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說書人の章
莫可默
世間繁華一杯酒,年月於盡一醉間,歲月止如夢一般。
──────佐久間 慶次
表演,自古以來是人類不可或缺的娛樂之一,表演者透過肢體動作、歌聲傳遞具體、非具體甚至是虛構的事件等等,無論是皇宮貴族至普通老百姓,每個階級層都有屬於他們的娛樂方式,其中頗受偏遠、深山鄉村裡歡迎的表演者便是───說書人。
說書人並不稀奇,他們以豐富的肢體語言訴說著當今、過去甚至是自己的遊歷故事。在日本傳藝能裡的歌、日本舞踴、演劇、音曲、演藝都能見到說書人身影,而他們也被稱為吟遊詩人,其中最有名的是江戶時代《說書人大佐 勘衛門與花街之人伊勢 舞姬》的故事。
相傳出生名門望族的大佐勘衛門因博學多聞與浪子個性、離家隱身為說書人走遍全日本。某天、他在京都著名花街邂逅了伊勢舞姬,當時舞姬正因得罪客人而被置屋老闆被打得傷痕累累,從不過問人世情的勘衛門竟出手相救並付巨額買下舞姬,將她當做貼身侍僕帶在身邊,只可惜勘衛門終究逃不過望族的惡命運、知道政治迫害大佐一族慘遭滅門,為保護舞姬、勘衛門刻意讓她背上莫須有罪名趕出家門,沒多久,大佐宅院被政客所派遣的殺手集團闖入、全院上下無一人倖免,據說逃出來的勘衛門也因傷重不治死於荒野,曾有農夫撞見清晨有名滿身是血的男子將頭枕在女子膝上的畫面,沒多久女子與男子便消失,從此之後再也沒人見過舞姬而勘衛門的屍體也沒被找到。
這段常在演劇中出現、並改編成愛情故事其背後意義是────契約。
人們對說書人認知僅止於此,在當今社會他們均以表演者身份活躍於這圈子中,實質上是否還有說書人存在已成為傳說,如果獵師是存活在黑暗的生物、那麼說書人與其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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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神社,京都府京都市占地最廣的神社,位於半山腰、因神社前建有高陡的千階梯所以平常來參拜的人並不多,但祈願的預言據說十分靈驗、多半為政客或名人喜愛來指點迷津之處,相對捐獻數字也可觀,當然並非所有人都有預言可聽、倘若已到窮途末路、無可救藥之際,也將如實以現況呈述。
天道神社是御伽一族與傳說說書人的本家之地。
七年前,天道神社繼承人御伽 梓無聲息離開、在本家造成不小的騷動,擁有繼承本家資格代表能力最完全,對本家人來說、深怕所剩無幾的說書人與獵師再次發生戰鬥進而釀成災害。
如今、聽聞繼承人即將回歸,所有人皆到後宅院的參道上迎接,唯獨第二繼承人沒出現在參道上。
御伽 昂,是御伽梓同父異母僅差一歲的弟弟,二十多年前、天道預言出現御伽夫婦的厄運相,深怕連後代都不保的御伽 勝久,與妻子早田 晴商討後決定為延續血脈再娶二房──久保田 悠里。御伽梓出生後的第三年,如天道預言所示、夫婦倆死於和獵師的全面衝突戰爭,對獵師而言說書人是執行任務的最大阻礙,他們更是好戰地獵師們最想挑戰的對象;久保田為保護年幼的御伽兄弟不惜負重傷投奔花街‧凋,總算在分家救援之際順利躲過一劫,可惜傷重不治她也步上御伽夫婦的後塵‧‧‧‧‧‧當時慘烈地對戰幾乎演變存亡問題,雙方都知曉對手的強大與可怕之處,如再出現衝突戰爭,上天註定只會留下一個族群。這也是為何七年前御伽梓離開本家造成恐慌的原因。
「昂大人,不去迎接‧‧‧‧‧‧」昂的貼身侍僕三條 鄉急忙跟在主人身後問。
「少囉唆。」與哥哥截然不同的高大身材,兄弟倆唯獨頭髮與眼眸顏色相同。如果御伽的無表情是柔和,那麼昂便是不茍言笑地冰冷。
停下步伐、檐廊瀰漫起相斥地氣息,三條自昂身後清楚知道為何他會停下來,更為眼前人即刻來見昂的舉動感至十分吃驚‧‧‧‧‧‧三條鞠躬敬道:「歡迎您回來,御伽大人,茶太郎跟洋旅程辛──」
