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子墨子
甫才欣喜若狂的司徒占隱呆若木雞,腳步生根,似被萬年不可磨滅的膠水粘住了鞋底,全身發怵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心裏的毛爭先恐後一叢又一叢地、如打了催生劑般瘋狂生長。他見過幫主發怒時的情形,可是與這個相比較起來,完全就是小巫見大巫。他赫然意識到,宇文筠的恐怖程度遠不止這一點點,終有一天,他會為湛清絲發狂,而不止時發怒。
可是,現在問題不在這裏!
「幫……幫主,你……先把……他……把他……放下來再說!」司徒占隱第一次發現發現原來自己也能因恐懼而聲音顫抖到這樣的程度,慕季衍那張臉已經快接近黑色的了,再不救他,他准會被閻王「盛情款待」。
宇文筠暴睜著一雙陰鷙的眼,死死地盯住那對因缺氧而致昏閉的眼皮,猛然撤下那只如鷹爪般扼住獵物喉嚨的手,不待對方有一絲絲喘氣的時間,冷冷地從齒縫中迸出一個濃縮了無數精華的字眼,「說!」
癱軟在地上、剛從鬼門關免費旅遊了一趟的慕季衍拼了命地呼氣、吸氣、呼氣、吸氣,似乎要把一輩子要吸入的氧氣一次性全部收集齊了,以備不時只需,後果卻是惹來自己死命地咳,頭腦發昏,喉嚨劇痛。天,殺了他,他也不敢再去惹這個男人了,果然自己的預感是再正確不過的,遇上關於湛清絲的事,一切都是未知中的未知!
看著慕季衍痛苦的樣子,宇文筠眨了眨眼,瞬間眨去些許的凶殘暴戾之氣,可是那一股無法撲滅的火依舊焚燒在心頭,“說!”語氣中少了凶殘,多了些懊惱。
「咳咳……昨天晚上……咳……蕭雲芳找上了……咳咳……展槁,然後……展槁就增派了人手……咳……跟著你們!」慕季衍輕咳著道出該說的話,啊,生命真是美好!
「那為什麼沒有報上來?」宇文筠的音量調高了許多度,辦公室的氣溫卻往下降到了不可知的低度。
「他們只是……咳……覺得那些人對幫主你構不成威脅!」終於,慕季衍一口氣總算是順過來了,謝天謝地,「那些人得到展槁的命令,要在總裁夫人單獨出行的情況下……呃……綁架她!」
「所以,他們,真的綁架了她!」冰雹一樣的字眼鏗鏘有力地砸了下去。
「這個,呃……」他是在是不知道要怎麼講,他怕這個還在盛怒中的男人真的會一掌把他劈死,連考慮的機會都免了。
「什麼?」明顯的不耐煩語氣,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頭皮已經麻木了,再硬點應該沒關系吧?「其實也不算!」連他自己聽著都覺得匪夷所思!
「不要給我吞吞吐吐,一次性講清楚!」耐心已瀕臨崩潰。
慕季衍苦笑不已,頭皮頭皮變成烏龜殼也非要講清楚不可!「上午,幫主你送幫主夫人回她住的地方之後,那些人就一直蹲守在大樓下的一條小巷子裏,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裏得到消息說幫主你在那棟大樓裏設置了監視系統,所以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只打算用等的,原本這樣的話,幫主夫人是沒有半絲危險的!」慕季衍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對面的宇文筠確實擰緊了眉正待發作,慕季衍趕忙往下講,「可是,問題就出在,她自己下去了!」
「她下去幹什麼?」為什麼他會感覺是她自動脫離監控範圍。
沒有正面回答,慕季衍接著往下說,「她,不僅單獨下去,而且,她還滿臉微笑地朝那些人藏身的地方走去,更讓人跌破眼鏡的是,她主動讓他們綁架!」一般人無法理解她的行為,而他是再正常不過的正常人,居然會有人自投羅網?!
