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章
辛艾
一向靜謐的高級住宅區,突然出現四名黑衣男子,龐大的身軀幾乎把整個道路全佔去。
讓原本已經濛暗的天色,更增添一絲詭譎。
四名壯得如牛似的彪形大漢,臉上掛著凶神惡煞的恐怖表情。
不僅如此,還穿著一身黑到底的西裝,擺明了他們的赫赫身分,雖然手上沒握有刀槍武器。
但光是他們渾身所散發出的剛猛之氣,已然方圓百里沒個人影存在。
所以,當他們正跟蹤一名妙麗女子。
就算她五官絕麗、窈窕動人,漂亮白皙的臉蛋掛著與世無爭的無邪表情,活脫脫像是從西洋油畫中走出來的天使,卻也不會有人笨到出面阻止這一切。
「快!追上!」
領在前頭的剽漢,手一揮,張口大喊,天地四周彷彿震搖了一般。
被追趕的女子,嚇得驚惶不已,兵荒馬亂的一逕向前衝去。
怎、怎麼會?
她還以為自己逃出來時,是神不知鬼不覺,更以為登機前,已經把他們給甩開了,但是……
見前者一有動作,巨漢也趕緊追上。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但在這刻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瞬間一吼,路人嚇得鳥獸散,逃得一個不剩,不過,若是他們肯願意停下腳步稍做觀察,便清楚事情並非他們所想。
跑在前頭的可人兒,一張小臉負氣而紅通通的,鼻孔還不時冒出怒火,根本完全不像被人追殺時應有的表情。
她不僅轉身朝四人大小聲,還停下腳步與之怒目爭辯,毫不畏懼的模樣令人理不清。
「我不是說過別跟著我嗎?」嬌斥聲響起,八隻大腳立即頓了頓,肅殺的面孔出現了與壯碩身材不搭嘎的膽怯。
「對、對不起……屬下不該……」
雖然畏懼,但底下的腳步卻從未停過。
跑著跑著,譚寶兒越跑越氣,一肚子的怨氣全在這刻爆發出來。
真是氣死人了||
前天的夜襲行動不僅沒有成功,還弄丟了最重要的寶物,珍藏了十年的證物!
昨天,趁著安德烈的家裡沒人,譚寶兒再次潛入,個個角落全被她狠狠的搜查過,只差沒把房屋給掀開來,但忙了一個早上,仍還是找不著。
嗚……萬一沒了那契約,安德烈就永遠死皮賴臉不肯娶她。
那該怎麼辦呢?
對於自己一再的粗心,寶兒深覺懊悔。
不過,棘手的難題還未解決,現在又多了群麻煩,抑鬱的怒眼往後一瞪,赫然發現四名保鑣近在咫尺,幾乎是貼在她身後跑,五人彷彿一同相約晨跑似。
拳頭一捏,雙腳加速跨行,譚寶兒以挑戰極限的速度向前奔馳,但他們也隨即邁開大步,輕鬆跟上。
一追一跑,一來一往,面對後頭那群窮追不捨的大渾球,甩不掉的功力簡直榮登金氏世界紀錄,譚寶兒簡直是氣瘋了!
許久,她跑累了,停下腳步,索性放棄逃跑念頭,氣呼呼的轉過身,決定跟他們槓上。
「你們到底是想怎麼樣?」譚寶兒叉著腰,火冒三丈的揚聲怒喝。
看寶兒小姐立在前方五官猙獰著,四名黑衣大漢也緩下腳步,且很有默契的垂下頭,忽視那張正在氣頭上的俏臉。
「說話啊!」
「屬、屬下是來保護您呀,寶兒小姐。」四人邊搔著頭邊努力的想,不知該說什麼才不會讓小姐生氣。
「保護?」大眼瞪得更大,「你們那算是哪門子的保護!」
帶這四名長相惡煞的壯漢出門,別說是保護,只要不要嚇跑別人就好。
從英國出發到現在,一路上,每個人看她的表情,除了驚恐就是敬畏,一副像是惹到她,必定慘遭黑衣男的毒手似。
譚寶兒不明白,「天盟集團」又不關她的事。
她既不是創辦人,又不是任期幫主,也再三跟爹地抗議過,可是幾年下來,跟在她身旁的保鑣卻不減反增?
