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崩潰
琪琪
「拜託啦！」淺田小夏雙手合十誠懇地請求她。要是春太君知道小遙並沒有和她去那個聯誼會的話鐵定會殺了她的！
「要我去可以，但是妳要先告訴我為甚麼妳會突然參加這種活動？」她沒事去聯誼幹甚麼啊？想戀愛啦？
「初中的同學邀請我去的……」她難得過來邀請她去聯誼，她怎麼好意思去拒絕她呀？再說她也不懂得拒絕別人……
她就知道！鈴木遙不給面子地翻了個白眼，她中學到底認識了甚麼爛朋友啊？明知道夏她一向來最討厭參加這種活動了還邀她去？！她那個朋友是白癡是不是？還是在利用她不懂得拒絕別人這一點而找上她的？總之，不管是哪個都讓人感到火大啊！
「知道了，我會去的。」她能不去嗎？這傢伙這麼善良又單純，萬一被人欺負了怎麼辦？
「太好了！謝謝妳！小遙！」
聯誼會這種東西鈴木遙只在漫畫裡見到過，實際上聯誼是不是漫畫中的那樣她也不清楚。因為自己本身不曾參加過這種活動，也對這種活動不感興趣。不過她現在有一種彷彿置身在漫畫世界裡的感覺。
震耳欲聾的麥克聲響徹整間包廂，擺放在長型沙發中間的長桌上被各種各樣的食物填滿，原本寂靜的包廂此刻喧鬧不己，活像個菜市場似的。
鈴木遙默默地喝著手中的飲料，完全不想參與他們的瘋狂活動。她真的很懷疑那個麥克風不是拿來唱歌而是拿來大吼大叫用的。
真是無聊的聯誼。
坐在這裡的女生們全都是有備而來的，除了她和夏。不過就是個無趣的聯誼會而己，把自己打扮得這麼亮眼幹甚麼，又不是要去參加選美比賽。
「嗨！一個人坐在這裡不悶嗎？為甚麼不和他們一起玩啊？」少年毫不避諱地向前靠去。
他們？鈴木遙抬頭瞄了眼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製造噪音的男生和一起陪他瘋的女生。「沒興趣。」她不做這麼白癡的行為。
「那……」靠前她的少年赫然湊到她耳邊低語，「要不要和我玩？」他對裝矜持裝高冷的女生最感興趣了！
就在鈴木遙要回答之際，門赫然被用力推開，緊接著傳來一到即將爆發的孰悉男聲：「不行喔，這傢伙是我的。」木村春太一手將她拉入懷中，也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出現，在場的少女們全都被他吸引了目光，紛紛像個瘋子般尖叫了起來。
「春？你為甚麼會在這裡？」這傢伙未卜先知是不是，連她在哪裡都知道！
說了不準去她是聽不懂是不是？那個小夏盡會給他添麻煩！還有，他冷瞪了懷中的人兒一眼，怒火直飆到極點。他原以為她到最後都會拒絕小夏的，看來是他想太多了！
「小夏，走了！」看他待會兒怎麼教訓她們！
「喂！你這傢伙誰啊？憑甚麼帶走她們？」方才向鈴木遙搭訕的少年顯然對他這個中途殺出來的程咬金感到不悅。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現，他想他早就把到她了！
木村春太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伸手一把摟住鈴木遙的肩膀。「會在緊要關頭出現並強行把人帶走的人除了男朋友這個身份之外還會有別的嗎？」雖然男朋友這個身份是假的，但總比好朋友這個身份來得好多了。
「既然她是你的女朋友，那麼淺田呢？別告訴我你有兩個女友這種屁話！騙誰啊！」他氣憤地瞪著他，對他摟著她肩膀的那隻手感到憤怒。明明是他先看上的，他有甚麼資格跟他爭啊？是男朋友又怎麼樣？有甚麼了不起的！
「帶走女朋友的同時連同女朋友的朋友也一起帶走這是很正常的事啊！況且，她還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呢，怎麼可能會丟下她一人在狼窩裡呢？我不是這麼沒義氣的人，既然要走，當然要把想帶的人通通都帶走，一個也不會留。」他鬆開摟著她肩膀的手，邁開步伐逼近少年，「如果怎麼樣都只能帶走一個，那我就會開始對那個阻擋我的人不客氣了。識相的話就少跟我廢話，安靜地給我待在一邊就好，否則我可不敢保證接下來會發生甚麼事喔。」
木村春太將他逼至牆角，銳利的雙眸不容他反駁，臉上虛偽的笑容使在場的人不禁打了個冷顫。
