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良啟他人呢？」
　　剛開門營業沒多久，找到你（妳）婚姻介紹所的大門就被人用力踢開。
　　緊接著，只見方才語氣含焰，怒嚷著並從門外衝進來的是一名剪著一頭俐落短髮，容貌嬌俏，穿著一身柔黃色典雅套裝的年輕女子。
　　她可以說是這裡的常客了，卻並非普通客人，而是……這間婚姻介紹所老闆的未婚妻，伊凜。
　　櫃檯服務小姐對伊凜這種勁爆式的來訪早就見怪不怪。
　　只是他們才剛開門半小時，她正準備起身去泡杯咖啡提神，卻因伊凜那突如其來的驚天一吼而變得有精神。
　　緊接著，她結巴著，也敬懼著，在伊凜彷彿能把人瞪出兩個窟窿的目光注視下，僵硬著抬手指向不遠處的辦公室大門。
　　「老闆他人在辦公室裡……」
　　「公、良、啟，你死定了！」
　　噠，噠，噠……伊凜腳下那雙高跟鞋踩在木質地板，發出明顯的響聲，此時聽在知情人的耳裡，完全變成了給老闆的奪命倒數計時。
　　隨著老闆辦公室的門被打開又被重重關上，她立刻反應過來，按照她們這裡的規矩，取了那面請勿打擾的牌子幫忙掛上，搶在門內傳出那一大段不堪入耳的怒聲謾罵之前快速遠離門扉，心裡暗暗祝福他們交談愉快。
　　「公良啟！」
　　而在辦公室裡面，瞧見那尊御駕親臨的火爆人兒殺到面前，公良啟只是微微抬了抬眸，隨著音響播放的音樂轉為悠揚輕快，他的唇也彎出一個淺淺笑弧，好心情地向她開口打招呼，「伊伊，早。」
　　「我早你個死人頭，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公良啟擺明了聽不懂她話中所指，但是音樂他卻聽得懂，欣賞的表情十分陶醉。
　　「你，給我把音樂關掉！」
　　伊凜瞪著他，只差沒用上吹鬍子瞪眼，雖然前提是她要有鬍子……
　　而且讓人家關掉音樂的人，卻二話不說地移動腳步，自己走過去，把那讓某人很能自HIGH，卻讓她極為心煩的音樂給關掉。
　　「好吧，伊伊，妳能不能給我說說妳這麼早就來我這兒報到的用意？妳該不會是……想念我了吧？」沒音樂聽了，公良啟也不介意，只是邊吐著滿嘴賤言賤語，邊收回悠哉搭在辦公桌上的一雙長腿。
　　「我想你？有啊，我有想你，等太陽從西邊升起的時候我就想你。」
　　「是嗎？那好像有點難度，那太違反自然定律了。」
　　「你……公良啟……」伊凜深吸口氣，是為了滿足爆發之前的那口底氣，「我今天來是想要問你，你給我介紹的那些男人全部都很有問題，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我給妳介紹的那些男人呢……」公良啟重複著這句，說得玩味，說得意味深長，「老實說，妳在說什麼？我不是很懂妳的意思，不過我確實是按照妳所說的去為妳找的，妳說妳喜歡肌肉男，我就竭盡所能地為妳找肌肉男，他們應該沒有一個不符合妳要求才對。」
　　說起他為她找男人……為她介紹男人這件事，在外人看來一定感到十分匪夷所思。
　　但是，伊凜討厭他，在他開的這間婚姻介紹所裡、在他的朋友圈裡早已不是什麼天大的秘密。
　　如果有人問他為何她既然討厭，卻仍要跟他掛著那個未婚夫妻的頭銜？
　　一切都是因為她爺爺。也正是為了不氣死一手促成他們訂婚一事的伊家老爺子，在了解到她對他的無限憎惡之時，他才會提議為她找男人。
