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鍾樓的骷髏
MR清茶
再過了三道門牆是後一處稍大的庭院。庭院只有一間房屋,屋前只有一處假山。鵝卵石路到假山前就分成四條岔路,連接着庭院四面的圍牆都有連通不同方向的牆門。
到這里就必須分開走了。關念洲緊跟着善之往鍾樓方向走去,越往里走越是震撼。老宅大的超乎想象,這種規模的宅子縱使在歷史建築遺產中也極少見,更何況是在荒僻的深山老林。由此推想老宅主人當軍閥時搜刮的民脂民膏該是多么驚人,想到這的點,老宅給關念洲的震撼就被厭惡取代了.
“走了這段路,你有什么發現?”
善之淡淡地問,關念洲整理了下開始說話。
“第一。為什么將宅子建造在深林當中?即便是在不歸村旁也舒適方便的多。第二,宅子的庭院繁多,但幾乎每個庭院的風格都一模一樣,走在其中有種‘身在宅子中,宅深不知處’的迷糊。建造這宅子大概是另有目的。”
“都說安靜的女生心細,這話果然不假。”
對善之的誇獎,關念洲低頭靦腆地笑了。
“你知道老宅的目的嗎?”
“不知道,也許只是主人而已。”
善之很不自然地笑了下。關念洲心領神會,不再多問。她雖聰明,卻不隨便猜忌,而且遭遇狼患時善之的表現已經取得了她的信任。
“我可以再問幾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
“你成家沒有?”
“沒有。”
“那你喜歡什么樣的女生?”
這種問題的含義顯而易見,所以問的人是需要勇氣的。雖然關念洲柔軟文靜,但她卻很清楚在干什么:她要為初見善之時的心動感覺負責。
善之緩緩轉身注視着關念洲。
“怎么了?”
關念洲有些愕然停下,低頭避開善之的目光。四周很安靜,關念洲只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突然,善之拉開關小歡的衣領,擠眉弄眼地往里瞧。關小歡驚叫着拍開善之的手。
“你想干什么?”
關念洲又羞又惱。
“你不是問我喜歡什么樣的女生?我就喜歡你這類型,喜歡就該看看。不要大驚小怪。”
善之不以為然。
“你......”
關小歡捂緊領口,氣得說不出話,片刻後才懂得補罵一句。
“流氓!”
“我的確是流氓,所以你該跟我保持安全距離。”
善之神色輕淡,繼續朝鍾樓走。轉身的那一瞬間,他那俊朗的臉上閃過一絲哀傷,又是什么從他心里飄過?
關小歡愣在原地,猶豫着是否再跟善之一塊走下去。善之回頭瞥了一眼,拉低聲音故作神秘地說,“既然你不想跟來就在原地等我。別亂跑,小心迷路,聽說老宅夜經常鬧鬼。”
關小歡猛的起了雞皮疙瘩,更覺得身後仿佛陰風陣陣,只好乖乖地跟上善之。善之愉快地笑了,想要女生聽話,流氓一些事最快捷而有效的。
十多分鍾後,倆人來到了鍾樓前,但沒有看到村長的蹤影。
鍾樓是三層的四方尖塔,占地二十多平方,往往上越小,頂層是一座紅頂的八角涼亭,亭子中央的木梁上懸掛着一鼎口徑約一米的銅鍾。鍾樓底層只有一個大門進出,已被鐵鏈鎖上。大門上布滿灰塵,蛛網層層,顯然是許久無人出入。鍾樓各層沒有窗戶,而且牆壁光滑,無處可攀。善之繞着鍾樓走了一圈,心里有個疑問:鍾樓無法進出,那剛進宅子時響起的鍾聲是怎么回事?
關小歡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蹺,經過了不歸村外詭異的一幕,唯物世界觀在她心里已不那么堅定,於是就帶着忐忑問善之,“該不會真是鬧鬼吧?”
“先進鍾樓里頭再說。”
“沒鑰匙怎么進去?”