「主動讓他們綁架?」宇文筠喃喃地念著,全身的怒火瞬間奇跡般地熄滅了,眼眸中蒙上一層疑惑,主動?果然!該死!她想幹什麼?
「她跟他們回去了,回到青雲幫原來的地方,但是具體情況還不是很清楚!」終於劃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希望不要再來一次鬼門關曆險記就好,人命不經嚇!他對鬼門關沒有一丁點的興趣。
「你說,不清楚?!」宇文筠眯起雙眼瞥向慕季衍。
冷不丁地,慕季衍打了個暴顫,「似乎展槁和蕭雲芳做了什麼交易,我想我們還是快點過去的好,要不然就可能來不及了!」司徒占隱不失時機地見縫插針,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那還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
宇文筠猛然睜大眼睛,一陣風似的往外刮,只在空氣中留下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字,「走!」
逃過一劫的慕季衍籲了一口氣,沖著司徒占隱笑了笑,「謝了!」
司徒占隱歎了口氣,「唉,謝什麼?」轉過身拍了拍慕季衍的肩膀,「下次記得還就好!」保不准下次遇難的就是他了!
嘴角抽了抽,「還真是好兄弟啊!」慕季衍隨之迅速地跟了上去,若是再惹某人發火,頭上這顆腦袋就真的可以畫成「普天同慶」了!
三個男人的戲遠比三個女人的戲來得驚險恐怖得多!
「小……小姐……你們宇……」喘到一半問到一半的古馨藍忽地轉了個方向,「宇文筠!」在那!
沒想到真的給她找到了,還真得感謝那幾個經常看財經報的哥哥們!
正打算往外沖的宇文筠立馬頓住,一個旋身,便見到一個累得氣喘籲籲的身影票到了自己面前,「古馨藍?」她怎麼來了?
「湛……清絲呢?她……是不……是出事了?」看他似乎剛被自己的怒火燒過的樣子,那個福星高照的女人不會真的出什麼事了吧?
「她,不會出事!」說完,馬上轉身像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
「誒?這就走了?等等我……」
結果剛跑完步的女人得有一次趕赴戰場了!
「咦?人呢?」就走了?!
「在那!快跟上!」否則就等著死好了!
「可是,季衍,那個女人又是誰?」
好像應該是湛清絲的死黨!「管她是誰,跟著幫……總裁就對!快點,要不然你就等著火山爆發好了!」
於是乎,在眾人的錯愕中,一場追逐戰開始又結束,一輛豪華跑車像閃電般飛向目的地,火花四溢!
「你們青雲幫還真是艱苦樸素!」全身毫無束縛的湛清絲跟著那些“綁架”她的人步入他們的地盤,一臉閑適地開始觀賞起這裏的建築來。
其實不管怎麼說,它青雲幫也不算是太小的幫派,靠著毒品走私,賺了不少的黑心錢,這花在建築的修飾上的錢自然是不在少數,畢竟一個幫派的門面是不可或缺的,所以在被滅幫之前,這裏也是風風光光、富麗堂皇的,只是現在已經是殘破得不堪入目了,真是虧得他們還能待下去!
「這只是現在,想我們過去多威風!」圓溜溜的西瓜頭冒出一句來。
「過去只是曆史,而曆史不能重演!」湛清絲涼涼地接住他的話。
「我們會變成這樣,一切全都是焰幫,怪那個該死的宇文筠!」祁哥忿忿開口起罵。
該死?不知道本尊若是聽到會怎麼樣?這顆腦袋當橄欖球還算勉勉強強吧?「你們可以選擇不變成這樣!」湛清絲徐徐開口。
「可以選擇不變成這樣?怎麼選擇?」不管怎麼樣,下場也還是會這樣吧?
