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宮〉
莫可默
比起先前的芙宮還要漂亮地世外桃源,姬什麼東西都沒有帶,只抱了顆手工細緻地繡花球而踏進冷宮,沒怎理會處於入口邊緣完全不敢在此停留超過三秒的士兵;待四周已無任何人煙騷動聲後,重新抬起頭的是對她來說如巨人般高的雙藤蔓石柱,不知那究竟是怎樣的圖騰小手輕撫上比外界還粗大的藤蔓,彷彿要開始進入一個她將要體驗的世界。
叮著懷中的大繡花球她不懂自己為何一滴淚都落不下來,抒發情緒不也是宣洩的一種嗎?此時此刻卻只感覺到心中這非一般地平靜,比起放下還要更飄然,緩緩地、已散開的光影似乎有種天性找不回來了...就如同已經忘了要怎麼仰起唇角才能夠擁有笑容?逐漸空洞的眸子遠望那美麗而莊嚴的修羅宮殿...
原來它一直沒有變過,而她也一樣從來就沒有改變過。
往前踏去、翠綠色的湖面邊緣所連接的是一座又一座擁有雪白色山頭的山脈,望過去、帶有些泛黃及泛紅脆葉在那兒緩動,它們隨著不聽話的風兒四處遊蕩,甚至偶爾會故意跌進平靜地湖面上,頑皮地掀起水波紋...但這一切卻都只是讓畫面更加活潑、生動,尤其當你環繞這一整個湖面的景觀時,會發現不單單止有山脈的美在襯托而已…
「喔呀喔呀、怎今天會有個女人啊?」
男人的聲音隨自大樹躍下的身影一起出現,姬抱緊懷中的東西面無表情往旁叮著。
幾步不到的距離讓彼此地氛圍渲染起一股血腥味在,那是個有雙翠綠眼眸並帶有一絲狠勁的男人緩緩朝她走來,在冷宮內絕對沒有不殺女人跟小孩的規定,姬仔細看著男人的一舉一動、屌兒郎噹地雙手插口袋連走路都頗有痞子樣,對王族來說是不會讓這種人和自己正視的,可惜她並非是王族之人,也覺得見怪不怪;像打量著路邊草叢冒出的無知獵物,男人不懷好意地面容貼近她問道:
「吶、這兒可沒有媽媽給妳吸奶唷,要是走錯地方要不要到另個地方去玩玩?」
「另個地方?」她平淡地問道。
舔了舔下唇,男人續道:『對...是個叫天國的地方!! 』
肉眼所看不到的刀波自她脖子右方瞬間即嘯而過、不留一點痕跡只微微劃開了纖細頸間的表皮,當傷口落下第一滴血時、姬緩緩開口:「你是誰?」
突如自兩人身後捲起狂風、剎那間吹出了利刃的原形,那是把掌型匕首停在半空中,男人稍錯愕了會兒,他很肯定這並不是召喚引起的現象而且這女人也沒有術師的噁心味,加上狂風中一丁點的假他人之手氣息也沒有,既不是她本身也不是第三個人介入卻擁有足以抗衡他臂力的力量...到底這究竟是?
匕首抖動著、他的心起了疑惑卻在下一秒彷彿真正去發覺到什麼而驚訝,翻了翻白眼、頭也不回地扔下匕首咒罵著離開。
那道風已成了緩和的秋風,姬拾起了匕首打算還給它的主人,也許對冷宮有點目標也是了解這地方的方法之一吧。
對於男人的錯愕她認為她不需要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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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過冷宮湖、姬往建立在山坡上的中央主殿走去,曾聽過冷宮內除了四個狂人居住外並沒有第五人,換言之、對於被服侍慣了的人可真是頭疼的一課;站在兩把長矛交叉成拱狀的殿堂口外、裡面半個人也沒有,唯一令她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冷宮果真如外界所言,奢華的程度可跟修羅宮相媲美,用一句話來形容是應有盡有嗎?
走出主殿,旁邊的小倉庫傳來敲打及轉動聲,姬好奇地走下長階邁開腳步去找尋匕首的主人,經過幾個草叢堆隨即看到有個蓬頭垢面、穿著泛黃地死囚裝四肢被長鍊栓在四根巨柱中間的高大男人,待姬一走進他就像發了狂似、猙獰地張大嘴露出尖牙並淒厲的嘶吼著,好像要掙脫四巨柱是輕而易舉的事,姬仍面無表情地叮著他瞧,不一會兒、她彎下腰將繡花球放至草地上、摘取片大葉子舀了些倉庫後邊的河水,揮動手臂將水往男人身上潑,男人反而掙扎越大、越激動、四根巨柱不斷在晃動,似乎是無論如何非得撕裂眼前的人,但姬只是不斷地重覆潑水動作,直到姬覺得累了、男人的掙扎也緩和下來,她抱著繡花球靜靜坐在男人面前休憩。
沒有話語、沒有動作,姬低頭撫摸著視如寶貝地繡花球並靜靜等待男人掙脫四巨柱,不一會四根巨柱竟全謄空飛起、一一落在他倆的周圍,讓倉庫前頓時起了好大一陣煙霧,骯髒的灰色瀰漫沒有血腥味出現,當煙霧已緩緩退去時姬與他對望最後一眼便二度轉身離開,並深信他不會追來。
似乎也沒有注意到自倉庫門口走出第三個人...
