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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文庫/午夜難眠/第88章 第十九章

第88章 第十九章
风声鹤唳

  吃完飯後,司國和閻翠再次消失。

  林芳在見到葉旋後,發現自己潛在的記憶被稍微的觸動了些,她想要知道更多關於自己以前的事,於是林芳拿出手機打通了葉旋的號碼。

  這是林芳失去記憶後第一次用這個手機撥出電話。

  “葉旋?”

  “林芳。”對面的聲音顯得很驚喜,似乎沒有預料到林芳會打電話給他。

  “我想知道多點關於我的過去,你能告訴我嗎?”

  對面沉寂了會,問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寫小說的,小說算不上是暢銷書,但至少是成功的。”

  葉旋的話驗證了林芳心中的想法,原來自己以前就是寫小說的,那么那天的電話就不是空穴來風了。

  “你怎么認識我的?”

  “因為一樁案子。”

  “案子?”

  “你的朋友,蘇艷被殺。”

  “那你是警察?”林芳問了句。

  “對。”

  此刻林芳的心中起了波瀾,她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和一個警察有交集。

  “你不認識司國,或者說閻冷?”

  “說不上認識,他是我的跟蹤對象。”

  “為什么?”

  “他殺了人。”

  葉旋的話讓林芳怔怔說不出話來,一個自稱是她最親密的人竟然是個殺人犯。

  “你在騙我?”

  “我有證據。”

  “你知道他在哪嗎?”