被他逼得無處可退的少年不懂得察言觀色，很不怕死地頂撞回去。「少在那裡說些耍帥的話！有本事就來啊！」哼，場面話他也會說，有本事他來啊！看看是誰厲害！
「啊！我記起來了！」一名綁著雙馬尾的少女赫然站起身指著他，「你是宇光高中柔道部的部長木村春太對吧！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裡遇見你，真是太幸運了！」
少年一臉不解地望著那名開始發花癡的少女。
甚麼跟甚麼啊？宇光高中他知道，不就是最近變得很出名的高中嘛！而且也是鈴木和淺田就讀的高中，沒甚麼大不了的啊！等等……她剛才說甚麼？他叫甚麼太來著的？
「ㄟ？妳說甚麼？木甚麼？」另一名少女不解地皺起眉頭。
「木村春太！」她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她的偶像叫木村春太，不叫木甚麼！真是失禮啊！
「甚……木村春太？！」他就是木村春太？！不是吧？假的吧？那個木村春太怎麼會在這裡？！這……這玩笑可不好笑啊！他嚥了嚥口水，雙腿很不爭氣的開始發抖。
「怎麼？你有意見嗎？」他洗耳恭聽！
「不不不！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意見！」他哪敢有甚麼意見啊！珍愛生命，遠離木村春太是最佳的選擇。
「小夏，走了。」木村春太瞪了他一眼，拉起鈴木遙的手便離開包廂。聯誼會的傢伙果然沒有一個是好人！上次遇見的是色小子，這次遇見的反倒是個問題多多，理由多多的傢伙，有夠煩人的！
鈴木遙一頭霧水地被拉出卡拉OK，她無法理解為甚麼知道春名字的那群男生全都露出那種恐慌不已的表情。春他很有名嗎？她不知道。此刻的春很陌生，陌生得不是她所認識的春。她一直以為除了夏以外，她是第二個最了解他的人。
但，她不是。最了解他的一直只有夏一個人，而她，不過是自以為自已是第二個最了解他的人罷了。事實上她甚麼也不知道，有關於春的事情，她一個都不知道。她從一開始甚麼也不知道，不管是春的事，還是夏的事。
她和以前一樣，一直都是被人遺棄的那一方。
「小遙？小遙？小遙妳沒事吧？」淺田小夏在她面前拼命地揮手，鈴木遙這時才反應過來。
「ㄟ？甚麼？」行了，足夠了，別想了。要是不小心在大家的面前哭了可就不好了。
「我跟妳說喔，春太君他啊是因為他打敗了櫻治高中的那位人稱柔道王牌的上村大志才會得到冠軍的喔！所以這也是他們為甚麼懼怕春太君的理由！多虧春太君，我們學校也變得有名起來了呢！幹得好啊！春太君！」淺田小夏毫不留情地打了打他強而有力的手臂。
「很痛啊笨蛋！說話就說話別突然打人啊！」雖然力度不大可是還是會痛的耶！
「是嗎？我不知道。」甚麼時候的事？她怎麼沒聽任何人向她提起過？
「ㄟ？這件事大家都知道的啊，小遙妳不可能不知道的！」就連福利社的歐巴桑都知道啊，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啊？
「沒有人告訴我。算了，現在知道也不遲。」他代表學校參賽也好，贏得比賽也罷，她一個都不知道。她也不想問為甚麼妳沒有告訴我這句話，因為得到的答案一定是我以為妳已經知道了啊！
敷衍的回答她聽夠了。
問一千次一萬次，得到的答案永遠只有一個。
我以為妳已經知道了。
以為。以為。全都是妳們自己擅自定下的結論！無證無據就擅自判人死罪！要說所有罪惡的禍端全都來自於那句以為。不管是愛情還是友情甚至是親情，全部都會以一句以為解決一切。
不要把自己一廂情願認定的事怪罪在別人的身上好不好！她沒有做的事情不知道的事情不要強硬給她套上她有做她知道的罪名啊！那些認定以為的人全都很自以為是的認定自己是受害者，自己受了委屈。那，那個被妳們自以為是的以為判出局的人呢？她就不是受害者？就不委屈嗎？最終，真正受到傷害的永遠只有別人，而她永遠是拿著利刃傷害著別人的一方。
友情也好，親情也罷，使人受傷的永遠是她，錯的也是她。不管她怎麼努力，她永遠都無法脫離罪人這個身份。
「喂！遙！妳怎麼了？別哭啊！」木村春太手忙腳亂地安撫她。突然間的怎麼啦！果然是被剛才那傢伙欺負了吧！
「小遙，妳怎麼哭了？是不是我說了甚麼話惹哭妳了？對不起！對不起！別哭了好不好？」小遙一直是個很堅強的女生，不管遇到甚麼事她都不會哭的……怎麼今天卻突然地哭了呢？
