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禁忌
席娜
夏雨荷坐在芒果樹下的鞦韆上,吃著冰棒,欣賞著四周的油菜花田。
「雨荷!」田埂的另一頭,有人向她揮手。
「你們今天這麼早到啊?」夏雨荷招招手,丟掉剩下的冰棍,拍拍屁股從鞦韆上起來。
徐維倫和章婉婷,帶著一個裝滿東西的購物袋,朝她走來。
「又吃冰?生活過得很愜意嘛!」徐維倫將購物袋遞給夏雨荷。
「吃了冰棒比較不會那麼想吐,我問過醫生了,沒有關係的。」
「孕婦還是少吃點冰。」章婉婷碎碎叨唸,「這是什麼怪僻,懷孕會一直想吃冰?幸好是大夏天,若是冬天,那還得了?」
「知道了,我有節制。」夏雨荷邊說,邊翻著大袋子裡的東西道:「你們幹嘛?又帶這些有的沒的給我,我現在又用不到,還是你們要留著自己用?」那都是一些嬰兒用品,她懷孕才剛滿四個月,還早著呢。
徐維倫和章婉婷互看一眼,兩張臉同時泛著可疑的暗紅。
當初徐維倫會認識夏雨荷,是從章婉婷開始的,後來也是從章婉婷口中,得知夏雨荷結婚的消息。
幾個月前,徐維倫為了找夏雨荷,兩人又聯絡起來。獲知她住在南投的山上,便跟著章婉婷,每隔一個禮拜,從台北跑到南投來看她。跑著跑著,竟跑出了感情。
現在,來看她,可成了一個約會的好藉口。
此外,兩個人也可以為了買東西給她這個孕婦,一起逛街一下午,送來的東西重複了,都還不自覺。
「妳好像很適應這裡的環境。」徐維倫接過著手提袋,與兩個女人散步回去。
「嗯,這裡的空氣好,有助於養胎。如果不是必須生活,我也不想回去。」
「是不想,還是不敢?」章婉婷問。
沈默片刻,才回答:「兩者都有。」
「紹凡瘦了好多,每天都坐在妳家門口,等妳回來,我看了都不忍心。」
「過一陣子,他會慢慢忘掉我......」她心頭一緊。
「那妳呢?會慢慢忘掉他嗎?難道不想他。」
「……想。但是,知道曾經有個人這麼愛我,我也這麼愛他,只差沒有緣份在一起,比起那些,到最後互相怨恨的情侶,我很滿足了。妳看,我現在不是調適得很好?」
那些都是她安慰別人的話,誰曉得,她常常在半夜裡莫名其妙的哭醒,坐在門階前,看著天上的星星,念著他的名字。
她知道,那樣對孕婦不好,她必須保護好,唯一可以與他牽連的紀念品——他的寶寶。所以無論孕吐得多厲害,相思有多煎熬,她都會強迫自己好好吃,好好睡。
「林阿姨,我回來了,婉婷他們也來了哦。」
他們一同走入名為:「海闊天空」的民宿。
這間民宿,是章婉婷一個親戚開的。
林阿姨和丈夫,有兩個孩子,都在市區工作,假日才回來。兩老把這間民宿,當成退休後打發時間的生活,收入多寡,到是其次。
夏雨荷在這裡,租下一間房,有空時幫忙打掃,招呼客人。這對和善的夫妻,本來不收錢,但她執意要給,所以也就收個意思。
住在這裡,她很自在。
徐維倫和章婉婷照例會在這兒待上一晚,當作度假。
午間,幾個人叫了一桌合菜,正吃得高興,徐維倫的手機響起。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也許是廣告,或詐騙,他沒在意,直接掛了。
過了三秒,同一組電話號碼又再度響起,他再次掛斷。
第三次,又響,他被這個固執的電話主人打敗了。
「喂。」
「是徐維倫先生嗎?」女人的聲音急促。
「我是。您哪位?」
「我是雨荷以前的婆婆,我兒子,紹凡......他自殺了!」
「您說什麼?」微訝的眼睛瞟向眼夏雨荷。
發生什麼事了?跟她有關嗎?夏雨荷敏感地看著徐維倫。
他立即按下手機擴音器。
「紹凡他吞了大量安眠藥......留了一封信給雨荷......我不知道去哪兒找她.....我聽說您......」電話那一頭話未竟,被雨荷搶接。
「媽,我是雨荷,紹凡怎麼了?」夏雨荷急問,肚子突來的一陣陣收縮,差點兒讓她痛暈過去。
「雨荷?」意外聽見夏雨荷的聲音,莫母喜出望外,「雨荷,媽求妳,救救紹凡,醫生剛幫他洗了胃。雖然醒了,但是他死意堅決,我沒辦法呀,媽求妳了......他在XXX醫院。」
「好,我馬上回去,但是我人在南投,要兩個多鐘頭才會到台北。」
「謝謝妳,雨荷,我等妳。」
等待夏雨荷到來的期間,徐莉蓮戒慎小心地進行下一步計畫。
她料定,一位心亂如麻的母親,若為了救活兒子,任何人提供一帖藥,她都會去試一試。
「伯母,有件事,我想給您個建議,不知道好不好?」
「妳說。」莫母急切地問。
「我認識一個很有名的命理大師,他能幫人解噩運,而且相術奇準無比,也許我們可以幫紹凡解解運,順便讓他算一算雨荷的生辰八字,您看如何?」
「真的很準?」
「當然,王永慶每次遇到重大決定,都會讓他算上一算,您說準不準?要事先排隊呢。」
「好啊,那就請妳幫忙引薦一下,看能不能插個隊,多付一點錢沒關係,就跟他說......人命關天,請他務必幫忙。」
「好,那我待會兒就趕快去聯絡。」獵物入甕了,她憋著氣不敢笑。
鐵口直斷的相命師?還不就是借他的口,傳達我的旨意,小蓮我簡直是三太子爺的化身。問他?去!不如直接問我。
李欣瑜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兒。不過,始作俑者為了平息眾怒,不敢多言。
雨荷到達的時候,徐莉蓮將遺書遞給她,並建議大家,把空間留給最需要獨處的兩個人。
於是,所有人退出病房,輕輕掩上了門。
雨荷,
我心中最珍藏的名字,也是最初讓我心動的女人。我多麼想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擁有妳,是我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我愛上妳的時間,遠比妳知道的還要更早、更久,只是,已經沒機會親口告訴妳了。
我記得與妳在一起,每一次的感動。我記得,第一次在醫院,替哥為妳戴上項鍊時,緊緊擁著妳的不捨;我記得,第一次和妳為了一包干貝,僵持不下,耍賴後的開心;我記得,第一次喝到妳泡的咖啡時,心中湧上的滿滿溫暖;我記得,第一次擁著妳入眠時,心裡的悸動......