也許是認為再也遇不到匕首的主人,姬想轉往找寢宮去,今天有太多的折磨讓她覺得好累好累,什麼時候會被殺掉她不知道,已註定的命運是絕對更動不了,無論自己是否還有求生意志此刻她卻只想靜靜地休息著、什麼也不做也不想...只要讓她可以...
「咦?」
視線間有抹銀色身影閃過、下一秒她被粗暴地壓制在草地上、連眼前的人影都還未看清楚彎長的刀口劃過她的臉頰並深深刺進草地裡,當鏽花球停止滾動時,男人的嗓音在她上方響起:「擾亂契約之人啊、可知罪不可赦。」
四眼對望、她就好像失去感情的娃娃般不懂得害怕,更具體的說詞是她從沒有害怕過。
她靜靜地回話:「我想要撿回我的球。」
待擁有銀色長髮的男人想要再開口時、匕首的主人從後方破口罵道:「媽的、仔細看看她啊!」
「嘖。」不爽平常被他罵蠢蛋的傢伙反罵他笨,移動眸子叮著跟普通女人沒兩樣的姬瞧、什麼叫做要好好看看她?怎麼、他是貧乳蘿莉控不成?還是說...
「?!」
驚覺意錯愕還來不及表達、似上百人同時跑動的聲音卻驚動了整個冷宮、銀髮男人和匕首主人相當不悅地叮著那隻同廢物的小型軍隊出現在入口庭院處,如果不是現在有微妙的變化出現、他們早就將跨界的軍隊給殺得一乾二淨。
從中出現的是穿著十分香豔的女人,她被稱為是修羅國最美麗也是繼承王妃位的不二人選──蒂娜.多恩。
拿著她最愛的教鞭、氣勢高昂地自軍隊中央走向剛抱著鏽花球站起身的姬面前。
「妳知道我最討厭踏進骯髒的地方,這還是第一次要找妳找的讓我這麼火大。」帝娜厭惡地打量這附近的環境,語調近乎把他們當做狗看待。
妖豔的五官往下望、頸間的長貂毛落至了她臂間,薄絲所襯出地完美身材沒有男人不拜倒在她腳趾跟前,就畫面而言與其說是女人戰爭的落幕還不如說是來看喪家犬。
「哼,這下王妃候選人鐵定是姐姐了,反正沒人對來路不明的女人當王妃有贊同過,前任王妃居然驕傲自大到烙上王族的印,簡直是最有應得啊。」站在帝娜後面努力鄙視早就看不慣姬的是茵妃。
不發一語低頭撫著繡花球,來路不明的身份已被朝中大臣們緊叮很久了,不差茵妃現在這些話,她早有因身份階級隨時被休妃的覺悟、卻沒有為罪名做準備...想起最後一面只能望著愛人的背影,她就好想再抬頭看看遠處的休羅宮殿,撫摸的動作突然停下來、姬在心中猜測,如果純粹只是想來嘲諷她帝娜可不會笨到踏進冷宮來,這兒可是沒有修羅法律拘束的地方。
也許她知道帝娜來的目的了...
