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水邊起舞相遇
絲襪女王
轟隆馬蹄聲響，將士喝令，全速進攻，兵荒馬亂之中，衝出一名身著戰袍盔甲英勇的戰將，斬兵除馬，凡是過他刀下，無一倖免。
朱邪無疆乃是他的大名，他的祖先幫唐代立下多少血汗江山，而今他何期有幸能與他的祖先們站在同一塊沙場上與敵人廝殺。
他不想當英雄，他只希望能將與他依同並肩作戰的弟兄能一同平安的回家鄉裡，很多的戰友們家中都有令人捨不下的妻小，他曾答應過她們，生死與共，他又怎能拋下他的弟兄而獨自回鄉，他生生世世顏面何在。
朱邪無疆揮著他的無名大刀，霍霍生風，他一點也不手軟的將阻擋在他前方的敵人一一除盡。
敵陣節節敗退，竄東逃西，敵軍士兵各個身負重傷，一名哀兵跌落在他跟前，沾滿鮮血的雙手緊緊的抓住他戰袍的尾麾，顫抖的紅唇緩緩的翻吐出幾言字語，懇求的雙眼中續滿了恐懼淚水，就怕他大刀一下，鮮血四濺，他的人頭便落地。
朱邪無疆冷眼的睨著他，他的心底閃過一絲憐憫，他唐朝的將士們何嘗不就是這副模樣哀求敵人饒過他們一條生命，可蠻人的心狠了起來，哪還會想著唐朝將士在家鄉也有牽掛等他們回鄉的親人 ，可惡的蠻人阿!!他豈能因為那一絲的同情而錯手失去幫死去的將士們報仇的機會呢!
雙眼一閉，血花濺滿大地 ，他讓他一刀斃命，死的痛快也來不及思考，他望著他仍然稚幼的臉龐，他心中傷痛的黑洞也越見明顯，抬眼一望﹐滿山遍谷的屍體堆疊不齊，血水早已成河，他無心戀戰，咆哮一聲:「各路將士！逃兵毋需再追!!收拾戰甲，背起弟兄，我們回鄉了!告訴家鄉的鄉親父老，血海深仇已報，可安心告慰在天之靈冥冥中助我朝將士凱旋歸來的已亡士兵！」
士兵們一陣歡螣，緊抱住在一旁的戰友們，各個淚流滿面，口中不時嚷著:「太好了!在這鬼地方折騰了幾個月，終於能夠回家見家中老父老母!我終於能夠回家了!! 」破涕為笑的面容顯現在各個因戰事而疲倦的倦容裡，這樣的笑容才是他最大的安慰。
收起笑容，轉而嚴肅剛毅的面容: 「將士們!辛苦了!今晚我們就在十里外紮營休息!明晨一早，班師回朝! 注意你們在營禮數。」說著便回頭對著一名灰白白髮年過六十旬的老者喝道: 「今晚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將最好的全拿出來，我要好好慰勞這些陪我東征西討的弟兄們! 」語未落，陣陣歡騰喧囂聲震耳欲聾。
老者的眼裡眉裡都帶著安慰又興奮的笑，因為他知曉這回朱邪無疆是真的打了勝仗，也明白他心裡頭最重視的就是他這幫幫他打天下的弟兄。
他笑著也吆喝著: 「今晚的好酒是朱邪大將軍私下賞給你們!還不快謝謝他! 」
朱邪面無表情的冷著一張臉，他滿臉不悅，他討厭被人看穿的感覺，偏偏這軍廚就是能輕易看穿他的心思，不愧是父親的忘年至交!!
他什麼也沒說，駕著他的汗血寶馬往他的帳幕去休息!!
