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朱輕
謝月清醒來時,感覺到渾身像散架了似的,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她閉著眼睛,手裡卻摸到了一些枯草?而且,整個空間好像搖晃個不停,耳邊還傳來了細細密密的女子啜泣聲?
搖晃得這麼厲害,而且還這麼有規律,她這是在馬車上……謝月清懵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之前被胡人搶了,那麼現在呢?
她連忙坐起來,定睛一看,從馬車的木板間隙看出去,隱約看出車外是一片草原,而車內她的身邊歪歪斜斜躺著坐著好幾個小娘子,看打扮都是雍陽國的農家婦人與未嫁人的小娘子。
「我、我……妳們……我們這是在哪兒?」謝月清急問道。
與她同車的婦人與小娘子們有的麻木地看著她,有的則低頭默默啜泣著。
「妳們也是被他們搶來的嗎?他們要把我們帶去哪裡?」謝月清著急了,爹爹還病著,等著她帶藥回去,她必須要回去。可這茫茫大草原,到處都是一樣的,她根本沒有辦法辨別自己此刻身在何處。
「不知道,大概是帶去人市上賣掉吧。」一個年紀很小的小娘子怯生生地開了口。
「妳說什麼?賣掉!」謝月清大驚。
這個小娘子被謝月清誇張的表情嚇到了,便躲到了其他人的後面,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害怕地望著她。
謝月清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些,她盯著眼前的小娘子,努力讓自己語氣平和些,「人市在哪裡?妳怎麼知道他們要帶我們去人市賣掉?好妹妹,煩妳告訴我,妳怎麼知道的?我爹爹病了,我必須要趕回家照顧他。」
大概被她的誠意打動,那小娘子小小聲地說道:「我是聽我娘說的,當年我堂姊就是被胡人搶去賣掉了的……我害怕,我想回家……」
那小娘子一哭,好些人也跟著哭了起來。謝月清卻是欲哭無淚。
為什麼這麼倒楣的事情都教她給遇上了?爹爹要是見不到她,會急瘋了吧。她不敢想像爹爹絕望而痛苦的樣子,他的身子根本經不起任何的刺激了。
爹爹、爹爹,對不起,我不該亂跑的,都是我的錯。謝月清咬著自己的食指,把頭埋在膝頭,終於悄聲哭了出來。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謝月清與其他的小娘子們坐在馬車裡,在草原上顛簸了不知道多久,終於來到一處人潮密集的地方,停了下來。
謝月清與那些一塊兒被擄來的農婦、娘子被胡人們給統統趕下了馬車,然後又被推搡著走上了一個搭好的木臺之上。
木臺下圍著好多坦胸露乳壯實如寶塔一般的草原壯漢,人人都用放肆的眼神掃視著這些站在木臺上的雍陽國女子們。
草原每半年有一次大集,分散在各地的牧民們會帶著他們的物品來集市上進行交換,換取自己需要的東西,也有其他國家或部族的商人來此交易。
烏恩奇喜歡熱鬧,每次大集都會去參加。大概因為他去的次數太多,以至於幾乎所有人都認得他。見了他紛紛圍過來磕頭行禮,還有人進獻禮物等等。他不想擾民,於是趁著人多擁擠溜了出去。
大集上交易的東西千奇百怪,他一路走一路看,遇見些有趣的玩意兒便買了,打算帶回去給他娘玩兒。
他突然看到了一個縮在角落裡,正在不停拭淚的老婆婆。老婆婆已經頭髮全白,枯枝一般的手指拿著一根樹枝在驅趕小蟲子。
烏恩奇走過去看了一眼,原來老婆婆賣的是飴糖,只不過,這飴糖顏色有點兒怪,居然是黑色的。
「婆婆,妳這飴糖怎麼是黑色的?」烏恩奇好奇問道。
老婆婆抬頭一看,見是大王子,連忙向他行禮,又解釋道:「都怪我年老眼花,手腳還不利索,今天一早起來熬糖,卻不小心將一碗我兒媳煮給我喝的黃耆水給打翻在飴糖裡了,大王子您看看啊,這飴糖都黑了!」
「黃耆味兒的飴糖?」烏恩奇失笑,「快給我來塊兒嚐嚐。」
老婆婆點點頭,用個小鑿子,鑿了一小塊黑色的飴糖下來,遞給了烏恩奇。