「你該來見的是我嗎?」昂突然冷不防地插了句話。
知道兄弟感情一直很不好的侍僕們,開始為時隔七年再相見的手足畫面冒冷汗,見御伽仰起嘴角淡笑道:「因為回來想見昂就跑過來了。」
「我應該不會想見個只因長得跟佐久間慶次一樣,而迷失在獵師陷阱的人。」語落、桐木緊急按住想發言的茶太郎肩膀,三條也對他們搖搖頭。
昂突然露出不懷好意地笑容:「所以明年你會替天道神社出席祈舞祭吧?」
「昂大人、請別再說───」無視三條的規勸,昂在經過御伽身旁時低道:「祈舞祭同等他的忌日,你應該前往佐久間慶次的墳墓、而不是來見我。」
御伽沒有回話,三條急忙跟他狂道歉並追上昂的腳步,轉過身目送弟弟,御伽柔聲地對桐木跟茶太郎說:「晚餐之前我會回來。」
「御伽大人‧‧‧‧‧‧」
「今晚我想吃茶太郎做的甜點,別擔心、我會準時回來的。」御伽撫撫茶太郎的頭後消失在檐廊盡頭。仍舊晴朗地藍天多了幾片飄動中的雲朵,被留下的僕人神情略顯沉重,但他們選擇沉默裝作不在意離開。
在主人沒有任何表態前、他們一定得裝作不在意才能詮釋現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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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往天道神社後山區,經過大樹林,延著滿是木屑和泛紅枯葉所鋪成地蜿蜒小路,悅耳鳥鳴剛好自上空響起,如破曉般地陽光自葉片間貫穿而下,心神寧靜地畫面仍不失自然所給予的幽美,終於、熟悉地紅葉大樹照映在淡藍眸內。
御伽踏進一成不變的景色,他走到石碑前、拿起上頭的枯葉輕道:「久違了,慶次。」
隨風起舞的落葉們再度將回憶拉至河提上御伽與慶次初次見面的時候───
御伽梓,十五歲,本因不太起眼又嬌小、沒人觸動他天生衝動的開關,直到某天被勒索、倒楣地學生群就此遭殃,激不起的個性與超會打群架、得罪及名聲雖為無聊日常增添了點起伏,但個性沉穩的弟弟御伽昂偶爾也被波汲。兄弟幾乎有著完全相反地個性、哥哥坦然接受說書人的一切,但弟弟卻極度憎恨說書人,他痛恨自己的出生甚至痛恨坦然面對一切的哥哥。
火爆的御伽時常與昂發生口角衝突、兄弟打架被僕人架開也是每天必上演的戲碼。
這天,準備出門前突然被昂揍、沒還到手就被拉走的御伽十分火大前往橋下赴約,並比平常更殘忍地揍他校學生發洩,為什麼大清早非得被打?只為了昨晚有人堵昂想找他、但昂不也把人打的半死嗎?
認為自己這輩子都沒辦法跟弟弟合的來,御伽邊躺下草皮邊為肚子餓皺眉,好景不常、出現在這塊草坡地的酒鬼男子竟又同時間出現,原本御伽並不在意,但隨著撞見次數上升,他終於爆發對他怒吼。
也開始認識了────佐久間 慶次。
為補償打擾御伽休息,慶次決定請他請吃午餐,踏進花街‧凋,御伽不耐地問:「來這種觀光勝地幹嘛?」
「因為我喜歡這條花街。」慶次對路過的藝妓招手說。
「看得出來,變態。」
慶次落滴冷汗回:「我只是喜歡藝妓嘛。」
「你去召妓還差不多。」御伽回道,便跟慶次走往紙傘亭,剛坐下傘亭、御伽隱約聽到前去買包子的慶次低喃了句:「召嗎?」仰頸呆望藍天,對事情深入思考根本就不符合他的個性,能不多想就不多想,或許自己的坦然也排斥著體內所流的血吧。
被紙袋擋住視線,慶次的聲音響起:「在想要推薦那個置屋的藝妓給我嗎?」
搶下紙袋,御伽轉頭怒瞪他回道:「這麼想引我回置紋話題?」
慶次沒有說話,坐在他身旁喝起熱茶。不一會兒,他說:「會知道二垂櫻家紋,全京都只有一戶人家知道。」
「能摟抱那家紋的藝妓,不也只有一種人可以嗎?」御伽打開紙袋說,他大口大口吃起包子。
看在眼裡的慶次覺得又好氣又笑,忍不住問:「很討厭你體內流的血嗎?」
「跟你差不多討厭,那杯熱茶給我。」御伽接過杯子續說:「你幾乎都同時間出現在草坡上,到底想幹嘛?」
「我一直很想見你。」對御伽驚訝地表情,慶次語調轉認真道:「正確來說,我很想見本家人。」
