「又不是什麼大事,而且也是事實啊。」
「幸——妳到底、到底在害怕什麼?」早稻田緊盯著她。
「我、我哪有……」香月回答慢了幾拍:「真的是事實。土佐學姊和我說了,可能天野同學也會參選,這樣一來說不定我就不會選上了。當初他們也只要我參選,並沒有說一定要當上會長。這件事不管是不是她做的對我都沒有壞處的。」
「「是––嗎?」早稻田拉了一個長音:「妳在說謊,這是有條件的吧!」
「我……」香月吞吞吐吐的低下頭:「他們要我和天野同學當朋友,同時確保她不受惡靈迷惑。」
「幸——」早稻田歎了口氣,態度也緩和了些:「妳不想吧!妳不想的話就拒絕他們,我們又不是非要讀這所學校不可。就算真的沒錢了,我們可以和中學一樣工讀過活,日子苦些也沒關係,只要妳別這樣悶在心裏。」
「嗯。」香月用力的點頭:「讓我想清楚,說不定要麻煩妳們陪我任性一次哦。」
早稻田給予一個笑容:「幾次都沒關係。別忘了妳不是一個人,我們是生命共同體。別呆太久,早點休息。」
「好。」香月目送著她進入宿舍後,肩膀像垮了的橋墩塌陷下來,深深的歎了口氣。
事情沒那麼簡單,內閣真正的意思是要她監視天野零,不讓穢氣佔據她使她轉魁儡。可是土佐學姊不像認同他們。土佐學姊向她引薦的人「土佐玉子」。
她就是學姊的親姊,同時是土佐神社的門主,還不只如此,土佐玉子曾是六年前的學生會會長,卻不明原因遭到退學。這麼說來土佐加奈應該不可能成為會長。偏偏內閣卻內定學姊;遭到退學反而更加風光的成為門主的玉子;時至今日還和校園有所牽扯的土佐神社,一件一件事都彷彿在述說著這段關係不像外界所想。
玉子學姊才是希望她和天野零成為朋友的人,內閣卻是要她非不得已——抹殺之。
一個活生生的人——假如真的會使世界崩毀,真的該……這麼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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嗶——一聲長哨音響徹雲端,零高舉雙手,唇上含著的哨子滑落胸前。
球場上聽見哨聲的男同學,不論紅色號碼衣還是白色號碼衣者都停了下來。
「比賽結束~白隊獲勝。」零大聲的宣佈,步伐輕盈的來到佑二身旁,將沾濕的毛巾遞給他。
「謝啦。」佑二胡亂撥弄著零的頭髮。
「夠了啦!太陽夠大了,別在放閃了。」一旁的同學調侃道。
「是是是~」佑二不耐煩的回答。看著零:「我們先去旁邊買飲料哦!零要喝什麼嗎?」
零豎著食指微仰頭思考片刻後,用力的搖頭:「不用~」
她臉龐綻放笑容,兩頰浮著酒窩。
「好,那我買一罐一起喝。」佑二說道,零隨即紅著臉龐底下頭,她知道那是說給別人聽的,可是腦中還是浮現兩人同飲的畫面。
看著佑二和其他男同學往球場旁的轉角走去,零坐回旁邊的臺階等候。男生是不是都這樣?喜歡時不時回看別人?
聚集著聊天的女學生們都看著這一幕,岸本亞由雙手緊握著,牙齦傳來格格的聲響。她轉身離開人群,藤崎隨後跟上。
飲料機前佐藤佑二將轉開瓶蓋喝了一口,將手伸向另一個同學:「願賭服輸,說好一個月的午餐哦!」
「知道啦,知道啦,不過佐藤你還真不簡單耶!一天就把到她了。她在別班可是很搶手的。」
「對啊!那時還以為你在吹牛,結果……期限一個禮拜你一天就搞定。」
「羨慕死了,她剛剛笑起來,超可愛的啦!」
「哈,佐藤你小心她被別人拐走才是真的,像這就有個想拐的。」
佐藤佑二聳了聳肩:「儘量拐~我才不怕。零可是愛我愛的死去活來的,我就是想趕她也趕不走了。」
「少吹牛了,這次說什麼我說也不信。要不再賭一次。」
「有人想再給一個月的飯,我有什麼好拒絕的,這次賭什麼?」
他貼在佐藤佑二的耳邊說了些什麼。佐藤大張著眼睛目瞪口呆著。
「哈哈,怕了吧!我可是豪賭哦!這次賭一年飯票。」
佐藤有點想拒絕,可是周為的目光,讓他將張的老開的嘴巴硬是合上:「怕?誰說我怕了?我不過是不知道達成後怎麼讓你知道。」
「很簡單啊,拍張照就可以了,期限是三天。」
「三、三天?」佐藤難以致信的豎起三根手指。
「嗯哼,你不說你是泡妞高手,中學還是千人斬萬人敵?這不困難吧!」
「三、三天就三天。」佐藤咬了咬牙回道。
「賭什麼啊?」其他人圍著那男同學發問,可是他卻神秘兮兮的笑著:「到時就知道了,絕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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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明的走廊上,教室間傳來學生朗讀聲:老師叩叩叩的在黑板上寫下一個個大字。寧靜安詳青春洋溢的教室外,一聲聲急燥的腳步傳來。
明明還是上課時間,這些腳步聲顯得突兀至極,可是卻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們從這一頭來到那一頭,一階尋到五階又回到一階。
「怎、怎麼辦?都找不到!」
「那邊呢?」
「沒有。」
「廁所、體育館、視聽室、音樂教室都找過了,都沒看到。到底跑哪去了!該、該不會……」男孩著急的左右張望,他咬了咬牙:「大家快去躲起來,我去學生會找找。」
「等、等一下小龍!別、別去,你會被抓的。」女孩子張著雙手擋在他面前。
「那怎麼辦?難道就這麼算了,她、她是我們的同伴!我們不能放著她不管!就是魂飛魄散也要把她救出來!」
一道倉促的腳步先至,來人隨後趕到:「小、小龍,找到了——莉、莉莉、莉莉在圖書館。」
「圖書館?她怎麼在那裏?」小龍迷惑地說,幾秒後臉龐轉換成憎惡:「學生會——莉莉、莉莉被抓了?可惡——可惡——他們太可惡了!!我一定要把她救出來!」
「不是的,」男孩喘息著:「莉莉沒被抓,她沒有在裏面,在門口!總之,總之很奇怪!小龍你快點去就對了。」
一旁又傳來另一個孩子的驚呼:「快—–快躲起來!學生會的人來了!」
話才剛落,遠端的身影瞬間快了好幾拍,一秒之間出現在他們面前,他手中拿著禦幣一臉鄙視的看著他們。
其他孩子縮成一團,顫抖著身子,小龍僵直著站向前方,仰首直視著對方,眼神恐懼而顫抖著,語氣中想隱藏惶恐卻又隱藏不住:「你、你要做什麼?!」
「鬼,只需要到一個地方去。」男子冷漠道,手中禦幣一揮:「冥土才是你們的歸宿!」
小龍身子顫抖著,他撇眼後面的夥伴,禦幣落下之際:「快跑——」
那將會毀滅他,將最後一份元靈抹去,誰都害怕,人怕死,死了變成鬼,鬼怕灰飛煙滅。他也害怕,怕的顫抖不停,但是不能離去;不能退開,他要守護身後的他們,哪怕連命都賠上,真可笑,明明只是個虛無的靈體……而已。
「不要~~」
「小龍——」
脈動的年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