這時,人市那邊突然有人咣咣地敲起了銅鑼,還叫喊道:「各位大叔、大伯、大老爺們、小夥子們,半年一度的奴隸買賣開始啦!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錯過還要再等半年咯!」
烏恩奇將老婆婆遞過來的黑色飴糖扔進嘴裡品了品,嗯,苦甜苦甜的。
「味道還不錯!」烏恩奇咂吧咂吧嘴,對老婆婆說道:「來,全給我了,敲碎些。」
老婆婆一聽,眼睛瞪圓了。
「可是大王子,這、這飴糖又黑又苦……」
烏恩奇爽快地說道:「沒事,我就愛吃苦的,婆婆給我敲碎點兒啊。」
老婆婆當然知道,這是大王子體恤她呢,可她只有把這些飴糖賣出去了,才有錢稱二斤羊肉回家讓小孫子解解饞……
當下,老婆婆抹了把眼淚一邊敲飴糖,一邊向烏恩奇道:「大王子,今天人市開張呢。您不去挑個可心的侍女暖床?大閼氏操心您的婚事這麼多年了,您啊……就是不讓大閼氏省心。」
「人市上的女人能看?一個比一個醜!沒有最醜,只有更醜!」烏恩奇不高興地說道:「要是以後我當了金帳大汗,我絕不允許人市的存在!要不然,胡人擄掠雍陽國女子,雍陽國人又對我們胡人恨之入骨……對我們,對雍陽國都沒好處。」
「好好好,大王子說什麼都好!」說話之間,老婆婆已經把一大團飴糖盡數敲碎,用油紙包好,裝在了一個小竹簍裡,遞給了烏恩奇,「大王子拿著,這小竹簍就送給您了。」
烏恩奇摸出了一兩銀子,遞給了老婆婆,接過竹簍裝著的沉甸甸的飴糖,轉身離開。
而老婆婆則瞪著那一兩銀子,著急地叫嚷了起來,「大王子、大王子!我那飴糖只值三百錢,哎,我、我找不開啊!」
烏恩奇背著老婆婆擺擺手,然後又竹簍裡摸出了一塊苦飴糖,塞進了嘴裡,慢慢悠悠地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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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月清和其他的小娘子們都被繩子線縛著雙手,還被人販子給趕上了高臺。
所有被擄來的雍陽國女人們,因為坐著馬上在路上顛簸了好些天,個個都是髒兮兮的,而且一個個都在哭……這種屈辱的感覺真讓人覺得不好受。
而謝月清從知道自己被擄那一刻開始,便抱著必死之心……只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還在生病的爹爹,這麼多天過去了,也不知道他的病好點沒有。
其實在這一路上,她都在尋找機會逃跑,可卻找不到絲毫的機會。那麼,她只有以死保清白了。至於爹爹……只有下輩子再做他的女兒報答他的養育之恩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腦海裡忽然冒出一個人來,就是那個想出八十兩銀子買她雄鷹繡品的那個身材特別高大的胡人。
都怪他,要不是被他給嚇破了膽,說不定她就早已經把雄鷹繡品給賣了出去,這樣她就有錢給爹爹去藥鋪抓藥了……又哪有後面這麼多的事。
她好恨啊!她若是死了做了鬼一定先去嚇嚇他出氣。
可惜不知道他是誰,住哪兒,做了鬼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
謝月清無意間抬頭四處張望,一張熟悉的臉忽然闖進她的視線。她不敢置信地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後伸長了脖子疑惑地往臺下看過去。
啊!真的是他啊!這樣也能遇到?好氣哦,她不能先打這個傢伙一頓出出氣再死?還真是讓人不甘心。
謝月清越想越憤怒,越想越氣,不過,看著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她就更生氣。不行,她咽不下這口氣,反正她早不想活了,死前能出出氣也不錯,她要下去打他出氣!