善之沒回答,而是搬來一塊大石,使勁砸向鍾樓大門。只聽“砰”的一聲,鍾樓的門應聲倒了。善之拍了拍手,氣定神閑。
“只要有力氣就沒開不了的門。”關念洲心里冒汗,倘若以後善之遇上妻子不開門也這么砸的話.....。
“鍾樓封閉時間太久,里面空氣混濁,加上情況不明。我先進去看看,確認安全了你再進來。”
關念洲點點頭,同時新奇地發現善之的性格十分矛盾。表面上他流氓無賴,心里卻能細心地為別人着想。加上在老爺子面前時與他現在的神色舉止的反差,關念洲越來越看不懂這個男人。
十多分鍾後,善之出來了。
“如果你不怕就進來吧。”
“好。”
踏進鍾樓的第一步,關念洲就覺的涼意襲人,身體不由自主地抖了。善之拉住了關念洲的手腕。
“既然進來了,就不要怕。”
“嗯。”
感受着善之手掌的暖意,關念洲的心情稍定。
鍾樓沒有窗戶,只有頂層留着一個采光的天窗,光亮從頂樓透下,籠罩着樓梯緩緩上升。鍾樓底樓空無一物,兩人直接就上了二樓。踩着‘咿呀’作響的木制樓梯,關念洲很擔心它會突然坍塌。縱使是小心翼翼,但她還是踩斷了一階樓梯,身體陡然傾斜,好在善之手疾眼快,她才避免受傷。
“我踩樓梯不會斷,你踩就會斷,這說明了一件很嚴重的事。”
看着緊張的關念洲,善之的話就多了。
“什么事?”
關念洲迷惘地問。
“根據萬有引力定律,你該減肥了。”
關念洲‘撲哧’一笑,心里很感激。
兩人來到了二樓,二樓跟底樓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幅油畫。油畫的裝裱完好無缺,玻璃面一塵不染,是這房間唯一的新色。但油畫下方有一大片奇怪的空白,呈現一個人的半身像。關念洲瞄了下油畫的落款,內容是:賀愛妻二十五生辰,修遠作於民國三十五年。
“這應該是幅肖像畫,可卻沒有人的模樣。好奇掛。”
關念洲自言自語,善之神色祥和地注視着畫中的空白,似乎是在懷念某些往事。
“你怎么了?”
善之出神的模樣令關念洲提心吊膽。
“沒事。”
當善之想離開二樓時,三樓突然傳來了一陣異響。
那一陣‘咕嚕’聲,像是什么在地板上滾動。幾秒後,‘咕嚕’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嗒,嗒’聲,似乎有人在走動。
封閉已久的鍾樓怎會有人?關念洲的心懸了起來。
“不要出聲,在這等我。”
善之輕聲叮囑關念洲一句就貼着牆往三樓去。當善之來到三樓的門前時,聲音即刻消失。善之不太放心縮在二樓牆角的關念洲,就招手讓她上來。
“跟緊我,不要怕。”
善之打開門進去,關念洲拉着他的衣角跟着。
門後是一個寬敞灰暗的房間,里面卻沒有人。
善之環視四周。房間四周均都擺着一個書架,房子中央擺放着一張書桌,幾本早已風化的書凌亂地擺在桌上。書桌後的牆邊有一架木床,被褥整齊。在這個一覽無遺的房間里,人難以藏身匿跡。但剛才的清晰的異響怎么解釋?
“你看看床底下。”
關念洲輕聲地提腥善之。善之雙手抓住床架,有力往外拉。刺耳的床腳擦地聲像是犯人受刑時杳長的慘叫。隨着床架的移動,兩人看到了一具蓋着紅色旗袍碎片的無頭骸骨,鎖骨上掛着一條翡翠吊墜。碎裂的旗袍上有幾簇長頭發,這是一具女人的骸骨。
頭骨哪去了?剛才那一陣‘咕嚕’聲難道是女人頭骨滾動的聲音?關念洲毛骨悚然地想着。
”恐懼來自內心,不去亂想就不會害怕。“
善之輕描淡寫地說着,轉身在房間仔細查看,似乎是在尋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
“隨便看看。如果你害怕就先先出去等我。”
善之翻開書桌上的已經腐爛的書,饒有興趣地看了起來。
“那好。我先出去等你。”
關念洲已不想再呆在這個陰森灰暗的鍾樓里,但當走出房間的那一刻,她的雙腿軟了。
一個穿着女人站在二樓的樓梯口。烏黑的發髻,紅艷的旗袍,胸前的翡翠吊墜發着幽幽綠光。她抬頭靜靜地注視着關念洲,陷在黑色眼眶中的眼睛帶着死氣,尖俏的臉慘白如隆冬時的冷月。
“善之,善之....,有鬼!”