　　「他們都很符合我要求？你敢看著我把這句話重複一遍嗎？」她猜他不敢，光看他笑瞇著眼，還笑得很賤的模樣她就清楚明白了，「你按照我的要求給我找，你確實做到了，但是他們不管從健身教練到游泳健將再到健身達人等等，那些傢伙不是驚世駭俗的GAY就是身體上、心理上有哪個地方有問題，昨天被我踢掉那個，他有女裝癖，女、裝、癖，你知道嗎？」
　　「咦？這麼刺激？他穿女裝的模樣美嗎？他的肌肉有沒有一節節凸顯出來，快要把衣服給撐破了？我有認識的好友是開時裝店的，裡面也有賣大尺碼女裝，如果他有需要，我可以幫他聯絡。」
　　他……他竟然還敢給她悠哉地說笑？
　　伊凜差點氣到整個人被當場炸開，「我告訴你，我已經忍無可忍了，對那些男人忍無可忍，更對你忍無可忍。」正因如此，她才會跑過來跟他理論，「公良啟，今天你無論如何都要給我一個能令我信服的說法，讓我清楚你葫蘆裡面到底在賣什麼藥，你讓我覺得你從頭到尾都是拿我當猴子在耍著玩。」
　　「伊伊，相信我，如果我去賣藥，我可能會毒死很多人，那會讓我感到很愧疚的。」他不否認他確實是在耍她。
　　試問世界上有哪個男人會心甘情願，心情愉快，心胸寬廣去為自個兒的未婚妻找男人？
　　她不喜歡他並不代表他對她沒有心存喜歡，那是兩回事。
　　打從一開始，他提議為她找對象就是個天大的陰謀，至今為止，她才會遇到一個又一個令人拍案叫絕的驚世奇葩。
　　「你少顧左右而言他，別給我逃避問題。」
　　「好吧，我正視問題，那麼伊伊，妳可知道妳剛才對我的質問是只懂得用嘴巴說別人而不懂得說自己？」
　　「什麼叫我有嘴說別人沒嘴說自己？按照你現在的說法，你是說最有問題的人其實是我了？」伊凜從不知道有理的人還會被理虧的人教訓，心裡有把火在熊熊燃燒，火勢越燒越旺盛，火苗越竄越高，幾乎就要從嘴裡噴出來，把眼前這個斯文敗類燒成灰燼。
　　「沒有，我並非那個意思。」他很想說：對，就是那麼一回事。不過為了不讓她像隻發瘋的哈士奇一樣失控搗亂，拿他辦公室裡的獎狀獎杯等一切能被她拿得起的物品來扔他，他很自覺地選擇隱瞞真相，「我想說的是，不管誰先有問題，在我眼裡看來，每一段感情裡都該存在一個懂得退讓包容的人，這樣才能好好維持這段感情，跟自己所愛的人相愛到老。」
　　「你以為我沒有忍耐？好聽的話和義正凜然的道理誰不會說？」然而人的忍耐力和包容心都是有限的，她忍得夠久了，忍到身心都快炸開，「我就是無法再忍耐才會把人踢掉，才會站在這裡跟你理論，不然你說，為何你給我介紹了那麼多，他們卻全都有問題？我現在嚴重懷疑你這家婚姻介紹所是在詐欺，才會給我介紹了一個又一個那種極品人類。」
　　「我沒收過妳一分錢。」公良啟忍不住為自己喊冤。
　　他這間婚姻介紹所，從提供給客人的各種可選套餐到婚禮包辦再到婚紗攝影，全是在幾十萬元以上，而不管她來多少次，提出了多少要求，他家婚介所的大門永遠都為她敞開，並且從不收取她一分錢的費用。
　　「你閉嘴……」
　　「好。」他關閉了那張對她無限挑釁的賤嘴，暫時。
　　只因他聽出了她那句你閉嘴，其實就跟你這人怎麼這麼討厭，那種撒嬌口吻一樣別無二樣。
　　「總之，今天無論如何你都要給我一個交代，不然下一次你再給我介紹那種男人，我不會念及多年情誼，直接報警讓員警來抓你。」
　　「臺灣某婚姻介紹所老闆為自家未婚妻介紹對象，據消息內幕，裡面不乏GAY與女裝癖愛好者，以及各種身心有問題的對象，該老闆現涉嫌詐欺，已被警方拘留做進一步調查」這樣的新聞標題，想想就覺得很刺激。