  “我不知道。”林芳掛斷了電話,她很生氣,從內心深處來說,她不相信司國會是一個殺人凶手。

  就在林芳掛斷電話沒多久,葉旋又發了條短信過來:以前的你告訴過我,你的身邊潛伏着惡鬼,本來不信的我現在相信了。

  林芳盯着這條短信沒有說話,惡鬼這個詞對於她來說似乎是個敏感詞匯,她還記得昨天晚上她也曾大叫惡鬼。

  難道說,惡鬼真的潛伏在她的身邊。

  那這個惡鬼是誰?林芳兀自問道。

  是司國?林芳從葉旋短信里的措辭里可以想見葉旋認定司國就是惡鬼。

  不,司國不可能這么做的。

  林芳很想找出一個合理的理由來為這個自稱是她最親密的人開脫,可是她卻發現沒有一個恰當的理由。

  司國,從一開始出現在她的身邊,沒有提及她與他之間真正的關系,只是告訴她他就是她最親密的人。

  葉旋說以前的她告訴他惡鬼一直潛伏在她的身邊,那么是否也就代表着司國就是那個最親密的惡鬼。

  這天很陰,卻沒有下雨。

  距離牛大懶死去一個星期了,司國也沒有再來一個星期了。

  在這一個星期內,林芳見到次數最多的只有閻翠。

  閻翠和她說話的次數可以用手指數的過來,她還是不能完整地回憶自己的過去。

  盡管葉旋告訴了她些關乎她過去的部分內容,然而林芳卻從這些只言片語中拼湊不出完整的記憶。

  一個星期前,牛大懶的死亡給整個村子帶來了巨大的影響,尤其是牛大懶的妻子,村里的人都叫她春嬸,在接到她丈夫屍體的時候,哭聲響徹整個村子。

  而春嬸在看到林芳的時候,臉色都會變得很差,她嘴里最多的話是:一定是這個婊子害死了我家老牛,她這個賤人和她媽一樣的脾性。

  林芳無法形容這個可怕婦人的嘴臉,那天在人群中看到林芳,她就像是一個瘋子一樣,披頭散發地朝林芳抓來。

  雖然警方已經介入了此案,然而春嬸還是不依不饒地大叫着要替她的丈夫報仇。

  他不是我殺的,他真的不是我殺的。

  那個時候,林芳只有不斷地念叨着這句話,仿佛這句話能夠讓她得到春嬸的寬宥一般。

  不知從何時起,林芳心中的一絲絲勇氣都被恐懼感徹底吞噬了。

  林芳開始逐漸地變膽小,她甚至連現實都不敢面對。

  那晚痛苦的記憶還讓她難以忘懷,那個男人是叫牛大懶,他抓着自己的頭發徑直走到村子外的池塘旁,林芳也不知道他要對自己做什么,不過他死了,這是一個事實。

  林芳看到了他被殺的情景,不過她沒看清那個凶手的模樣,那時候的她也一直想要看清,可是終究還是沒有成功。

  在派出所做筆錄的時候,林芳也是這么說的。

  牛大懶的頭七,林芳沒有出門,她待在自己家的院子里。

  遠遠地林芳又聽到了哭聲,就像那天下過很大雨之後的哭聲,同樣是女人的哭聲。

  林芳知道,這是春嬸的哭聲。

  春嬸家距離林芳的家不遠,僅僅是隔着一個院子,春嬸的大嗓門還是傳了過來。

  哭聲中夾雜着罵聲,林芳裹着被子,雙手捂住耳朵,不想聽着聲音,她不想在春嬸的罵聲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夜,牛大懶頭七的夜降臨了。

  白天很陰的雲終於在夜晚開始發威,黃豆大小的雨滴瘋狂地打在村里的土路上,時而伴隨着雷聲。

  牛大懶家門口擺放好的靈堂里,放置了一個黑漆棺材,牛大懶的屍體就放在里面。

  春嬸干哭着,她在棺材前面不停地燒着紙,嘴里念叨着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東西。

  這時靈堂外已經下起了大雨,還伴隨着滾滾的雷聲。

  靈堂里的燈是40瓦的白熾燈,亮度正好可以照亮整個靈堂內外。

  春嬸趴在燒成一堆灰的紙錢旁,漸漸地竟然睡着了。

  外面的雨還在持續地下着,誰也不知道這場雨將要下到什么時候。

  林芳家。

  一個少年推開了木門,他的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是司國。

  司國披着沾滿雨水的雨衣,眼睛盯着還在亮着燈的卧室,眉頭皺緊,臉上是說不出的表情。

  院子里的雨也很大,司國走到堂屋的時候,原本剛滑落雨水的雨衣又浸滿了雨水,卧室里雖然亮着燈卻沒有傳來一絲聲響,這讓司國很疑惑。

  司國走進卧室,發現卧室里沒有一個人影,林芳不在這里,他注意到卧室角落里還窩着一團被子,誰也不知道林芳會在這么晚的時候去哪里。

  “轟隆”。

  又是一道照亮夜空的白光,接着是響徹天際的悶雷。

  在棺材前面睡着的春嬸已經打起了呼嚕,這個時候,靈堂里的40瓦白熾燈突然炸了開來,本來是充滿亮光的靈堂頓時黑了下來。

  伸手不見五指形容此刻的靈堂在合適不過,黑暗中的春嬸被悶雷聲吵醒了,她瞪大眼睛,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靈堂里會突然暗了下來。

  “怎么回事,怎么燈突然滅了。”春嬸自語,她准備起身走出靈堂的時候,卻發現靈堂的門口莫名地出現了一雙舊球鞋。

  春嬸臉色發白,她認出了那雙舊球鞋,是她前年買給牛大懶的鞋。

  那雙舊球鞋上還沾滿了草和泥,像是剛從外邊回來。

  “不會這該死的老牛真的頭七回來還魂了。”春嬸嚇得伸長脖子看向靈堂外。

  靈堂外什么都沒有,除了傾盆大雨。

  就在春嬸准備捂着頭朝家里跑得時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腳脖子,春嬸只感覺到脊背發涼,像是有人在她的脖子吹氣。

  “救命。”春嬸腳下沒有站穩直接倒在地上,她也不管大雨打濕她的衣服,瘋狂地想要向外爬。

  靈堂外的雨還在噼里啪啦的下着,突然有血從靈堂里流了出來,誰也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么。

  下半夜。

  司國站在林芳家的卧室里,他睜着眼望着窗外,十幾分鍾過去,司國的眼皮竟然都沒眨一下。

  司國沒有脫掉身上的雨衣,雨衣已經干了,他望着窗外,應該是在等着林芳。

  推門聲很細微。

  卧室里的司國卻綳直了身子,他不動聲響地走了出去,院子里他看到了全身濕透了的林芳。

  “你去哪里了?”司國盯着林芳,他遞給林芳一條干毛巾。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林芳一反常態,她沒有接過司國遞過來的毛巾,反而死死地望着司國。