累了，他闔上酸澀疲倦的雙眼，準備將他近日來的緊繃一一放鬆，但是天總是不從人願，一闔上眼腦海裡出現的盡是戰場廝殺的畫面，總擾的夜夜無法成眠。
自從三年前突厥企圖入侵他中土，那一戰可血洗了多少人無辜寶貴的生命，當然最令他痛心的是，他竟因此失去他最親愛的小弟，他的小弟朱邪方震在一次與突厥的耶律阿骨的對戰中不幸戰敗，小弟因此發瘋，口中裡嚼唸的都是他不甘敗給耶律阿骨，他要複仇，要將他碎屍萬骨，但是更令他擔心的不是他嚷著要殺了耶律阿骨，而是他嚷著另外一個女子的名字，耶律寶!這個似乎讓他痛徹心緋的名字，在他空洞的雙瞳裡看到無止盡的哀傷，是一種絕望至極的苦難，小弟數度崩潰倒在他懷裡，思思念念的就是耶律寶。
耶律阿骨就是突厥的首領，而耶律寶不就是他的親血緣的親人，他又怎麼會跟敵人的親人有任何的瓜葛呢？他想不清也想不透，小弟戰敗後的情形沒有任何人目睹，只知道是邊疆的牧羊人發現他全身都是傷的倒臥在城外。
整隊我朝士兵三千多人因此消失，到底是淪為敵人的戰俘，還是全數陣亡？抑還是…全數投靠突厥，這實在是令他百思不解的一個謎題，再問小弟當時的情形，他不但是又瘋又癲，甚至抓著他猛喊耶律寶!!
大夫看了這情形，也只是搖搖頭，說著: 「心病還要心藥醫呢！老朽！無能為力!請王爺另請高明吧！」
心病？何謂心病？他不明白！！對於男女之間有著什麼樣的情愛，對他來說宛如是另外一個他完全不能體會的領域。
那種望眼欲穿的神情，多年前他也在他的好友兼戰友中看過，他愛上了江南的一名煙花女子，是桂花樓最有名的花魁，但花魁不但容貌傾城，身段纖細而優美，還有一副好嗓子，但是外貌畢竟只是表像，沒多久花魁便與另一江南首富劉家老爺給贖身，更過門作第七門小妾，這樣的結局教堂堂一個在沙場上來去自如的男子漢顏面何存？
他明白那種不堪，但是他不明白那種他們口中所謂的”心痛”。自小父王就戒訓他要當一個鐵錚錚的漢子，要他嚴遵他個人操守，謹記家訓，保家衛國，就連自小教他飽讀詩經的夫子，也沒有告訴他何謂是男女之情！
京城裡幾戶有錢有權有勢的幾戶千金都透過京城裡的第一媒婆來說親，媒婆的場面話總是說的很具公信力，哪家的千金脾氣好，哪家千金容貌傾城，他也都遵奉母後的話認真的與這些千金小姐和樂的相處了一段時間但，是不知怎麼的，這些千金更是一個比一個更難伺候，最後還送他幾句: 「若是哪家姑娘能夠忍受你的不解風情，我想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
起初，他還以為是姑娘美言他的話語，但是總見他們小嘴嘟嘟，再上門拜訪也就避不見面了！他才知道，問題是出在他不懂如何討好任何一個女子。
了解他人格性情的官僚，都清楚他這護國大將軍是不近女色的皇族，更有傳言他染有多年的斷袖之癖，當他聽到京城裡有人這麼謠傳時,剛開始還有些惱怒，他這樣一個鐵和子怎麼會跟男人有曖昧之情呢？後來再聽他也不加理會，反倒覺得有趣，他女人都不愛了，又怎麼會愛男人呢？
邊疆戰事夠他頭痛了，哪有多餘的力氣去想這些呢！無稽之談阿！
隔夜，他們背起盔甲及行囊，往著長安的路途回家去了。
此時夜幕低垂，暗晚中拔營回京城，只因為長安城裡的皇樓天子正緊急將他召回， 雖然北方戰事已平息，但是西方仍有些叛軍也想要趁此機會做亂一番，或許聖上就是因為此原因才將在邊疆剛平穩戰事的他急召回京。
