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坦白中的陰謀
夢玄茵
進屋後，首先能看到的是一個中世紀宮廷風的廣大方型空間，在空間的中央兩側有兩條走廊，它們的盡頭便是更隱密的會談地點。
樓梯也能見到建造者的巧思，每一層樓梯的結構都是包圍著這個方形場地，不管你站在哪一樓往下看，都能清楚的看見進屋人的一舉一動，甚至在二三樓與之交談，對方僅能聽見卻看不見。
屋子很大，但真正能作為臥房的地方不過二十來間。看起來像是傭人房的大概有五間，每間都有一二十張雙人床。共三間是特別布置，應該就是這裡最有權的三個人或者是六人。其他的都是青一色的擺設，大概是招待客人用的。
妲妹把門口的方形場地直接當作客廳，布置好了桌椅、電視、書櫃，還有幾個二或三人坐的沙發，和一些景觀植物。
大家都在那裡，喝著應該是妲妹準備的飲品。
妲妹發現我出來了，抬頭望著對我揮揮手。
我對她勾勾手指，本來以為她會從背後伸出翅膀飛上來，但她卻直接如同吊鋼絲般飄了上來。
「小倩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接下來你還有事嗎？」她面對我站著，雙手握在一起的模樣很是不知所措。
主動上前將她摟進懷中，可以感覺到她錯愕的顫抖，但很快就平復下來，拼命眨著眼睛，很是難以置信。
「你……」她開口後，又停頓好一陣子才問：「和默發生什麼事了嗎？」
「妳還沒資格知道。」狠狠的以獠牙扎進她雪白的頸子。
不是想要吸血，而是因心底湧出的感覺無處宣洩感到鬱悶，想要發洩……
「我不會逼你，你想對我做任何事都可以……唔！」她的話語，被我的吻給吞沒。
她明明就一點也不認識我，我明明就是為了不讓她窺知心底而出現，她卻還是能避開許多會令我厭惡的舉動，甚至很輕易的就理解我舉動中，那些無言的意思，這就是活久了的經驗？或者是魅魔的能力？
這個吻，吻得很深，咬住她伸過來的舌頭，品嚐流出的鮮血以及她的唾液，我並沒有因此而萌生想更進一步做什麼的念頭，僅是要尋求一點、那怕一點的宣洩……
默，一個大我十八歲，現今已三十四歲，長相平庸、沒有特殊才能、沒有固定職業、甚至可以說他什麼也沒有，但他卻努力的把我這個，只是撿來的孩子扶養長大，對他的情感早就已經超越養育之恩，遠遠不止那樣，這種喜歡、這種愛意，就在我蛻變成為非人，變得更為強烈，甚至就快要吞沒我的理智。
向來，對自己最有自信的自制能力，就快要被瓦解。
我清楚，如果放任自我，本性顯露，那麼默會受傷，而我也就只能有短暫的愉悅，接著的會是瘋狂吧？不希望這樣的未來出現，卻突然覺得，自己其實好像也無能為力，越是想要克制，越是停不下來。
「等到你願意信任我，我可以是你的心靈支柱，不會背叛、不會欺騙、不會離開。」妲妹即便還喘著氣，仍是伸手拍拍我，給予安慰。
「再說。」淡淡的回應，鬆開懷中的人兒，躍身一跳，從五樓直接下去。
沒有沉重的撞擊聲，身體像是羽毛落地，觸碰到地面時並沒有任何聲響，只有正好坐著面向我的小倩看到，她伸手指指默，默疑惑的歪頭，轉過身來。
「是魈冥啊！」他抓抓頭，勉強的扯開嘴角對我露出難看的微笑。
果然變了，沒有辦法再對我輕鬆，尷尬於面對我……
「你們聊什麼？」妲妹替我拉了張椅子，我也就不客氣的坐下。
「你的學校。」默拿著一本似乎是學校手冊的東西。
