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碧螺春的清香隨烹煮茶湯而發散到屋子的每個角落,好不愜意。 夜,靜的連風聲都停止了。
蘋果綠
怡湘居像是遺世獨立般,這裡除了小青外沒見過其他人。
聽小青說,文曦陽也是在她入睡後才過來看她,常常她自己守夜也沒發現。
文曦陽沒有限制她的行動,走出院落發現四周都是一片又一片的竹林,唯一的出口是通往文曦陽居住的主院,這裡彷彿是附屬主院的一個院落。
「姑娘,吃飯了。」小青端上簡單的飯食菜餚,是在怡湘居的小廚房做的。
年齡相仿的兩人也不拘泥,南宮希悅本來就不是愛擺架子的大小姐,經過這幾天劇變,對自己很是照顧的小青真心感激,拉著她一起坐下吃飯。
「妳也坐下吃飯,這裡沒有主子奴才。」
「小青惶恐,這不合禮儀,嫫嫫看了要挨罵的。」
「嫫嫫還沒來妳恐怕要招我生氣了。」南宮希悅故作微慍狀。
兩人相視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是南宮希悅這幾天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容。
「姑娘該多笑笑,看著多美阿。」像星月般柔和空靈,小青不由的看呆了。
「不准貧嘴。」她捏捏小青的臉頰。
平日裡小青也帶著南宮希悅在院裡種種蔬菜瓜果,基本上是自給自足的,葷食會由小青到膳房去領回在小廚房料理。
這天小青搬來一台古琴,說是放在庫房也用不著,管事總管便讓她拿了來,惹得南宮希悅又哭又笑。
撫著琴上刻畫的圖騰紋路,稀少難得之琴弦,做工皆為上乘之作,輕挑慢抹音色圓潤清澈,鳳尾處鑲了半塊白玉如凝脂。
素日她最愛的便是在涼亭母親坐在繡架旁而她彈著琴消磨午後時光,彈累了就賴在母親膝上撒撒嬌,母親老說她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及笄後少不得為她覓得一門好夫婿,這般孩子氣如何作為主母持家主事,她總是莞爾說那就不嫁了,一輩子賴在家。
琴聲繞樑綿延了一整個初秋暖陽的下午,南宮希悅只有藉著琴聲的慰藉彷彿回到那無憂的時光。
接近黃昏日落之時,幾個嫫嫫帶了幾個手上捧著錦盒的大ㄚ環。
小青連忙迎上。
「嫫嫫,各位姐姐甚麼事這麼大動靜。」
「王爺今晚過來怡湘居歇息,悅姑娘畢竟是大家閨秀,不曾服侍過人,有些規矩還需要老身向悅姑娘仔細說說,免得觸犯了王爺。」帶頭的嫫嫫說的恭敬,左一句悅姑娘右一句悅姑娘生怕旁人不知道南宮希悅現下的身分。
「有勞嫫嫫了,規矩什麼的悅兒的確不懂,還請嫫嫫多多擔待。」
不等小青回話,南宮希悅明白這些冷嘲熱諷日後是少不了的,倒不如坦然面對。
「如果悅兒學不會規矩,犯了王爺的忌諱,嫫嫫恐怕也討不了甚麼好處。」
嫫嫫被她說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連忙稱是。
畢竟是名門之後,端端架子嚇唬嚇唬人還是有模有樣的。
回頭小青伺候她沐浴,其他人在房外候著。
木桶裡溢滿熱水,房內水氣氤氳,撒了好些花瓣,更讓南宮希悅覺得自己像是準備被端上桌任人魚肉的美味佳餚。
烏黑秀麗的髮被她用木簪子隨意綰了起來,不經意散落的髮絲,隨著落下的熱水濕貼在頸項邊。
文曦陽,謎樣般的男子,偶然間聽起父親與母親談起過這個集榮寵於一身的親王,行事幾近專橫霸道,卻受百姓愛戴。
幾次與他見面少不得劍拔怒張之勢,那樣的他卻將她安置在府內,無論他的意欲為何,至少她在這裡暫時是平安的。
深呼吸平復忐忑的心,打定主意待在榮王府探查南宮家遭罪的來龍去脈。
換上月牙白的襯衣,南宮希悅在房中靜待文曦陽的到來。
月上樹梢,清風吹的竹葉沙沙作響。
文曦陽甫推開門便看到伏在地上的南宮希悅,額頭緊貼在手背上,手心緊貼著地面,甚是恭敬。與下午時周身盈滿火藥味的她判若兩人,在書房的他,聽了一下午的琴聲突然停了,循聲到了院外,卻聽見她不慍不火的回話,雙眼閃爍著燦燦地光亮,活靈活現的她。
「王爺吉祥。」依著嫫嫫教導的規矩,溫柔恭順。
沒聽到文曦陽應聲,自然不得起,彷彿過了幾刻鐘之久,伏得腳都痠疼的南宮希悅微微抬眼,一雙黑色皮靴映入眼簾,她連忙低下頭。
過了半巡,只聽見書卷翻頁的嘶嘶聲以及偶爾茶水挹注在茶杯的水聲,
碧螺春的清香隨烹煮茶湯而發散到屋子的每個角落,好不愜意。
夜,靜的連風聲都停止了。
南宮希悅還沒體會做為新婦的喜悅卻要先以一名連伺妾都不是的身分伺候尊貴的皇家親王,想來也是她的娘親未想到得吧。
在皇親女眷,官宦貴女的聚會,礜榮親王一直是這些城中仕女討論的熱門人選,小門小戶的官家,想著即使是嫡女,嫁與文曦陽作為妾也是光景一片美好。
娘親則不同,南宮家的女兒絕不為庶為妾,即使是庶出的妹妹們,議親的對象雖不是絕對的富貴,卻是正經人家的嫡妻,這也是南宮家受人敬重不趨炎附勢的風骨。
還還不及為自己即將逝去的清白哀悼,文曦陽慵懶中透漏一種堅毅的語氣自他的頭頂傳來。
「更衣。」文曦陽輕輕吐出兩個不能更清晰的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