於是,謝月清假裝被其他人擠,慢慢往梯子那邊靠過去。
人販子見人來得差不多了,便敲著鑼鼓大聲道:「來來來,把第一位陽雍國的美貌小娘子帶出來給爺們瞧瞧。」
女子們一聽,便都嚇得尖叫,拼命擠在一處,眼神惶恐害怕,像被捕的小獸,瑟縮著哭泣著。
謝月清被擠了出去,一隻腳踩到了第一層臺階,她得用力抱著欄桿才不至於被擠到臺下。
人販子抓住一名少女推搡到高臺邊緣,撩起她的頭髮,將萎黃的小尖臉露了出來,大聲說道:「這個小娘子才十多歲,鮮嫩得很,只要一兩銀子。誰要?手慢無。」
那名少女嚇得尖叫,她想逃,然而卻被人販子扯住了頭髮,根本逃不掉。
其他的女子們就更慌了,她們拼命地往後退,謝月清被擠得順勢又往後走了幾步,神不知、鬼不覺地下了臺階。
這時,有人大叫,「我要了、我要了!」
人市的第一單買賣開張,使現場的氣氛達到了最高點。
與此同時,下了臺階的謝月清,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個……看起來對這人市絲毫不感興趣的高大男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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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恩奇極厭惡人市,他不想再看,更不喜歡看這種專門欺負弱小女人的活動,於是打算離開,往別處去瞧瞧。
而站在高臺之下的謝月清見他要走,急了。她還沒在臨死之前好好教訓一下他呢!
烏恩奇剛走了兩步,就感受到一道灼熱的目光盯著他?他好奇地回過頭,只見在一群驚恐瑟縮的雍陽國女子裡,有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子看起來特別淡定,她既不躲,也不哭,更沒有驚慌失措,她只是……咬牙切齒地看著他。
呃,她認識他?
烏恩奇有些疑惑,便仔細打量她。
她的臉有些髒有些憔悴,但是還是能看出她本來的面貌,彎彎柳葉眉,灼灼桃花眼,氣質出眾,好熟悉的一張臉,她是……
烏恩奇忽然想起來了,此人不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雄鷹繡品的主人嗎?
他想起那幅精美的雄鷹捕食繡品,那是他好不容易看上的東西,然而卻沒弄到手,回來後還一直覺得可惜。他曾經派人回去北陡鎮打聽過,卻再也沒有找到那名女子,她好像消失似的,他的人翻遍了北陡鎮都沒發現她的蹤跡。
原來她被擄了,怪不得他的人都找不到她呢。
漢人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回倒好,她自己送上門來了。烏恩奇心裡高興,打算上去問問她雄鷹繡品還在不在。
等等……她現在是奴隸,她看見他這麼激動,是想讓他買下她嗎?
想想當初,他只想買她的東西,她卻那麼對他。嫌棄、仇視,甚至還想讓漢人官兵抓住他。哼!那時候的她有想過會有今日嗎?
雖說他不應該跟一個弱女子計較,可是他還記得她對他的那種打從骨子裡的厭憎,如今她終於肯低頭了?
