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新的歸屬
夢玄茵
默和小倩都沒跟來，這是非人的地方，對於人類而言實在太危險，亞洛齊千交代萬囑咐，才說服我不帶上他們，說真的一個人來這裡滿無聊的……不准打架，不准切磋，不准見血，也不准圈圈和叉叉，反正就是不准有任何事情發生，真是夠無聊的！
雖然很想做點什麼，但是被逼著答應不鬧事，那就不能鬧事。我的確是個滿輕浮的人，但是我也是言而有信的，說好了就一定會履行，只是時間早晚……好吧，不鑽文字漏洞，到處晃晃多認識一點有關非人的事比較實際。
亞洛齊說這只是非人娛樂場所的其中一個據點，多數聚集的是吸血鬼。的確如此，在這裡當真大家都一點也不躲不藏，獠牙和利爪收也不收。
仔細瞧瞧，我才發現原來吸血鬼的獠牙顏色並不是完全相同，大多數是如血的紅，只有極少的三四個和我一樣是白色的，第二多的是泛黃，然後是淡淡咖啡色。
「新朋友！」在我左看右看時，一個叼著高腳杯，樣子滿邋遢的吸血鬼站到了我面前。
他僅穿著一件無袖背心和一條破爛的長褲，腳踏著……空氣。
「名字？」他換作用手拎著杯子。
我不語，該說我是誰？最近越來越有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感覺，吸血鬼的我是噬月者，可是我一點都沒有身為噬月者該有的態度，怎麼說呢？我沒有很想幹麻的感覺，不想殺人、不想玩人、不想當一個吸血鬼……
「哈囉！有人在家嗎？」他拿著杯子在我眼前晃了又晃。
「安諾菲你別鬧人家。」一個長相和他極相似的她走了過來，拿著手帕甩在他身上。
她穿著一身粉綠色的洋裝長裙，腳踏著小巧的粉紅高跟鞋。
「你好，我是翡佑思，和安諾菲是雙胞胎兄妹。」她客氣的伸出了手。
伸出左手，和她相握之後，我還是想不出來該說我是誰……
「在這裡不必拘束，不管你來自任何家族，這個地方大家都是平等的。」她體貼的微笑。
她似乎是當我難以啟齒自己的家族？不過其實我毫無家族可言，但到底我要說我是誰，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我是誰應該是清清楚楚，可現在我當真不知道了。
月說，他一個人來承擔變成吸血鬼的一切改變，但現在的我明明是吸血鬼，可是又不是月，那是誰呢？
「靈奈，我們不會介意你曾經是人類的。」她低下頭，好看清楚我的表情或是容貌。
靈奈？她為什麼叫我靈奈？
「抱歉，只要和我握手，我會不自覺得知道一些事情，有點類似獨心術。」她抱歉的笑笑，順手從一旁經過侍者持的盤上，遞給我一個裝滿血紅液體的高腳杯。
「還是你希望我叫你羽俠？」
羽俠靈奈？新身份阿，也罷，有人替我解答我是誰在好不過。
「妳高興就好。」
越過她的肩頭，有個銀髮的女孩引起了我的注意，她斜倚著窗，望著外頭的明月，眼卻是閉著，一手支著頭，彷彿聆聽著什麼。
「颯彼妮婭．幽芙蕾，在吸血鬼裡的地位很高，不過她個性滿古怪的，很令人摸不著頭腦，有時候很好說話，有時候又很高傲。」翡佑思悄悄握住我的手，偷偷的替我做了解答。
「下次我會介意。」丟下這句話，我走向那位神秘的女子。
「奢望著能與夜融合，卻僅僅只能當自己不存在，默默的置身於她的懷抱，夜幕低垂，心也隨之低垂。」不帶情感的語調，輕輕的說著。
「懷疑著自己存在的價值，是否無所謂？能否就此與她離去，此地，無所留戀。」仰起頭，靜靜的看著那輪明月。
「奢望就只能是奢望，依舊存在，永恆不滅的存在。」她睜開了眼，露出琥珀色的瞳眸與我凝望。
「當慾念湧起，無法自拔，眼中只見細細血流；耳中只聽見涓涓血流，漸漸，失去感覺，只剩下滿滿慾念……」緩緩接續，一字一句清晰吐露。
「不願，卻無法如願，一個個離去，最終連死亡也不回望，只剩下孤寂的永恆。」鮮紅的櫻桃小嘴，一開一闔，接著把最後的字句唸完。
吸血鬼哀歌裡頭的一個小章節，敘述著身為吸血鬼的永恆無奈，以及渴望與黑夜的融合。
她趴上窗檯，頭卻面向著我，似乎等著我開口。