為此他一人獨自快馬加鞭帶回一支五十人的輕騎兵隊先趕回京城， 將才剛完打完仗的五萬名士兵留在後方，隨即也班師回朝。
他們已經在荒野大道上趕了三天三夜的路，黃昏時刻，恰巧也來到了往長安必經的黑林道，黑林道旁伴著一條黑溪江，正可以為他們這一支風塵僕僕到來的輕騎隊供來清涼水源，好讓這些忠心為國的士兵們打水梳洗一番 。
就當他們行經黑溪江邊，傳來陣陣水波拍打聲，在前方的探子老早就騎著悍馬來到朱邪無疆的身邊通報。
一束輕盈的身影就在水邊翩翩起舞，柔軟身段，手指纖纖，婀娜多姿，柔軟手臂猶如在為天上的雲彩塗抹上色彩，臀腰與四肢俐落而有勁，搖擺春風，濺起滴滴水珠，跳躍，彎腰，搔首弄姿的模樣，煞是好看極了，尤其是她那芙蓉般的笑顏，熱情奔放在這山野間。
她的舞姿，她的一顰一笑，她那秋眼水波只稍輕輕一掃，都足以令在場的任何一個男子奪去心魂。
朱邪無疆從來沒見過這麼一個清麗而脫俗的姑娘在他面前跳著當朝的舞蹈，就算他偶爾到其他朝廷官員府上作客，府上的舞姬也是舞姿卓越，但怎麼瞧就覺得此姑娘的舞姿裡漾著滿滿的情感，就是那麼赤裸裸的讓他人輕易明瞭。
朱邪無疆及其他弟兄都欣賞了好半響，此時清麗佳人發現了他們這一大隊過路的軍隊，只對著他們嫣然一笑，這一笑可迷暈了在場這五十名血氣旺盛的正常男子阿！
最後，清麗佳人偏仰著頭輕盈揮舞著衣袖，露出膚如凝脂的柔細手臂，展開那如柔荑般的手心，美足一躍，便攤伏在溪水岸邊大石，一曲舞畢，他那柔媚杏眼只含羞的帶著笑意，禮貌性的扶了扶個身，似是請安，又似是打招呼那般，便用手袖擦擦美額間微微沁出的香汗。
此時，隊伍中傳出如雷的鼓掌，弟兄們都輪聲叫好。
「姑娘！您這般好身段都足以媲美皇宮中的那批大唐舞姬了，今兒個，咱是大開眼界了。」副將李首這時也忍不住為弟兄們誇讚一番。
洛湘蕓美媚杏眼微微一彎，巧笑倩兮的回道: 「承蒙軍爺們不嫌棄，小女子適才獻醜了。」赤裸美足邊的響鈴也隨著他曼妙的腳步鈴鈴作響。
清麗佳人才說完，各個年輕氣盛的將士們都搶著要和佳人說上些話，唯有他。
洛湘雲柔媚杏眼微覷了他一眼，他那深若藍海般的雙朣只是無言的揪著她瞧，他那好看的薄唇也未見他為她翻飛一個字兒眼。
他僅是一昧的揪著她，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也摸不透為何他只揪著她瞧，而且他那好看的五官嚴然看不出他有任何漢人的血統。
他的模樣倒是像是入侵中原國土的邊疆人士。
被他瞧久了，她也渾身不自在了起來。
她那艷麗的紅薄紗也因她舞的忘情，香汗淋漓緊貼著薄紗，而包覆在薄紗下的玲瓏身軀若隱若現。
朱邪無疆示意將士們將馬匹牽到溪水邊飲水，他也給自己的汗血寶馬盛了一口水，一飲而盡，他的眼角小覷了佳人的容顏。
這一近瞧，才發現佳人面如桃花，彎彎柳眉，眼如秋水，櫻桃朱唇，笑起來，齒如含貝，吐氣如蘭，面對這般絕色女子，朱邪無疆仍是不動聲色。
洛湘蕓見天色近黑，想著是該回家的時刻。
「各位軍爺，時候不早了，您們早些歇息吧！我得回家了，免得家中老父母擔心呢。」洛湘蕓此時告辭，說完盈盈扶身欲離開。
「姑娘！還未知您的名兒呢！該如何稱呼是好？」副將李首見佳人欲離去，捨不得的問道。
洛湘雲移動那姍姍蓮步，回首一朦的柔笑答道: 「小女子姓洛，就喚我蕓娘吧！」