「比如當初你們選擇不混黑社會,選擇不進青雲幫,選擇進其它好一點的幫派,選擇不去販毒!」人生的選擇何止千種百種?只看哪一個才是真正屬於自己、對自己最好的,選錯一個,步步走也便步步錯,人生沒有重新選擇的機會,怪只怪當初的他們選錯了人。
「也許吧!但是當年我只有一個人,而且也還只有十歲而已,孤兒流浪社會,什麼都沒有,什麼也不會,處處被欺負,我除了當混混進入黑幫還能做什麼呢?」一個新的聲音響起。
「我們多半是孤兒,除了進幫派來混口飯吃,求個安身之外,我們找不到其它出路!」當揭到人的傷疤時,總有人愛跟風,是人總有其悲哀之處,就算是這些看似窮凶極惡的人也是一樣,只是他們的路錯了,思維方式錯了。
「其實誰都想進好的幫派,只是他們的條規總是那樣嚴苛,可我們也是普通人,哪裏每個都能像他們要求的那樣呢?更別提,他們要的都是些身手好得不得了的人,我們也只懂些皮毛,也就只有看的份了!」選擇的付諸往往又是單方面的,需要的是雙方面的認同,處於弱勢的也就只有被挑的餘地了。
「有些事情我們也知道是不能做的,可是不得不按命令執行,至少人家給了自己一口飯吃!」有奶便是娘有時真的不差!
於是,湛清絲一席話挑起了一場訴苦大會,在青雲幫幫主未到之前火熱地進行著,任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竟是綁架?!
是人總會有訴不盡的苦,這苦若是談起來永遠都沒個盡頭,因為這些苦都是自己造成的,深諳這一點的某個挑起這一切的女人終於在這訴苦變為無休止之前開啟了一個新的話題,一個讓所有的話都變成流水的話題。
「你們現在可以有一個新的選擇!」不過應該都不敢選的!
前一刻還在議論紛紛的八個人此時都噤聲看向那個願意聽他們訴苦的天使女人,這樣的人,也許一輩子也就只能碰上一個吧!
「離開他,你們的人生還有一絲希望,否則就是暗無天日!」字字敲進他們的心裏,湛清絲靜靜地看著他們。
八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觀鼻鼻觀心,散站在湛清絲的身邊,低下頭沒再說話。
「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居然敢慫恿他們離開我,我倒要看看你到底長成什麼樣!」
一個粗嘎的男人聲音由遠及近飄進大堂,八個立在一旁的人立馬一致地打起寒顫,不約而同地聚攏,像是在汲取互相的暖氣一般,而湛清絲依舊嘴角上揚,閑閑地坐在還算幹淨的椅子上,連眼皮都沒動一下,這男人的聲音還真不是普通的難聽,哈,總算是找到宇文筠的一個優點了!
「你們誰來告訴我,她什麼時候變成我的客人了?我讓你們把她綁過來,繩子呢?你們懂不懂什麼叫綁架?!居然還敢給她椅子坐,還有水……」
男人的叫囂聲倏地停住了,換成了一陣抽氣聲,吞咽口水聲,而最直接刺激是,湛清絲把那張罪惡的臉對向了來人。
天爺!美人,大美人!不,是天仙!美,真是美呆了!看照片完全不足以描繪本人的萬分之一!那臉蛋,那眼睛,那身材!正點,真是超正點!憑著他這麼久的獵豔經驗,那胸型絕對是美到極點的E,而且還是少見的尖筍形!哇!他今天有口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她弄上床再說!
湛清絲諷刺而輕蔑地看向那雙色迷迷的眼睛,將手中的水杯交給身邊的人,附帶還給人家來個回眸一下,然後優雅地站起身來,盯住那雙快要伸過來的鹹豬手,黛眉輕蹙,真是有夠髒!
「展槁,你的手要是再敢伸過來一分,我會讓它們從此無用武之地!」常見的狠厲無比的眼神,乖張的語氣,卻多了一冷冽無情,而這一分卻足夠讓那雙手的主人停住腳步,讓那八個黏在一起的人凍成一塊,剛才巷子裏的那種感覺又回來了!果然剛才的和睦都是假象!