　　只是，他沒想到都已經過了這麼久，她依然不想放棄，仍處心積慮想著終有一天要把他這個正牌未婚夫一腳踢開。
　　公良啟在心裡暗暗嘆息，臉上卻扯出對她感到十分孺子不可教也的神色，緩緩開口說道：「話說，妳來的時間好像很湊巧，妳有看到十分鐘之前從這裡走出去的那對愛侶嗎？他們就是通過我們婚姻介紹所介紹認識的，今天他們來，是要商討和辦理婚宴。」
　　「我看到了，看到又怎麼樣？我現在是在跟你說我的事，你幹嘛跟我扯別人的事？」
　　「看到就好，既然看到了，那妳也不用太著急，先來回答我幾個問題。妳有看見那兩個人很甜蜜，很恩愛？是不是像是不管走到哪裡都能散發出粉紅色的愛心氣氛？」
　　「是又怎麼樣，看見了又能如何？」人家要恩愛、要甜蜜關她什麼事，慢著，「公良啟，你是在嘲諷我是嗎？」
　　他在嘲諷她性格太倔，脾氣太乖張，在愛情裡面不懂退讓。
　　跟他談了這麼久，直到現在，她終於發現，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都蘊含這樣的深意，他根本就是由始至終都在指責她！
　　「伊伊，妳不要急著誤會我的意思，我真正想要說的是，只要不是別有企圖，而是單純的想要找個對象談戀愛，然後好好處理那段感情，每一對來我這裡的男女自然都能毫無阻礙地成功找到人生的另一半，跟對方一輩子美滿幸福。」那種有所企圖的傢伙實在太多，恕他無法向她一一舉例說明。
　　「什麼叫別有所圖？我才不是那樣的傢伙，我也是真心想要找對象的！」
　　「真的嗎？」她一定不知道她說那句話時語氣有多麼僵硬，他來幫她知道好了，反正她很少沒對他嘴硬過。
　　「當然是真的……」
　　「呵？」公良啟在笑，在向她作著最後的確認，並且不知何時從辦公椅上起身，繞過桌子，來到她面前。
　　「你……」伊凜不得不承認，他笑起來真好看。
　　他一笑，那雙桃花眼的眼尾就會略微上翹，眼眸會彎成一泓下彎月牙，他唇邊輕輕淺淺的笑痕，總會使那張俊逸臉龐添上一抹極致的魅惑。
　　這讓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們初見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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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爺爺突然心血來潮，邀請了一些跟他在生意上有所往來，也比較熟的人吃了一頓飯。
　　來飯宴的人數不多，裡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碰巧，公良啟也在其中。
　　「阿啟你來了？你葉叔叔他們呢？」爺爺看到他，佈滿皺紋的臉上擠出滿滿的笑容，連雙眼都笑謎成兩條線。
　　「伊伯伯您好，很感謝您今天的邀請，但是我也要跟您說一聲抱歉，叔叔阿姨他們出差還沒回來，才會讓我來赴約，您不介意吧？」
　　那時的公良啟還在讀大學，相貌已經十分出眾，長得斯文又彬彬有禮，在與她對上眼的那一瞬間，她幾乎就要沉醉在他那雙帶笑的迷人眼眸裡。
　　「不介意，看到你來，我高興都來不及，你真是青出於藍，我印象中的小公良，都已經變成這麼相貌堂堂的帥小子了，哈哈。」
　　「伊伯伯，不知您身旁這位是？」
　　他問的是她。