知道這一切都是爹地的好意,怕她哪天遇到了仇家而做的預防……
但她才不要什麼保鑣手下,她只想當一般人!
從小到大,就是因為黑道大小姐的這個身分,讓周遭同學無不對她俯首稱臣、唯命是從,連老師校長也得禮遇她三分。
雖然爹地要保鑣暗中保護,可是只要她一有動作,大批壯漢馬上如猛虎出籠般衝了出來。
讀二年級時,有個帥帥的學長向她告白,那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之一。
當時她高興得哭了出來,因為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封情書,卻被埋伏四周的保鑣誤以為她被人欺負,所以直接包挾他狠狠地修理一頓。
事情一傳開來,所有的異性不敢再覬覦她,害她一路升學上來,都是小姑獨處一人,怎樣也無法體會戀愛的酸甜滋味。
難道這次他們也想重蹈覆轍嗎?
一張又愛又恨的中年面孔掠過她腦海。
哼!一定臭爹地在背後搞得鬼,明明已經說了這次是去台灣探親,但那個狡猾多詐的臭爹地就是騙不了。
還是暗中派了四名保鑣和一群隨從給她,讓她一路上簡直如皇帝出巡一樣備受禮遇。
「說,你們究竟要跟到什麼時候?」怒慍的大眼兒,含滿了深深的怨懟。
「對、對不起,屬下錯了,請您原諒……」
道歉聲頻頻,聽得她也覺得煩人。寶兒扁著嘴,手一揮,決定不刁難他們,雖然她是蠻橫了點、霸道了些,但絕不會傲慢無理的錯怪他人。
「唉!算了。」
不過,為了確保這次計畫成功,她得先好好的安頓他們,要不然他們哪時又衝了出來,肯定會壞了好事。
「既然你們有你們的任務要執行,而我也有不容許別人打擾的事情要做……我看這樣好了,為了讓大家都能順利完成自己的工作,不如就來約法三章?」大眼熠熠生光,生的光芒卻是無比狡黠。
「寶兒小姐請別這麼說!屬下不敢。」驚駭的神情只差沒當場跪下來。
對於他們言過其實的態度,譚寶兒沒好氣的笑了笑,逕自走至他們身邊,認真嚴厲的打量道:「首先,不准再穿這件黑衣了。」
就是這套黑鴉鴉的一片,擺明了他們來歷非凡,難怪他們一路上,受到眾人的尊崇與敬畏,連橫行無禮的地痞都得讓他們三分。
雖然寶兒老早習慣了這種特殊待遇,但只是這回,她可有項秘密任務要去完成,怎可以讓計畫還未展開,就引來一堆不必要的麻煩。
「小姐,這衣服是『天盟集團』的制服呀!」打從進入集團起,他們就沒脫下這件有天盟商標的制服。
「換下。」原本囁嚅的抗拒,卻在那道警告的眼神下,全吞進了喉嚨裡。
「是!」
「再來,墨鏡、耳機、皮手套……從明天起一律不准戴,知道嗎?」
這真教他們非常難為情,因為他們從未在外頭「素顏」過,可是寶兒小姐是他們的天,她的命令就是不容違背的天理。
為了不惹小姐生氣,只要當她話一頓,他們便馬上配合的點頭。
「還有,別再讓我聽到有關『小姐』、『屬下』的字眼。」
之前,就跟他們說過不准再提什麼小姐、屬下的,因為用不著明眼人聽,也清楚他們之間關係如何。
「屬下……啊!不對不對……遵命,寶兒小……」杏眼一瞪,他們趕緊閉嘴不說話,以免又犯了大忌。
須臾,原以為一切事項大約定奪,但譚寶兒又有了異議。微瞇的大眼直直地盯著他們瞧,城府很深的思忖了會。
而四名保鑣,早已被她「訓練」了十多年,當然不難看穿她異於常人的細膩心思,他們不由自主地開始害怕了起來。
「小、小姐……不!那個……保護您是我們的職責啊。」
「這我知道。可是,我記得爹地所說的保護,並非是貼身保護喔。」
她甜甜一笑,綻放奪目燦爛的笑靨,彷如天真無邪的天使。