關小歡倉皇地叫着,善之快步從房間出來。
“怎么了?”
此時紅衣女人已轉身緩緩走進二樓的房間。
“跟着我。”
善之一轉身就吊着樓梯的扶手跳到了二樓,矯健的身手令人咂舌。當善之沖進二樓唯一的房間時,紅衣女人卻不可思議地消失了!房間四面是堅實的牆壁,除非紅衣女人會遁地穿牆之術,否則不可能憑空消失。
“你看那幅畫!”
關念洲氣喘吁吁地跑下來,二樓房間那幅奇怪的畫跳進了她的視野。隨着關念洲的呼喊,善之的目光停留在那副畫上,然後他發現了一件詭異的事情。
畫上的空白被一個女人的肖像填滿了,嚴絲合縫。畫中女人穿着紅色旗袍,帶着濃重黑眼圈的眼睛幽幽的看着前方。
“我剛看到的女人容貌跟畫中的女人一樣。”
關念洲的聲音發抖,她現在已經無法用正常的思維去理解鍾樓縮發生的一切。
善之取下油畫,擊碎玻璃後取出畫像,用小刀從中間割開。畫像沒有粘貼的痕跡。
“我們快走吧。”
關念洲現在已經是恐懼難安,善之默然點頭,取出打火機將油畫點燃。
“這樣不好。”
關念洲想將火苗拍滅,善之冷靜地躲開。
“沒什么不好。該消失的東西不該再出現。”
黃色的火光在善之白皙的臉龐上哀傷地跳動。他就像黃昏余暉中孤立山巔的一顆青松,青翠中透着種令人觸動的悲涼。
“我們出去。”
兩人沉默地處離開鍾樓,朝老宅大門走。
“天色還早,我們四處看看。你怕嗎?”
說到最後一句時,善之的語氣出奇的溫柔。身上毫無痞氣。
“怕,但這不是回去的理由。”
關念洲突然覺得跟善之呆一起是件有趣的事情。
鍾樓的右邊二十米的地方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花園。雖然花園圍牆破敗,但園內的許多花朵開的芬芳鮮艷。即使老宅陰森灰暗,但是它們依舊以該有的方式活着。
善之摘了一朵天竺菊送到關念洲的面前。
“這花的想氣能舒緩神經,提神醒腦。”
關念洲將花貼近鼻子聞了下,花香清甜,沁人心脾。
“你喜歡花?”
關念洲。
“多看些美麗的事和物,心里對這個不怎么美好的世界多些留戀。”
善之走到花園內一個用鐵珊封閉的小院前,臉上出現了極其憤怒的表情。
關念洲好奇地過去一看,頓時花容失色。小院里兩邊立着兩排木房,中間的空地上有許多散亂人骨頭。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骨頭?關念洲越來越覺得這老宅遠比想象跟恐怖!
“這里為什么有這么多骸骨?”
關念洲忍不住問。
善之蹲下身,從鐵珊後面撿起一撮灰黑色的毛,反問,“你知道這是什么動物的毛嗎?”
“不知道。”
“這是狼毛。”
“看看院子里那篇黃泥地上密密麻麻的狼爪子印,你應該知道了吧?”
“這院子用來飼養狼,那些人是飼料?”
