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八十九章
花飛雪
明樓一到了下班時間,就被明鏡一通電話給叫了回來,回來了,也只讓他到小祠堂去跪著,卻一句話也不說。
明臺站在明鏡的身旁,也猜到不明鏡究竟想要做什麼,只是當明樓回來被喝令跪下時,錯愕的明樓沒有立刻跪,他給了明樓一個眼神,讓明樓聽明鏡的話,明樓想今天的陣仗怕是有什麼要事,還是乖乖聽話的好,便在蒲團上跪下了。
只是這一跪都跪了十幾分鐘了,明鏡卻一句話也不說。
「大姊……大哥還跪著呢!」明臺提醒了她,偏過頭的明鏡才把頭轉回來,這一轉回來,明臺及明樓都發現明鏡正在掉眼淚。
「父親臨終時什麼也沒來得及交代,只把明樓你交給了我,要我讓你好好的讀書,做一個純粹的學者,將來娶妻生子,過上好日子,可沒想到父親這唯一的交代,我也沒有完成。」明鏡說到這裡悲從中來,眼淚也忍不住的掉下來了:「偏偏你一個不夠,連明臺也……」
明樓看了明臺一眼,明臺點點頭,示意大姊已經全知道了,明樓不知道明鏡是怎麼知道的,可他沒急著問,明鏡如此傷心,他只能先安撫她,明樓上前握住了明鏡的手:「大姊,妳放心,等抗戰一勝利,我就回巴黎去教書,做回自己,做一個本分的學者,至於明臺……」
「你想把明臺怎麼樣?」
「明臺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了,但我會安排,等他完成了最後一個任務,就安排他撤離,雖然可能短時間我們都會見不到他,但至少他會安全。」
明鏡也知道加入了軍統不是說走就能走的,明樓肯安排想必已經煞費一番苦心了:「這個任務,安全嗎?」
「大姊放心,我會保護好明臺,就算我有事也不會讓他有事。」
聽到這樣的話,別說明臺急了,連明鏡也急了,出手就是一個掌摑:「不許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你必須活著,以後在我面前,不許再說這種話,聽見沒有。」
明鏡打得不重,明樓臉上的痛遠遠不及心上的痛,從他決定加入密查組的那一天,他就知道有一天會讓大姊傷心,只是他一直抱著希望,這事能一直瞞到抗戰勝利的那天,只是世事並不盡如人意,來到敵後從事地下工作,讓他的身分再怎麼樣也瞞不了大姊。
「是。」
「在知道你是重慶那邊的人時,我怨過你,我怨你為什麼不待在重慶,哪怕在國民政府謀個一官半職,要不乾脆去參軍,依你的能力一定會是一個優秀的軍官,為什麼一定要跑回上海來,你知道這是多麼危險的一個境地。」
「大姊……咱們明家在上海是世家,我又懂經濟,我的位置沒有人能代替,我當然知道這有多危險,可是這些工作總是要有人來做,不是嗎?」
「我知道我勸不了你,我只能對不起父親的交代,可我以為至少等到了戰爭結束,我至少能完成父親的另一個交代,看著你娶妻生子,過上好日子……」
明樓可以答應明鏡任何一件事,為了安撫明鏡他也肯說出盡力保全自己性命的話,但唯有這一件事情,他不想騙明鏡。
