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裡可以看到他們走出來的那棟房子，傳出來的空氣又是一陣冰涼，想起剛剛的畫面就讓他豎起寒毛。他是最近才可以看得見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簡單來說就是可以看見鬼，但是鬼不會講話也不會寫字，不然案子就好破了，他打從心裡這樣想。只會偶爾出現在某個角落或在自己屍體附近等待能夠離開人間的時間，通常都需要一陣子，似乎到所謂的陽壽盡了才會消失。

　　這根煙味道有點淡淡的，可能被國產菸暫時麻掉感覺，真不該隨便拿別人的菸來抽。

　　人死後魂魄會用生前的樣子待在人間，雖然樣子有時候並沒有這麼好看，但他們似乎沒有其他選擇。農深深吸口氣，依照慣例應該會看到一個脖子被劃開大洞的鬼站在房子某的角落，對，應該是這沒錯。但是……剛才的狀況讓他不知道該怎樣解釋，應該是地上有一攤碎肉跟屍塊丟在地板卻沒有人發覺也沒有氣味，只有沉默跟鬼魂嚴厲的怨氣，他們的魂魄被分屍成碎塊，丟在一旁，隨時會消失在人間……

　　他抬頭瞪著努力發熱的太陽，這個問題再想下去就會錯過午餐，該去找正在狼吞虎嚥的黃湘香才對，要把這件事情跟她說嗎？也許她比較想用自己的能力找到兇手，她是一個好勝的女人，難怪現在都找不到對象。而且她會相信嗎？這種不含科學根據的東西，這個問題農沒有答案。

　　她喜歡吃麵，這裡過斑馬線有一家賣乾麵的地方她一定在那，大概會有滿桌的小菜跟第二碗麵陪伴她，食量不可忽視。農站在那等著小紅人讀秒，這條馬路不長，可以很清楚看見對面也在等待的人。

　　突然來的視線飛過這段距離，就像弓箭穿過空氣刺過來，她發狠瞪著農，磨碎的眼球充斥著鮮紅的血絲，粗大的血管爬滿皮膚，很明顯地跳動著。充滿哀怨與仇恨的神情，光這樣子的凝視就讓農動彈不得，拳頭冒出冷汗，濕漉地滑過指尖。

　　不久，等他回過神後仔細眺望對面， 站在那個東西前面是一個看似二十幾歲的女孩，有著一頭亮黑色的長髮跟可愛的娃娃瀏海，一臉睡眼惺忪無精打采的樣子，貌似晚上的約會太愉快了。那個東西就站在那緊緊貼住她，就差她骯髒的皮膚沒有黏在女孩的身上，不自然地搖動被壓扁的細脖子，裂著嘴想說話，全身上下都散發出痛苦的呻吟。從嘴巴竄出來的黑肉汁模糊農的視線，想看清楚卻隨著紅綠燈讀秒而消失，很快，快到就像煙吹散在天空一樣，就這樣消失在農的面前，帶走農的食慾，果然他還沒有習慣這突如其來的衝擊，感覺十分困擾每次都得被強迫接受。

　　「媽啊──我快要睡著了啦！」女孩打開血盆大口用力打哈欠，眼角被擠出來的水珠溢滿，現在的她恨不得就碰一聲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也不管水泥地會燙傷她的背。

　　她感覺被注視，那種銳利的眼神就像無形的刀片在切割，感覺身上的皮膚被輕輕劃痛小小的傷口，鹹鹹的汗流過傷口而引起刺痛感，這不是一般人擁有的眼光。時間到了，剛剛的注視就像經過好幾個小時般的漫長，她不喜歡這樣子的感覺。

　　農擦身過女孩瘦小的身體，不小心的碰撞對她來說就像被用力推弄的力道，那小小的身體可差點就站不穩，「妳沒事吧？」他是故意的嗎！她瞪著還泛著淚光的雙眼看著眼前的男子，這個七老八十的歐吉桑是想要把我撞到那台醜的要命的紅色車子才甘心啊！她在心裡咒罵。

　　「怎麼可能沒事，不過可以原諒你。」語畢，她拍拍衣服就往反方向跑走，消失在人群裡，她可不想要跟這種人有太多交集。

　　那黑白分明的杏兒眼就像走失的小狗般無辜，跟在她身後那致命的眼睛相距頗大，農不知道望著她的方向多久，淡淡的玫瑰草香氛，停留在他鼻腔裡的時間比香煙還要久，甜甜地佔據口腔。

　　「你怎麼這麼慢，我都吃飽了。」黃湘香遞一口豆干就往嘴巴送，一點也不像吃飽的人。「不要以為你抽菸就可以填飽肚子。」她覺得農已經抽完一整包煙了，他以為他是什麼驅魔神探啊？他沒有這麼酷也沒那麼帥更不會驅魔。

　　「我沒有，不過看妳桌上的東西我也飽了。」不是誇張，一張四人坐的鐵桌子擺著一盤一盤的小菜上淋上大量的醬油膏，還有疊兩層的大碗公及一杯飲料罐。「你肚子裡養很多蟲子在幫妳消化這些東西吧？」

　　「這些蟲子從我出生就跟我到大，比你還要親呢！」黃湘香呵呵地笑起來，想到農變成她肚子裡的蟲子、板著他標準的撲克臉遊走的呆模樣。

　　「不好意思給我一杯水。」

　　「幹嗎？想減肥？我的小菜可以分你吃一點啊！不會胖的。」黃湘香推了一盤滿滿醬油膏的小菜到他的面前，雖然已經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

　　他搖搖頭，今天看到的東西讓他胃不正常地翻滾，胃液溢滿整個胃袋，所以現在的他根本吃不下這種刺激性的食物。「我需要一段時間才可以進食。」

　　太陽射出的光線撞上染著灰塵的玻璃，透著殺傷力十分強烈的亮點，整個城市都閃爍著人工的小道彩虹，高樓大廈聳立在這座喧嘩的城市，倍顯出它如此沉默中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