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禁忌
席娜
莫紹凡問過章婉婷、問過她認識的所有朋友,沒有人知道她的去處。她就這麼狠心地,獨留他掙扎在痛苦的深淵之中。
每晚,獨自坐在她公寓的門前,他心裡不只千百次地吶喊著,「為什麼?為什麼?」,只有寂靜的夜,無聲地回答著他的怨尤。
偶而,他會遇到章婉婷來到公寓,幫夏雨荷處理水電、瓦斯的帳單。他總是迫不及待地詢問,是否有她的消息。無奈希望一次次地落空,而章婉婷只會帶著無限的歉意,安慰他,鼓勵他振作。
太痛了!痛得夜裡無法呼吸,痛得常睜著眼熬到天亮。然後,週而復始地開始著另一個麻木的生活。
為了轉移痛覺,他瘋狂地投入工作。公司不能因他而停滯不前,家中還有父母等著他奉養,他沒有頹廢的資格。
三個多月過去了,公司的業務,在股東的全力奔走下,終於有了轉機。
廠商陸陸續續進行採購,先前總太科技還曾致電,願意以高過原先價格買斷,但是,公司已經否決了此議案。
辰星科技的業務,漸漸興旺了起來。
對莫紹凡而言,事業的成功,並未帶給他多大的快樂。因為,他最想分享的人,已經不在了。
父母的催婚,他置之不理。
李欣瑜又氣又急,失去了耐性,大聲地諷罵他:「你以為,肚子上隨便為她挨個幾刀,她就會對你死心塌地嗎?你太天真了。」她的口不擇言,洩露了秘密。
「妳怎麼知道,我受傷的事?」莫紹凡瞇起銳利的眼眸道:「我沒告訴任何人......難道,是妳做的?」
突然被抓包,李欣瑜嚇了一跳,立即辯駁:「沒憑沒據,你神經病!」
莫紹凡冷笑,是沒憑沒據,但是他已心理有數了。
「她為什麼要離開你?你以為,她怕剋死你嗎?別把自己想得那麼重要。你在為她苦苦等候的同時,她早就背著你,跟別人搞在一起了。」為了讓他死心,她將手機視屏點開,丟到桌上讓他自己瞧。
裡面有兩段視頻。
第一段視頻是:徐維倫和她在飾品挑項鍊,一直到,幫她戴上項鍊為止。另一段視頻,是由遠處側拍的影像。相同的主角,在一處鄉下的田埂上,徐維倫站在夏雨荷身後,伸出右手,等待回應,過了幾秒,夏雨荷將手交給他,兩人牽著手,走向田埂的另一頭。
看完視頻後,他深深地體會到什麼叫「最毒婦人心」。
「混蛋。妳最好現在離開,否則我不客氣。」莫紹凡怒氣翻騰,切齒地道。
「誰才是混蛋,你心裡清楚!」難得看莫紹凡動怒,多過癮啊!反正達到目的,她可以走人了。
莫紹凡所說,最毒的婦人,當然是指李欣瑜。
他可沒笨到,去相信一個,千方百計想拆散一對鴛鴦的人。自己的女人,他還不了解嗎?
再者,她的視頻從哪兒來的?系出名門,卻淨幹一些下三濫的勾當,他要是真娶了她,才是莫家的不幸!
視屏的確影響了他的情緒,他嫉妒徐維倫知道她的去處、可以待在她身邊。但是,這段視屏,也讓尋找夏雨荷的下落,隱隱露出了曙光。
如果,連徐維倫都知道雨荷的下落,那麼,章婉婷更不用說了。問題是,章婉婷口風那麼緊,他能怎麼辦?
莫紹凡坐在辦公室裡,獨自發呆,一籌莫展,早已經忘了徐莉蓮的存在了。
「學長。」
「妳還在?」他只是提了一下和夏雨荷的狀況,這小妮子乾脆搬了張凳子坐到他身邊。
「廢話,我這麼大一尊,你都能直接把我忽視掉,可見你想得有多入神。」
他繼續裝聾作啞。
「她不告訴你,並不表示,她不會把你的情況告訴她,是吧?」
「什麼妳呀、他的?」他現在腦子不清醒。
「唉,你呀,聰明一世。怎麼遇到感情,腦筋就變漿糊了。」
莫紹凡瞪她一眼。
「我是說,章婉婷即使不告訴你,雨荷的下落,也應該會跟雨荷報告,你的現況吧?我倒有個主意,要不要聽聽?」
勾勾手,示意莫紹凡耳朵靠過來。
莫紹凡依言,側耳傾聽。
她霹靂啪啦地,一口氣說完詭計。
莫紹凡呼吸ㄧ窒。
「這......妥當嗎?」離譜的是,自己居然動心了。
「安啦。再晚,雨荷可能真的要被搶走了。」
「我願意一試。」只要能挽回雨荷,他什麼都願意做。
「哇......哈哈哈......我怎會那麼聰明,真是太崇拜我自己了。」
這個無法無天的瘋女人......
