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兄妹《下》第二章 死生契闊Ⅱ
莫邪
「妹，還記得嗎？我今天必須飛歐洲一趟，要去十天。妹，妳昨天很傷心吧？看到妳滿頰淚水，我真是心疼。可是，妳真的誤會我了，我絕對沒有答應任何人這樣荒謬的事！除了妳，我絕對不要其他人。妹，我只要妳相信我，誰的話都不用去聽！我愛妳，愛妳這麼多年了，除非懷抱著妳，否則我總是無時無刻不想著妳。哥不在的這十天，不准再去薛家了。好好吃飯、睡覺、畫圖、讀書。哥哥很快就回來了。愛妳、想妳。哥。」
吳茜捧著哥哥的信甜孜孜傻笑了，是啊，自己昨天到底在發什麼神經呢？只要哥哥在，她就擁有了全世界，就算一輩子只能當兄妹也無妨啊！吳茜的心情整個像花朵豔麗的綻開起來了。
○ ○ ○
這天晚上辛有容急匆匆衝回家裡，還沒進屋裡就扯著嗓子沒命的吼叫：「老媽！外婆！你們在哪？快來啊！」她一停好車子，就一路急衝，氣喘咻咻的。
聽到叫喚聲，薛桂華和外婆、李媽趕緊從房裡出來，詢問出了什麼事？
「妳們還不知道？快看電視，快！快！」辛有容激動萬分，聲音尖銳。
打開電視後，全身顫抖的辛有容轉到新聞頻道，切換了兩個頻道：「妳們看！弟弟出事了！」辛有容隨即癱在椅子上放聲號哭。
薛桂華和母親還有李媽專注看著新聞，記者播報著有一群來自各國組成的業餘登山隊在五天前攀登瑞士馬特洪峰，卻因暴風雪而遲遲未下山，瑞士當局已派出搜救隊，無奈雪勢狂猛以致搜救困難，當局更當心萬一引發雪崩……。
這支登山隊伍人員的名單當中一位就是來自台灣¬桓升科技的總裁吳傑。
薛桂華等人當場嚇壞了，外婆更是捧著胸口戰慄癱倒在椅子上呼天搶地嚎啕悲號。不愧是商場女強人的薛桂華，雖然渾身發抖，依然立即冷靜的撥電話給辛進成：「看到新聞了嗎……嗯，一定要救到，好……專機直飛，一定要救到兒子，好，隨時聯絡！」
一時間屋子裡四個女人全哭成一團，愁雲慘霧。
「你爸已經聘用了台灣最強的搜救隊，兩小時後專機直飛瑞士日內瓦，再專車奔向策馬特，一定會救到的！」薛桂華鼓舞著自己和家人的信心。
這時辛有容突然手機響起，原來是蕭良來電，他也是看了電視才知道出大事了。
「大小姐，妳能不能去看一下吳茜？我和關秘書都是公的，不太方便。我剛打電話去，吳茜都快哭死了……。」蕭良不愧是吳傑的良師益友，第一時間就先顧著吳茜。
掛上電話的辛有容抓著包包就急著就要出門。
「妳現在還有心情出去？」抹著淚水的薛桂華感到納悶。
「老媽，妳別擋著我！我一定得去陪著吳茜才行。弟弟說過，吳茜有個痴病，只要他沒回家，吳茜就會哭不停，聽說從小就這樣。這下完了！我得去顧好吳茜，好跟弟弟交差！」
「我也去吧！」外婆也很擔心吳茜。
「我也要去，還是我來照顧小小姐比較妥當吧！」李媽自覺照顧太子妃責無旁貸。
「既然妳們都要去，那我也跟去看看吧！」
就這樣薛家一行四位娘子軍都往新店來，到了門口按了門鈴老半天，才聽到吳茜一路跑出來一路大聲喊著：「哥嗎？哥哥！是你嗎？你回來了嗎？」
吳茜開了門後，看到門外來的不是哥哥，瞬間全身的元氣像被抽乾似的虛軟癱倒在地上，紅腫的眼眶淚水奔流，嘴裡喃喃叫著哥哥。辛有容和李媽驚嚇的趕緊扶起她進到屋裡去。
「小茜妳吃過了嗎？別哭了，爸媽已經派人去救了……。」
聽到辛有容說到這，吳茜一下子清醒過來，竟然匍匐爬到薛桂華面前直磕著頭：「救哥哥，求您救救哥哥，我什麼都做不了，拜託、拜託！救哥哥！只要哥哥救得回來，我什麼都不要了！真的，只要哥哥救得回來，我求您，我我……。」吳茜一直跪求一直嚎哭，任憑眾人要拉她起來她都不聽，最後因情緒過度激動竟然就昏厥了過去。
辛有容趕緊趕回榮總載來藥物及器具幫吳茜打點滴。新店屋子裡一堆女人來來去去，愁雲慘澹、遍地哀嚎。日子就在眾人的哭泣聲、祈禱聲裡熬過，吳茜不吃、不睡，只是不停的哭，不得已辛有容只好以點滴來提供營養，並定時注入鎮定劑讓她入睡。
「女兒啊，妳看這書櫃裡有好多本相簿喔，全是她們兄妹的照片吔！」
外婆在二樓書房找到相簿，興奮抱了好幾本下來；薛桂華、辛家奶奶、辛有容大家都搶著觀看。
「我們有天小時候好可愛喔……看他都帶著妹妹，很會抱妹妹吔！」
「他們一家人玩很多地方，這清境農場吧……太魯閣……這草嶺古道……。」辛有容翻了其中的兩三本。
突然間薛桂華放聲大哭，她這一哭，一屋子的女人又齊心合力拉開哭嚎悲啼的序幕。
「我就叫妳接受吳茜，妳就偏不要！妳就只會怨恨失去弟弟的二十年，也不想想看妳再這樣頑固下去，妳們母子可能會再失去下一個二十年嗎？」辛有容氣惱的大聲數落母親的固執不通。