「你敢威脅我?!」畢竟還算是見過些大世面的幫主,就算手腳都還僵著,勉強的聲音倒還是能從口中送出去。
「威脅?不敢!您可是堂堂青雲幫的幫主!」湛清絲笑了笑,看著那個明顯得意的表情,又從齒縫中溜出幾個字,「把你的豬手伸回去!」
「你找死!」他何曾收到女人的如此對待?被激怒的男人立即像瘋狗般對湛清絲展開了攻勢,可是不幸的是,他,落空了!
「這就惱羞成怒了?難怪青雲幫能被他給滅了!我好心點送你兩個字:活該!」說話中的湛清絲已不知何時移到了展槁的身後,輕輕松松地躲過了他那雙骯髒的手,若是被碰到了那還得了,她還不得回家泡上幾天幾夜,用刷子刷上個千回百回?
「你……」展槁正待要對湛清絲說什麼,卻忽然轉了個方向,對著不遠處一個陰暗的地方狠狠地咬起牙來,“為什麼你沒告訴我她有功夫?”那樣的身手,他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
「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有!」一個嬌媚中帶著喘息的女人的聲音從陰暗中傳來,由遠及近,人已經暴露出來,頭發有些散亂,衣服不整,嘴巴有些紅腫,暴露的皮膚隱隱可見紅點,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跟某個男人在床上來了好幾回的!
「哎呀!繼母,你怎麼也被抓過來了?你這是怎麼了?」湛清絲不帶驚訝的表情地、驚訝地說著,嘴角那絲輕蔑而譏諷的笑自始至終都沒有褪去過一分,反而是更加濃了,濃到任誰都知道她的話諷刺到了極點。「怎麼嘴巴腫了?身上還有紅點?被豬咬過了麼?還是被別的粗魯的動物襲擊了?」光天化日、青天白日跑出野獸來實在不是好事,善良的人們要當心了!
一旁的展槁已是滿臉漲成豬肝色,正想再反手襲擊湛清絲,卻被蕭雲芳的眼色給止住了。
「被綁架了,你還能這樣像沒事人般鎮定自若,哼,我還真是該佩服你!」說佩服,不過說話的人臉上可見不到一絲佩服的色彩,倒是陰鬱得見不得天日。
「過獎了,繼母大人!要說實話呢,我其實也挺佩服你的!」
回話的這位不僅毫不客氣、不眨眼皮地收下對方扔過來的「贊美詞」,而且非常「禮貌」地還的是那一臉絕對真到虛偽的「佩服」表情,只不過那一份嘲諷藏得恰到好處,讓某人不自覺地跳進她「不小心」就設計好的陷阱裏頭去。
「你什麼意思?」困惑中帶著謹慎,某個釣魚人灑下的魚餌很是受魚兒的歡迎。
「我說繼母大人,」湛清絲右手臂輕輕托住坐手肘,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自己紅潤的下唇,美麗的杏眸中流露的是濃到能滴出汁液來的諷刺,臉上的笑依舊極為優雅地掛著,絲毫沒有隨時准備脫落的痕跡,「世界廣大無邊,人類渺小至極,每個人自己身上有那麼一丁點的變化都再明顯不過,您每天摸著您那張臉,對著光潔得鏡子一看再看,都沒有發現它的變化嗎?」
女人,但凡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女人,無論是古或今,是高或瘦,是醜或美,可以對任何事情無動於衷,而唯獨當此涉及自己的容貌時,再想假裝鎮定已是不可能,世界都已經要開始顛覆了,誰還能鎮靜得下去?
毫無疑問,這個笑得風輕雲淡,站得優雅的女人,絕對不會在此列,就算塌下來的那塊天正好落在她頭頂,她也依舊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宣言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
但是,對其他人就說不准了,視自己臉蛋如生命的女人尤其如是!