這就是譚寶兒,不折不扣的超級愛計較鬼,刁鑽地總是不讓自己吃虧,尤其當她長大後,那項無人能及的功力還更是了得。
「妥協」過後,恢復自由身的譚寶兒,嚴格審查四名保鑣藏匿的位置,待一切都很完美後,她滿意的笑了笑。
「呵,可以了。」
抬頭迎向甦醒的穹蒼,被金澄色的曙光點亮,流動四周的空氣開始鼓譟,筆直的街道上開始有了人影車影。
此時,遠方的某家車庫突然開啟,一輛高級跑車駛出,一個轉彎後,迅速朝她方向呼嘯而來。
一雙杏眼燦亮的發光,盯著它,欣喜、愛慕、渴望全浮上那張漂亮的雪白芙顏。
望著那道魂縈夢牽的身影,譚寶兒發自內心的笑了,眼和嘴都笑成彎月般的漂亮弧度。
雖然很不高興他竟然忘了兩人間的約定,但她還是忍不下心來討厭他。沒辦法,誰教她就是喜歡他。
譚寶兒腳一跨,正想往路中央走去,怎知不知從哪殺出一大批人群,蜂湧而至,瞬間包圍那輛鐵灰色的房車,不僅擋住了車子使其動彈不得,還遮去了寶兒眷戀的目光和原先預備好的一項計畫,「啊!翼,是我的翼…」
「天啊,好帥呀!」
「他是我的。」
「亂說!翼是我的。」
「哼,臭女人,誰說完美王子是妳的……啊!要走了!追、快追︱︱」被保全人員拉開的眾粉絲們,一見到心愛的王子飛快離開,便如發了瘋、發了狂似的追上。
銀光猛閃、尖叫四起,向來安靜的高級住宅區,每在這時段都會上演一場瘋狂粉絲追逐偶像的戲碼。這也讓躲在樹後見識到的譚寶兒,火冒三丈、醋意橫生。
太過分了!
那些女人也太不知羞恥了吧,人家她才是安德烈的未婚妻。
怒氣一哼,熊熊的火焰在她眼中狂燒,寶兒簡直是氣煞了。
之前,她本想在安德烈開車經過時,無預警走進他的路線,製造一場讓他措手不及的小車禍,雖然手段是激進了點,但為了得到他,她也只好拼了。
可是……
瞪著那群遠去的程咬金,火氣一冒,寶兒再也忍無可忍了。
「你們。」
「是。」
「處理掉。」
「遵命。」藏匿在暗處的保鑣,聽命後,速速退去。
黛眉一擰,雙手叉腰,她看著那群棄而不捨追逐他的女人們,猛然有種嚴重被威脅的感覺。
不行!絕對不行!
不管阿貓、阿狗,只要是母的,都不准靠近她的安德烈。
經過上次打錯人事件,寶兒覺得更該小心翼翼些,不過照現在這情況看來,似乎已經沒有時間了。
雖然她準備的還不夠詳盡,但為了不被別人捷足先登,她必須先下手為強才是。
哼,安德烈是她的,是譚寶兒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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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不記得!」
「你、你是真的忘了我?」
「不知道?你竟然說你不知道!難道你完全忘掉我們之間的約定?」
「你怎麼可以忘掉……我是寶兒,你的未婚妻譚寶兒啊……」
一抹傷心的小影衝了出去,如來時一般突兀的離去,最後那個看向他的蒼涼眼神,讓人心都碎了。
那個眼神,那個令人鼻酸哽咽的悲悽眼神,和那道回盪在長廊久久才淡去的埋怨聲……
瞬間將他打入了十八層地獄,萬劫不復。
「我該記得什麼?」揉著眉心,襲翼無奈的嘆氣。
除了那晚的奇遇之外,上個禮拜,他又莫名被一批外國人跟蹤,看他們的衣著似乎是「天盟集團」的人。
「天盟集團」發跡於英國,是個已有百年歷史的黑道集團,不僅活躍於英國政壇上,也縱橫黑白兩道,實有的權利更不在話下……
可襲翼卻想不透自己何時惹上了他們,而且還是遠在地球另一邊的黑道集團?