「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我也不知道我在仿古什麼勁，總覺得現在就是該咬文嚼字一點。
「你很大膽，這麼多人偏偏找上我。」她露出意義不明的笑容。
「更多人說我找死。」就是認為自己死不了，什麼事情都無所顧忌的陷下去，從來不管是否有退路可言。
此刻更是如此，明知道這位女子，來頭不小絕不簡單，卻執意的要和她搭訕。
「你真幽默。」她不懷好意的笑了笑。
她的笑容不是對著我，她的眼神飄向我後方，我轉身，一名男子站在那。
男子的頭上有兩根粗大的惡魔角，整個膚色呈現灰藍，銳利的血紅鷹眼直盯著我，背後的骨翼沒有絲毫隱藏的拍著，爪子是近乎透明的白色。
「小姐，客人？」陰沉透著寒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向我襲來，似乎是有意的示威。
幽芙蕾依舊微笑，頭輕輕的在手臂上挪移，就像是在搖頭。
男子的嘴角一勾，翅膀示威性的大大展開，就在他要邁步上前和我撕殺或是怎樣的時候，一個身影插了進來。
「幽芙蕾大人，他剛成為吸血鬼還不懂規矩，請您見諒。」來人是翡佑思，她拎著裙角，對著幽芙蕾鞠躬。
男子沒有停下的意思，越過翡佑思向著我走來。
「你動手就是和我過不去。」我的腰間光芒一閃，炆玅便以人形出現在我面前。
這一次不是小孩的模樣，大約一百八的修長體型，火紅的髮長至他的膝蓋，雙眼不帶著孩子氣，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冷漠，現在的炆玅和初見時有著天壤之別。
男子停下腳步，緊蹙著眉望向了自家主人幽芙蕾。
「原來是神子大人阿，小女有眼不識泰山，得罪您主還請見諒。」一反剛才想看戲的態度，幽芙蕾將左手擺在腹部，行了一個非人的大禮。
「我有准你出來嗎？」不在意炆玅也只是出於好意想保護我，依舊對他沉聲質問。
炆玅轉過身來，自知不對的低下頭，幾秒後變回劍刃模樣掛回我的腰間。
要比冷，我有自信沒人能冷過我，此刻眼前的幾位就像被寒風刮過，凍僵似的一動也不動。
翡佑思的呼吸很粗重，但卻又不敢讓自己有太明顯的動作，顯然是十分害怕。
男子移動到幽芙蕾面前，只和她緊臨幾步路，依舊沉著冷靜，大有誓死護主的準備。
幽芙蕾則是直直的看著我，彷彿想看穿我的目的，又好似在等待什麼。
「阿阿阿阿阿，你在這裡喔，找你找半天耶！」熟悉的聲音，以及熟悉的身影介入這之中，化開了莫名的緊張與尷尬氣氛。
克斯，一過來也不管其他三位，拉起我的手就走。
「幹麻？」一直被拉著走，我不悅的甩開克斯的手。
「什麼幹麻，你剛剛是怎樣？要打起來了你知不知道？」克斯一臉大驚小怪，彷彿我問了很蠢的問題。
「切，你不來也打不起來。」我笑了，剛才那個樣子，明顯是僵持不下，怎樣也不是摩擦到要開火吧？
「為什麼？」他停下腳步，疑惑的問。
「幽裴冽冥。」我拿起炆玅放在他手上。
克斯歪著頭，接過炆玅，隨即臉色驟變，就和那些人看到人形炆玅的反應一模一樣。
看來炆玅真的比我想的還要不簡單，要是沒好好交代清楚，我可不敢隨便帶著你。
『是的主人，我對自己的身分有所隱瞞是我不對，但請相信我，我一定會將一切交代清楚。』透露出惶恐的語音，和剛才又是判若兩人。
「神子！」如同我意料中的，克斯顫抖的驚叫。
又是神子，我到底是撿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能和「神」字扯上關係，還能簡單到哪去呢？
頭疼的揉揉太陽穴，在看到克斯那一臉的驚慌失措，決定甩甩頭暫時不管這件事。
「當作沒看到。」丟下這句話，沒有多做逗留，我逕自離開。
「那個，我們還是朋友嗎？」
轉過身來，見到的是克斯一臉的失落，顯然他單純的只以為因此失去他唯一交過的朋友而難過，或者內心正與什麼天人交戰中。
「你不怕被捲進麻煩的事就好。」停下腳步，看著他淚眼婆娑的衝過來熊抱我。
我第一個念頭是「吸血鬼也會哭啊？」，呆了好一陣子才抬手拍拍他的背。