五十雙眼睛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一個這麼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美女從他們面前離開。
這時，最早回神的便是朱邪無疆，對著五十名將士們喝道:「 將士們! 今晚我們在此紮營休息, 明日卯時出發, 連日來將士們為了趕路未嗑眼好好睡上一覺,, 今晚除了守夜的士兵, 其餘的請今晚好好休息, 回京之路還有一段距離, 但我想以我們回京心切, 很快會在三日趕到。」朱邪無彊中氣十足的勉勵著這些看來疲累不堪的士兵, 他完全能夠明白此時那些將士們因為趕路, 使他們的身軀感到及至的疲憊, 所幸老天是眷顧他們的, 讓他們在天黑前進入黑林道, 只要一進入黑林道便是正式進入唐朝國的邊境, 在邊境各地都設有防止外患入侵的火烽臺, 這表示唐朝國除了派兵出征的五萬名士兵, 還有著幾十萬大軍的兵力留在境內國, 因此他們現在是完全被強盛的兵力給保護著!!
將士們一個個都回以欣慰的笑容, 接著生火的的生火, 搭麾棚的彼此幫忙, 彼此像是同一家的弟兄, 不分你我, 不分彼此的說說笑笑。
或許這就是朱邪無彊利害所處, 帶兵就是要帶心, 他將他們各個訓練的精壯無比, 士兵之間親如兄弟, 到了戰場廝殺之時必定會為了家人奮勇殺敵, 若是其一受傷了, 整隊人馬必定為保護或是為複仇而使出全力撂倒對方。
也因如此只要邊疆外患只要聽到朱邪無彊大將軍打前鋒, 各個邊疆國都畏懼。
近幾個月, 朱邪無彊忙著邊疆戰事, 都未好好讓心靈沉澱。
平時他在長安城府裡, 除了勤練武藝支外, 他也崇尚古人名詩, 尤以漢朝”詩經”最引他入勝。
雖然那時的名詩作者都是以佚名居多, 但仍是如此深深吸引他! 當然還有”孫子兵法”, “易經”, “尚書”也都是他每日必讀之書。
他緩步踱入黑林內, 想尋求一處寧靜, 好好將他手中這一本” 六韜”好好拜讀一番。
窗外，月光殘影，窸窣落葉，此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如炫風般輕掃仰躺在路邊兩側的落葉，浩浩蕩蕩的一支輕騎兵隊，終於在第五天的午夜時分趕回京城。
他們現在就在長安城內，早已是三更天，所有的百姓早已安心入睡，唯有他們，風塵僕僕的由塞外趕回來。
今晚，就先在長安城外的客棧稍做歇息，明日一早，朱邪無疆便上朝面聖當朝皇帝。
他差人在每個房間裡都放個木桶，為這一路跟著他回來的弟兄們慰勞，讓他們今晚可以洗個熱呼呼而舒服的熱水澡。
在塞外那些日子裡，沒有熱水可以盥洗，戰事一日不平，將士兄弟們就一日無暇顧自己。
趕了五天四夜的路，全身都感覺到疲累與沉重，當他卸下一身戎裝，此刻映入他腦海裡的卻是前些天在溪邊遇見的美麗佳人。
她曼妙的舞姿以及她那勾人魂的陣陣秋波，京城裡的傾城的美人他不是沒有見過，皇宮裡的粉黛美妃他也不是沒遇過，怎麼那些女子都不及溪邊遇見的佳人那般讓他難忘？
至他懂事以來，情愛對他來說總是絕緣體，他不懂何謂心動，更不懂何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面對姑娘家也只是一逕的冷漠。
在朱邪無疆心底那抹陌生的情緒到底是什麼呢？他不懂也無從而知。
或許冥冥之中，一條名叫命運之線的紅絲正悄悄的纏繞著他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