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電話〈二〉
豺狼耳语
電話那頭在一聲沉悶的“喂”之後便沒有了內容。
安靜的房間里,電視屏幕是黑着的,窗簾也拉好着,沒有露出一點縫隙,雪白色床單上,杜玉昕側着身體,左手肘關節壓着床單支撐着身體,右手拿着電話貼在右臉旁。
床單因為杜玉昕的身體壓力,往下凹陷,凹陷處周圍的床單慢慢成現出“絲”狀。
杜玉昕顯然忘記了自己剛才生氣的模樣,因為這個電話聽口氣明顯是另一個人,可是為什么不說話了呢?
“喂?你是?”
杜玉昕試探地對手里的話筒說。
很安靜,對方沒有回應。
杜玉昕用力把聽筒朝自己耳朵按去,然後屏住呼吸,認真地聽對方的動靜。
雖然電話那頭沒有說話,但是杜玉昕確信對方還沒有掛電話,憑經驗他知道通電話的時候,即使不說話,還是會有一絲微弱的雜音。
過了半分鍾,杜玉昕還是沒有聽到對方的回應,心想可能是打錯或者是惡作劇,又或者是自己聽錯了。於是杜玉昕又把聽筒慢慢移開自己的耳朵,准備掛電話。
“喂……”
當杜玉昕把話筒舉在空中的時候,他隱約聽到聽筒里又傳出聲音。杜玉昕急忙把聽筒又拉回到自己的臉旁。
“你是誰?為什么不說話?”
說完,杜玉昕迅速收嘴,靜靜地聽着對方的動靜。
“呵呵……呵呵呵……”
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一種怪異的笑聲,笑得很低沉,很別扭,仿佛是一個女人在模仿男人的聲音而發出的笑聲。
“你是誰啊?有毛病嗎?我都說我不需要服務了!”杜玉昕故意用與先前一樣生氣的口氣說,意在試探對方的反應。
“呵呵……呵呵……呃……我我……救我……救我……死……死了……”
電話那頭先是接着笑,然後聲音變成哽咽的狀,又好像將死的病人發出的聲音,斷斷續續通過電話的聽筒傳來。
杜玉昕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把話題與自己拉開了一段距離,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才把話筒再一次貼近自己的臉龐。
“你……”
“嗚嗚!砰!”
杜玉昕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對方突然哽咽兩聲,接着就掛電話了。杜玉昕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冰冷的“嘟嘟”的聲音。
放下電話,杜玉昕轉身躺在床上,他雙手食指交叉,枕在自己的後腦勺部位,雙眼盯着面前的天花板。
這個電話讓杜玉昕腦袋有些亂,他想不通為何開始總是碰到一些奇怪的事,而且這樣奇怪的事幾乎無法用邏輯來解釋,就這么莫名其妙地來一通電話,電話里莫名其妙地笑,接着又哭,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到這,杜玉昕又聯想到自己和隔壁房間的幾個吧友來這里的目的,自己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沖昏頭腦了?就為了一個貼子,為一口氣,與陌生的人來陌生的地方,就為證明那個晨光中學沒有鬼?
杜玉昕嘴角揚了一下,他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了,多幼稚的行為,雖然自己已經讀大二了,也沒有父母的管束了,但是父母要是自己做這樣幼稚危險的事,非罵死自己不可。
這個時候,杜玉昕放在枕頭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兩下,這讓杜玉昕瞬間感到心里發毛,他連忙起身,盯着手機看了兩秒,然後伸手迅速把手機拿到自己胸前。
杜玉昕打開手機屏幕,輸入了屏幕解鎖密碼後才發現原來是一條短信,是提醒這個月的流量套餐余量的短信。
“媽的,XX通信公司,你嚇死我!”杜玉昕忍不住罵道。
這個時候,杜玉昕一點困意也沒有了,他把枕頭豎起來,然後坐在床上,背靠着枕頭。
杜玉昕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用手機打開了百度的網頁,接着他在輸入欄上打上了“世界上究竟有沒有鬼”這幾個字。
搜索出來的結果似乎並沒有讓杜玉昕感到滿意,他盯着手機屏幕的表情開始變得難看,眉頭也鎖得更緊了。
“對於一個無神論者來說,那死亡就是玩完了。”
“死亡並不是結束。死亡乃是一個開始,靈魂脫離了時間的限制,是進入永恆的開始。”
“人死後靈魂最終都要受審判,然後進入永生(天堂)或永死(地獄),進天堂的路有且只有一條,很窄,就是信靠耶穌基督做自己的救主。而通向地獄的門卻是寬敞的,路也很多。”
“如果從科學的角度來說,當然是沒有鬼的,可是日常生活中,有很多事是科學無法解釋的,更何況還有非日常生活中所發生的事,那是很玄的……”
“到底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鬼啊?我昨晚上廁所的時候……”
“傻子才信世上有鬼!”
“佛教里面說的鬼是指……”
……
杜玉昕看着屏幕上顯示出來的搜索結果,各持兩派,有的網友持肯定態度,有的網友則否定這個說法,甚至還有和杜玉昕一樣抱着疑問的態度在網上提問,不過最後也是一無所獲。
杜玉昕看到有許多人也問“世上有沒有鬼”的問題時,嘴角又不禁向上揚起,他想到自己好歹也是接受高等教育的大學生了,怎么腦子里還有這樣幼稚的問題呢?
