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雨夜迷局
MR清茶
郭小明生起一堆篝火,將中午剩下的狼肉烤熱分給了大家。關念洲抱着身體,愁眉不展。
“看你精神不太好,不舒服嗎?”
熊恨菊已經恢復地差不多了。經過一次疾病的折磨,她生怕再有人在這環境困苦的時候生病。
“你在擔心善之?”
熊恨菊問,關念洲點點頭。
“那小伙勇敢機智,不會有事的。”
說到善之,李有財突然插了句話,順便撕了塊肉給關念洲。關念洲送肉到嘴邊又停了,焦慮地說,“我們該去找他。”
“去,必須去。如果沒有他,我們接下來會更困難。”
熊恨菊對善之很感激,恩怨分明一向是女漢子的鮮明特點。李有財抹了把沾滿油的嘴,也點頭同意。呂教授悶着臉,不置可否,步似君自然也不敢表態,而王若思自從梁思煌逃遁後就變的沉默寡言。
入夜時分,阿三也回到了駐地。在他的安排下,除了王若思外,所有人開始分頭尋找善之。
當人都離開後,王若思突然覺的很冷很孤單。
篝火在燃燒,不時傳來輕輕的爆炸聲。廊外雨聲絲絲,像無數毒蛇藏在暗處吐舌頭。
王若思捂着耳朵,頭埋在腿間。她不想看眼前的黑暗,也不想聽耳畔的聲響。可即使閉目塞聽,她躲不開內心一個清晰的聲音:你對不起梁思煌。
今天上午花園對質的時候王若思沒有說實話。在進入老宅的第一天里她的確跟梁思煌在一起。王若思是梁思煌的情人,於情於禮都應該幫梁思煌洗脫冤曲,但她沒有。這里面牽扯的事實在太多,自從梁思煌逃逸後,王若思一直在掙扎,但在情義與名利的之間,她選擇了後者。
可當一個良知尚存的人慢慢地墮落時,情義就是份痛苦的枷鎖。而王若思此時就被它折磨着。
雨還在絲絲下着,一股白色的輕煙從老宅深處飄來。在那白煙的深處,一個人的身影慢慢浮現——十七從白煙中慢慢朝王若思走來。十七停在白煙的邊緣,他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的白!篝火火苗晃動,像木頭一樣立着的十七沒有影子。
“你又何必痛苦。這世界沒有誰必須對的起誰,都是為了更好地活着。”
十七的目光呆滯,像個木偶。王若思捂住了耳朵,她不想聽,也不想說。
“你想見梁思煌嗎?”
十七又問,這一問抓住了王若思的心。女人總是這樣,做了對不起別人的事就越會給關心,因為這樣她們會心安些,可那是改變不了什么的虛情假意。
“你知道他在哪里?”
王思思的表情很復雜。
“我不知道的話就不會來找你。他想見你,如果你也想見他就跟我來。放心,不會有人知道你見過他。”
十七說完就毅然轉身走進了白煙之中。
王若思豁然起身追了進去。
即使辜負了他,還想着見他一面。就沖王若思這份毫不猶豫,梁思煌對她的情意沒有錯付,只是人活着有很多迫不得已的事情而已。
白煙中,十七的身影在前面若即若離,王若思不知他會將自己帶去何處。她忐忑,猶豫。不過,此時一樣忐忑,猶豫的不止她一個,關念洲也如她一樣。
因為這場白煙,關念洲與人群走散了。她呆在原地等了半個小時不見有人尋來就想沿着來路往回走。白煙慢慢散去,但關念洲已經迷失了方向。這種始料不及的狀況令關念洲慌亂,如同暗夜海中的一葉孤舟,不知該往哪里走。
後院更深處有零星的火苗飄動,黑暗中的一縷光明是最鮮明的,關念洲決定朝火光走去。
靜,帶着死氣的靜!
為什么老宅的夜晚從來不帶一絲生息?
關念洲像只着急的飛蛾一樣朝火光撲去,在那火光所在的地方,等待她的會是什么?關念洲不去想,也沒心思去想,她只是個柔弱的女人,此刻唯一的念頭就是找個安全的地方。
終於來到了火光所在的小院,院內沒有人,只有一立火把插在屋頂上安靜地燃燒。火把的黃色火苗直直朝天,院子里光影交錯,關念洲看的心驚肉跳。
關念洲陡然間有了個疑問:為什么火把要插的這么高?這分明是引誘人往這邊院子里來。院子里到底有什么?
進還是不進?關念洲猶豫難定時突然聽到一陣很沉悶的聲音。那聲音很慢很有規律,像是一個皮球在地上跳過來。
“是誰?”