「大姊,我愛阿誠,只有這件事,我永遠無法妥協。」
明鏡哪裡不知道明樓的心意,所以她才傷心,對父親的交代,她終究是要辜負了:「大姊孤身一人不怕什麼,明家的產業無人繼承也沒有關係,可你和阿誠在一起,明家的血脈可就要斷了。」
「大姊,看看明臺跟我們的感情就知道,收養的孩子也是能有感情的不是嗎?等一切事情結束,我們一家人就到國外去生活,住阿誠畫的那樣的地方,然後領養一些戰爭孤兒,讓他們整天陪著大姊玩耍,好不好?」
明臺聽到這裡,也跪到了明鏡面前:「大姊,你能把我當親弟弟疼,當然也能把大哥領養的孩子當親姪子疼的是嗎?」
看來明樓及明臺是站在同一陣線了,明鏡知道明誠的好是那種潤物細無聲的存在,若換成了是其他的野男人,或許還不會得到明臺的支持,明鏡也不是討厭明誠,也是她自小看大的孩子,她怎麼會不明白。
「進來吧!」
明樓及明臺不明白是誰站在門外,直到聽見明鏡這麼說後,有人推開了小祠堂的門,站在門外的……是明誠。
今天稍早,明鏡讓司機小劉去把明誠給接了回來,說是有話要對他說,明鏡已經知道他回到明樓的身邊,明誠想,大概是明鏡叫他回來曉以大義,可聽見明樓說對他的愛絕不妥協,明誠實在無法放明樓一個人為他們的感情抗爭。
「大姊……」
「你給我跪下!」
明樓心一急,搖著明鏡的手請求:「大姊,阿誠還傷著,剛才也不知道在外頭站了多久……」
「我知道他受傷了,要不然我會打電話去你辦公室鬧,給阿誠藉口請假嗎?」
「大姊你知道……?」
明臺回應了明樓,也算是解答了剛才明樓的疑惑:「那天阿誠哥為了救我受傷,你急急忙忙的出門,大姊覺得奇怪,偷偷的跟在你後面去了蘇醫生那裡,所以才會知道我的事。」
原來如此,明樓恍然大悟,卻也感謝大姊的那通電話。
為了不讓人起疑,明誠還是去上班了,但因為他還傷著明樓不忍,所以把他叫到自己的辦公室休息,還讓人不許入內,也就是因為這樣,明誠才會接到明鏡打來的電話,明鏡知道後鬧了一場,明樓想著明誠上班太辛苦,便藉著這個理由讓明誠請假回飯店休息,卻不承想大姊竟然是故意的?
明誠倒是沒有猶豫,上前就跪在了明樓的身旁:「大姊,我不會離開大哥的,我知道這樣會讓大姊傷心,可是大姊,我自認沒有人會比我更愛大哥,我能給大哥幸福。」
明鏡沒有回答明誠的話,只是拿出了早就備好的資料:「我跟言默已經處理好了麵粉廠,處理的方法就跟其他無法轉移的產業一樣,在國內的麵粉廠用承租的名義把資金轉到國外,國內的麵粉廠你是負責人,轉移到國外的資產,也轉進了你的人頭戶裡。」
原來今天讓他來就是為了跟他劃清界線嗎?用麵粉廠來換取他的感情:「大姊,我不……」
明鏡沒讓明誠說完,只是揚起手制止了他,接著又拿起了一份文件:「這是明家在『希農』所擁有的一塊地,本來是打算蓋個渡假別墅,等明樓結婚後給他的,現在,我也讓人過了戶,它也是你的了,等戰爭結束,你可以在那裡定居,那裡離巴黎近,離我及明臺都近……」
明誠似乎聽出了言外之意了,他傻傻的接過了明鏡給他的文件,不明白明鏡若真是要他與明家劃清界線,為什麼會說住在希農離她及明臺都近?