我珍惜妳我相處的點點滴滴。但是,這些甜蜜的回憶,在沒有妳的每個夜晚,卻成了我最痛的折磨,教我沒有勇氣,再面對每個昇起的旭日。
沒有妳,這世間的一切,對我已毫無意義,原諒我先走一步。
愛你的紹凡絕筆
悄聲地走近床前,專注凝望著她日夜思念的人,兩行清淚幽幽地淌流而出,每讀一句,心就絞緊一次。
她以為看不到他的人、聽不到他的聲音,就可以假裝忘記。然而,再次見到他,才知道思念的狂潮洶湧,幾乎要將她滅頂。
她靈魂的另一半,早已被偷走了。沒有他,她的生命無法完整,他怎麼可以轉身,留下她再一次獨自地承受孤寂與悔痛?
何況,肚子裡的寶寶,還沒來得及認識爸爸。
因為懼怕失去,所以不敢擁有。
離開或不離開,如果結局終究是一樣的。那麼,她會勇敢一點去冒險,跟死神爭取留住他的機會,她願意好好地珍惜當下,不再折磨彼此。
眼前躺著的,是她今生最愛的人,這些日子裡,苦苦壓抑的思念,在見到他的這一刻,再也藏不住了。
「紹凡,我愛你。」傾身環抱他,淚水沾濕了他臉龐。
他幽然地睜開雙眸。
「為什麼那麼傻,為什麼......」執起他的手,握緊。
「雨荷。」將交疊的手,十指交扣,緩聲地道:「我很想妳。」
「我知道。」我何嘗不是?
「如果讓我活到一百歲,沒有妳相陪,我寧願選擇跟妳在一起,活短一點,珍惜相處的每一刻,即使明天就要死,我死得也無憾。」
「不要,......你不能死......」拉過他的手,貼到自己微凸的小腹上,「寶寶不能沒有爸爸......」
她懷孕了?花了三秒的時間消化她的話。不得不說,這個消息令他驚喜,「什麼時候的事?妳怎沒告訴我?」
「四個月了。想告訴你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機會。」
所以當初他誤以為的胃病,其實是害喜?他真糊塗!他們歡愛時,從未做過任何避孕措施,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
夏雨荷戀慕地輕吮著他的唇,動作小心翼翼,深怕虛弱的病人二度傷害。
慢條斯理的舉動,令躺在床上的「病人」慾火焚身,奇癢難耐,連日來的思念,禁不住一個小小的挑逗,偽裝全告失敗。
單手一拉,翻身將她壓入身下,力氣之大,令夏雨荷怔愣。
「你......唔.....」還來不及反應,唇已迅速地被他的唇掠奪。
火辣的舌,全面攻進她的檀口,不饜足地縱情舔舐她的馨香,另一隻手撩起她的上衣,竄入酥胸偷香,彷彿要將她揉入自己的心坎裡。
唇齒咬嚙著她的耳陲,帶起她全身細胞的一陣顫慄,她下意識地輕舔濡濕的唇,感覺粉狀的東西在唇畔。
手一抹,指間沾上不明的白色粉末。
「這是什麼?」提出心中的疑惑。
「這個......麵粉,可以吃的,請放心享用。」溜一眼她手上的白粉,毫不掩飾地輕笑著。
「……」
原來––––她被耍了!
嘴唇的死白是麵粉的效果,而自殺是騙人的,難怪他的力氣奇大無比,壯得跟牛似的。
他怎麼可以這樣玩弄所有的人,還害她哭得死去活來。
「莫、紹、凡!」傾全力掙脫他的懷抱。
他將她攬得更緊,不讓她逃出熱切思念的擁抱,「雨荷,如果要自殺才能挽回妳,我願意為妳一試。」
「不,不許你再說這種讓我害怕的話。」按住他惡毒的嘴巴。
「不准說話,那就用做的。」扯去她的衣裳。
「莫紹凡,這裡是醫院。」
「這房間,我包下一天了。」說得理所當然,毫無反省之意。
她無語問天。這隻雄性動物不挑地點,直接施展動物傳宗接代的本能,熱烈而急切的吻,再度落下,耳畔響起他諳啞溫潤的低語:「雨荷,我愛妳,嫁給我。」
她的氣惱,瞬時化成了繞指柔腸,回應他渴求的,是獻上滿心的感動與肢體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