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八十七章
花飛雪
在撤離點等著的郭騎雲及黎叔真真是坐立難安,直到於曼麗及另一個他不認識的男人扶了明誠回來。
黎叔就要上前探視,又突然想起在軍統的人面前,他是不該認識明誠的。
「發生什麼事了,這些人是誰?」
「是我軍統的上司的副官。」明臺只能這麼介紹明誠,看見了郭騎雲愣在原地,於曼麗是認識明誠的,但郭騎雲呢?
郭騎雲也似乎發現明臺在打量他,好歹也是特務,他的演技雖然不咋地,但騙騙人還是可以的。
「這就是桔梗?」
「嗯!你真是現在才知道桔梗是誰?」
「當然,毒蛇及桔梗這麼神祕,怕是軍統裡都沒幾個人知道。」
明臺打量了郭騎雲好一會兒,算是相信了他。
程錦雲讓滿崽歸隊後,這才來到明誠身邊探視他的傷口,背上有很多彈片嵌入身體裡,但看來都是皮肉傷,腦袋上腫了很大一個包,應該是被手榴彈的威力波及,彈開時撞到地面導致的,而且還因而昏了去,初步看起來應是沒有大礙,但終究是傷了頭,還是回去好好檢查才是。
「這位先生初步看起來只是皮肉傷,回去先送小診所檢查一下……」
程錦雲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於曼麗用力推開:「都是妳!都是妳!」
聽到明誠沒有大礙,言默也冷靜許多,但他身上還流著血不能不處理,得趕快撤退。
「於曼麗,妳冷靜一點。」
「冷靜?剛剛你們怎麼沒有一個人讓程錦雲冷靜?妳為了救一個孩子,還想多搭幾條人命進去!」
「但我們救到他了不是嗎?如果我們不去,他就會死了!」
「你沒聽到他說的話嗎?日本人就是發現妳太重視他,才想用他來引你們出現,如果妳沒做這些蠢事,他或許早就跟其他的人一樣被我們救出來了,偏偏妳一個人蠢還不夠,還拉著這個情聖一起蠢,要救人就算了,鎗帶了嗎?子彈帶了嗎?」
「我沒讓妳一起來。」
「我不去你們早死了!還救什麼滿崽,狗崽、兔崽也救不到!」於曼麗終於脫險,人放鬆了下來,滿腹的怨懟就再也藏不住了:「我當初就不該相信妳,看明臺喜歡妳就想成全妳,結果妳根本不配,妳把明臺的命當命了嗎?發現走私的時候,我告訴妳這事,說妳若想策反他,這是最好的機會,妳說,現在還不是時候,要等明臺對軍統最不信任的時候,那才是妳策反他的時機,所以妳寧可看著他傷心消頹也不願意出現來安慰他、給他慰藉,偏要等到明臺接到了要刺殺自己親大哥的軍令,對軍統失望到極點的時候才要出現,那時我就該知道以妳的心機不該也不配擁有明臺,可我錯在不應該捨不得明臺傷心難過,沒有阻止,今天才會險些害死了明臺、險些害死了我大哥!」
言默發現於曼麗真的氣極、怒極,該說的、不該說的說了一堆,他上前拍了拍於曼麗的肩,就見於曼麗崩潰痛哭,然後跪到了明誠的身邊,扶著他掉眼淚。
此時黎叔已經讓人做出了簡易的擔架,於曼麗看見了,抹著眼淚道謝,就在黎叔的幫忙下把明誠放到了擔架上。
「於曼麗,妳認識阿誠哥?」明臺終於問出了第一個疑問。
「對!他就是我口中的小於老闆,是我大哥。」
「妳知道他是桔梗?妳也知道誰是毒蛇?」
「我不知道毒蛇是誰,我會知道桔梗就是大哥,是櫻花號的計劃那回,我看見了大哥是送炸彈的人,他才對我坦承他的身分。」
然後,明臺先是看了心虛得不敢看他的程錦雲一眼,又回頭看著於曼麗:「妳說……走私的事妳早告訴了錦雲?」
「對!」
「我曾收過一封密信……」那封告訴他軍統在走私的密信……
「是她讓我找人放的。」言默代替於曼麗做了回答。
郭騎雲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只知道共黨想策反明臺是警訊:「組長,你可別被共黨騙了。」
郭騎雲不懂,但明臺全懂了,他發出了自嘲的笑聲,先是低低的,最後變成仰頭大笑,他無緣的父親、即將結婚的戀人、他的家人、他的生死搭檔,全在騙他。
「很恨吧!恨所有人都在騙你,我也恨!恨為什麼所有人都在保護你,你卻不懂得保護你自己。」於曼麗因為明誠受傷,對明臺的怨升至了最高點。
「好了,都別再說了,誠的傷要緊。」言默出聲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然後指揮著兩個自己的人,上前抬起了明誠。
* * *
明誠離開的時候,明樓讓他得完整的回來,可他怎麼把自己搞成了這樣?他趴在床上,身上纏滿了繃帶,有的地方還透出了血跡。
「他剛才有醒過一次,初步看頭上的傷沒有大礙,他現在的狀況若去了醫院怕是身分會暴露,只能先暫時休養看情況,我會寫一張醫囑,如果有上頭的症狀就不能再拖,冒著風險也要送醫,若是沒有,應該就是渡過危險期了。」
明樓聽了蘇醫生的話,也只是點了點頭,他坐在病床旁,托著明誠的手放在心口,雙眼中有難掩的擔憂。
蘇醫生看了看病房裡的人,救出的戰俘,黎叔及郭騎雲各自安排自己的人前往各自的安全地去了,所以他們兩個人不在,言默退了自己的手下陪在病房裡,於曼麗則是說什麼也不肯離開明誠,明臺剛剛在程錦雲的面前把病房的門用力關上,看來兩個人是鬧了彆扭,蘇醫生嘆了口氣先讓程錦雲回房了。
現在,蘇醫生知道房裡的都是他們的自己人,而且看來也有話要說,身為共黨的人,她是不知道明誠及明樓身分的,所以她必須迴避。
蘇醫生走出病房時,看見了一個讓她意外的人,她正要喊出聲,對方食指壓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妳……還是別聽了。」
「我有權利知道我的弟弟們都在做什麼。」
蘇醫生知道阻止不了,只得無奈的轉身走了。
房裡留下來的人所說的情況,東一個西一個的也足夠讓明樓把一切的來龍去脈都搞清楚了,明樓能怨誰?怨程錦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明樓知道如果自己覺得重要的人身陷險境,或許他也會不管不顧去追,所以他怨不了,怨明臺,他是知道明臺對程錦雲的心意的,他會追上去,他能怪他嗎?