  “我是你最親密的人。”司國平靜地回答。

  “放屁,你在撒謊。你只是個傀儡,可笑的傀儡。”林芳大笑着說。

  “你困了。”

  “我沒困。”

  “你不是喜歡躲在床底嗎,你不是喜歡躲在陰暗的角落里嗎?像一只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樣,出現在陽光底下就會被灼傷,然後拼命地用下水道的臟水撫平你的傷口。”林芳睜着發白的眼瞳肆意地笑着。

  “對,我就是這樣。”司國依舊平靜地說話,他用干毛巾想要幫林芳擦干頭發。

  “別動我,你這只臭蟲。”林芳狠狠地說了句,她走回卧室,將卧室的門緊緊地關上。

  司國沒有說話,他把干毛巾放好,靜靜地離開了堂屋,在走到院子的時候,司國注意到林芳卧室的燈關掉了。

  惡鬼又來了。

  它又來了。

  葉旋的手機亮了,是一條短信,林芳發給他的短信。

  這是葉旋早上收到的短信,葉旋撥了林芳的號碼。

  “發生了什么?”

  “它來了。”

  “什么時候?”

  “昨天晚上。”

  “它做了什么。”

  “我看到它抓着春嬸的腳,把她的頭撞向棺材。我好害怕。”

  “你沒受傷吧?”

  “我沒事,可是我現在好害怕。”

  “好了,聽我說,你現在就老老實實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我去春嬸那里看看。不會有事的,我會幫助你的。”

  葉旋掛掉電話,急忙跑向牛大懶的家。

  還沒到牛大懶的家,葉旋就看到牛大懶家門外的靈堂處圍了一圈人。

  牛大懶家的事情甚至把村委書記都驚動了,葉旋曾經和這個面善的村委書記打過交道,這個村委書記姓葛。

  葉旋擠進人群,發現葛書記正在安慰春嬸。

  葛書記看到葉旋來了,打了聲招呼。

  “發生什么事情了,葛書記。”葉旋看着神情不穩定的春嬸問道。

  “我也不知道啊,這一大早就有村民到村委找我,說牛大懶家出事了,我才趕過來,趕過來就看到春嬸這樣了。”葛書記也是一臉無奈。

  葉旋注意到春嬸神情有些呆滯,她的嘴里不清不楚地在說些什么。

  葉旋想要湊春嬸近些,這樣好聽清楚她說些什么,可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等到葉旋剛一靠近,春嬸就露出了恐懼的表情,並說道:“不要靠近我,不要殺我。”

  葉旋看了看春嬸,也只能無奈地走開幾步。

  葛書記見狀說:“這也沒辦法,誰靠近她她都是這反應,估計是昨天晚上被嚇得夠嗆。”

  葛書記估計也覺得沒有什么好辦法,於是就揮揮手讓圍觀的村民都散了,嘆了口氣說:“算了算了,大家都散了吧,沒出人命就行。”

  就在圍觀的村民快要走完的時候,一個眼尖的村民像是發現了什么,他大聲叫道:“葛書記,葛書記,你看那棺材底下夾了雙舊球鞋。”

  “那不是牛大懶的鞋嗎。”有人認出了那雙舊球鞋。

  剛有人准備上前把那雙舊球鞋抽出來的時候,蹲在一旁的春嬸臉嚇得更白了,她死死地抓住靈堂的柱子,驚恐地大叫:“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是我殺的你,是老牛,是老牛。”

  葉旋聽清楚了這句話,他聽着春嬸的這話,像是牛大懶殺了什么人一樣。

  “春花,亂說什么。”葛書記聽到春嬸說這話,急忙拉住春嬸。

  葛書記沒有想到的是,他這一舉動更加引起了春嬸的劇烈反應,她突然蹦了起來,抓住葛書記的肩膀,傻笑着說:“哈哈,全都死了,全都死了。”

  一旁的村民見狀急忙將春嬸拉開。

  “這春嬸是瘋了。”葛書記被春嬸這一鬧,臉色也有些不自然了。

  “把這春嬸鎖在家里吧,不然誰知道她會鬧啥子事。”葛書記對拉着春嬸的村民說道。

  葉旋靜靜地看着也沒說什么,他感覺事有蹊蹺,他記得昨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春嬸無緣無故地怎么會被嚇着,而且被嚇成這幅模樣。

  葉旋遠遠地看着林芳的家,他想起了早上林芳給她發來的短信和後來的電話,他總覺得這里有些貓膩。

  會不會是林芳呢?