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她的容身之所，她一直都是孤單一人。一直。
「不要碰我！」鈴木遙像見到想性騷擾她的陌生人般反射性地後退幾步。是她錯了，她不該貪心想擁有一個真正不會傷害她的人。大家都是一樣的。不會傷害她的人從一開始就沒有存在過。世界上怎麼可能會存在不會傷害她的人？鈴木遙，妳太天真了。
「遙？」木村春太被她的舉動嚇著了，他瞪大雙目看著她驚恐的表情，他向前一步，她就往後退一步。「遙妳到底怎麼了？別嚇我啊！」
他擔憂不已的表情卻讓她誤以為他厭煩她了。
「對……對不起……」她急急地向他道歉，隨後便驚慌地離去了。
腦海中的畫面像走馬燈一樣不停地重播。她很清楚過去的那段傷痛是痊癒不了的了。她很努力地試著放下試著忘記，但是……她根本就無法放下無法忘記！一想到她們對她說的話她就痛得無法呼吸，有時候甚至還會自我厭惡。
鈴木遙把頭壓得低低的，以免電車裡的乘客受到驚嚇。
昏暗的路燈把並肩行走的少年和少女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少年邊走邊嘆氣，俊秀的臉此刻扭成一團，腦都快成糨糊的他還是想不通遙為甚麼會突然那個樣子。一點也不像平常的那個暴力鈴木遙啊……
「小夏，妳和遙感情那麼好，應該知道她那個樣子的原因吧？」女生不都是很喜歡把自己的秘密告訴同類的嗎？同類比較理解同類的想法啦！像他的話就不懂了，說給他聽他也理解不了。
淺田小夏輕輕地搖了搖頭。如果她知道的話她現在就不會在這裡思考了。
「我和春太君一樣，一點也不了解小遙。小遙她甚麼都沒說，不管是多麼細微的小事她都不會告訴我，而我也習慣了尊重她，從來都不會去過問，一直都抱著小遙是個很堅強的女生，一定會沒事的的想法度過。她是戀愛專家，不管甚麼她都會幫忙，甚至連心裡煩惱她也接受，只要有事都可以找她。那她呢？又有誰顧慮到她了？她心煩的時候該找誰訴苦？她疲憊的時候該找誰依靠？沒有人啊，春太君。她一直以來所承受的壓力或許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大啊！春太君，我們明明離小遙那麼近，我們卻對小遙的感受視若無睹，我們是不是太差勁了？那樣算甚麼好朋友啊！」
她這時才領悟到自己有多差勁，有多傷人，這樣的自己跟虛偽的朋友有甚麼差別？淺田小夏只要一想起她那一臉受傷的表情她就好難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尊重竟會對她造成這麼大的傷害。
對不起。
對不起。
小遙。
木村春太霍然停下腳步，「我，去找她問清楚！那麼就先這樣啦！學校見喔！掰掰！」那傢伙甚麼都沒說，天天像個白癡依樣對他們笑呵呵，要他們怎麼明白啊！尤其是像他這個腦袋裡除了社團活動就只有打工的笨蛋更是不會明白的！別把一切埋在心裡啊，不好好說出來他怎麼會明白啊！
那個笨蛋！
淺田小夏朝消失在黑暗中的高大背影微微一笑，春太君，小遙就拜託你了。「小遙，對不起。」明明每天就在她身邊，她卻像個甚麼都感覺不到的傻瓜般仍對她嘻皮笑臉的，這樣的自己，和那些在人前稱兄道弟，私底下卻恨不得希望對方消失的渾蛋有甚麼差別？
感覺這樣的自己好骯髒，好虛偽！
她總是在傷害小遙，一直都再傷害著她！
「對不起……」摀著臉，淺田小夏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哭了起來。真的很對不起……
「小遙！好久不見！最近過得好嗎？」剛推門而入的鈴木遙還來不及反應便被某雙強壯的手臂扯入懷中。
鈴木遙微蹙起眉，許久才知道怎麼回事。「我要死了，快放開我。」他事先回來能不能通知她一聲啊？別時不時製造這種隨時會心臟病爆發的驚喜行不行？鈴木遙微微嘆了口氣，懶得吐槽他。
「幹麻露出這種表情？哥哥久違地回家，做妹妹的不是應該要感到高興才對嗎？」別人家的妹妹多黏自家哥哥啊！有事沒事都會哥哥甜甜地叫著，哇，那一幕多治癒啊！看得他羨慕忌妒恨！可偏偏他家妹妹就不是個會叫哥哥的那種類型，遇到甚麼事都能淡然面對並還不要他多事的妹妹！
唉，如果她能像別人家的妹妹稍微依靠他這個哥哥一下就好了……別甚麼事都攔上身啊，她這個樣子豈不是讓他這個做哥哥的會覺得自己越來越不中用了嗎？