桌上疊了一大疊，顏色上竟是五彩繽紛，封面圖樣五花八門的手冊。
「隨便一間就好。」我想要的是體驗學校生活，並不在乎讀的學校如何。
「你又沒好好上過學，學歷在法律上只有小學肄業，你不會想從小學讀起吧，當然得找一下可以走後門的。」默搔搔頭，一整個就是頭大。
妲妹的手從身後緩緩靠近，見我沒有阻止，才慢慢的環住我的頸子，將自己的頭靠在我的肩上。
「我可以幫你找非人學校。」小巧的唇開合著，動人的聲音傳了出來。
「不需要。」
上學是為了要有一點正常人該有的生活，不是特地去學怎麼當一個非人，這些話我沒有說出口，但妲妹卻猜的八九不離十。
「我是說找非人開的學校，憑我的身份，要你們一起去上學都沒問題。」妲妹輕輕蹭了一下，貌似在邀功。
「默，你說呢？」
默看了下小倩，小倩對他聳聳肩，他才一臉歉意的開口：「抱歉，我得照顧小倩。」
默的手覆在小倩的腹部，她的腹部此時已隆起，算來七八個月，差不多快生了。
我對小倩勾勾手指，她皺起眉頭撇開頭，默尷尬的抽抽嘴角，伸手拍拍她，告訴她不會有事的，她這才走了過來。
「幹麻？」她口氣很差，眼中沒有了恨意，卻還存在厭惡。
伸手撫摸她的腹部，感受著裡頭小小生命的脈動。兩個……都是男孩，似乎對於我的觸碰感到興奮，突然奮力的踢著，惹得小倩小小呻吟了一聲。
「妳很討厭他們？」
小倩愣了一下，才意會到我指的是誰：「我會把他們當成我和默的孩子，我不會讓他們認你這個……父、親！」最後的兩個字，顯然很不願意說出口，咬牙切齒還加重音。
「兩個都是男孩，不確定會不會有非人血統。」
「會有，但是是隱藏性的，不要特地去開發，他們會和人類一樣的——脆弱！」妲妹接了下去。
她原本想說的肯定不是脆弱，她好像很討厭人類，在她漫長的歲月中，肯定發生過什麼。
「我希望他們，就是我的孩子能夠正常一點。」小倩突然改口，對於他們感到疑惑。
「我聽得到有兩個心跳。」應該說是看得到有兩個心臟，只要我想，藏在皮膚底下的血管，血液的流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是嗎？兩個寶寶啊……」她撫摸著自己的腹部，若有所思的說著。
「有需要就開口。」伸手拍拍小倩的肩膀，她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
「我真的很愛默，所以會試著去愛他愛的人。」她望來的眼神，不屬於燕子，僅是一個戀愛中的女孩。
「我對他的愛不會比妳少，對他以外的人一向吝於付出感情，但是妳不一樣。」我淡淡的開口，站了起來，伸手撫摸她的臉頰。
小倩比我還要高，高出約一個頭，在她眼中的我卻似乎不像默眼中，不是一個孩子，而是某種可怕的怪物吧？
漂亮的藍眼睛透露出了迷惑，被撫觸的臉頰泛出紅韻。
「你、你做什麼？」小巧唇瓣開合，道出因羞澀而結巴的話語。
「如果不是默喜歡妳，也許我們會在一起。」湊在她耳邊輕聲的說道。
一如預料中，她僵直了身體開始喘息，恐懼影響呼吸以及心跳，然後雙手握緊，燕子散發出殺氣。
「別緊張，默不會知道，我只是要對妳坦白。」以默看不見的角度，悄悄的湊近，烙下一個看不見的印子。
吸血鬼中的食血族，有一個對付獵物的特別能力，「烙血」顧名思義烙在血中的印記。接下來，只要找機會讓她喝哪怕一滴我的血，我們之間就會建立起以血為基礎的連結，她會對我的血液產生渴求，而我也能理所當然的對她索取一些報酬。