　　他們分明是第一次見面，她對他卻有一股莫名的熟悉，他對她的在意，也令她感到心裡某個地方，有什麼暖暖的，甜甜的東西，正在如初春花兒那般悄然綻開。
　　「你說伊伊嗎？哈哈，這麼久不見，你小子的眼光變得真好，她是最能令我驕傲的孫女，她叫伊凜，你也可以喊她伊伊。」
　　「伊凜小姐，妳好。」
　　公良啟向她打招呼，而當時的她卻不太懂得如何跟爺爺和弟弟伊楓以外的男性有過多交集，她快速朝他點了點頭，然後逃避似的別開臉。
　　但是，唯有她知道，那時有一股微燙的火辣感覺，在雙頰上悄悄蔓延。
　　「阿啟，你就顧著跟我聊我身邊這位，都還沒跟我這老人家說你身邊那位美麗的小姐是誰？小姐妳好，妳是被小公良這個壞傢伙拉來這種場合壯膽的小女朋友嗎？」
　　「伊伯伯別說笑了，她是我表妹，是叔叔阿姨的女兒，剛好她也到了該出來見識見識的年齡，我便一併帶上她，畢竟跟伯伯有生意來往的是叔叔阿姨和家族的公司，並不是我。」
　　「原來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放心了……」爺爺一連說了好幾個放心，每說一次，笑容便更燦爛一分。
　　她那時仍不知爺爺所說的放心是何種用意。
　　飯宴的事，事後她也記得不是很清楚，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那個長得好好看，笑起來也好好看的公良啟。
　　在那之後，她沒有再見過他，卻偶爾會從爺爺口中知道一些關於他的事。
　　他的父母跟她爸爸媽媽一樣，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因意外去世了；他從小便寄住在叔叔阿姨家；他一直有用功讀書，幾乎每個學期他都能拿到獎學金；他剛滿十八歲便一個人搬出去，他打算在畢業之後自己成立公司。
　　嚴格來說，他是個很優秀的男生，至少跟同樣寄人籬下的她比起來，他活得比她優秀那麼一點點。
　　她原本以為他們應該不會再有所交集。
　　直到她十八歲生日那天，直到爺爺當著所有來賓宣佈今天同時是他為她和公良啟所舉辦的訂婚宴席，她既驚訝又不知所措，但更多的，是一股名為欣喜的情緒在胸腔發芽蔓延。
　　「你、你為什麼會……會答應跟我訂婚？」
　　她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好一個人在某個角落裡小口啜飲著一杯酒精濃度不高的香檳。
　　她也只敢在他身邊沒有人的時候來找他了。
　　否則被人將他們圍在其中，聽著四周一片分辨不出善惡真偽的議論紛紛，她會害羞得想要找個地洞往下鑚。
　　「嗯，對了，我怎麼會跟妳訂婚呢？」他笑著反問她，笑容有點玩世不恭，卻沒有絲毫閃爍與逃避。
　　「我在問你呀！」她有點著急，畢竟是她拋棄女孩子的矜持，先跑來找他搭話的，「我們……我們才第二次見面，你都還不了解我，你根本不認識我的，不是嗎？」
　　「第二次見面……」他沒有立刻回答她，只是唇邊噙著一抹笑，輕聲低喃。
　　就在她打算說些什麼之時，他又再次開口說道：「我現在沒有喜歡的人，身邊也沒有交往的女性，而且我並不排斥跟妳訂婚，更不討厭跟我相守到老的那個人是妳，這樣可以作為妳想要知道的答案嗎？」
　　「可是……」
　　「既然妳存有那麼多疑惑，那我反過來問妳，妳討厭我嗎？」
　　她搖頭，搖得好用力，搖得彷彿是撥浪鼓，險些把妝點在髮上的銀色小皇冠給搖下來，幸好有他，為她伸手調好扶正髮飾的位置。