經過幾日的觀察下來,發現對方並無任何敵意,只靜靜的埋伏在他四周,窺探監視罷了,但因為他們的存在,還是在醫院造成不少的風波與臆測。
大家不是以為他欠了上億的債,就是惹上黑道大哥的女人,所以現在沒一個人敢靠近他。
以前藉機親近他的醫生護士,現在是避之唯恐不及;總是藉故纏上他的病患家屬們,也都收斂內斂了許多。
甚至連那群令他頭痛不已的瘋狂粉絲,也不例外。
而這結果,倒是讓襲翼受惠良多,趁此機會,好好地著手於年底即將發表的論文,不受旁人打擾。
不過有人才不管這些,直接殺出重圍,不畏懼那群圍繞在他身邊壯漢,整天跟著他、纏著他,剝奪他難得的清幽日子。
那人就是譚寶兒,自稱他未婚妻的奇特女子。
絕得是,她總偽裝成各式各樣的身分樣貌,出現在他出沒的場所之中,凡舉病人、護士、管理員、酒店妹……實在不明白她扮成這樣的原意為何?
反正,見到他的開場白,全是那句:「安德烈,你記起我是誰了嗎?」眉頭輕扯,襲翼搖搖頭,越來越不懂她的「訴求」到底是什麼了?
真只是一場惡作劇嗎?
如果是,那她成功了。
星期二早晨,她依然準時的來到醫院報到,所扮得又是醫院裡的清潔工,一來到他的身邊。
如往常般,不明究理的直接劈頭就罵,一會兒痛斥他是不遵守約定的負心漢,一會兒哀怨自己浪費了十年的青春,並還劈哩啪啦說了堆他聽不懂的事……
襲翼當然也是一頭霧水。
而且,那時他還正在與屬下們討論下個月的會議事宜。她的存在,不僅造成會議時時中斷,更還引起屬下們的嚴重臆測。
為了維持會議秩序而忙得分身乏術的他,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讓她突然臉色大變。
由潑婦轉成了怨婦,連帶淚水淅哩嘩啦的直流,哭喊幾句話後,回了他一道蒼涼的淚眸,便一溜煙不見蹤影。
再來的幾天裡。
第一天,還看得到那道躲在暗處瞪著他的哀怨眼神。
第二天,那抹身影層出不窮的出沒在他周圍,散發著莫大的壓力。
第三天,依稀聽到她似乎還在埋怨他的哭泣聲。
但接下來,那女人真的沒再出現,已經有好幾天了……
其實,襲翼不知道稱她為女人是否妥當,雖然寶兒一直跟他辯解她不是女孩,而是女人了。
但看她的年紀頂多不過二十,加上幾次的相處,他覺得她似乎又更小些。
再說,她總是埋怨他是個狼心狗肺的負心漢,違背契約裡要娶她為妻的誓言。
唉……
若照她的說法去推算,十年前,她當時年齡不過八、九歲,那他又怎可能會跟一個小丫頭簽訂結婚契約呢?