「大姊……妳是什麼意思?」
「你讓明樓成了不孝的罪人,不該跟明家的祖先磕頭請罪嗎?」
明誠抬起頭,對著明家的祖先牌位,他知道自己在明家是罪人,他也不在乎得讓他磕幾百、幾千個頭,只要不要逼他離開明樓的話。
明誠對著祖先牌位,重重的磕頭了,只是這一磕似乎是扯痛了他背上的傷口,明誠吃痛,身子也頓了頓,終是沒有立刻跪直身子,明樓扶住了明誠,懇求地看著明鏡:「大姊,阿誠受不住,等他好了,我陪他一起來磕,要磕幾個頭大姊一句話,我們不會有任何怨言。」
明鏡的表情很冷、聲音也冷:「我沒打算讓他磕多少頭,就三個,難道連三個頭也磕不了,難道阿誠你對明樓的愛不值這三個頭?」
「不!我磕。」明誠推開了明樓,又一連磕了兩個頭,所有人都看見了隨著明誠磕頭的動作,在他背上漫開的血跡。
有西服背心的地方遮住了看不見,但遮不住的地方看起來是多麼的觸目驚心。
明誠磕完了頭,額上也冒出了冷汗,他的唇因為痛楚而顯得蒼白,但說出口的話仍然十分堅定:「大姊,我磕頭是為了請罪,但不管如何我是不會離開大哥的,我可以不要明家的產業,我有大哥就夠了。」
「我們明家是什麼樣的世家,結婚有不給聘禮的嗎?」
「聘禮?」明樓傻傻的重覆了這句話,似乎還沒聽懂這兩個字代表的意思。
「是我們明家給阿誠的聘禮。」明鏡重新再說得更清楚了些。
明臺還在擔心大姊堅持不同意,聽到這樣的回答高興得差點歡呼出聲,倒是明樓及明誠兩人都愣住了,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大姊,妳答應讓大哥及阿誠哥在一起了?」
「你以為隨便一個人都能進明家小祠堂跪祖先的嗎?」
「大姊!妳真是一個大好人。」明臺抱住了明鏡,終於忍不住的歡呼起來,只差沒把明鏡抱起來轉圈圈了。
明誠還處在不敢置信的情緒中,他摀著嘴、雙眸淌著淚,從不知道自己也能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一天。
明樓在震驚之後是狂喜,他把明誠緊緊的擁入了懷裡,對著明鏡道謝:「大姊,謝謝妳。」
「說好了,等一切結束,至少給我領養四個孩子,兩個男的兩個女的,這可是明樓你自己說的,到時別嫌小孩子多、吵鬧,就不領養了。」
「我會!一定領養,到時大姊身邊全都是孩子的笑聲,怕是大姊才要嫌吵鬧了。」
「不會,我最愛小孩子了,你們就儘管領養,我幫忙帶。」
「大姊,還有我的,我的孩子也要給大姊帶。」明臺也跪到了明鏡的身前,搖著明鏡的手臂撒嬌。
明樓聽了用力的敲了明臺的腦門一記:「你想把大姊累死嗎?」
「大姊!大哥打我!」
「你再喊我再打!」
「阿誠哥,你看大哥啦!」
明樓作勢還要再敲,是明誠抓住了明樓的手:「大哥,別氣了,明臺就是這樣孩子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明樓見明誠幫忙說話,倒真是放下手了,看得明鏡哭笑不得:「看來我以後不能當明臺的靠山了,得阿誠說的話明樓才聽了。」
明誠感到羞惱,垂著頭不敢說話了:「大姊……妳別取笑我。」
能得到明鏡的諒解,是明樓最開心的事,他知道他與明誠不會有法律上的名分,但在明家,他還是希望明誠得到他應有的地位。
「大姊,阿誠總算是擁有名分了,我想……在父母的面前給阿誠戴上戒指,可以嗎?」
「你連戒指也準備好了?」
明鏡很意外,就看著他們兩人由衣服底下拉出項鍊,那上頭各串著一枚戒指,原來他們早就私訂了終生,許下承諾了嗎?
「既然阿誠正式成了你的人了,是該給他戴上戒指。」
最後,在明鏡及明臺還有他們父母的牌位見證下,明樓及明誠互相為對方戴上了戒指,雖然不是明鏡想像中的婚禮,但看著明樓及阿誠幸福的笑著,她覺得自己最後的選擇是對的,婚姻,不該看性別,只該看重愛或不愛。
「大哥,你戴著戒指,汪曼春問了怎麼辦?」
這下連明鏡都想巴明臺後腦一掌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的好日子到頭了,你以為我不對付她,真是因為舊情難忘?」
「大哥還有計劃?」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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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農,是一個距離巴黎兩、三百公里的城鎮,
擁有豐富的歷史故事、風景優美,
阿雪在網上扒了許久才扒到希農這個地方,
完全符合了阿雪的設定,
至於設定是什麼,為了不爆雷,等此文完結再來告訴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