　　「妳也不討厭我，那不就好了？」他收手之時，順便握起她的一隻小手，在膚色晶瑩雪白的手背印下一個輕柔的吻，「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去互相了解，在不久的將來，妳一定能放下心中的疑惑不解，喜歡上我的，我的這輩子也只會有妳，我的小公主。」
　　「啊……」其實她很想對他說，或許她早就喜歡上他了，在初見那時就很喜歡。
　　可她被他大膽的舉動嚇到，分明知道這僅僅只是最常見的外國禮儀，可她卻在那一瞬間化身成為一隻驚慌的兔兒，迅速從他手中抽回手，低聲叫喚著，逃到另一個角落，邊悄悄偷看遠處的他，邊忙碌著用小手安撫有心臟狂亂跳動的胸口。
　　她喜歡他，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在將來，她會更加更加喜歡他，那不是像此時這種懵懂不清少女情懷，而是更深刻的感情……
　　如果，那晚她沒有一直緊隨著公良啟，最後目睹他跟他表妹那件事的話，她應該會對此深信不疑。
　　「表哥，你……你真的要跟伊家小姐訂婚嗎？」
　　伊凜記得那個女孩，很清楚的記得。
　　她一直給她一副我見猶憐的印象，此時她正撲進公良啟的懷裡，詢問的話語，配上楚楚可憐的眼神，更像是在無聲請求著什麼。
　　「嗯，伊家蠻好的，對我們也有幫助，若日後發生了什麼，也算是一個很不錯的保障。」
　　「表哥……你能不能……可不可以不要娶伊小姐？我、我……」
　　「蘭兒，別說任性的話，不管我跟誰在一起，我最疼的人還是妳。」
　　不管他跟誰在一起，他最疼的還是她……他最疼的人，是他表妹。
　　聽到這裡，伊凜忍不住重重吸入一口冷氣，冰冷的寒息直達肺腑，輕易便能令人身心凍結。
　　可面前的情景還不僅於此。
　　面前的男女不僅僅只有一個擁抱和寵溺的眼神，又是一番安撫過後，公良啟笑著俯身，在女孩額頭上烙下一吻，一個看在她眼裡十分深情的吻，與之前他給予她的截然不同。
　　伊凜很想試著忘記她看見的那些，她的腦子裡甚至無法理解她看見了什麼。
　　直到那對表兄妹離開，她才拖著沉重又略顯踉蹌的腳步，步步走向她房間的方向。
　　在她的心裡，有憤恨，更有難過和傷心的情緒不斷堆積。
　　她想，或許她想錯了，現實不如她所想的那般簡單，他自己也說過伊家蠻好，能給予他不少幫助。
　　公良啟是她的初戀，但公良啟親手斷絕了她的喜歡。
　　他喜歡的人分明是他表妹，不是她。
　　從這天起，她發過誓，她對自己承諾過的，她不能喜歡他，她不可能跟他結婚，因為他心裡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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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伊？」
　　公良啟正在喚她。
　　終於，伊凜從回憶中抽回神智，拼命將那股酸澀的難受狠狠壓回心底。
　　回過神來之時，她猛然察覺公良啟朝她越湊越近，那張可恨的俊顏在她面前無限放大，他竟然膽敢伸手撫玩著自她左耳垂下的流蘇耳飾。
　　「公、良、啟！」伊凜喚著他的名，每個字都一停頓，加上一點點忍無可忍的咬牙切齒，她險些就揚手一巴掌給他巴下去，在緊要關頭卻收了手，只是選擇將他推開，「我警告你別靠我這麼近，像你這種斯文敗類，渾身上下都是令我討厭的人渣氣息，你沒事給我滾遠點。」