「什麼?!」有什麼變化?她今天才照過鏡子的,好得足夠登上世界小姐的寶座了,現在是怎麼樣了嗎?不行!鏡子!鏡子!她得去找鏡子!
所有的人都睜大眼睛地盯著某個衣衫不整的半色衰女人雞飛狗跳、端莊不再地四處尋找她自己的鏡子,不過幾秒過後,人形已不見——回到某個黑暗的角落,或者在某張仍淩亂的大床上翻找,或者在某個仍散發著情欲氣息的浴室裏搜尋。
展槁面色詭異地盯住掀起這些風浪的罪魁禍首,而他的那些手下則無言地面面相覷,主角湛清絲則是姿勢不改,笑容不減地欣賞起對著她的那幅壁畫騰圖,圖工不錯,裝幀也不賴,只是,應時應景,那條龍換成蚯蚓會比較妥當些吧!
他,正廳上掛的應該不會是這麼令人難以接受的東西吧?!
高速公路上,把馬力開到最大的紅色法拉利跑車裏,一直焦急而憤怒地看著前方的男人正以暴戾的口氣催促著額頭冒汗、一臉苦不堪言的「司機」,下一秒卻冷不丁地打了個寒戰,也許溫度太低了?
大廳裏的氣氛任誰看了都會覺得詭異得足以媲美妖魔重現,原本該是一派輕松的綁票主人卻緊張得猶如隨時都將踏入墳墓,而本該是驚恐萬分、惶惑不安等待營救的綁票「客人」卻悠然地仿若她才是主導全場的主人——角色似乎對調了!
所幸的是,身為主人的人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的身份,拼了那點面子,趕在某個為了臉蛋拋棄場面的女人回到大廳之前,真正的額主人總算是把心給拉了點回來,不光是一點,是許多,那雙淫邪的穢眼中閃過令人全身不舒服的狡詐的光芒就只最好的證明。
「你很美!」排除其它心眼,這是他的肺腑之言。
「我想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說出來根本就是多餘,而且生成這張臉也不是我的功勞,所以,對不起,我拒絕接受你的贊美!」太髒!好話誰都樂意聽,可是也得看看說出這話來的那張嘴髒不髒,夠不夠她心中的格來贊美她!她的心很挑!
「你……」惱怒之色一瞬而過,謹慎的笑意如打不死的蟑螂般重又爬上那張令人作嘔的臉上,「你是一個很有智慧的女人!」很對他的胃口。
湛清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而後輕笑,「通常呢,只有比我愚蠢一大截的人才會這樣稱贊我,而抱歉得很,我從來都不接受愚蠢至極的人的贊美!」人都言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從來就不是格遵循傳統的人,反骨分子的頭把交椅是由她占據著的,別人做不來的事,當然還是得有人去做才行,而她於這種事是向來不落人後的,兩個巴掌不夠的話,她會考慮加上雙腿試試,免得人家覺得不太過癮,總得思慮思慮有些人的臉皮厚度和賤的深度是非她能想象的!
「你……」這一次,怒上心頭直沖發頂的男人依舊沒有「你」出後面難聽的三字經、四字經來,眼珠子相當猥瑣地左轉、右轉、上轉、下轉,四個方向,十六個方位全給轉齊,只差沒有轉出眼眶掉進地底下去。
湛清絲只當他是那只踩不死的蟑螂,輕蔑地分了他一個眼神,而後老神在在、悠閑自得地重新觀摩起建築來,餘下的那些此刻正擔當看客的人嘴角早已抽搐得不像樣,個個都在心裏大呼過癮,被威脅來給他做最後垂死掙紮「伴侶」的仇也算是小小的報了一回。
「這裏有電視機嗎?」當展槁頭腦中某個齷齪的計謀正待成型之時,眼前那張忽然轉過來的美人臉一時迷了他的心眼,而那張鮮紅嫵媚的菱嘴飄出的不著邊際的話更讓他鬧鐘的齒輪瞬間卡殼。
電視機?這究竟是什麼跟什麼?怎麼會講到電視機去?!