  葉旋沒敢確定,他和林芳約定好只用電話聯系。

  “那個,葛書記,這雙舊球鞋能不能借我用下。”葉旋突然開口道,他感覺從這雙舊球鞋上應該能找到些線索。

  中午在老孫家吃完飯,葉旋發了條短信給林芳:下午出來見個面。

  一個小時過後,葉旋才收到林芳的回復。

  林芳並沒有拒絕。

  下午三點,葉旋和林芳見了面。

  葉旋帶上了那雙舊球鞋,見到林芳的時候,葉旋拿出了那雙舊球鞋。

  “這是牛大懶的鞋。”林芳第一眼就認出了這雙鞋。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他穿這雙鞋進我家的。”

  “他去過你家?”

  “就在他死的那天晚上。”

  葉旋盯着林芳的眼睛沒有說話,他並不知道那天晚上牛大懶竟然去過林芳的家。

  “我以為你在那里只是巧合。”

  “是他抓着我的頭發把我帶到那里的。”

  “你是說他對你有企圖?”葉旋控制不住自己的語氣,他感到有些生氣,因為他覺得林芳在騙他。

  “我怎么知道,那天也下了雨,而且雨下得很大,他就這樣沖進我家,不分青紅皂白的拉着我出去。”

  “好吧,那昨天晚上的惡鬼又是怎么回事?”葉旋觀察着林芳的眼睛,似乎想要看清她內心里隱藏的東西。

  “他確實來了,就在我的周圍,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拽着春嬸的腳了,我想叫可是叫不出聲,我只能看着春嬸在哪里瘋狂地喊着救命。”林芳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中。

  “林芳,我真的想幫你,可是你卻讓我不敢相信你。”葉旋認真地和林芳說了句,他的表情很嚴肅。

  “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沒有騙你。”林芳要哭出來了,這種痛苦的記憶就在她的腦海里橫亘着,她覺得自己只是把事實說出來了,卻不明白葉旋是這種態度。

  “那你告訴我,這雙舊球鞋是牛大懶的,然後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地又出現在他的靈堂里,你的意思是牛大懶頭七回魂嘍?”葉旋惡狠狠地問道。

  “你別這樣好嗎?我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但是我昨天晚上真的是看到那只惡鬼。”林芳的聲音中都出現了哭腔。

  “你知道嗎?以前的你也經常告訴我有惡鬼,然後我相信了你,結果直到有一次我發現你把你的房東推下樓去我就再也不敢那樣相信你了。”葉旋像是一口氣把心中所有的話都說了出來。

  “沒有可能,我怎么可能會殺人?你騙我。”林芳幾乎站立不住,她捂着耳朵,神情像是要崩潰了一樣,她踉踉蹌蹌地走着離開。

  葉旋看着林芳離開,這時他想起了朋友梁松的話:我建議你還是多觀察這個女孩些時間,再來找我。

  沒有瞳孔的眼睛,一張蒼白的臉。

  溫熱的氣息噴在很近的臉上,是喘息聲。

  他倒在地上,緩慢地爬着,在地上留下了不規則的痕跡。

  血從他沒有瞳孔的眼睛里流了出來,他在嘶聲尖叫着,沒有人聽得懂他在叫什么,也沒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看不清楚,他什么都看不清楚,所以才會叫的這么凄厲。

  這個人是惡鬼嗎?