小倩的身體小小顫抖，憑著她當殺手鍛鍊來的本領，很快已經看不見她因我而產生的各種情緒，像沒事一樣的捱在默身邊。
「默，我餓了。」走到默的正前方，如此說道。
「啊？所、所以？」默表情很是茫然，我卻笑而不語。
他抓抓頭，眉頭皺的死緊死緊，每當他對我說的話感到不解，而我不直接給予言語上的回應，他便會努力的想，不過思考這件事一直都不是他擅長，所以這個樣子的他並不是說多好看。
「這樣很好玩嗎？」小倩伸手揉揉默皺得死緊的眉頭。
「小倩。」默對她搖搖頭，示意她別管，接著便站了起來。
默比我還要高上整整一顆頭，他伸手不是多溫柔把我的頭按向自己的肩頭，正好讓我的嘴吻在他的頸窩。
鼻腔內充斥著默的體味，屬於默的味道令我感到安心、舒服，完全無法理解，這種感覺從何而生，它就已經存在……悄悄支配了心裡頭的某個部分。
伸出的獠牙戳刺出兩個小孔，略顯濃稠的液體隨之流出，收回獠牙僅用舌尖觸碰流出的液體，將它們一點一點舔入口中。
這個舉動引來默的發抖，以及尷尬的話語。
「你、你在幹什麼。」他的雙手握住了我的肩頭，猶豫著要不要將我推開。
厚實雙掌傳來的力道時輕時重，更進一步告訴我，它們的主人對我的情感有多深，對我的依依不捨、害怕我受傷的心情。
從小因為無父無母，遭來的同儕欺侮無可避免，一次次被推倒在地，那感覺在心裡烙下一道痕跡，默曾經看見過，知道我對於被推開的舉動，會有多大的反應，即使人格分裂後的性格不同，他依舊會記得有些舉動不能加諸於我，不論新的人格有多麼堅強、勇敢、冷酷、無感。
「比起吸你的血，更喜歡感覺你。」讓唇瓣離開默的頸部一點點的距離，呢喃似的說著，接著又重新覆上那兩個小孔。
「我的血對你來說很難喝啊？」默嚥了口唾沫，想用輕鬆的語氣跟我說話，卻還是在語調中顯示出緊張，以及更多其他不怎麼好的情緒。
「是啊，真的很難喝。」
「那、那你為什麼勉強自己。」默抓抓頭，問了個沒什麼邏輯性的問題。
他開始慌了，這樣的默，總會說出事後讓他自己想撞牆的鬼問題，依他自己說，那是完全不經大腦思考的話，他會要我別放在心上。
但，我總是對他的話很認真，即使明明知道那些是玩笑話，是在愚弄我，毫無真實性可言，依舊。
「我愛你。」有很多話可以吐露，然而一時之間竟只能說出這三個字。
「別這樣，至、至少單獨的時候再、再來。」默扭過頭，耳根子已經紅透。
「好，我現在收斂。」對默微微一笑，鬆開環過他肩頭，以便箝制他的雙手。
將目光離開默的身上，所看到的景象讓我的嘴角又勾上更大的弧度。
四周的景色不是原來的模樣，悄悄的和默一同被送至另外一個空間之類的地方。
此時默也發現了，自己並不在原本應該在的地方，害羞的神情被驚恐給取代。
「這、這……怎麼回事？」這了老半天還是說不出個所以然，默轉而問我。
「沒什麼，只是妲妹的小戲法。」
妲妹告訴過我，我所擁有的能力是很強大的，只是現在我還無法駕馭，甚至連使用都不會，她還說非人的能力比較近似於本能，深深刻印在心底的那種感覺，只要你想要它們就會出現為你所用。
想像著有股能量凝聚於手中，像是掀開布幕一樣，將這個幻境給徹去。然後，四周景象彷彿被抽離，很快我們又回到原來的大廳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