御伽默默拿起餐巾紙擦嘴巴,又默默把紙袋拿去丟,回座後對慶次說:「你有病?」
「咦?」
「只為了見本家人在我身邊晃一個多月,你不是有病是什麼,現在分家人腦袋都不正常?」
「也、也不是那樣,我沒什麼病啦‧‧‧‧‧‧」慶次突然不知該如何回御伽的話,難道是他把本家太過美化?怎事情開始有了出入‧‧‧‧‧‧
御伽叱鼻了聲說:「好,現在見到了,我可以滾了?」
「對不起,御伽大人我錯了,請讓我問個幾句話就好。」慶次帶滿歉意低頭道。見御伽沒有離開,他續說:「那個、祈舞祭已經好久都沒見本家人出現‧‧‧‧‧‧」
御伽比出中指斷了他的話:「要我說幾次,不屑參加那種鬼東西。」見慶次終於閉嘴、御伽續說:「祈舞祭有分家人就夠了吧,何必要執著本家,再說、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微微瞪大眼,慶次更加靠近御伽問:「您願意聽我說嗎?」
「幹嘛突然用您啊、神經病,要講就快不講我要走了。」仰頸喝茶,御伽覺得這間的桂花茶真好喝,而且包子也挺好吃的,雖然都比家裡差了點。
「我本身是作曲兼音樂製作人。」慶次開始說:「二十四年前,年僅六歲的我曾目賭過一次早田大人在祈舞祭上的舞姿,也就是您母親。」
「天啊、你好老,三十歲了。」御伽吐嘈道。
慶次落滴冷汗續道:「對我們說書人而言,也不過就知道自己有說書人的血脈,想不想好好正視在於個人,但當我親眼見過早田大人的舞姿,那股動盪我仍不願承認,我想走自己的路,也許這血脈真讓我們跟表演脫離不了關係吧,十分遺憾的是那場祈舞祭竟成為本家最後一次,因隔年爆發衝突戰爭‧‧‧‧‧‧」
御伽沒有回話,他靜靜聽著:「去年我接下某個舞臺劇的樂曲製作,在參與排練時我看到演員的扇形陣,心中激起當初的動盪,大家皆傳聞空缺的本家位這輩子絕不可能在出現,本家的繼承人完全放棄說書人血脈。」
「既然都知道我放棄了,你可以失望的滾了,好好回去做你的工作就好。」御伽起身準備離開,慶次卻抓住他的手腕輕道:「傳遞‧‧‧‧‧‧為何大家會承認體內所流的血,只因那股動盪就是最單純地傳遞。」鬆開手,慶次也起身說:「祈舞祭能說是勘衛門送給舞姬‧‧‧‧‧‧不、我們應該稱他為──伊勢貴人,這才是舞姬的本名。」
「祈舞祭是勘衛門送給貴人的禮物,雖說樂曲與舞蹈早已失傳、但當時所傳遞地祈福卻被口語相傳至今,說書人一直都在傳遞、透過表演傳遞著表達,但祈舞祭是貴人透過勘衛門的舞跟曲,為所有說書人祈福、也告訴大家他現在有多麼幸福,而早田大人所傳遞的───是犧牲。」
聞至此,御伽發現他的杯底空了。
「早田大人知道躲不過天道預言的命運,所以她傳遞著願用犧牲換取日後說書人的幸福,無論是不是願意接受這條血脈,她都希望大家能幸福地活下去,是場讓所有說書人落淚的祈舞祭。」
扔掉空杯,御伽轉過頭回說:「我並沒有任何東西想傳遞。」
咬緊牙關、慶次掌心放在胸前大聲說:「那就請讓我為您寫下屬於您的祈舞祭!」
御伽有些怒腦,他帶著不可思議地語氣回:「一個帶非命關的人在說什麼、鬼知道你什麼會死?」
緩緩放下掌心,慶次露出安心地微笑,他輕道:「您果然沒有放棄說書人的血脈。」
「你‧‧‧‧‧‧」
「本家說書人繼承了所有天賦、從我觀察您的這一個月來,您之所以選擇那離凋街最近的草坡是因能看到凋街的戶外歌舞吧?」
御伽撇過頭,慶次續說:「無任何表態,但從那凝望地短短數十秒,可以看出您的在乎與渴望,今天聽到二垂櫻家紋與你會死,我更加確信──御伽大人,您並沒如日常那樣對外人訴說已放棄說書人血脈。」
忍無可忍的拳頭快對那張漂亮地臉蛋揮過去,眼前男人到底在執著什麼?為什麼一定非要看到本家再度上祈舞祭?搔搔頭、御伽問道:「這是你死前的心願?」
「是的。」與心意已決地金眸對望,御伽邁開步伐大聲說:「煩死人了,隨便你啦!」
