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四十三章 造化弄人做抉擇,人生一世似微塵
覃尹
苦頭和尚和癩頭僧,隆夢祖孫三代的遭遇......
我很迷惑季江為何要對我隱瞞這一切,隱瞞這一切對於他來說絕對沒有什么好處,那么她也沒必要隱瞞,難道是隆夢他們其中添油加醋了,但是不至於,我雖然與其接觸很少,但是我卻是清楚,其性格絕對不會這么做。
更何況無心子這等高人,也不屑於此等所為,而且無心子的師傅烏鴉子之死還有隆夢幾代人的遭遇似乎有高人的存在,這高人究竟是何人呢?
此刻我也是迷惑,按照無心子所說,這人修為之高,恐怕讓我望塵莫及。
我想着我這一路走來的種種遭遇,第一次有種被蒙蔽和無法堪透的感覺,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而我再次聽無心子所說,乃是在得到黑如意之後,卻也將隆夢一家遭遇告訴了隆夢,而得之其中緣由典故的隆夢,也因此對季家恨之入骨,尤其是其害死自己父母的本因,卻也讓隆夢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種子,而對無心子的知遇之恩、殷勤輔導以及追凶坎坷磨難,敬重感激不已。
其時,隆生集團董事長隆雲生因身體欠佳,已然不再主持隆生大局,而是讓隆夢全權擔起了集團總裁重任,主政隆生地產。隆夢便為無心子購置了一套幽靜的別墅,時刻聽取無心子的指點和矯正,兩人更是在暗中布設八門八神陣,到得今天,六十四位烈士的墓穴已經找到了六十三位,只剩下一人,便能完成此局,然後,洞破絕局天心用神,便能構陷季家於不虞,置季江於絕境。
一切,便如此發生,聽得無心子一一道來,我早已形神痴然,果然是,世事若夢幻,我亦難依然!我只認為這一切不過是個生意,我來到季家,也不過是受他之邀,我瀟灑堪輿觀星辨相,為季江化解命數劫難,卻不知,即便我看出來季江的絕密過往,即便我認為這一切只不過在天、地、他、我四方之間充塞關聯,我又何嘗能想到,在另一場時空、另一個世界,那里正在發生上演的,和我所經營的竟然充滿了如此重大的干系!
我若堅持要為季江找回黑如意,為其尋回失散之子,挽回季江一半余命,但是卻是因為如此,沖犯刑克了這八門八神陣的玄機,使得詞句無法釋放,當時候自然無心子和隆夢因為沖克而死,若是這般景象,我又有何面目立足此等血淚染紅之地。
無心子和隆夢要季家財富江山轟然崩垮,而我卻是要為季江朔龍改命而有所逆。
我良久無語,站起身來,在這恍如白晝的辦公室里來回踱步,我該何去何從,我該如何選擇,我該怎樣站隊?
即便季江只是我的生意顧客,即便他集萬千惡行於一身,既然他找到了我,他有所托付於我,我便必要用心赴之,我只要完成我該做的,他的報應自有天道綱常法度,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以他人之語,我最多能做的,便是讓其盡早暴露於天地法器之下,除非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輩中人,又豈能替天行道、代法懲過?便如這世間蠅營狗苟之輩,即便第一個施暴的不算強奸、輪流發生性關系,也有律師要為他無罪辯護一個道理。
但是,自從我從莫桑源出來,我的行事准則便是好事而為,因性而為,卻是率真率性,但是這件事卻是讓我難以抉擇,雖然道義值幾多,但是雙肩挑道義一直便是我行事的准則,雖然這次處於只是生意而已!
何況,隆夢她的祖父、父母盡數死在了我所幫助化解之人的手上,這些准則和原則,又到底是個什么玩意!
難道我真的如隆夢所說的“迂腐痴狂”嗎?我該矜持我的入世操行,走向她的對立面,還是就此放棄,或者袖手旁觀,抑或聯手而起?
我望着淚眼潸然的隆夢,心神欲碎,而她也正盯着我。
即便我再無情,面對此種所言種種恩怨,卻也是難以釋懷,即便我在無牽無掛,來去如風,毫無牽掛,了無羈絆,野鶴閑雲。
此刻,我已然知道,任憑我如何想保持身性空靈,任憑我還想如何堅守玄門之道,我都已經無法避免隆夢滾燙而焦灼的眼神,當她那如針似芒、卻又流波婉約的眼神向我投來,我已經無法錯過。
自此,一切都已清晰明朗,天道昭昭。
玄門中人,不打誑語,而老太公也曾教導我,絕對不可以為人一騙,但是我,也許將有生第一次,打一回誑語,做一回欺騙。
即便,這也是折煞陰德之舉。想眼前這位本無異宗高人無心子,多年來為尋得師父、隆夢父母遇害真相,屢屢冒犯天條,定然已經受足天譴,以致面相如此恐怖駭人,他為自己恩人之後尚且能如此忠肝義膽、嘔心瀝血,而我,又豈能?
