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章
风声鹤唳
搶救室的門開了。
林芳看着醫生從里面出來,整個人急忙沖了過去:“大夫,大夫,牛爺爺怎么樣了?”
“病人之前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不過好在經過搶救,病情還算穩定,需要轉到重症監護室作進一步觀察。”
重症監護室內。
林芳看着還在昏迷狀態的牛成,她臉色顯得很焦急,不知道牛成什么時候才會醒來。
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林芳腦袋里充滿了疑惑,當時房間里就只有她和牛成兩個人,為什么牛成會表現出那么大的反應,甚至會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想到這里,林芳不禁看了眼在一旁有些疲倦睡着的了小翠。
會是小翠?
看着小翠熟睡中安詳的面龐,林芳也是搖了搖頭,怎么可能是她,在牛成家當保姆那么久,如果是她,早就出問題了。
夜過得很快。
不過令林芳擔心的是,過了一夜,牛成還是沒有醒來,昏睡的時間有點長,就連來探望的醫生都感覺有些不妙。
早晨林芳去醫院門口對面買早餐的時候,接到了黎玲的電話。
“你去哪里了?怎么也不告訴我聲。”
“我去看我朋友了。”
聽到這里,林芳內心里還是有一絲溫暖流過,她聽得出黎玲話里的關心。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哦,我可能要在這里待一陣子。”
“那行。”
回到病房里的林芳驚喜地發現牛成竟然醒了過來,她急忙拎着買好的早餐走到病床前。
“牛爺爺,你感覺還好嗎?”林芳看着面色依舊有些白的牛成說道,說完這句話,感覺心里又是一酸,像是又有淚要流了下來。
“好了,別哭了,爺爺這不是沒事嗎?”牛成舒張了一下身體,展顏笑了笑,盡管笑的有些勉強。
“爺爺,你能告訴我,你昨天下午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怎么會受到那么大的刺激?”林芳眼睛盯着牛成,問道。
聽到林芳的問話,牛成卻顯得很沉默。
“芳芳,我現在感覺有些頭痛,等我休息會,醒來的時候再告訴你發生了什么好嗎?”牛成表情變得很疲憊,他面色慈祥地看了眼林芳,蒼老的手掌輕撫了下林芳。
“好,那你休息。”林芳盡管很失望,不過還是走出了重症監護室。
令林芳好奇的是,她沒有發現小翠的身影。
林芳出去轉了一圈,在一個另一間病房里看到小翠,不過接下來看到的情景卻讓林芳感到恐懼。
“阿弟,阿姊來給你送吃的了。”小翠獨自念叨着,她似乎沒有注意到林芳就在病房外,隔着病房的窗戶望着她。
“阿弟,牛大爺病了,牛大爺對我們很好,還給你付醫葯費,你和他都要快點好起來啊。”
病房外的林芳注意到小翠的眼神尤其親昵,那病床上躺着的似乎是她生命中特別重要的人。
“小翠!”林芳走進病房,輕輕地拍了下小翠。
“啊。”小翠望了眼林芳,微微一怔:“啊,是林小姐啊,你怎么來這里了。”
“這,這是你弟弟?”林芳看了眼病床上的病人。
“是啊,阿弟自從我們家火災過後就成了這個樣子,話也不說,什么也不做。就像是死人一樣。”小翠的神情顯得很傷感。
小翠用毛巾輕輕地擦拭病床上病人的臉龐,這個時候林芳才細細地注意到小翠弟弟的模樣。
面貌很清秀,林芳肩膀卻在微微顫抖,她怎么會忘記這個模樣。
眼前這個小翠弟弟的模樣竟然和那個她在農村寫作時遇到的少年長得一樣,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惡鬼!”林芳腦袋里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詞。
這個躺在病床上的少年真的是惡鬼嗎?
林芳自問,她小心翼翼地走近這個少年,輕輕觸碰了下少年,卻發現他呼吸平穩,卻沒有絲毫的動作。
“小翠,他真的是你的弟弟?”
“是啊,林小姐。我阿弟太可憐了,父母自殺後,火燒成一片,他就成這樣了。”
“你父母自殺了?”
林芳出聲問道,但隨後就感覺有些突兀。
“都是因為強拆,那天父親在身上澆滿汽油就跳樓自殺了。”
“對不起。”林芳看着陷入悲傷中的小翠,低聲道歉。
“沒事。”
小翠依舊用毛巾小心翼翼地擦遍她弟弟的身子。
“哦,我問一句,你弟弟叫什么啊?”林芳看着少年熟悉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問道。
“閻華。”小翠回答道。
太像了,簡直太像了。林芳不敢相信世間怎么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難道眼前的人真的不是那個少年?
林芳看到這個少年,只感覺到他的面貌很清秀,讓人根本不能把他和殺人凶手一詞聯系上去。
“你弟弟一直是這樣?”