現在距離火神節還有段時間,要是把這個雍陽國女子買下來,到時候他就有新衣服穿了啊!而且還可以好好教訓一下她,讓她知道,胡人之中也有英雄好漢的。
但轉念一想,那幅雄鷹繡品雖好,可他也是個驕傲的人,既然當初她嫌棄他,那就應該一直嫌棄到底,現在落魄了又來找他救她,這樣的人,他看不上。
至於那件很好看的雄鷹繡品……罷了、罷了,以後他總能找到更好的來替代。
這麼一想,烏恩奇轉身就走。
「別跑!」
謝月清見他心虛要逃跑,什麼都顧不得了,趁人不注意,從臺階上跑下來,直奔烏恩奇。
集市上俱是身材高壯的胡人,而在這裡出現的陽雍國女人,多數都是奴隸。沒有人會去防備柔弱的雍陽國女子,因為胡族男人只需要動一下小指尾,就能把柔弱的雍陽國女子制住。
所以,當謝月清直接從人市那兒跑向了烏恩奇,並且還攔住了烏恩奇的去路時……不僅僅是烏恩奇感到吃驚,所有注意到這一幕的胡人都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烏恩奇盯著謝月清看了一會兒。
嗯,這個雍陽國女子……挺漂亮嘛,呃……而且越看越好看。算了,被擄到這兒來也不是她的錯,要不……他就出手救下她。這樣救下來就能擁有雄鷹繡品了,哪怕是她沒帶著那件雄鷹繡品來,應該也能現趕著繡上一新的一件。
那,看在哪件雄鷹繡品的份上,救吧。
烏恩奇於是挺了挺胸,等著她跑過來跪下抱著他的大腿,哭泣懇求他的原諒,然後自願奉上那件雄鷹繡品,求他發發善心買她回去做奴隸,她保證聽他的話,伺候他報答他的恩情。
讓一個曾經厭憎自己的人心甘情願俯首稱臣,這種感覺,烏恩奇覺得還不錯。
既然她放軟了姿態,他也樂得行一次善,也就是花幾兩銀子買個女奴的事兒,無所謂。這樣的話,他雄鷹繡品有了,曾經受的氣也出了,一舉數得。
烏恩奇覺得嘴裡的飴糖不苦了,味道還不錯,讓他忍不住又吃了一塊,站在那等著謝月清開始一連串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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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聲清脆的掌摑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烏恩奇一呆。
為什麼……他的臉有點痛,還火辣辣的?以及,為什麼鬧哄哄的集市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而且周圍的人還齊齊倒抽了一口涼氣?
烏恩奇愣了好一會兒,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被她打了,被她打了一巴掌在他的臉上!
「喂,妳什麼意思!」烏恩奇摸著火辣辣的臉,有些惱火。她不應是該跪在他面前,求他救她嗎?這就是她求人的樣子?太過分了吧!
謝月清剛才拼死掙脫了縛住她雙手的繩子,一獲得自由,她就狠狠地掌摑了烏恩奇一記耳光。
啊,好爽!謝月清心裡的氣一下子就消了。就是她的手有點兒疼,他的骨頭真的好硬啊!
不過能打到他,還是讓謝月清有點吃驚。她以為他至少會躲一下,誰知道他竟傻傻地完全不知道躲,真是只蠢猴子。
謝月清一邊揉著手,一邊鄙視烏恩奇,還挺起了胸脯,傲然說道:「好了,我已經報了仇了,現在我和你兩不相欠。」
謝月清想,也許她這樣會激怒他,可是如果因為激怒他,被他一刀殺了她也行,這樣她就能做鬼一輩子跟著他,讓他晝夜難安了。
這麼一想,謝月清立刻斜睨著他,還挑釁地看著他笑,一副姑奶奶就是要打你的桀驁不馴的模樣。
烏恩奇身分尊貴,他長這麼大還沒被人打過臉。可這一次,不但當眾打臉,而且打他的還是個嬌滴滴的雍陽國女子。這也太丟人了!他恨得一把掐死她,可是他從來不對女人動手的……
好氣啊!可是又不能拿她怎麼樣,憋屈死了!烏恩奇抓狂,卻沒有辦法拿她怎麼樣,只是怒視著她。
謝月清無所畏懼,盯著烏恩奇揉手,想著要怎麼樣才能澈底激怒他,好讓他一掌劈死自己呢?
想了想,她說道:「還想要那件雄鷹繡品嗎?我告訴你,你永永遠遠也得不到!這輩子得不到,下輩子也得不到,總之你……」
烏恩奇被她氣得半死,為了阻止她開口說話氣人,他直接將一塊飴糖塞進了她那還沒來得及說完話的嘴裡……
謝月清被嚇了一跳,她呆呆地張大了嘴,含著那塊……苦苦的、甜甜的,發出奇怪藥味,又似乎有些其他香氣的……東西。
這到底是什麼啊?
也不知怎麼的,謝月清突然就想起了宮庭秘藥……鶴頂紅!
據說鶴頂紅的味道就是苦苦的、甜甜的,所以、所以……這個胡人,他、他餵她吃了毒藥?