但明樓能這麼理智的想,卻也掩飾不了他心中還是有無處發洩的怒火,那他的阿誠呢?他的阿誠就該死嗎?
「在戰場上,有時必須有所取捨,你不懂嗎?」
明樓這話的對象,是明臺,明臺理智上也知道這一回是他做錯了,才會害明誠受傷,但要問他後悔嗎?他的答案是否定的。
於曼麗不傻,很快就發現了這其中的默契:「你不只是我大哥的大哥吧!你也是毒蛇?」
明樓回頭看了於曼麗一眼,點了點頭,於曼麗的嘴還算嚴,他可以讓她知道他的身分。
明樓知道言默不會聽他的命令,但只要跟明誠有關,他都會照辦:「言默,你必須先安排好信任的醫院,以免阿誠頭上的傷真有什麼萬一。」
「我知道,我已經讓兄弟們去安排了,但要完全信任還是有風險,最好誠別真的走上那個地步。」
「明臺,這回的營救計劃你完成得很好,我會呈報上級讓你記功嘉獎。」
「夠了!我知道你很擔心大哥,你別再端著了。」於曼麗終於看不下去了,在場都是自己人,有必要這麼端著嗎?
但明樓不能崩潰,阿誠沒有大礙他都崩潰了,那如果下回再遇到更加危險的事呢?他怕是再也不能放手讓阿誠去完成了。
「大哥……」明臺似乎也發現明樓的異狀了。
「你們一個個的,都不讓我省心,一個是自顧自的加入了軍統,逼得我每回下命令都像是在逼著自己的弟弟上斷頭臺,一個是為了明家人從來就不把自己的命當命,也不管他若有什麼萬一,就像是把我的心由胸膛裡挖出來一樣……」
床上的人終於有了動靜,被明樓握住的手緊了緊,明樓欣喜的叫著明誠:「阿誠,你醒了?」
明誠感到背上傷口的痛楚,皺了皺眉頭,最後決定還是不要妄動,免得扯到了傷口,他看見明樓眼角的淚,抬起手為他拭去,蒼白虛弱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笑:「蘇醫生說了我頭上的傷應該沒事了,背上也只是皮肉傷,你哭什麼?」
「我沒有哭,那是盯著你看太久了,眼睛乾,流出來的生理性的眼淚。」
聽見明樓會說笑了,明臺才鬆了一口氣也笑了,於曼麗則是看著大哥及明長官兩人深情的模樣,也欣慰的笑了。
言默只是靜靜的看著,只要明誠開心,他便開心。
「是是是!大哥才不會為了我哭,那你就把眼淚留著,哪一天給我哭墳用……」
「明誠!」明樓已經有許久不曾連名帶姓的喊明誠了,這聲一出,全部的人都繃緊了神經。
只有明誠並不在意的笑了:「好了,我這不是給你心理準備嗎?幹我們這一行的,就跟站在刮大風的懸崖上一樣,隨時可能摔下懸崖,你說不會死就不會死嗎?我說了死就會立刻死嗎?」
「但我聽了會心痛。」
「大哥,你應該開心,我把明臺救回來了呢!」
「那個熊孩子,死就算了,憑什麼拿我情人的命去換。」
「大哥!」明臺不開心,抗議了。
「你就嘴硬吧!你跟大姊有多疼明臺我會不知道。」
「所以你就不顧自己的性命去救?也不管我會多傷心?」
明誠知道明樓看見自己一身的傷一定傷心,他收緊了手掌回握明樓,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大姊最近太傷心了,我們讓她失望了,她都險些氣病了,若再讓明臺出了意外,大姊還能活嗎?」
房外的明鏡臉上早就爬滿了淚水,她轉身離開的時候有些踉蹌,不知道是因為他們一家全踏上了這條危險的報國之路,還是因為床上那個人……
明鏡看著茫然的前方,不知道這條路該怎麼繼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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