“醫生說弟弟變成了植物人,即使是治療也不能保證好的了,他變成這個樣子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小翠轉頭笑着看了眼林芳,眼神里也充滿了無奈。
“林芳女士,在嗎?”林芳感覺病房外像是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就在林芳走出去時候,小翠拉住林芳莫名地說了句:“牛大爺是個好人啊。”
林芳看着小翠清澈的眼神,一時竟不知說什么,只好走出病房看看是誰在喊她。
“林女士在嗎?”林芳注意到時一個護士在喊她。
“我在這,請問有什么事嗎?”
“哦,重症監護室的病人找你。”
“哦,謝謝你。”
林芳走進重症監護室的時候,發現牛成已經坐起身來,臉色雖然還有些白,不過比之前的要好多了。
“芳芳,你來了。”牛成招呼林芳坐到床邊,他親昵地看着林芳,輕聲說道:“芳芳,你能不能答應我幾件事?”
林芳看着牛成,點點頭:“你說。”
“如果我死了,不要悲傷。幫我照顧小翠,不要過問小翠的以前。”
牛成的話讓林芳一怔,剎那間她像是想到了什么。
月色彌漫。
夜深了。
重症監護室的燈早已暗了下來,病床躺着的牛成卻一點睡意都沒有,他盯着天花板,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原本趴在床邊的林芳出去接電話了,她並沒有注意到此時在床上已經醒過來的牛成。
牛成望着白色天花板,腦海中映出前天在卧室里看到的那張臉。
牛成自然不會忘記那張臉。
退休之前牛成是縣委書記,有一段時間縣里為了提高GDP產值,開始進行房屋拆遷工作,牛成主抓這項工作。
拆遷這項工作在進展中遇到了困難,幾個釘子戶不滿意拆遷補償,時間拖了很久,脾氣再好的牛成也忍受不了了,他暗中授意拆遷辦強拆。
其中一戶人家姓閻,就在強拆的過程中,閻姓的男人澆了一身的汽油從平房頂上跳了下來,等到牛成趕到現場的時候,閻姓的男人已經死亡。
牛成見出了人命也就不敢在強拆了,不過事情卻沒有到此結束。
閻姓男人一家有三個孩子,其中一個姐姐,還有一對長相相似的男孩。
閻姓男人的妻子在強拆事件過去一個星期之後的一個夜晚放火燒了整個平房,這也是牛成預料不到的,經過搶救,閻姓男人的妻子因為過度燒傷而死,三個孩子只有兩個孩子幸存了下來,而另一個孩子則不知去向。
當然他們都斷定那個孩子死了。
經過這件事情之後,牛成內心備受折磨,於是他收養了閻姓男子的那對兒女,便有了閻翠和閻華。
但即使是這樣,牛成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夢中時時會看到一對全身焦黑的夫妻領着一個孩子在向他討命。
他明白,收養閻翠和閻華就是贖罪。
只是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夠把心底的陰影給消弭掉。
那張臉,卧室中突兀見到的那張臉。
牛成手指微微顫抖着,印象中的臉就是死去孩子的臉,活生生的人臉由不得他不信。
那個孩子,他還活着?
還是來復仇?
牛成一直到現在腦袋里還在盤旋着這些詭異的想法,他冥冥中有不好的預感,男孩的出現像是一個征兆。
過了很久,躺在病床上的牛成也盯了很久的天花板。
重症監護室外靜悄悄的,林芳不知道到哪里去打電話了,這么長的時間還沒有回來。
牛成突然有了想上廁所的想法,他撐起身子艱難地從病床上下來,穿好拖鞋。
廁所就在病房外不到10米的位置,不過對於牛成來說,走過去還是費了不少勁,他走進男廁,注意到一個佝僂的身影,像是一個老頭。
牛成瞥了眼站在小便器旁邊的老頭,覺得老頭有些怪異。
牛成上完廁所,發現小便器旁的老頭還在旁邊,他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這么晚,一個老頭獨自在小便器旁站了這么長時間,顯得尤為怪異。
仔細打量,牛成才發現,眼前的老頭不僅舉止怪異就連穿着也顯得很別具一格,老頭穿的是一個黑色斗篷,斗篷罩住了頭,讓牛成看不清老頭的真實模樣。
“哎,沒事吧?”牛成拍了拍老頭的肩頭,愕然地發現觸手可及的是很滑的皮膚。
聽到牛成的話後,穿着斗篷的老頭轉過身來,斗篷罩住下老人的頭讓牛成頓時面無血色。
那張臉是白的像張紙,牛成感覺瞬間呼吸都停頓了下來,眼前的老頭根本不是老頭,它就是一個惡鬼。
“救命!”
牛成才意識到要出聲呼救的時候,整個人腳下一滑,就倒在了男廁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