「傻瓜,騙人也得先打個草稿。」
襲翼沒好氣的笑著,不自覺得溫柔的眼眸再次放回公事上,一抹失落的萌芽悄悄在心底滋長,卻微弱的讓當事者察覺不到。
窗外天空明淨,白雲緩悠悠地飄過,午後的蟬鳴此起彼落地奏唱,替夏日增添一絲色彩,突然門外傳來的喳呼聲,打破了這片美妙的和諧。
「呦呦呦!全球正熱正搶手的當紅炸子雞,黃金加持的單身漢,世紀女人們唯一的寄託……襲大院長,怎麼一人孤苦伶仃的被晾在這裡呢?」
不經同意就擅自闖入的孟邪,踏進門,便是一陣毫不客氣的消遣。
好個半晌。
襲翼連眉頭都沒挑過,任由孟邪一人唱獨角戲。他不是不想理,而是在等對方自行說出來此的重點。
只是沉默,卻無法成為讓對方住嘴,孟邪逕自勾來張椅子,大剌剌的坐下,繼續奚落好友。
「以前那群把醫院當作電視台,把醫生視為偶像的瘋狂追星族,到底上哪去了呢?」
剛才經過一列看診區,就屬好友這裡最冷清。
昔日門庭若市的浩大景象已不復。
現在只剩下小貓兩三隻,而且放眼望去,病人全是白髮蒼蒼、齒牙動搖的老公公老婆婆。
往往,只要當網上的預約表釋出,不到幾秒馬上搶購一空。
就連當日的掛號單,失控火爆的場面,像在拼什麼限量商品似。
每次想來這裡會見他這大忙人,還得穿過那群如惡虎豺狼般的飢渴女人,和門口一字排開大陣仗的保全人員。
那凶狠嚴肅的模樣像在對付一群暴民似的。
可是最近見他,不再困難重重,只要手拿著著車鑰匙,踏著輕鬆步伐,沒有推擠沒有阻礙,更沒有需要動用到保全警力。
「怎麼這麼可憐呢。」
孟邪哀聲一嘆,捲起袖子,健壯的手臂橫在好友面前,大發慈悲的說道:「來吧!我就來當你今日的頭號病人。」
視線被惡意擋住了,襲翼不得不抬起頭,淡淡掃了一眼,看對方愜意的模樣,似有意叨擾他一陣子。
只好放下鋼筆,往後靠著柔軟的椅背上,雙手交疊的放在翹起大腿上,任對方嘰嘰喳喳的講不停。
「需不需要我引薦幾名辣妹呀?」
孟邪認真地想了下,「不!依你的喜好,不可能喜歡那種粗麗俗豔的女子,那我這幾天盡量去找找那種嬌豔動人,卻純淨如蘭的……」
「找我又有何事?」打斷他的客套,襲翼相信好友三番兩頭的叨擾,不可能只為了說這些話。
「哎呀呀,不愧是我的好親家。」
孟邪依了過去,攀上他的肩,雖然馬上被打掉,但卻依然保持著笑臉迎人。
「唉!近年來,因為溫室效應的關係,全球嚴重暖化,搞得向來四季如春的台灣,夏季簡直像個火焰山一樣,太陽照得河在滾、山在燒,熱得實在不能住人,哪能和暖風吹徐、花香四溢的普羅旺斯相比……而且現在南法正值藝術季的開始,可能會對芯雨的暑假作業有幫助,你也知道芯雨的指導教授是出名的難纏,所以說……我是想……希望你們兄妹倆能來寒舍避避暑。」
孟邪迂迴繞圈子的說法,得到的答案卻是……「不用。」
「為、為什麼?」
「我最近很忙。」
「沒關係,你忙你的,儘量忙,芯雨那裡,有我代勞就好。」其實他就是看準這時機,挑好友工作繁忙到離不開的時候,下手為強。
「不行。」
「放心,不只是我們孤男寡女兩人而已,還有我老爸老媽、爺爺和一群家僕園丁……唉唷,你又不是知道爺爺他們很想看看芯雨,難道你忍心看那個年邁的老人家,因為無法見到思念的人嗎?」
努力的勸,仍還是落到一個搖頭拒絕,讓那掏心掏肺討好未來大舅子的孟邪,發火了。
「喂!姓襲的,做人可別太過分。我知道當初拐走你妹妹是我不應該,不過吃都吃了,你幹嘛還那麼計較,況且是芯雨誘惑我在先……」見好友眉頭一挑,孟邪猛然打住,慌忙的改口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因為太心急,所以……我敢發誓,對你妹妹的愛,蒼天可表、日月可鑑呀!」
一年前,襲翼突然提前從英國回來時,發生了「捉姦在床」的窘境。
憤怒的拳頭如狂風掃過般,自然是理虧的孟邪也只能默默承受下來,若不是芯雨在旁苦苦哀求,並說出事情的原委,他肯定小命不保。
之後,努力和討好仍得不到親家的首肯認同,總喜歡介入他和芯雨之間,像恨不得拆散他們這對苦命鴛鴦似。
但,這也不能怪罪好友,他知道襲翼不是這麼無情的人,只是長年缺乏女人的滋潤,才會處處看不慣如膠似漆的恩愛情侶,一定是這樣……
所以現在能做的,就是趕快找個女人塞給他,不過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之前找來誘惑他的各色女子,卻沒一天就哭喪著臉說不做了。
難道,是襲翼那小子突然發狠了心,拒絕她們嗎?