一切準備就緒,徐莉蓮立即打電話給莫母。
「伯母,我是紹凡的同事,紹凡他......紹凡他在辦公室裡,吞了大量安眠藥,同事發現時,緊急將他送醫了,妳快來......我們都在XXX醫院。」
聞言,莫母差點兒要暈倒,火速聯絡莫爸和李欣瑜,偕同趕往醫院。
莫紹凡躺在病床上,暗溜一眼兩邊空無一人的病床,耳畔響起徐莉蓮說過的話,不禁打個冷顫。
這小妮子說了:「學長,我認識一個當醫生的朋友,他家醫院,常醫死人,生意不是頂好的,不如這樣吧,我就包下一個診間,你去那邊死。還有,再花點錢買通個相命師,說幾句好話,破除你媽跟雨荷的心結,這不就得了?」
呵,這女人可不是普通的胡作非為,而自己居然變成了共犯。
拜徐莉蓮高明的化妝術所賜,活蹦亂跳的人,被她畫得槁木死灰,見到莫紹凡,包準跟活見鬼沒兩樣。
徐莉蓮以前的志向,是想當個電視片場的化妝師呢,而且演技一流,沒當明星,可惜了!
等到莫家一行人趕到時,所謂的「醫生」已經幫他「洗胃」了,但是還沒轉醒。
「莫太太,您兒子吞下大量的安眠藥,還好發現得早,現在已經脫離險境了。」醫生悄悄瞄一眼一旁的徐莉蓮。羅傑正攬著一臉驚嚇的小女人,輕聲安慰著,使得周遭氣氛更加逼真了。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麼傻?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們兩個老的怎麼辦呀!」莫母在莫紹凡病床前泣不成聲。
裝死的人,心中默默懺悔:對不起啊,媽,為了您兒子往後的幸福,暫時委屈您一下。
「伯母,您別哭,紹凡已經沒事了......」李欣瑜心虛地安慰她。看完那些視頻,莫紹凡馬上出事,愛得連命都可以不要,自己儼然成了他自殺的加害者。
她徹底敗給夏雨荷了。
「幸好,幸好活過來了。」莫爸的手,握了握床上的病人。
「是救活了沒錯。不過,他吞了那麼多安眠藥,恐怕是有強烈的尋死決心,你們要有心理準備。」醫生丟下一個震撼彈,離開了。
一室沈默…...
徐莉蓮打破沈寂,開口道:「伯母,紹凡留了兩封信在桌上,一封給你們,一封是給雨荷的。」把信交給莫母。
爸媽,
當你們收到信時,我已經不在人世了,恕兒子不孝,沒能奉養你們終老。
別救我,沒有雨荷的日子,世上任何的快樂,對我而言都已不具意義了。
媽那要命的宿命論,逼得雨荷說什麼也不願意跟我在一起。我痛苦,她比我更痛苦,但是,我無法不愛她,對不起。
我為雨荷受傷過的事,從未對人提起過,而欣瑜卻知道甚詳。這件事情,疑點重重,您叫我如何娶一個,我無法信任的人?我從來沒碰過欣瑜。硬要說有,也只有那一次,醉得不省人事時,她到過我的房間。我不確定自己是否對她踰矩,而她卻以懷孕當藉口,一再的逼婚。三個月過去了,她的孩子在哪裡?
我不甘心,兩個相愛的人,竟為了相剋之說,強迫分開;我不甘心,原本的幸福,不明不白地溜走。
如果和雨荷在一起,會剋死我,我寧願現在就死。與其被命運玩弄,不如讓我選擇自己的命運。
爸、媽,再次跟您說聲對不起,不該拋下你們。活下去,是痛苦與折磨,只有一死以求解脫,你們的養育之恩,來世再報。
不孝兒:紹凡絕筆
讀完信後,莫母的表情僵住了,木然地望著身邊的李欣瑜,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麼?她花了那麼多心思照顧自己,還不都是因為愛著紹凡,方法可能卑劣了些,但是,自己又何嘗做對了?
從莫母的眼神,李欣瑜已經領悟到,自己被淘汰出局了。
既然被判出局,她總不能連女人的清白也搭進去,不然以後還怎麼嫁人?
「伯母,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變這樣。其實那天......紹凡睡死了,並沒對我怎樣。」緊咬著下唇認罪。
「不用說,我了解。」她自己也有一半責任,並不想追究。
見時機成熟,徐莉蓮晃了晃手中的另一封信問:「伯父、伯母,那......這封信要不要交給雨荷?」
「當然要,務必讓雨荷來一趟,就算求她、向她下跪,我都願意。現在,只有雨荷能救他了。」
「但是,沒有人知道她在哪兒......」徐莉蓮正想拿出,預先備好的電話簿,被人搶先一步。
「有個叫徐維倫的知道......我有他的電話。」李欣瑜訥訥地道。就當是贖罪吧,她可不想鬧出人命。
聞言,眾人頗有深意地看她一眼,這女人果然一肚子壞水。
不過,至少這一次至少做對了。
於是,莫母打電話給徐維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