  林芳的睡夢中,突然出現了這樣一個人的樣子。

  不過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她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恐,甚至於伸出手摸着他臉龐,她覺得他是那么的熟悉,至於讓她感到不可怕。

  陽光的角落剛好照在林芳緊閉的眼皮上,白光透過眼皮在視覺上形成紅色,林芳慢慢地醒了過來。

  昨晚的覺很踏實,她只做了一個關於一個陌生人的夢,夢中,她注視着那個陌生人的面孔,盡管她看到面孔上帶着血色的恐怖,但內心卻並沒有感到排斥。

  這個晚上,林芳開始正視黑暗。

  昨天和葉旋的會面很不愉快,林芳不明白葉旋為什么會不相信自己,她一直相信自己是說實話的。

  林芳也聽到了昨天春嬸瘋了的事情,不過她沒有出去,因為她怕春嬸看到她又會發瘋。

  中午的時候,閻翠來了,司國沒有來。

  閻翠給林芳做完飯,主動問了林芳個問題:“閻冷最近沒有來嗎?”

  林芳聽到閻翠這話,也想起了司國也有一段時間沒有來了。

  “他沒有來。”

  是啊,司國有一段時間沒有來了。

  林芳暗自想到,這個最親密的人最近很少來看她了。

  春嬸家的靈堂還在那里擺着,放在靈堂里的棺材仍舊在原地沒動,自從春嬸被關在自己家院子里之後,村里人就沒有再管牛大懶的下葬事情。

  似乎,誰也不關心,牛大懶的屍體如果臭了怎么辦?

  院子里,瘋了的春嬸翻着白眼,就盯着院子外的木門,她用手在院子的土上劃着什么,甚至於手指上的指甲被磨破了都不自知,她看着自己劃的東西不停地傻笑,接着就是在說着:“全死了,全死了。”

  老孫家,吃晚飯的時候,老孫盛了碗飯遞給葉旋,他看了眼低頭沉思的葉旋說:“我說小葉子啊,我老頭子沒想到你竟然是警察,你不是芳娃的同事嗎?”

  “哦,我是因為一樁不明的案子來的。”葉旋謊稱了一個借口。

  “哎,真沒想到這牛大懶竟然會這種死法,看他那死的模樣,真是嚇人,眼睛都凸了出來。”老孫吃了口飯說道。

  “好了,吃個飯還堵不住你嘴。”老孫媳婦用筷子敲了下老孫,沒好氣地說道。

  “吵什么吵,你個婦人家知道什么。我說小葉啊,我看那牛大懶也是奇怪啊,腳上明明穿了雙鞋,怎么還有雙他自己的鞋夾在棺材底下,真是奇怪啊。”老孫還是停不住嘴,喋喋不休地說着。

  誰知一旁正埋頭吃飯的葉旋像是被悶頭打了一棒一樣,他突然叫了聲:“孫大爺,你剛才說什么。”

  “恩?我是說牛大懶的鞋怎么會出現在棺材底下呢?”老孫被葉旋這一叫聲嚇了跳。

  “對啊,我怎么沒有想到呢,為什么鞋會出現在棺材外呢。”葉旋話還沒說完就沖出了老孫家,這讓老孫夫婦倆看得一呆,他們都不知道葉旋在發什么神經。

  夜已經黑了,靈堂周圍都顯得很暗,靈堂旁邊春嬸家的院子里更是傳出了春嬸的傻笑聲,這讓周遭的環境更顯得陰森恐怖。

  從老孫家出來的葉旋直奔着春嬸家旁邊的靈堂,他的臉上是可以見到的興奮,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舊球鞋,就是那雙舊球鞋。

  葉旋不停地在嘴里念叨着,他在快到靈堂的時候,瞄着眼環顧了下四周,發現沒有什么人影之後才敢溜進靈堂。

  靈堂正中間是牛大懶的黑漆棺材,棺材正前方是那晚沒燒完的紙錢,葉旋的目的很明確,他拿出手機,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然後他猛地一推棺材蓋。