但以爾雅溫文著稱的他,惹女孩子哭,似乎不是他的作為,不然那些豺狼般的粉絲們,才會把他吃的死死。
「翼兄,你也該找個女人定下來了,別讓我們這些身旁的兄弟替你緊張半死,以為你要轉闢另一個戰場出櫃去。不如這樣好了,就趁我把芯雨帶出國的時候,你便可以把尋覓好的可口獵物拐回家,製造一些……然後勇猛的飛撲上去……」
「還是死心吧。」襲翼清楚,都幾年的老朋友了,怎可能不知道對方葫蘆裡賣什麼藥。
其實,他也明白孟家大家長有意把兩人的婚禮趕在今年完成,雖然他始終不反對兩人交往,但關於結婚這事,對仍在學的芯雨似乎早了些。
做哥哥的,難免會有一點私心,總覺得妹妹還是個小孩,無法承受婚後的壓力。
若這次讓芯雨過去了,在三老一小的軟硬兼施下,肯定會逼著走上紅地毯,所以要他怎能放心讓芯雨跟去呢?
再三被拒絕,孟邪也忍不下去了。
「管你願不願意,我都要帶芯雨去,你管不著。」
既然好話都說盡,孟邪也沒必要熱臉貼冷屁股,那般委曲求全,反正,到時候別逼他直接擄人消失。
哼!走著瞧,看是誰厲害。
「你敢。」
冷瞟他一眼後,襲翼不再說話,唇角只勾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令人毛骨悚然。
這就是醫界的冷面笑匠,襲大院長,總給人的第一印象是溫文爾雅,待人恭謙、和善有禮,不過那張笑容可掬的面具背後,卻是淡漠絕情冷硬。
此刻,他雖笑著,但俊臉上卻看不出有任何笑的痕跡,身為好幾年老朋友的孟邪,怎可能不知道對方已生氣了。
孟邪開始對自己的失言感到懊悔,剛才幹嘛如此衝動,害得這幾個禮拜的努力全都前功盡棄。
雖然知道自己不該如此,但就是因為氣不過嘛,若不是那鐵公雞頑固的氣人,他才不會搞成現在這局面,連甜蜜的法國之行都去不成了。
一想到兩個月來的佈局加計畫,一夕間泡湯,一股氣不過的怨氣怒火,全指向眼前那個快樂的絆腳石。
「笑呀!你再得意嘛。我多麼希望你未來碰上的對象是個難纏的女人,最好是黑道中的黑道、角頭中的角頭,左手能呼風喚雨,右手能撼動政局的黑道大角頭的千金,讓你一輩子永無翻身之地,哼。」
孟邪雙眼冒火、怒髮衝冠,一起身,吼了幾句話後,頭也不回的忿忿離去。
目送那氣衝衝的背影,襲翼啞然失笑。
呵!就這麼沉不住氣,只是想給個下馬威,給好友施加壓力罷了,要不然他怎麼樹立起大舅子的威嚴呢。
剛才,好友詛咒他的那一瞬間,腦海中不自覺浮上那道蒼涼的眼神,一張哀怨的小臉,那個謎樣的奇特女子。比對著「天盟集團」的首腦,似乎有那麼一點神似,難道寶兒該不會是……
甩開那可笑的念頭,椅子一轉,炯黑的目光望向窗外,卻也看見了玻璃窗倒映著的那張笑臉。
不知怎麼,耳畔突然回盪一道稚嫩的女娃聲,許久許久,他都忘了那小女孩到底說了什麼,只依稀記得一句話:
你在哭嗎?
為什麼看起來這麼悲傷?
是不是有什麼難過的事……
可是他卻記得,那時的他似乎是笑著的。
某些被遺忘的記憶,總有那麼一天,是會再拾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