「咦?沒有嗎?早知道應該把電腦帶過來的!」這個時間點應該要開始世界一級方程式比賽了,是在……哦,對了,西班牙,可惜了沒去,過一段時間就應該轉戰意大利了,還是現場看更有感覺……
全場除了她本人「不在狀況」外,所有人的腦袋上都掛著纏纏綿綿,扯不斷理還亂的黑線無數,烏鴉也成排地來給它們做伴!
這……會不會太離譜了點?!賽車?被綁架的人完全都沒有一絲被綁架的知覺,居然還能輕閑地想到還有方程式比賽?!
無疑,所有的人都被湛清絲晴天裏的雷給劈到了,下巴掉了的忘了用手將它們安放回去,忙著彎下腰去撿掉在地上的眼珠子的更是大有人在——大家都站著,可是無一不忙!
「湛清絲!!」咬牙切齒的標准女人尖叫聲及時地拯救了大廳裏所有因湛清絲而差點失去功能的身體零件,不消幾秒,錯愕驚異的表情盡數換成了看戲時才有的臉盤,當然除了兩個被戲耍的對象,一男一女的密謀策劃者。
「哎喲,繼母大人,出來了?可找著鏡子了?不知可有照出什麼異樣?」問話的人語氣熱絡,可臉上那一抹淡漠冰冷卻足以將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鯊魚給凍成千年不解凍的藝術品了!
來人聽罷,被戲弄得發白的臉瞬間如被噴上了顏料般唰地充盈著憤怒的紅潮,兩座正在噴湧岩漿的火山猝然在雙眸中生成,塗滿了玫瑰色唇蜜的雙唇隱隱發抖。
「你竟敢戲弄我?!」從唇齒間擠出這幾個字的同時,鬢角淩亂散落的發絲微微輕揚。
這是任何一個被戲弄了之後的人的正常反應,至少說明這個人還沒有被列入非人類這已行列。
湛清絲狀似十分認真地皺了皺眉頭「繼母大人,你這話我可就聽不懂了,我戲弄您?這話從何說起?還請您賜教賜教!」
只要不看說話者的眼睛,僅聽著這恭恭敬敬的語氣,任誰都聽不出半點假意,若有比奧斯卡影後更高貴的獎項,也非她湛清絲莫屬了,任何人,見著都得自慚形穢地靠邊站,哪邊涼快哪邊待著去!
「聽不懂?!你會聽不懂?!你……即居然敢諷刺我臉皮厚?!」暴跳如雷的女人此時尤縣中年相,典型的更年期 ,端莊優雅盡拋九霄,潑婦形態畢露無疑,全然不覺正中某人的激將法,不能說的也順順利利地溜出了口。
後知後覺的人,現在才發現自己是被人「欣賞」「佩服」她的臉皮厚到足以抵上地殼的厚度!唉!真是太沒有成就感了!湛清絲心裏冷嗤。
「諷刺?您這可就高抬我了!我可做不來這麼費腦筋的事,太、累、人!」湛清絲霍地綻開一個笑,「我是光明正大地、正面無遮無攔地說,只是繼母大人您沒有聽出來而已!」愚笨的女人!
哈!說做不來「諷刺」這種費心費神的事的人決計是個中高手,一句話足夠把一個人活生生地給噎死、氣死!
「你……你……」脖子上還掛著“草莓”痕跡的女人不必再給它們染色,一身的紅想洗也洗不掉,如果此時她戴著一頂帽子,絕對能上演一出精彩的「怒發沖冠「的戲碼!
可憐的女人!一圈人都憋著笑瞪著那個快要爆炸的女人,心裏卻也不禁捏了把汗,幸好被整的人不是他們!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我怎麼了?唉……」天使般的容顏露出一絲做作的無奈,「為什麼你們都不把話說完呢?害我心驚膽寒的!」
為了增加可信度,湛清絲小小地拍了拍那顆實則正常到無與倫比的心。
她的行為言語可以歸結為一個字——假,而她這種輕松到能將人玩弄於鼓掌之中的姿態,更是讓一心一意只想讓她永遠也笑不出來的人怒火中燒,空氣愈來愈渾濁,熱意十足,殺氣十足!