關念洲不可思議地問。
“應該是這樣。不歸村方圓十里內已經十多年沒有狼群的出沒了,為什么今天狼群突從天降?原來有人不想我們再從宅子出去。”
善之語氣冷靜平淡,但關念洲覺得很無辜。
“我們只是來考察的,與人無害。”
“你是,其他人卻未必。”
“你憑什么誣陷我的同事?”
關念洲很氣惱,善之不想再糾纏這個問題。
“是我不該亂說。但若以為不做錯事別人就不會招惹你就大錯特錯,這世界從來不會這么簡單。”
善之看了看老宅的更深處,淡色的白霧開始在上空聚攏。
“天快黑了,我們回去。”
關念洲沉默者點頭,她的情緒很壓抑。
兩人回到老宅大門時,天色已經灰暗。除了兩個獵戶及村長外,其余人都安全歸來。再等一個小時,兩個獵戶仍不見影蹤。
“怎么辦?咱再進去找找?”
一個精壯的獵戶焦急地征求善之的意見,他名叫懷三,是善之的小伙伴。而其中失蹤一位的獵戶是他的兄長。
“不行!老宅陰氣濃濃,入夜最好不要進入宅子的後院。”
法師李有財堅決地反對。
“這就是你的理由?”
善之不滿地問。
“這還不夠?夜里進老宅後院會發生什么誰也說不准。不能因為兩個人就讓十幾個人去冒險。如果失蹤的兩人沒事,自然會回來;如果真出了什么事,現在去大概已經是晚了。你們非要去的話我也攔不住,但我是不會去的。也別怪我沒警告你們。”
李有財說完就一屁股坐地上,靠着柱子休息。熊恨菊見不得李有財的慫樣,不屑地挖苦。
“當兵的怕賊,法師怕鬼。你真好意思!”
李有財悠哉地摸着肚皮,對熊恨菊的話充耳不聞。由此可以看出,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關的胖。
“你們的意思怎樣?”
善之冷靜地問。沒有人說話,誰都不想攬事上身。
“我覺的李先生說的有道理,明天再找更好。”
王若思弱弱地說了句。
“可是,可是....”
懷三心急了,言語支吾。
“明天再去吧,放心,我們不會放棄任何人。”
善之失望地看了王若思一眼,拍着懷三的肩膀安慰。懷三苦笑着轉身。李有財神秘兮兮地說了句,“年輕人,這就對了,聽老人家句勸。先過來了今晚再說,不是每個人都有明天。”
“謝謝您老人家的金玉良言。”
善之語氣輕淡地回了句,轉身安排獵戶們幫忙搭帳篷。
當一切妥當後,天色已經全暗。善之找來一堆干柴生起了一堆勾火,順便燒些開水解渴。夜晚的林子異常死寂,偶爾有幾聲狼嚎傳來,令人心慌。籠罩老宅的白霧越來越濃,氣溫有些冰涼。十多個人圍坐在篝火旁,氣氛壓抑沉悶,誰也不曾想到方進入老宅就陷入了狼群的圍困。
“狼群不解,我們都只帶了一天的干糧。過了今天該怎么辦?”
梁思煌是個胖子,他喜歡吃,也最關心吃。
“是啊,怎么辦?”
王若思頭看在梁思煌肩膀上,像個煩惱的小女孩。
“你有辦法嗎?”
關念洲滿懷希翼地看着善之,因為她已經發現善之是個細心聰明的人。
“有。”
善之很干脆的一句話使所有人的精神一震。
“什么辦法。”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着善之。
“明天天上會掉餡餅下來,李先生你掐指算算明天幾點。”
眾人愕然,唯有李先生哈哈大笑。
“善之,我欣賞你.”
“不知所雲!”
呂教授黑着臉回帳篷了。善之看着呂教授的背影,若有所思。
“大家不用擔心。村子會派人來救援的。在村子救援前的幾天,宅子外的狼就是我們的食物。所以,你們該干嘛還干嘛。“
善之神色自信輕松,他必須要讓在場的所有人相信他的話,即使他很清楚自從進入老宅後他們就陷入了自生自滅的困境。一旦悲觀絕望的情緒蔓延,情況就越發糟糕。
“誰去抓狼?先聲明一點:我們不會抓狼!”