想到這里,我一看時間,已近晚上八點,這頓晚飯,我不能陪她吃了。
“無心子前輩、隆大小姐。”我收拾心緒,向二人一點頭,“事已至此,譚尹也便知道該怎么做了。很抱歉,晚上有事,我得先回到季家,我的事情,我得妥善安排。”
“譚尹,人生恰似水推舟,船到橋頭自然直。你我同道中人,個人的喜好與法度綱常、天道地理發微,你我都有勘悟,也只希望你好自為之,無心子我相信你有自己慎重的思籌。”無心子再猛灌一口酒,又望望隆夢,“再則,夢丫頭表面剛強,一副女強人之狀,內里卻也是一嬌柔無助的女子,她的本命實也凄苦,即便養父母待之若掌上明珠。然親生父母之痛,也時時讓她半夜臨窗慟醒。哎,也罷,緣分自有造化,就看你如何造之化之了。無心子我放浪形骸一生,希望能有這份福分,到時候,我就該回終南山了,哈哈哈哈!”
我不由有些納悶,布置無心子所說緣分究竟是為何事,當即看着面色微紅的隆夢一愣。
當下,我也沒有多說,而是覺得盡快回到季家,向季江說明一些情況,我已有了應對之策。而且,即便再晚,我還得回到自己的房間,好久沒有見到嵇茗月了,說實話,我的卻有點懷念。
我在街上夜排檔里隨便吃了點炒面,然後司機驅車回季家豪宅。將近晚上九點,季家人早已用過晚餐,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季江仍在大廳里看書,而季雪瑤陪在父親身邊,為父親講述着什么。季夫人則在一側斟茶,見我風塵仆仆地走進來,幾人紛紛停下手中之事,向我問好。
“譚大哥,我親哥——”季雪瑤剛說出這一句,便被季夫人趕緊捂住嘴,四下一望,示意她不要聲張。我點點頭走上去,示意我們到外面花園果嶺上去說,二人當即推着輪椅上的季江,隨我走向了廳外。
而我此刻才知道,原先他找他兒子多得到的一些線索突然之間斷了。
原來季江在我告知其兒子還活着的時候,便聘請了諸多私家偵探,布置了一道大網,卻也尋得到了一些線索。
可憐這蒼顏愁容、即將油盡燈枯的季江,托我挽回命數尚不可得,一心牽掛的小兒子,尋的的一些線索突又杳然無蹤,幸虧季夫人時刻不離,為其服下救命葯丸,否則,此刻我還能不能見到他都是一個未知數。
但即便如此,我已橫心,在這單生意上,我也只能辜負他了。不過,他這小兒子卻驟生變故,且看季江目前的打算和安排。
“季先生,你這兒子消失不見了,或也是上天安排。”我在季江身前的一塊石凳上坐下來,“但是,你托我尋找的這塊黑如意,譚尹卻是無能為力了,我找到了那個買走黑如意的人,但是好好一打探,才知當年玉泉寺有好幾塊墨玉法器在賣,我找到的這個人,買走的所謂的‘墨玉’,只不過是一個墨玉手鐲,戴在了他母親手上,又何嘗是你所謂的兩塊手掌大小的墨玉法牒?所以,我斷定,我當時起卦之卦象有誤,乃是無卦象而強起卦,便是無功之為,誠如你所說,光憑那人長相丑陋,線索太過稀少,僅僅憑此風吹草動,以譚某的修為。還不足以勘破玄機、找到真人!譚先生,譚尹實在有負你所托,這尋子之事恐怕是無以實現了,當下,譚尹對季先生唯有一言相勸:好生珍惜眼下,也能頤享天年,擅自找回夭兒,便是天命當歸。譚尹能力有限,只能勘化若許,承蒙季先生知遇和招待。譚尹願就此離去!”
“不不不不!”季江一連四個“不”讓我坐下,但見他眼神深邃,神色釋然,仿似堪透了大羅天之境,“譚先生,你乃一介高人,季江也承蒙你的天眼之力,得知自己心肝小兒仍活在世間,這也是上天對我老朽之年的唯一眷顧。季江即便此刻就要歸西,也算心滿意足了。這讓譚先生僅憑丑陋二字便去堪透其中迅疾,這毫無跡象和線索的事,我自也知道乃是在為難你了。我也本沒抱多大指望。但這絲毫不能掩蓋譚先生你堪天相地的真本事和大修為。譚先生言這次我這兒子消息的而復失乃是天意,我卻是不這么認為,我想着一定是老天爺對我的考驗!”
季江頓了頓你說道:“所謂好事多磨,要達到真功,便一定要付出心血。心誠則靈嘛,總之,我一定要找回我這遺失二十多年的兒子,我一定要讓他回歸季家,承你之言,讓他扛起我季家的重擔!而關於那黑如意之事,我卻也不再去相,我現在唯一想的便是我那失蹤多年的兒子,只要能找回他,我季江死而無憾,也算得償宿願!”
吉凶天定,人生一世,草茂一春,來如風雨,去似微塵,此刻的季江已然看透,春華秋實,寒冬凋死,可惜若許年前的季遠堂,卻未嘗領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