唉，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小姑娘。
鈴木遙賞了他一個白眼，誰會對一個妹控嚴重得沒藥醫的哥哥回來感到高興啊？
「突然之間跑回來有甚麼事？」他應該沒那個時間待在這裡跟她說這些有的沒的風涼話吧？
鈴木潤勾起唇角哈哈大笑，「小遙妳還真是冷淡啊！」不管是這張臉還是個性，都像極母親大人呢！「妳已經很多年沒有去京都和大阪了吧？」
鈴木遙眉頭深鎖冷瞪他，「我沒有去的必要。再說，那已經擁有各自家庭的兩位一定也不想見到我吧。」她為甚麼要把寶貴的時間花在那兩個不負責的人的身上？憑甚麼要她去見那把所有錯誤推到她身上的兩人？憑甚麼？
「如果他們不想見到妳，怎麼會拜託我帶妳去京都和大阪呢？」縱使他們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但他們始終是生自己的父母，始終曾經幸福生活在一起的家人。「小遙，不管怎麼樣，他們始終是我們的父母。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我不承認！」她沒有父母，從那天開始她就失去了她最愛的父母了！「我的父母，早就在我被拋棄的那一刻死了。」如果不是哥哥，她早就死在街上了。「我不像潤那麼善良，甚麼事都能一笑而過。我又不是聖母瑪利亞，憑甚麼要原諒他們？」他們對她造成的傷害可不是一千句，一萬句對不起就能彌補得了的！
他知道。
他都知道。
自己的父母對她說了甚麼過分的話。
「我不是善良，我只是認為沒有怨恨的必要。」他這一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沒有保護好被父母狠狠傷害的妹妹。「抱歉，如果當時我沒有和朋友出去玩就好了。」當他回去的那一刻，小遙早已被傷得傷痕累累，甚麼都做不了的他除了安撫不停落淚的妹妹之外，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這不是潤的錯。」她從來都沒有怪過當初和朋友出去玩。這不關他的事。鈴木遙輕嘆了口氣，不想繼續談論這個話題。「行了，我累了，不想再說下去了。」被封閉的記憶不斷的湧現出來，煩死了！
「遙！」木村春太喘著粗氣，站在她家門外大聲地呼喊她的名字。
鈴木遙瞪大雙瞳瞪著站在門外的木村春太。下一秒，她轉過身就想逃。
像是預言到她接下來的動作般，他再次拉開嗓門叫住她，「站住！不准逃！」她今天不好好說清楚他是不會放她走的！
鈴木遙蹙緊眉頭，狠狠地咬了咬下唇。他就不能像平常一樣假裝甚麼都不知道，假裝甚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嗎？幹甚麼要在這個時候過來啊！現在要她怎樣面對他啊！
被當作空氣的鈴木潤默默地退開，把空間留給兩位年輕人。
「遙，我們是不是做了甚麼惹遙傷心的事了？」見她一言不發的背對著他，木村春太握緊拳頭不悅地朝她大吼：「妳甚麼都不說，甚麼都不願告訴我和小夏，是要我們怎麼明白！尤其是像我這樣的笨蛋，不好好說清楚我是不會明白的！妳聽見了沒！妳倒是說話啊！鈴木遙！」拜託別沉默得像蚌一樣好不好！他和小夏可是擔心得不得了！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拜託別問了行不行！鈴木遙摀住雙耳，不想聽見他說的任何一句話。她甚麼都不知道！
「遙！」
「閉嘴！說夠了沒有！」她強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回過頭一臉受傷的看著他。「我拜託你不要再問了行不行！」煩死了！煩死了！她現在甚麼都不想聽！
「等一下！遙！」回答他的卻是響亮的關門聲。
木村春太撫著額頭大嘆了口氣，結果她甚麼也不肯說，她越是這樣他越是擔心啊！遙的內心，他和小夏從一開始就沒有進入過。那傢伙的築起的牆太高了啊，高得他無法越過。
「啊，真是的，無法放下她不管啊……」輕笑了聲，他抬起頭仰望沒有繁星的漆黑夜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