梁思煌的身體很胖,但心卻很小,任何時候首先想到的是自己。
“這個不勞各位公子小姐費心,我跟獵戶們會解決。有我們一份就有你們一份。”
善之撥弄火堆,怒火就像紅黃的火苗一樣躥騰,但大多數時候他的臉上都是與內心不符的表情。
一股妖異的白煙從後院升起,緩緩朝駐地飄來,很快就將眾人籠罩。
“快,都回帳篷里去。”
李有財突然一喝,眾人嚇的心驚肉跳。
“怎么了?”
王若思惶恐地問。
“有不干淨的東西正往這里來。”
李有財邊說邊解開包袱,取出把桃木劍,還有些香和紙符。
“太好了,我正想看看那些東西到底長什么樣,求之不得。”
熊恨菊操起一根木棒,閃爍的眼睛就像夏天夜空中不甘寂寞的星。可是善之卻兜頭澆滅了她的興奮。
“都回帳篷里去,別讓村長請李先生的錢花的不值,更別浪費父母養育你們的糧食。誰不會去就不要怪我太粗魯。”
善之的用詞從來都不委婉,整個人透出一股與他年紀不相符的威嚴。其他人很順從地進來帳篷。
“別讓我們失望,李先生。“
善之淡淡地說完就進了帳篷。
李有財攥住把香點燃,分別在每個帳篷外插上三支,跟着取出黃符貼在每個帳篷頂上貼一張。他拿着桃木劍手舞足蹈,嘴里念着咒語。但是他作為一個法師的確夠遜,念咒語的聲音居然帶着顫抖。關念洲心沉甸甸的,她意識到這個蹩腳的李先生就是艘漏水的破船,相信他遲早會沉入海底。
“不管發生什么事都不要出來。”
李大法師急不可待的鑽進了帳篷。
帳篷外安靜了,只有樹干燃燒的“噼啪”爆炸聲。一陣輕風吹來,老宅後院的窗葉“咿呀”作響,其中夾雜着“砰,砰”的聲音,像是有人慢慢地關着窗戶,從後院駐地來。
突然,窗葉的動靜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許多木桶在地上亂滾的“咕嚕”聲。“嘩啦”,一陣擊水聲傳來,軲轆吱呀轉動,伴隨着水聲點點。
有人在打水!聲音如此微弱卻如此清晰,那人一定就在駐地附近。關念洲凝神靜聽着外面的動靜,心在收緊,像是被人緩緩握緊。
“洗頭,洗頭!"
這是一個女人愉悅歡快的聲音。“咕嚕”一聲,有什么在地上滾動,女人驚叫着,“頭呢,頭呢?”
“還我的頭來!”
女人的聲音變得憤怒,凄厲地呼喊,慢慢地往駐地來。
關念洲倉惶地搖着身邊的熊恨菊。
“菊,菊。快醒醒。”
熊恨菊沒有回應,關念洲再搖,熊恨菊依舊。關念洲終於意識到熊恨菊不是睡着,而是昏迷不醒。關念洲慌了,低聲呼喚其他人的名字,但是沒有任何人回應她,帳篷外死寂一片。
如果全世界都睡着了,只有你一個人醒着,那絕對是一種痛苦。
女人的聲音越來越近,關念洲將帳篷的帷幔掀開一線空隙,心驚肉跳地往外看。一抹紅色出現在駐通往老宅深處的牆門。 紅艷的旗袍,胸前綠色的吊墜,紅色的高跟鞋。女人就安靜地站在光與暗交織的邊緣。當看到女人空盪盪的脖子時,關念洲想到鍾樓那具沒有頭顱的骸骨,登時感覺到自己的魂魄快飛出了身體。
帳篷外的風聲更烈,帳篷的影子在朱紅色的牆上不安地搖晃。篝火的火苗搖擺幾下熄滅了,關念洲的心在濃重的黑暗中劇烈跳動。
女人開始移動,單調的鞋跟敲地聲快把關念洲的心敲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