「妳弟弟說的沒錯！我不是個好母親，我不夠關心妳們姊弟，我和你爸不是吵架就是忙著工作……可是人家吳家夫婦卻帶著兩個孩子到處去玩，他們一家四口看起來是那麼快樂……。天啊！如果有天真的出事了，我該怎麼辦呢？老天爺，難道禰真的忍心讓我再一次失去兒子嗎？老天爺，求禰可憐可憐我這個作母親的吧……。」薛桂華哭倒在椅子上，深深懊悔自己的愚昧與固執。
就在客廳一群人哭得慘兮兮時，突然聽到吳茜宛如夢遊的從樓上一路哀哭下來。李媽急忙抓著不放，眾人也趕緊圍上勸阻。已經三、四天不曾進食的吳茜已經沒有力氣，只是虛弱抽泣哭嚷著要到庭院去。
「我要出去等哥哥……只要我等著，哥哥一定會回來的，我要出去等……。」
一陣拉扯勸導，再度癱軟的吳茜才又被扶回臥室躺下繼續哭泣，辛有容看她氣虛體弱，奄奄一息了，只好再為她吊點滴。
到了第五天早上，仍是一屋子女人，仍是繼續翻相簿，仍是長吁短嘆，仍是流淚哀傷，這時辛有容的手機響起。
「天啊！弟弟，老弟，你沒事了……。」辛有容激昂叫聲幾乎衝破屋頂。
一下子辛有容的手機被薛桂華搶了過去，劈頭就破口大罵：「你這個不孝子，你真是不孝，你真該死……。」薛桂華除了罵不停就是嚎哭吼叫。
「媽，對不起，沒事了，我們下山了，媽，我知道錯了。」
聽到兒子誠心道歉，薛桂華泣不成聲把電話遞還給女兒後，和婆婆、母親抱在一塊哭成一堆，一旁的李媽、何太希也頻頻拭淚，向她們恭喜太子爺得救了。
「我們能去哪裡？統統在新店啊……你妹妹根本不肯離開……她剛打過鎮定劑睡了……我沒辦法啊，只要醒了她就是一直哭啊，超嚇人的……大概還要四、五個小時才會醒的。喔，知道了。弟弟，你平安了，太好了。我會跟她說的！」
吳茜再次醒來時，大家圍在床邊興奮的告訴她吳傑已平安獲救的好消息。
「我要去等哥哥，對，我要去機場！」吳茜就要起身下床，突然暈眩搖晃。
「不行啦！外頭冷死了，專機還要六、七小時才會抵達松山機場，妳先吃點東西。再休息一下。」
可是無論大家如何勸阻，吳茜宛如失了魂魄充耳不聞，執意要下樓出門去。薛桂華和兩位奶奶也是一心著急，所以乾脆一行娘子軍七、八人坐上兩部車，就往松山機場來等候了。
元旦前夕天氣冰冷，臉色雪白的吳茜咬著嘴唇，全身緊繃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其餘的人坐一會就起來走動一下。大約三小時後，辛進成和幕僚也到機場來了，加入等候的行列。接著如夫人柳如莞也到了，她還在薛桂華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顯現關懷之意，薛桂華根本懶得看她一眼。
後來松山機場湧入大批記者與，開始在辛家一大家人的四周圍布署攝影器材，準備直辛亞太子爺辛有天得救回國的第一現場。
隨著時間過去，有人看錶、有人看鐘、有人看手機，大家越來越情緒緊繃，李媽和辛有容坐在吳茜兩旁各自抓住她冰冷的手掌安撫著她。
當辛有天被兩名搜救人員扶著步出海關出口時，全場立即爆出熱烈的掌聲，一時間數十支鎂光燈閃動，記者蜂擁而上，叫嚷要辛有天對全國觀眾說個話。
「謝謝大家關心，我們太大意了，輕忽了天氣因素；幸好能平安無事，讓大家操心了，真是抱歉！」有些虛弱的辛有天向鏡頭鞠躬致意。
「請問登山是你的愛好嗎？還會繼續嗎？」
「對，我和這些好朋友登山已經四、五年了，我想我們會繼續的。不好意思，我就說到這，我得過去我家人那兒了。」
辛有天在扶持下步向家人，先是父母、奶奶、外婆，每個人都來和他握手擁抱，而後他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妹妹了，大家都讓開路來，看著辛有天走向淚流滿面的吳茜面前蹲了下來。
「妹，我回來了，對不起，妳嚇壞了吧！對不起。哥沒事了，嗯？」
吳傑伸手心疼的撫摸著妹妹消瘦的臉頰，吳茜完全說不出一句話，只是伸手摸著哥哥的臉，只是哽咽抽泣，哭著哭著突然就昏厥癱軟在吳傑手臂上。
吳傑驚嚇大叫：「妹！這怎麼回事？辛有容！妳是怎麼照顧人的！」
「拜託喔，沒有我她早就死了好不好！整整四、五天都不肯吃任何東西，她不暈倒才奇怪吧！」辛有容出聲抗議弟弟不公的指控。
「你們別吵了，快把人送榮總，有天你也要好好檢查一下身體才行。」
薛桂華冷靜下令，一行人又坐上車子護送這對兄妹到榮總就醫，各家媒體專車也跟著追隨在後。在車子裡，吳傑緊抱著妹妹，目光從未離開過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