　　「好吧。」戲弄她的事還是算了吧，他決定今天暫時放過她，不再糾纏，畢竟她向來被他玩得蠻慘的，「這樣吧，我重新幫妳介紹對象，這次大不了事先幫妳問清楚對方有沒有不良嗜好或不可告人的特殊隱疾好了。」
　　「我該跟你說謝謝嗎？」
　　「如果妳覺得很為難，那就不用，反正妳從未跟我客氣過。」
　　算他有自知之明。
　　他為她尋找對象是他應該做的，以前是為了表面上安撫爺爺，現在爺爺過世，這個遊戲仍在繼續，只因他抵死不願跟她解除婚約，而為了堂堂正正踢掉他這個混蛋，她一定要找到一個她喜愛之人，讓他心服口服，然後將他一腳踢開，踢遠遠。
　　「對了，伊伊，妳還有什麼事嗎？如果妳沒有，我有，我一會兒有些事要處理，不過如果妳想一直賴著，留下來跟我一起吃午飯再喝個下午茶，培養培養感情，那也是可以的，我無限歡迎。」
　　「見鬼的誰要跟你吃午飯，喝下午茶再培養感情？」伊凜險些失聲尖叫，因為他的話聽起來像是在趕她。
　　「不要嗎？可是妳都不動？嗯……我知道了，妳不想自己用腳走對不對？沒關係，小蜜，想辦法去找張輪椅過來——」
　　「你閉嘴！」伊凜適時衝過來捂住他那張賤嘴，以免外面的人胡思亂想，以為她鬥不過他，在屋裡慘變傷殘人士，「誰、誰說我沒事了？我還有事情跟你說……」
　　公良啟輕哼一聲，示意她快點鬆手，別試圖謀殺親夫，「那妳有什麼事？」
　　「下個月，我要你下個月陪我回大宅住滿一個月。」
　　「哦，為什麼？」
　　她說的大宅是伊家老爺子的房子，她跟她弟弟伊楓成年後也陸續搬出去住，現在她們也不住在那裡。
　　「什麼為什麼？當時律師宣讀爺爺另一份遺囑之時你不是也在場？你是作為我的未婚夫、我爺爺的孫女婿才會一同在那裡的。」她瞪他，並且將不信他如此健忘寫滿在那張嬌俏小臉。
　　「那可真是遺憾，我還以為妳是突然想通，想邀我同去跟妳培養感情，不過我想起來了，要我陪妳回去住，可以，但是住在大宅的一個月裡，妳必須拿我當未婚夫看待，還要對我友善一些，不要動不動就對著我發飆發火，如果以上妳都能做到，我陪妳回去沒問題。」他不止想起來那麼簡單。
　　那張遺囑，還是老爺子以前得病臥床時，由他開玩笑提議立下的。
　　那算是伊家爺爺最後的掙扎，希望假如他哪天往生了，在那之後，他能好好利用這一個月的時間，搞定他家倔強難搞的孫女。
　　「我……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同意那種事？
　　若她同意了，那就代表她願意讓公良啟靠近她身邊，害她這些年來都想要扼殺掉對他的感情重新死灰復燃，重新燒得熊熊熾烈，燒出一片得到他的人卻得不到他的心的憤恨不甘。
　　「嗯，看妳這麼為難，妳還是不要同意好了，誰教妳是我的未婚妻，誰教我最喜歡妳了，我可捨不得讓妳為難，雖然我是妳繼承遺產的條件之一，雖然妳完成不了遺囑的內容，那棟宅子和妳爺爺剩下的財產全都會無條件落入妳弟弟伊楓的手裡，雖然妳事後可能因此會嚎啕大哭，哭得驚天動地，哭得令我心疼不已……」
　　「你閉嘴，我同意，我同意還不行嗎？」他分明知道她不可能讓後面那兩個雖然發生，她必須要拿到宅子和遺產，不會讓爺爺的半生積蓄落入敗家弟弟手中。
　　「成交，那麼，離下個月還有五天，我親愛的伊伊，我們五天後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