  “吱呀”棺材蓋被葉旋推開了,頓時一股臭味傳來,葉旋忙掩住鼻子,他暗暗道了聲抱歉。

  棺材里,牛大懶本來突出的眼睛被合上了,屍體的臉發白,不過因為時間太久,屍體已經有點發臭了。

  葉旋把手機的光對准屍體的腳,這時他發現了屍體的腳上並沒有鞋,而葉旋記得,牛大懶的屍體是在派出所經過簡單的處理之後就直接被春嬸帶走了。

  按說農村應該不會像城里那樣還要幫屍體化妝那么麻煩,更別說給屍體換一套行頭了,葉旋又看了眼屍體的全身,也就明白了屍體身上的行頭還是那天死時的行頭,這就是說屍體從被發現的地方到這里之間都是沒有鞋的。

  葉旋爬出棺材,慢慢地把棺材蓋合上。走出黑漆漆的靈堂,葉旋腦袋里還是有一個疑惑,他記得林芳提起牛大懶到她家的時候穿得也是那雙鞋,那那雙鞋是被林芳帶回去的嗎?專門把鞋脫下來是為了什么?

  葉旋突然想起了春嬸,春嬸為什么會受到驚嚇,估計多半和這雙舊球鞋有些關系。

  那會不會是凶手想要借用這雙球鞋來驚嚇春嬸呢?

  葉旋想到了當時在場的人除了林芳或許就只有殺人凶手了。

  而對於林芳,葉旋也不敢輕易排除她的嫌疑,通過昨天下午和她的聊天,葉旋實在是不敢相信林芳的話。

  如果真的是林芳殺死牛大懶然後用這雙舊球鞋來驚嚇春嬸的話,那么她的目的和動機是什么?

  葉旋其實也不願相信這個可能,畢竟林芳是一個女人,力氣再大也大不過一個經常做農活的庄稼人。

  會不會是凶手另有其人呢?

  葉旋想不通,除了林芳有這種作案的可能,還有誰會有。

  還有,帶走這雙舊球鞋的目的難道就是簡單的嚇唬春嬸嗎?葉旋不相信,他覺得那雙舊球鞋上應該還有些秘密。

  走出靈堂外,葉旋經過春嬸的院子,突然他聽到春嬸細細的呢喃聲:不是我殺的,為什么來找我?牛大懶你個混犢子,殺了那個婊子的爹,人家就來報仇了。

  那個夜晚。

  葉旋躺在床上,望着窗外,他輾轉反側,在經過春嬸院子的時候,明明聽清楚了春嬸的話,但他卻不明白春嬸話的意思。

  牛大懶,你殺了那個婊子的爹,人家就來報仇了。

  如果婊子是指林芳的話,那么春嬸應該說的是林芳的父親是被牛大懶所殺,而這樣說的話,那么那個春嬸口中的報仇者是誰?

  牛大懶殺了林芳的父親,牛大懶那晚是和林芳在一起被殺的。

  那是否能夠說明殺死牛大懶的人是林芳呢?

  那個下大雨的晚上到靈堂驚嚇春嬸的人也就是林芳了。

  但是林芳是怎么知道她的父親是被牛大懶所殺呢?

  而且,葉旋很清楚的一點是,林芳失去記憶了,至少表面上看來是的,那天早上在派出所外,林芳對他像是只是保留了一點的記憶。

  或許這些事件的始作俑者就是林芳。

  如果說是林芳,那么一切都可以成立。

  不過葉旋還是沒有輕易下結論,他需要等派出所把牛大懶脖子處勒痕上的DNA拿到市里去檢驗一下。

  如果上面的DNA比對和林芳的DNA比對成功,那么就可以說林芳是真正意義上的殺人凶手。

  也就表明,一切問題都不成為問題了。

  不過葉旋還存有疑問的是,難道春嬸認不出來是林芳嗎,還有林芳一個女人怎么可能將一個庄稼漢勒死,而且現場也沒有作案道具,至於春嬸頭上的傷,葉旋實在想不到一個女人會有多大的力氣能將春嬸撞在棺材上。

  葉旋想趁着市里DNA結果出來的幾天,能多做些什么。

  想了一夜,葉旋都沒有想到合適的方法去驗證凶手是否是林芳。

  總不可能自己去親口問林芳,有誰會承認自己是凶手呢?