關念洲問了一句,沒有人回應。只有沉悶的“蹦,蹦”聲還在繼續,而且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關念洲的心抽了下,躲到院子的一處假山後。
聲音停在了院門,關念洲越來越緊張。當看到一個人直挺挺地從黑暗中跳了出來時,關念洲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跳進院子里的人竟是已經死去的村長。村長的身上沾滿了泥垢,顯然是剛從土堆里爬出來。他的動作緩慢而有力,正朝着院子的房間跳去。
關念洲在顫抖,只希望等村長跳進房間後再偷偷溜走。可是亂則失手,關念洲不小心扒落了一塊假山上的碎石。碎石“噗”地掉在地上,滾出了老遠。村長霍然跳轉身來,盯住了假山方向。關念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氣都不敢喘下。該怎么辦?關害怕的閉上眼睛祈禱村長千萬別發現自己。說來也奇,等關念洲再睜開眼睛是村長已經消失不見了。
院子依舊靜悄悄,火把越燒越旺,“劈啪”一聲炸響,火光搖曳間角落的暗影張牙舞爪,關念洲趕忙往假山後縮了縮。
不能再呆在這個院子里了,關念洲察看下四周,確認安全了後錨足勁就要往門口跑。突然間一雙手搭在關念洲的肩膀上,關念洲扭頭一看,村長竟似鬼魅般出現在身後,一雙手直挺挺地摁住了她的肩膀。村長臉上的血肉夾着泥土,惡心恐怖,頭呆呆地搖了兩下,然後“噗”地一聲斷了,滾到關念洲的懷里。關念洲撕聲尖叫,拋掉懷里的頭顱,連爬帶滾地掙脫村長的束縛。村長的身體直挺挺地跳着追趕,頭顱發着古怪的聲音。
死屍追趕活人,這情節快讓關念洲瘋了。她拼命地往前跑,邊跑邊喊救命。耳邊風聲呼呼,關念洲跑過了幾個院子,村長“蹦達”的腳步聲已經聽不到了。
不遠處火光閃動並伴隨着呼喝聲,關念洲像快要溺水的人看見了坡岸一樣,拼盡最後一分力氣往火光方向跑。
“來人吶,詐屍了。”
關念洲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喊。
“那邊有人,大家趕快。”
是郭小明的聲音,這次出現絕對是他這一生中最及時的一次!
郭小明持着火把迎上來,熊恨菊搶到前面,關切地問,“發生什么事了?”
“村長詐屍了!”
關念洲上氣不接下氣,有種死里逃生的感覺。她捂着胸口,激動地說了自己方才的遭遇。
“一起過去看看。”
李有財率先走在前頭,雖然他的手段不入流,但他的勇氣足夠。
一群人齊跟着李有財去了。關念洲焦急的在隊伍里尋找善之的身影,可是她失望了,但卻驚訝地發現正陰着臉跟在隊伍的後面阿三。關念洲突然有種很不安的預感。
很快的,一行十來人來到了村長出現的院子。屋頂上的火把的光芒趨於微弱。院落里很安靜,似乎這里什么都沒發生過。李有財攥着一把剝皮刀,領着獵戶走進院子。郭小明戰戰兢兢地跟在後面,不時回頭察看後邊的動靜,生怕村長突然“哈”地一聲從身後跳出來。
當走到院子中央的時候,一間廂房里突然透出了光亮,一條長長的人影映在白色的紙窗上。
是誰在里面?眾人躡手躡腳地接近有光亮的房間,李有財一腳踢開了房門。
木門怦然而開,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然後所有人都被眼前所見驚呆了。
村長的頭顱擺在一張圓桌上,桌邊的地上丟着幾件村長生前的穿的衣服。離衣服三米遠的牆邊,王若思滿身鮮血倒在地上。她手和腳已經被砍斷,四肢散亂在房間各處,像是部被拆散的機器。在幾個小時像還是個如開放的玫瑰一樣的女人,現在成了一朵被揉碎的薔薇。
關念洲的魂魄被炸到了九天之外,她已經無法再想什么,更無法再做什么。王若思的死令她震痛,但更令她難以接受的是站在王若思屍體邊上的男人。
善之左手舉着火把,右手提着一把牛角刀。鮮紅的血液正不停地從刀刃上滴落。
關念洲無力地靠在門邊上。怎么會是善之,為什么會是善之?自以為最好的人卻做出了最壞的事,期望與現實之間的反差是多么的諷刺與殘酷。
“你為什么這么做,為什么你要殺死思思?”
關念洲快要瘋了,她多希望這只是噩夢一場。
善之失望地看了關念洲一眼,緘口不語。
“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怪物!”熊恨菊怒火沖天,一拳掄向善之。善之本可以輕松避開,但他卻實實地受了一拳。熊恨菊再欲上腳揣善之時被李有財攔住了。
“小兄弟,這是怎么回事?”