欣喜若狂地慶次不斷在御伽身後道謝,他沒有發現遠方擁有二垂櫻置紋的藝妓也悄悄在她的紙傘下為他露出幸福笑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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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一大清早,沒想到煩人傢伙這麼快就找上門,有低血壓外加昨晚跟弟弟打到睡眠不足的御伽完全忘了答應慶次的事。分家人拜訪本家是很平常的,但自從懂事的御伽宣稱放棄說書人血脈便很少有分家前來探訪,加上大家都知道繼承人脾氣暴躁訪客更少之又少。
本家人對御伽必定會在門口對慶次大發雷霆不意外、卻紛紛為八年來第一位分家訪客感至欣慰。
走往庭院,御伽坐下大石頭怒瞪對面的人,先不說一大早找上門,腰際邊永遠掛著酒罐是怎回事,還有笑咪咪不知在爽啥的臉‧‧‧‧‧‧超令人火大的大叔!
「御伽大人,茶。」一個不屑帶傭懶的聲音從御伽背後傳來,他即刻跳開、熱茶瞬間潑到坐在對面的慶次身上。
「阿咧?」慶次眨眨眼,御伽走到潑茶者旁端起杯子說:「茶太郎,我的長年敗將、因為家政課發現他挺會做甜點,就挖他進來當家僕,不過他一樣在找機會想幹掉我。」走到另個端茶點的男孩旁,御伽續說:「桐木洋,看茶太郎進來當家僕覺得很有趣,就跟著進來了,但我猜洋應該是進來看茶太郎的笑話。」
「是的。」
「看吧?」
茶太郎頭即刻九十度轉往桐木怒罵:「你這王八蛋!」較識相的桐木很快放下東西把茶太郎拎走。
慶次非旦沒有生氣、反而覺得越來越有趣,他掏出手帕邊擦邊問:「御伽大人,您的心腸真好。」
盤坐於大石頭上,御伽不耐地說:「叫我御伽就好,還有跟我說話不要用敬語、噁心死了!」
酒罐裡的液體起了波紋,慶次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見御伽沒有說話,他續問:「御伽的一天都怎麼過?」
「打架,吃飯,睡覺。」
「在家呢?」
「跟弟弟打架。」御伽簡單俐落回完慶次的話。
枝頭麻雀鳴著晨間歌聲,碧藍天空逐漸明亮,照映在天道神社的暖陽給予了本家人希望,那怕這頻繁上門的訪客有多麼被主人嫌煩,他們都將他當做是主人的朋友。
御伽與弟弟昂最大不同點在於、昂就像個普通學生,擁有正常作息、社團活動等,偶爾假日會跟朋友出去打球,但御伽卻跟個愛翹課打架的壞學生沒兩樣。也正因如此、昂絕不宣稱自己有哥哥,外頭見到御伽也裝不認識。
對撫養御伽兄弟長大的家僕們來說,唯獨御伽最令人擔憂。在本家眼裡御伽是個溫柔對待家僕的主人,卻背負無法對任何人訴說的重任,大家並非擔心他在外的行徑、而是他的迷茫。
為那年僅十五歲的孩子不該有的迷茫而痛心。
隨著時間流逝、大家在慶次的來訪下發現兄弟打架次數逐漸減少,慶次多半出現在早上偶爾是下午,每次只來挨御伽的罵或像朋友那樣聊一下就被趕走‧‧‧‧‧‧但為何、為何本家人皆可以感受到御伽開始出現脫俗的轉變,或許連昂也有察覺,但他仍對此不感興趣、獨讓昂較火大的是兩人竟都考上同一所高中,而且哥哥還延畢一年,他都故意填較偏遠與錄取分數高的學校,丟下錄取通知單,他很清楚哥哥的腦袋原本就在他之上,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十七歲那年,御伽正式對宣佈將出演久違地祈舞祭,此時所有人才恍然大悟慶次出現的用意,甚至有家僕激動到落淚。至此、每年盛夏登場的祈舞祭,今年幾乎讓全日本的說書人都蒞臨,只為一賭本家重現的風采。
說巧不巧,那年祈舞祭剛好與七夕情人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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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蒼天要帶走一個人、是否能讓他留有遺憾的權力呢?