可是最近發生的事,還有所見到的人,都讓杜玉昕感到一種說不出的空曠感,好像身邊每一樣看似普通的東西,其實背後都存在着某種神秘的力量。
杜玉昕又想起小時候在街頭邊見到的那些耍氣功的人,又想到電視里那些魔術師,又想到小時候外婆說的那些鄉村鬼怪的事,仿佛這一瞬間,杜玉昕變回了當年那個五歲大的小孩,什么唯物主義,什么無神論,都被他拋出腦海之外,只剩下對眼前世界的無限好奇。
他放下手機,閉上了眼睛,輕輕地呼吸着,安靜的房間里聽不到一點聲音,時間好像也靜止了。
杜玉昕想象着自己身處的環境,自己面前的電視機消失了,左邊的窗簾也消失了,接着是天花板,什么都消失了。
只剩杜玉昕和他坐着的這張雪白的床,周圍也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沒有。杜玉昕向遠方看去,依舊看不到,白茫茫的還是什么也沒有。
杜玉昕感覺這是一個奇妙的世界,一個只有白色的世界,他把被子掀開,想下床,在這個世界走一走……
就在他一只腳剛落地的時候,突然!床底伸出一周手,一把抓住他的腳!
杜玉昕猛地睜開眼,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再慢慢加快。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認真環視周圍,房間里的電視機依舊死死地擺在他的床前,沒有一點生機,左邊的窗簾也依舊緊閉着,一動不動,顯然是密不透風了。
看到周圍沒有什么變化,杜玉昕又才慢慢的呼了一口氣,然後放下枕頭,蓋上被子睡了。
第二天,杜玉昕起得很早,他洗漱完畢後便走出自己的房門,來到隔壁的一間房間,敲開了門。
“咚!咚!咚!”
門打開了,開門的是馬小妹。
杜玉昕看到馬小妹的臉色並不怎么好,看她的穿着,她已經穿上的外套,頭發也是扎好了的,顯然已經早就起床了。
“什么事?”馬小妹問。
“我……有話和你說。”
“先進來吧。”說完,馬小妹面露警惕地向杜玉昕身後瞄了幾眼。
杜玉昕進到房間後,發現周晴正坐在白色床沿的一角,杜玉昕觀察到周晴身邊並沒有什么東西,看樣子周晴剛才像是在和馬小妹坐在床沿邊對話。
“你?你怎么來了?”周晴見到杜玉昕進來,站起來問。
“我……我想和你們說點事。”說着,杜玉昕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走在杜玉昕身後的馬小妹見狀,也跟了上來,坐在杜玉昕的另一邊。
“什么事?”周晴又坐了下來。
“昨晚,我遇到一件奇怪的事。”
“怎么了?”
“昨晚我接到一個電話,是床頭邊的那個電話……”剛開口,杜玉昕便發現周晴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正想說的話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怎么了?”說着,杜玉昕又轉頭望了望坐在自己身後的馬小妹。
“是不是一個女人打來的?”周晴立馬問道。
“對,你們怎么知道?”
“電話那頭是不是還有笑聲?”
“沒錯,掛電話的時候好像又聽到像是哭泣的聲音。”杜玉昕說。
周晴聽後,與坐在杜玉昕身後的馬小妹對視了片刻,兩人的表情都很難看。
“你們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們怎么知道的?怎么這個表情?快說啊!”杜玉昕見到周晴表情異樣,急忙問。
“我們也接到這個電話了,昨晚。”周晴定了定神,一臉認真地對杜玉昕說。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有些亂了。”杜玉昕用手撓着頭說。
“你昨晚是幾點接到電話的?”周晴又問。
“晚上十點左右吧,不太記得了,大概是這個時候,你們呢?”
“和你一樣,都是差不多這個時候。”
“那就奇怪了,咦對了,你們接到電話的時候之前又接到什么其他的電話嗎?我可是先接到兩個賓館的工作人員打來的電話,說什么問我是否需要什么特別的服務,第一次我說不要,他們又打來,我還是拒絕了,第三次就是那個女人的聲音了。”
“我們和你不一樣,就打來一個電話,就是那個聲音。”周晴說。
“會不會是鬼啊?”一直處於沉默狀態的馬小妹突然開口說道。
……
三個人一時間陷入的沉默的狀態,房間突然變得異常安靜。
“不……不會吧。”杜玉昕的一句話打破了安靜的氣氛。
“嗯,這個可能也是我們想太多了,我們等會去一樓問問櫃台前的工作人員吧,他們應該知道的。”周晴說。
“哦,也好……咦?對了,吳革不知道有沒接到這個電話呢?”馬小妹突然想到了吳革還呆在房間里,然後說。
杜玉昕轉頭看向馬小妹,眨了眨眼,然後說:“對啊!我們去問問那個家伙。”
周晴皺了皺眉說:“現在去打擾他不太好吧?他可能都還沒起床呢。”
“也對哦……”馬小妹嘀咕道。
“怎么可能?那個家伙每次都是起的最早,做事也都是最快的,他肯定早就起來了。”杜玉昕肯定地說。
“那么為什么他還不出來呢?”馬小妹問。
“很簡單啊,說不定他正躺在床上悠閑地看電視呢!”杜玉昕說。
“我看不像,他不像那種起床後還悠閑地躺在床上看電視的人,我感覺他是生活節奏很快的那類人。”周晴反對說。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咯!”杜玉昕一臉不屑地說。
“什么可能?”
“他昨晚也接到了那通電話,然後不幸地是打給他的那通電話沒有掛斷,接着就出事了。”杜玉昕猜測道。
“會出什么事?”馬小妹顯得有些緊張。
“那就要我們進他房間才知道了,說不定他現在已經屍橫床上,仰頭望天,舌頭被咬掉一半,眼睛翻白……”
“啊!別說了!”馬小妹突然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