李有財問,
“王若思的死與我無關。”
善之輕描淡寫地應了句。
“他還有什么可解釋的?門是栓上的,這屋子里只有他一個人,而且還拿着刀。村長的屍體是他埋的,沒有人知道埋葬的地點。十有八九是他弄出村長詐屍這一出,讓人不敢靠近這院子。”[br/]落井下石的人很多,而呂教授是最積極的一個。關鍵他的話合乎情理,已經沒人再替善之辯解。一個獵戶看了眼王若思的屍首,狠狠地罵了句,“你真不是人。”說完一腳揣向善之。善之眉頭一皺,抓住獵戶的腿用力一拉,獵戶瞬時被甩到屋角,身體撞爛了好幾張早已風化椅子。
妥協換不來一個解釋的機會,那只有反抗。善之抹掉嘴角的一絲血跡,緩緩站起來,像只厭惡厭倦了馴獸師皮鞭的獅子。
“如果你們的眼睛只能看到別人想給你看的表像,那我無話可說。”
善之的話令一些稍微理智的人對他懷疑松動了。
“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你跟我們回去,事情自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清者自清,善之。”
一直陰沉着臉隔岸觀火的阿三終於說話了。他這一句話很犀利,站住了輿論的高點。如果反抗的就說明善之心里有鬼;可如果善之束手就擒就剛好落入了別人的局。現在的善之面臨着與花園時梁思煌一樣的困境,但他與梁思煌不同。梁思煌用逃的,而善之用闖的。
“清白不是別人給的,而是靠自己證明。”
善之冷然立在眾人面前,像塊高傲立在山頂上孤零零的石頭。
善之將手中的刀一橫,凜然說到,“我是清白的,所以我絕不會束手就擒。對王若思的死。以後我會給你們一個交待,現在我要離開。你們最好不要逼我,你死我活對雙方都沒好處。”
“不能讓他一走了之,說不定前幾個獵戶也是他殺的。”
呂教授喊了一聲,獵戶們稍一遲疑便將善之圍了起來。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這一瞬間,善之與阿三宛如虎狼對視。
“羅嗦個屁,對善之這種人面獸心的人不能心軟。”
一向都落於人後的郭小明竟搶先動手。善之手疾眼快,躲開郭小明的一撲後反手箍住了郭小明,明晃晃的刀子抵住他的喉嚨。
“不想他死的話就都退後。”
善之的臉色越來越冷,郭小明全身發抖。
“聽他的,大家別亂來。”
郭小明慌張地央求。
“都退出去房間。”
善之手上用力,郭小明脖子流出鮮血。善之的要求讓人沒有拒絕的余地,因為他夠狠。有時狠不是凶殘,只是種被逼的無奈。
阿三帶着獵戶們退出房間。
“你個廢物。”
最後一個退出房間的呂教授很不甘心地罵了郭小明一句。郭小明瞬間成了苦瓜臉。
等他們都出去後,善之踢了張桌子把門頂上。
“善之,咱倆無怨無仇,別玩的太過火。”
郭小明曬笑幾聲,房外的阿三也在喊着話,“善之,及時回頭,別越陷越深。”
善之心里冷笑,他挾持郭小明退到角落里,頗有深意地問了句,“你真害怕?”
“真怕,誰不都怕死?”
“那你就不該沖在最前面。我現在很為難,不知該感激你還是對你警惕些?你來告訴我。”
善之手上的刀逼得更緊。
”大哥,放…了我,求…求你。”
郭小明哆嗦的厲害,嘴巴也不利索,整個人幾乎嚇癱,模樣窩囊到家。善之用刀撬開地上一塊大石磚,地上露出一個黑幽幽的洞口。
“你請好自為之。”
善之把郭小明揣倒,縱身跳進了黑洞。看着黑幽幽的洞口,郭小明不滿地罵了句,“好心當驢肝肺。”
等確定善之已經安全走了,郭小明大叫一聲“哎喲”,然後才把門打開。
“善之呢?”
呂教授揪着郭小明的衣領問。
“走了。”
郭小明朝牆角的黑洞一指,所有人都圍了過去。呂教授照了下黑洞,下面是一條通向未知方向的甬道。
“要不要追?”
熊恨菊又問。
“不要追了,善之是不是凶手還不一定。“
李有財說到。
“那接下來怎么辦?”
聽到李有財的話,熊恨菊覺得自己給善之的那一拳過於沖動了。
“先把思思跟村長的屍體處理好吧。”
關念洲心如亂麻,她現在多看王若思的屍體一眼就多一份傷心。
“不能任由善之逍遙法外。”
呂教授很不甘心。
“你可以自己去追。”
阿三不屑地看了眼呂教授,丟下句話就獨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