第一次被人這樣抱著，而且還是哭著在抱我……感覺很奇怪，再來他還是男的，真的有夠詭異，可我卻沒有馬上推開他，還讓他哭濕了我的衣服。
「抱、抱歉。」好一陣子，克斯才抬起頭來胡亂抹著濕透的臉，然後也拍拍我被他沾滿鼻涕的衣服。
「那個，去我家換件衣服？」恢復正常後，克斯才尷尬的看著我已經糟糕透頂的衣服。
想想也沒有什麼事，就這麼傻傻的跟著克斯回家。
沒有想像中的吸血鬼城堡，甚至也不坐落於森林深處，而是在人類出沒頻繁的逛街聖地上！大剌剌的面對著街道的木製大門，有別於一般住宅安上的鐵門，不過在附近皆是咖啡廳的情況下，這兒也不是那麼醒目，反倒也像是某種特別商店。
「你家住這？」我狐疑，喜歡黑暗的吸血鬼怎麼會住在這麼明目張膽的地方？
「嗯，其中一個家。」克斯點點頭。
原來是其中一個阿，我還想說書裡頭的介紹都是假的？但曾經獵殺吸血鬼的經驗中，可是真的闖過城堡、到過森林。
克斯轉開那個，和門相同是咖啡色，不仔細看不會發現的喇叭鎖。
他沒有完全將門打開，僅開了一角就伸手示意我進去，而他隨後跟上，也順道將門關起。
「克斯！」一個黑影迅速從我身邊飛過，直擊克斯。
這裡是他家，應該也沒有什麼人會在這對他不利，因此我沒有貿然出手，而是茫然的轉頭看向克斯。
「哥，對不起我沒有通知就帶人來家裡。」被擁在懷中的克斯，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在克斯的話說完，我馬上聽見咻咻咻的好幾聲，一個回頭只捕捉到一絲絲的殘影，似乎是克斯家裡的人瞬間鳥獸散……
「咳！有些東西你這個外人不適合看到。」被克斯稱作哥的男子鬆開了克斯，和我面對面正色道。
他不是亞洛齊，卻又長得有點像亞洛齊？直覺得認為他不是，為什麼認為不是，我也不知道。
「他是狄斯肯克．亞彼脩，也是我哥哥，和亞洛齊哥哥是異卵雙胞胎。」克斯站到我們倆之間，介紹道。
「羽俠靈奈，初生的吸血鬼。」示好性的，我伸出了手。
「……」他伸出了手和我相握，卻沒有說話，但在觸碰之後驚叫出聲：「沒有血約！」
似乎是察覺到什麼，他警戒的向後跳一步，獠牙利爪不再隱藏，原來散去的人也瞬間將我包圍。
「住手！」眼見戰爭一觸即發，一道天外之音震住全場。
原先劍拔張弩的眾吸血鬼們，無一不向著大廳單腳屈膝跪下，就連克斯也不例外。
此時我才仔細看過這個地方，放眼望去是無數張桌椅，和尋常咖啡廳擺設極其相似，往內的地方只有兩個走廊，而在走廊之間的牆上，有突出的平台，那個聲音的主人正站在上面。
「羽俠靈奈是聖上的貴賓，不可無理。」彷彿電視情節，他邊說邊向著我飛過來。
「在下狄斯肯克．颯凱寧，現任當家，底下人不懂事還請見諒。」他低下頭半跪著，向我伸長了右手。
表示自己處在下位，完完全全尊敬上位者，屬於吸血鬼的至高禮節，名為「尊」。
回應的方式有兩種。一是接受，左手握拳放在他伸出的右手之上，行禮者給予一吻；二是拒絕，伸出左手，握住行禮者的四指，將他拉起。
我回以拒絕，不單是眾吸血鬼傻眼，克斯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而颯凱寧微皺著眉，顯然是感受到屈辱卻又不敢說話。
「我不是什麼大人物，不勞煩您如此大禮。」
我也單膝跪下，將右手肘靠在右膝上，額靠上右手臂。
吸血鬼的認主禮節，凡是由人類化為吸血鬼，或者是投靠其他勢力的吸血鬼，皆會向即將成為自己主人亦稱為上位者的人，行此禮節。
受禮者認同，那便會用左手放在行禮者的右手之下，將行禮者給牽起；不認同，則是直接格殺，或者甩開行禮者的手。
感受到右手下的壓力，以及正被拉著向前。
「歡迎你的加入！」颯凱寧顯然沒想到我會如此回應，臉上滿是趣味的笑容。
在眾吸血鬼的注視之下，颯凱寧領著我走進表面是牆壁的暗道之中，位於平台之下，兩走廊之間。
化解衝突的方法，往往是自己先放下身段，最主要的還是不認為自己是特別的。
即使本身是特別，依舊將自己視為常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