她抬起頭緩道:「孩子要流掉,既然要休就要休的乾淨一點,離開前伏多瓦這麼對我說的。」
茵妃瞬間倒抽一口氣捏緊了手巾,她慘白臉抖著聲音說:「毀、毀王種?從、從來就沒過...休妃是不需要毀──吶、姐姐?』
就修羅法來說、後代的繁衍比軍隊生存還重要,尤其是阿伽羅爾最優越的種族,他們雖歸強大但人數並不多,能夠為王族產下後代的只有王妃,剩餘的妃們若不是願意孤寡終生要不就是轉嫁其它中層階級的王族,那些願意苦守的嬪妃們所等待地唯一渺茫機會就是王妃身亡與被王所休。而流傳至今的修羅法不管怎被修改,唯一不變的是休妃的王種是一定要留下。
如今自姬口中所得知的傳聞,蒂娜再怎麼厭惡她也知道姬是個絕不說謊的人。
「走吧、茵妃我沒什麼興趣待在這兒了,既然證實這傳聞我帝娜完全是大獲全勝,你就好好待在冷宮渡過餘生吧。」雙手插胸走過還未從錯愕中恢復過來的茵妃身邊,她趕緊笨拙地做了個回程手勢,小型軍隊立即整齊劃一的轉身等待蒂娜。
待蒂娜約走不到十步卻感覺自己瞬間走進了個不同的空間,四周已沒有冷宮的畫面,她站在一片空曠草原,姬溫柔的聲音在她身後輕說:
「只要有幾片雲,天空就不會是一個人,天空並不是觸碰不到大海的。」
「姬,妳認為我辦的到嗎?」蒂娜並不怎訝異踏進這空間,沒有回頭她冷靜地回道。
「花兒就算經常被不小心的人們所踐踏卻改不了它,曾經是那朵擁有原貌的花。」
「支離破碎的前任王妃,姬大人啊,就算只剩妳一人在拾起羽毛卻依舊如此...」
沒有再對話下去、畫面一下子回到冷宮,蒂娜邁開步伐徜揚而去,姬知道蒂娜一定有事相瞞、願意來到這兒卻不願意開口,不安和疑惑感漸漸湧上心頭,彼此所給予的誡語已成了唯一地線索,也許蒂娜她...但回頭來為自己想想,望見蒂娜那榮光煥發的樣,她知道從今以後自己將會被遺忘掉、在他的歡笑聲中被理所當然地遺忘...
「淚還是流不出來嗎?」自言著轉過身、冷宮已是無人煙的跡象,早在蒂娜要踏進來之前他們就消失了吧,開始移動步伐、姬讚嘆他們竟可以將自己隱藏到彷彿不屬於這世上的生物般...
二度回到那間倉庫處,除了倒在地的四根巨柱外可怕的男人已不在那兒,姬開始顯得有些倉促脫下身上的衣物便踏進清澈的河水內,暫且先不管會不會有人來到這,眉頭一皺、河水開始浮現血色的流動,她因一陣劇痛身體支撐不住而跪倒在河岸邊,下體就如同浸在血水般...不禁要問問自己,這就是女人的悲哀嗎?被所愛的男人背叛的下場嗎...
曾經他們是如此為腹中的小生命感到無比地喜悅,她還感覺得到那雙溫柔的大掌總輕撫著她的下腹期待他的到來,從得知懷孕後的每個晚上都被雙倍地疼愛著。
「啊、唔,好...好痛...」被現實給拉回思緒、緊抓著在岸上的衣物,劇痛不斷一陣又一陣來,但她告訴自己千萬不可以昏過去,再怎麼難熬也一定要熬過去───
那段時間對她而言是如此的漫長而絕望,她是不是該為這殘忍而悲痛地發瘋呢?
河水的流動已恢復先前地清澈,喘息的疲憊在告知終於結束了,想站起身卻因一陣暈眩讓她重新跌回河水中,下體還持續在隱隱作痛、如果不趕快穿好衣服這種失態樣被人瞧見可有多麼...勉強自己抓起大披肩暫且披著溼透的身子爬上岸,面對仍舊是空虛的畫面、她不禁輕道:「又有誰會在乎呢...」
極度疲倦的聲音在空氣中散開,意識已經開始不清楚,姬扶著額頭、就算走不到寢宮起碼也得到旁邊的倉庫休息,轉身想要先抱回繡花球卻發現在它被人往上抓了上去───視線跟著往上移、姬剎間愣道:「伏、多瓦...」
單手抓起對她來說是十分重要的物品,那張始終在找她麻煩的面孔依舊狡滑地笑著,她動不了也不敢將視線自繡花球上移開,聲音抖著說「還還給我。」
對於眼前人兒的狼狽樣他覺得相當好玩且充滿興趣,蹲在她面前笑道:「如果光這東西就可以玩到妳哭、是不是也挺有價值的?」
小手試著向前就算只觸碰到一點也好,她一定要拿回來、天曉得伏多瓦會對它做什麼可怕的事,失去已往的冷靜、完全沒去想為何伏多瓦會出現在冷宮,直到她跌進結實的胸膛視線仍就在高處的繡花球上。
「吶、現在玩弄妳的身體我可是無罪的唷...」男人的氣息貼在她頸間溫柔地說著。
「啊...」察覺到腰際間的愛撫,她不由自主地在他懷裡抖著身體,到底該怎麼辦?他會願意還她嗎?卻又好怕他在頸間說的話...此時繡花球已悄悄落回小手上、姬失而復得地緊抱它並縮在溫暖胸膛裡,不一會已完全失去意識。
而她絕對想不到、伏多瓦才剛打橫抱起她時四周早已定佇著四個人───被稱為虛四宮的冷宮居民。
「好了、接下來───可就要看看是你們殺她快、還是我殺她快。」伏多瓦說。
By 莫可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