  就在這時,黑夜中傳來一聲尖叫,這尖叫聲很刺耳,葉旋可以聽出來這是一個女人的尖叫聲。

  葉旋突然想到了春嬸,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葉旋爬起床,甚至連外套都沒有穿,就直接沖出了門,這刺耳的尖叫聲也把老孫兩口驚醒了,披了個外套的老孫剛走到門口就發現葉旋已經沖出門外了。

  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靈堂旁邊,春嬸的家里。

  刺耳的尖叫聲就是從這里發出來的。

  春嬸家附近的村民都趕到了這里,葉旋早一步趕到春嬸家。

  等到葉旋到跟前的時候,春嬸的叫聲卻突然停了下來,院子里漆黑一片。

  葉旋招呼幾個有力氣的年輕人和他一起把鎖住的院門撞開,葉旋打開手機的手電筒,他剛把手電筒照向院子里,就看到一個披頭散發的臉。

  “救我,救我。”是春嬸的聲音。

  葉旋扶住就要跌倒的春嬸,他還未來得及問發生了什么,春嬸就暈了過去,看來是被嚇得不輕。

  葉旋用手機的光照了下春嬸,確認春嬸只是臉上有刮傷沒有大礙,葉旋也就放下心來,他吩咐村民幫他圍住春嬸家的院子,他的直覺告訴他凶手並沒有走,他一定還在附近。

  院子里漆黑一片,並沒有怪異的聲音。

  葉旋用手機的光循着院子的每個角落尋找,他知道這是一次抓住凶手的絕佳機會,如果錯失這次機會,再想要找到那個凶手估計就沒那么容易了。

  就在葉旋全神貫注尋找凶手的時候,在春嬸院子的角落里傳來了一聲貓叫,貓叫聲中還夾雜着異響,葉旋聽清楚了,他猛地照向角落。

  陰暗的角落里,草垛上正蹲着只貓,誰也不知道這只貓怎么會出現在這里,而令葉旋驚訝的是,這只貓的嘴里竟然還在滲着血,他定睛看去,才發現貓嘴里是一只老鼠,這只貓一點也不怕人,就這么大搖大擺地在葉旋的眼皮底子下大快朵頤。

  可是,自己明明聽到有古怪的聲音。

  怎么會這么快就消失不見。

  二十分鍾後,圍觀的村民也大都打聲哈欠想要離開。

  院子里的葉旋卻仍是不放棄,他仍然相信凶手就在這個院子,很有可能就在這個院子里的一個房間里。

  葉旋找遍院子的每個偏屋都沒有發現人影,這讓他感到很沮喪,難道凶手就這樣神出鬼沒地跑掉了?

  不對!

  葉旋一下子被驚醒,他又把手機上的手電筒照向剛才那只貓出現的角落,他終於發現了古怪之處,是那堆草垛。

  那堆草垛里有人,葉旋把注意力完全放在那只古怪的貓上了,而忽略了貓下面的草垛,剛才發出的異樣響聲很有可能就是凶手躲進草垛里的聲音。

  葉旋慢慢地逼近草垛,他沒有發現那只貓,不過他相信自己的感覺,角落里的草垛肯定藏有人。

  葉旋剛接近草垛的剎那,一個迅疾的貓頭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葉旋聞到一股臭味,幸好葉旋躲得夠快並沒有被那只貓咬到,心驚後怕地看着那只貓,葉旋沒有想到這只貓的攻擊性那么強。