枯葉持續飄落,站在慶次的墓前,御伽回想八年前那場沒有如願跳完的祈舞祭,他永遠記得慶次在臺下原本醉醺醺的樣子卻因他的出場不斷傻愣愣說著「梓、你好美‧‧‧‧‧‧」,可惜這盛宴卻被獵師追殺舞姬的混亂引起戰鬥、慶次第一時間動員全體說書人進入戒備與帶走御伽,混戰中無法抵擋的眾多細矛仍貫穿他們───如果不是慶次將他往旁拉、今天死的會是兩個人。
大雨在此刻不斷墜落,混戰很快就被壓製、慶次重傷的消息很快讓大家回到祈舞祭現場,所有人皆站在遠方默默望著御伽跪坐地上,無視自己腰腹染紅了衣服,他低頭看枕在自己大腿上的慶次。
御伽知道帶非命關的慶次、上天註定不會將他留在人間。
開始冰冷的大掌撫上他最摯愛地臉蛋,他虛弱地說:「梓,我一直知道你喬裝的火爆個性之下擁有顆比任何人都要溫柔的心,最後答應我一件事就好‧‧‧‧‧‧」御伽回握他的手點頭,慶次露出微笑說:「寧可你為我悲傷、也千萬不要為我憎恨‧‧‧‧‧‧最後這樣望著你離開,真的‧‧‧‧‧‧很抱歉啊‧‧‧‧‧‧」
完全被大雨覆蓋掉聽覺,所有人皆能感受傳遞而來的悲傷不自覺紛紛紅了眼眶‧‧‧‧‧‧祈舞祭的編寫者與演出者可謂是舞臺上的生命共同體,一舞步一悸動、一樂曲一傳遞,如此完美且充滿愛意的演出卻硬生生被撕裂,茶太郎在桐木懷裡泣不成聲,三條難過地放下救援不及的長劍。
當初伊勢貴人是否也這樣望著勘衛門最後一面呢?
大雨究竟下了多久沒人知道,被沖刷掉的血流開始消逝,當夜晚星晨再度出現、決定走向前的昂對所有人吼道:「戲看完就全給我滾、該回去過什麼樣的生活就回去過,本家人做好治療準備、車子開過來。」
極具威嚴地怒喝,現場沒有人感到生氣,好好整理思緒與心情、原本大家都想將這場混戰而逃跑的始作蛹者查個水落石出,但昂所下的重話是希望大家到此為止不要再深入追究,這場獵師與舞姬的追殺雙方的戰鬥能力都十分可觀,就算追捕過去也只是造成更多無辜地傷亡。
然而此時此刻也只有昂有資格走向前去‧‧‧‧‧‧
全體人員一哄而散,昂佇立原地不動,面無表情地御伽緩緩走向他、兩人沒有對話,昂可以看出他的疲憊與空洞,不一會兒、御伽虛弱地說:「我再也聽不見星星的聲音了‧‧‧‧‧‧」
瞪大雙眼、昂即刻伸出手臂接住失去意識的哥哥,看著他身上的重傷,昂皺起眉闔上眼,便就此告別祈舞祭。
爾後,誰也沒見過御伽落淚的樣子,出奇地寂靜與那份不變的溫柔、直到高中畢業,十八歲那年御伽踏出天道神社展開長達七年的旅行。
任憑手中枯葉隨風飄去,御伽垂下眼廉自言道:「曾經,我只能在你的墓前落淚,但當我學會不再落淚時,卻忘了該怎麼微笑,為何最後課題我總學不會呢?」
靜靜待在這片美景底下,御伽續說:「七年,這七年我追尋著你的寶物,那些你曾經歷過的人事物仍帶給我感動與淚水,而最後這件寶物我該早該猜到是你了───八神 牧。」
從大樹後走出來,與消失已久的八神對望、御伽輕道:「當初與說書人佐久間慶次訂下契約的舞姬,八神牧。」
By 莫可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