待了半晌,謝月清突然覺得,服毒自盡也不錯,於是她狠狠地盯著他,嘴裡咬了幾口,將一塊飴糖都吞了。
烏恩奇鬆了一口氣,這個雍陽女子伶牙俐嘴的,說出來的話可傷人了……原來餵她吃糖可以阻止她開口說話啊!好,他知道要怎麼對付她了。於是,他又拿了一塊出來,捏著她的下巴,快速塞進她嘴裡。
謝月清沒有反抗,她一邊吃,一邊腹誹,這人真的好狠毒啊,是怕一塊毒藥毒不死她嗎?天啊,他還在餵她吃毒,他是要把一整包毒都餵給她吃嗎?他真的好壞啊。
他看著長得不錯,心腸原來這麼毒,真是人不可貌相,長得好看有什麼用,皮相好看,心醜也沒用。
於是,烏恩奇與謝月清兩人,一個餵糖,一個吃糖,兩個剛剛還劍拔弩張的人忽然就安靜了下來,專心吃糖、餵糖,兩人彼此盯著對方,一眨不眨的,這樣的畫面怎麼看怎麼曖昧。
不過他們自己倒是沒有感覺到。
這時,圍觀的眾人已經回過神來。人販子認得烏恩奇,連忙跑過來,朝著烏恩奇跪下,又行禮道:「大王子,草民無意冒犯,求大王子寬恕。」
謝月清含著一塊苦飴糖,吃驚地看人販子朝著烏恩奇跪下行禮。
這個大壞蛋是大王子?草原上只有一個大王子,據說是金帳大汗最信任,也是能力最大的一位兒子。他、他就是那個烏恩奇嗎?
謝月清含著糖,臉鼓鼓的,大睜著眼睛看著烏恩奇。
烏恩奇有點尷尬,剛才他被打臉的事情,不知道還有多少人看著。然後他又有點生氣,這人幹嘛要說出他的身分。之前大家還不知道是他,打了也就算了,現在大家都知道是他,這樣一來不是更尷尬了嗎?
烏恩奇這下真的生氣了,臉沉了下來。
人販子嚇得快要尿褲子了,這是大王子啊,未來的大汗,一個眼神就能碾死他們這種平民的王啊,完了完了,他死定了。
然而人販子的求生慾望很強,他忽然發現了謝月清,連忙將她推到烏恩奇懷裡,討好地道:「大王子,這個奴隸,您帶走吧,想怎麼玩都可以。」
「這個女奴我們沒動過,她連頭髮絲兒都是乾淨的。」人販子諂媚地說道。
她很乾淨?
聞言,烏恩奇轉頭很是嫌棄地看了看謝月清滿是汙跡的臉,亂蓬蓬的頭髮,還有髒兮兮的手。
謝月清卻聽懂了人販子的言外之意,頓時面紅耳赤。該死的人販子!幹嘛當著這麼多臭男人的面,說她還是個處子……她好想挖個地縫鑽進去!
一見謝月清臉上出現了一絲驚慌,烏恩奇立刻由怒轉喜,覺得自己扳回了一局,雖然他有點想不明白他是怎麼贏的。
烏恩奇盯著謝月清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說道:「聽起來好像不錯。」
「當然、當然,雍陽女子,皮膚嫩得很,大王子您應該是知道的……」人販子諂媚的笑著,不自覺拭了把冷汗。
謝月清感到不妙……她悄悄快速往後退,打算逃跑。
烏恩奇一把捉住她的手臂,將她扯了回來,一手從懷裡摸出了一錠銀子,扔給了人販子,然後直接將她扛在了肩上,大步流星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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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謝月清掙扎。
烏恩奇見她不聽話,便伸手啪地一巴掌拍在了謝月清的俏臀之上,謝月清一呆,心想他怎麼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她這樣無禮?可她能跟這種人講道理嗎?她咬著唇,不敢再掙扎。
烏恩奇扛著她走到了集市一旁,吹了聲口哨。很快,他的馬兒黑狼跑了過來,圍著他轉圈,用腦袋蹭他,一副十分親暱的模樣。
「走,回家。」他將謝月清丟在馬背上,躍上馬背,一扯韁繩,黑狼仰起頭嘶鳴,然後撒開四蹄歡快地奔跑出去。
謝月清起先還掙扎,後來她被澈底顛暈了,軟綿綿地趴在馬背上。
今天這齣戲有點刺激,烏恩奇有些興奮,催馬加鞭,享受這風馳電掣的感覺。
只是,就是臉被打得有些疼。一想到這個,烏恩奇一下子就不爽了起來!