「我要殺了你!」塗滿鮮紅如血的指甲油的食指指尖顫抖地遙指向湛清絲的鼻子,或許她原本沒動殺機,可是被激怒的人,尤其是女人,天知道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來!
除湛清絲之外的所有人,包括展槁都詫異而不可思議地瞪向那個此時正以傲慢姿態發飆的女人,十成十的巫婆相!殺了她?殺了這樣一個美絕人寰的女人,這可不在他們的協議範圍之內,就算是有,此刻的他可沒打算把這樣貌美的女人交給這個老女人來處置!
雖然這個老女人保養得不錯,在床上更是騷到不行,但是口味太重,嘗過一次也就足夠他膩了,怎會比得上眼前這副向魔女借來的身材?皮膚更是細滑柔嫩到一看就知會讓然食之不厭!
殺了她?!哼,這麼好的食物放在嘴邊豈容她毀掉?!醜陋的老女人,他會讓她知道,誰才是這裏的主人!誰才是這裏可以發話的人!
湛清絲不必回頭也知道後面那個草包幫主在想什麼,那樣淫邪的目光看了只會讓她嘔吐不止,還不如面對眼前盛濃的殺意!滑稽的表情!
哂笑一聲,湛清絲輕蔑地掀起嘴角,「殺了我?這倒是新鮮了請問繼母大人,您想用什麼方式結束我短暫的生命呢?死相難看我可是不會答應的!」
人就一副身軀,死時不帶銀來不帶金,這看起來還不錯的容貌總得維持到見閻王吧!要不然人家嫌棄自己太難看不收怎麼辦?難不成要變成孤魂野鬼?這可就大大得不好了!
「不放心,不會太難看!」陰笑中帶著眼鏡王蛇般的狠毒,此時的蕭雲芳全然化身成去取任命的黑暗巫婆,醜陋到讓人驚駭得飛奔至閻王面前報到,所以,大家都睜圓了眼瞪著她,恨不得打上好幾個寒顫。當然,這些人裏,不包括揚言將被殺死得不會太難看的人。
「當然不會太難看!」湛清絲笑出了聲,「您是我的繼母嘛!絕對會讓我死得非常非常難看,對不對?」她若是聽不出別人的言下之意,可就太對不起給她生了一顆高智商腦袋的天使爸媽了!
蕭雲芳有些錯愕地愣了愣,她是這樣想沒錯,但是……
「你就這麼不怕死?!」她就不相信了,以眼下的情形,要殺她簡直是易如反掌,而湛清絲那雙無畏的眼睛……
「怕,當然怕!」死有什麼好怕的麼?「只是,你確定你能動得了我?」太過自信的人是會被自己搬的石頭砸到自己的腳的!
呃,這似乎有點像在說自己!
「你……你不要太囂張!我們就來試試我到底動不動得了你!」狠話接著放下,接下來只差將殺人的事付諸行動了。
「好啊!我……」……等著!後兩個字沒有機會讓准備迎接挑戰的女人說完,一聲如從地獄傳出來的陰森低沉怒吼非常不和諧地插了進來。
「你若敢動她一根汗毛,我宇文筠發誓,絕對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人未到,聲音先趕到,這一趕到不要緊,要緊的是所有的人都被震懾住了,一雙雙眼睛寫滿驚恐和不敢置信,而其中展槁的眼神中更是夾著憤怒和陰狠。
其實這都不要緊,最要緊的是……
湛清絲念念地轉身對向聲音飄來的方向,死死地盯住那個越來越清晰的身形。
該死!她的戲才正要到最精彩的時候,他居然這個時候敢過來?!
宇文筠,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