  然而這個時候,一個黑影突然從他的身邊掠過,葉旋根本來不及抓住他,不過他看清了黑影正朝院子門外跑,他急忙沖向門外。

  黑影跑得速度很快,不過葉旋追的速度更快,他認准一個時機,直接一個魚躍,抓住黑影的褲管。

  終於,葉旋看清楚了這個黑影的模樣,一個下巴扎滿胡子的少年,他的個頭不足一米五。

  “司國,不對,我應該叫你閻冷。”葉旋喘着氣笑道。

  司國沒有說話,他原本發白的臉因為跑步顯得紅潤不少,他冷冷地注視着葉旋。

  “是你殺了牛大懶?”葉旋沒打算放手,他就這樣一直抓着司國。

  司國還是沒有說話,他試圖掙脫葉旋,卻發現無濟於事。

  “說話!”葉旋憤怒地叫道,他已經沒有耐心了,他要帶着這個少年去市局,這樣才能撬開他的嘴。

  “不說話就跟我走。”葉旋抓着司國的胳膊,想要將他帶走。

  葉旋剛想用力,就感到腿上傳來一陣刺痛,他低頭注意到右腿的小腿肚子被咬出了血,又是那只貓。

  “混蛋。”葉旋忍住疼痛硬要抓住司國,司國卻趁這個時候掙脫葉旋。

  葉旋拖着右腿咬牙跟着司國,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司國鑽進了擺在春嬸家門口的靈堂。

  接着下一幕更是令葉旋瞠目結舌,他剛想沖進靈堂的時候,靈堂內卻傳來一聲慘烈的叫聲,司國用火點燃了自己,他滿是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痛苦,而那慘烈的叫聲卻是司國腳下那只貓傳來的。

  閻翠,對。

  我就是叫這個名字。

  現在我在城市的角落里,收到一封來信,它的署名是閻冷。

  我親愛的弟弟,他沒告訴我他去哪他就死了。

  看着手里的這封信,我流淚了,我趴在床上,看着躺在床上的閻華,他是我另一個弟弟,不過他已經成了一個植物人。

  信放在桌子上,我不想在想起它,可是里面的內容卻讓我難以忘懷。

  “姐姐,我好想你。

  五年前的那場大火,燒毀了我的一切,從那時起我就成了一個死人。

  我本來以為我死了,可是我被人救了,他為此雙目失明。

  他告訴我,他要復仇。

  看着他的臉,我不知道他的話什么意思,我只是很想你,姐姐,當時的我真得好害怕。

  我僥幸地活着,救我的人告訴我說,我也要報仇。

  他說,人不能甘於自己的命運。

  我那時想,我還只是個孩子,我能做什么呢?

  我父母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報仇,我向誰去報仇呢?

  我哪里去不了,後來我才得知,其實我已經死了,我看了那座你幫我立的墳。

  我給我自己取了個名字,司國。

  那時候我就放棄了找你的希望,我開始一心想着報仇。

  阿伯(救我的人)告訴我,是大興縣的縣委書記害死了我父母。

  阿伯是個好人,他說的話我都相信。

  於是我活着的目的就是殺了那個縣委書記。

  我設計無數種可以殺掉他的方法,但是最後都失敗了,我很怕,如果殺不死他怎么辦?

  姐姐,我還是很想你,你知道嗎?

  我養了只貓,它是一只病貓,我叫它閻冷,因為它的眼睛都是悲涼的,我收養它的時候它已經被遺棄了,爪子上還留下了殘疾。

  阿冷被當成我自己,我就是它,而且阿冷很聰明,漸漸地我發現它竟然能夠聽懂我的指令。

  於是我的一個詭異想法產生了,我想讓阿冷幫我去殺掉他。

  我要讓阿冷咬斷他的脖子,倒在血泊里。

  阿伯很可憐,他的雙眼因為救我失明了,我後來一直在照顧他。

  姐姐,我沒想到我會在牛成家遇見你,我聽說他收養了你和弟弟,我一下子亂了方寸,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於是我去問了阿伯。

  阿伯告訴我,他這僅僅是救贖,掩蓋不了罪惡。

  於是那天晚上在醫院,就在醫院的廁所里,我教阿冷很多遍的動作派上了用場。

  阿冷成功咬死了那個老頭,我好開心,我終於殺掉了我的仇人,以至於那天晚上我的手一直是顫抖的。

  姐姐,其實你不知道,我一直活着很累。

  這種為報仇而活着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已經習慣黑暗的我覺得自己成了一個惡鬼,甚至因為時常躲在角落里的緣故,我得了肌肉萎縮症。

  我開始害怕見陽光,個子也開始變得瘦小,有時面對着鏡子我都不知道鏡子里的人竟然會是我自己。

  姐姐,你知道嗎?

  其實在我墳地里和你見面的那一次,我就已經決定要自殺了,因為我覺得我活的太累了。

  真的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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