馬兒撒開四蹄在草原上狂奔,跑了許久才停了下來。
烏恩奇看了一下,原來已經到了莫內托河。
他跳下馬,將已經暈到七葷八素的謝月清給扔在了草地上,然後從馬背上刷地抽出一把彎刀出來,指著她的咽喉。
自出生到現在,他烏恩奇都是高高在上受盡萬民敬仰的,從來沒丟過這麼大的臉,她一個小小的漢人女子害他出糗,不殺她不足以洩憤!
她的皮膚很薄,脖頸上的血管清晰可見,他的刀尖離她的血管只有半寸的距離,只要他一劃,她的命就保不住了。
馬兒見他站了很久,好奇地湊過來,低下頭嗅了嗅謝月清。她身上有發霉的枯草味道,馬兒覺得鼻子有點癢,鼻孔翕張,仰起頭就一個響亮的噴嚏噴了出來。
烏恩奇好巧不巧正好站在黑狼的對面,所以這個噴嚏一點沒浪費,噴了他一身。
「黑狼!」烏恩奇把刀用力擲過去,黑狼一個側身,刀正正好落入刀鞘,這是他們平常愛玩的把戲。
烏恩奇指著黑狼的頭,「還敢躲啊你!」
黑狼終於知道自己闖禍了,眨著漂亮的大眼睛,撒開蹄子轉身跑掉了,馬尾甩來甩去,很是得意的樣子。
烏恩奇瞥了一眼自己的狼狽樣,頓覺噁心,他撲通一聲跳進了莫內托河裡,整個人沒入河裡,頓時陷入一種奇異的安靜裡。
謝月清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來之後她發現周圍寂靜荒涼,沒有一絲人氣,也不知道自己又被帶到了哪裡。
舉目四望,到處是無邊無際的草原,連太陽都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莫說觀天辨方位了,她可什麼也認不出來。
在遠處高地上,似乎有狼群在俯視這邊?逃不掉,走不出,也回不去,她似乎陷入了絕境。
面前有條寬闊的河,只見河面波光粼粼,交錯出奇妙的五彩光芒……只要一躍,她就能擺脫眼前的絕境,說不定還能見到故去的娘親。
老天垂憐,給了她一個絕好的歸處。
「爹爹,女兒來生再來報答您的養育之恩。」謝月清閉上眼睛,縱身往莫內托河裡一跳。
同時,烏恩奇全身裡裡外外都已清洗乾淨,他浮出水面打算游回岸上,忽然眼前一暗,一個人影衝著他頂上落下來,他連忙往旁邊一躲。
謝月清雖然死意已決,但落水之後,身體還是反射性地掙扎。慌亂中,她身體反射地抓住了一大把細細長長像是水草的東西,於是便死死抓住,不肯鬆手。
烏恩奇萬萬想不到,他人雖然躲開了,但是頭髮還是沒能躲開謝月清的毒手。她好像瘋了似地猛扯他的頭髮。
為了不被扯掉整顆頭皮,他只能靠近她,然後一記手刀將她砍暈。
可是她雖然暈了,還是死死抓住他的頭髮不放,烏恩奇只能抱著她一起上岸。
好煩,她看起來像一朵弱不禁風的小花,其實下手忒狠,見了她一次他已經受傷兩回了!
烏恩奇很想掐死她,不過一想到自己接連吃了她幾次虧,就這麼讓她死了,自己太虧了,她欠他的債,他要一筆一筆討回來。
「暫且饒了妳的小命。」烏恩奇終於把自己的頭髮從她的魔抓下搶救回來,他連忙起身離她遠遠的。
烏恩奇看看周圍景色,天色不早,是該回去了。
他吹了聲口哨,黑狼就馬上屁顛屁顛地跑了回來,大頭蹭了蹭他,看得出是在討好烏恩奇。
「好了,原諒你了。」烏恩奇拍了拍牠的腦袋,將謝月清摟在懷裡,上了馬背。
「回家。」
黑狼噴了噴響鼻,歡快地往王帳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