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二十七章(結尾)
风声鹤唳
街道上的燈光很暗,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店還在亮着燈,兩旁的路燈早已熄滅。
高腳杯里的紅酒晃着,幽暗的燈光打在酒杯上給人一種奢靡的感覺。
林芳手里的紅酒還沒有動嘴,眼前的趙振讓她找不到好的借口喝下這杯紅酒。
“你認識我?”林芳問得這句話很莫名,甚至長桌對面的趙振都笑了起來。
“我當然認識你,不僅認識眼前的你,而且認識這張面孔下的你。”
“在你遇見我之後,你就一直在監視我?”
“不。確切地說,很早之前我就在監視着你了,或許用偷窺這個詞更好。”
“我們無冤無仇不是嗎?”
“我已經和你說過,我的目的很簡單,只是為了想要看到你恐懼的樣子。”
林芳不相信趙振說的話,眼下她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為了達成你的目的,你就決定將我毀了?”
“沒有啊,你不是還活得好好的。”
“那微博上的東西都是你刷的吧。”
趙振不出林芳意外的點了點頭。
“告訴我,你不是這樣簡單的目的對嗎?你是想讓我去贖罪對嗎?”林芳下一刻眼神變得很迫切。
“我又不是警察,也不是教父,沒有那么多的慈悲心腸。”趙振搖搖頭。
“可是你這樣卻毀了我。”
“你依舊可以改頭換面,換了張臉到一個誰也不認識你的城市里,你過得不是照樣很幸福?”
“沒有,我很痛苦,自從回憶起我殺過人的經歷我就很痛苦,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象那個畫面,在那間診室里,是我用鋼筆殺死了那個醫生。”
“可是你當時看起來一點也不害怕嗎?”
“沒有,我記不清我當時的表情了,我只記得是我殺了他,的確是我殺了他。”
趙振聽到林芳近乎歇斯底里地這句話,除了嘴角笑了笑沒有其他反應。
午夜。
在街道上晃悠的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是葉旋,他從電視台出來以後就一直在街道上晃悠,他沒找到吳望的蹤跡,在台下的時候他細心地察覺到了吳望的驚懼,她看到自己的時候似乎很怕。
尤其是當微博提問的時候,葉旋看到台上滾動的微博時候,他就知道有些不對勁了,直到最後吳望沖出錄播間,葉旋也就跟着出了錄播間。
葉旋知道,一定是誰知道了五年前的事情,不過令他感到疑惑的是,吳望看到他的時候為什么這么緊張?
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葉旋現在很急切地想找到吳望,向她問清楚,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不過葉旋現在連吳望的去處都不明晰,他是跟着吳望來到這座陌生的南方小城,盡管目的是跟蹤吳望然後找到林芳的蹤跡,然而令他感到失望的是,這幾天的追蹤他並沒有找到任何吳望和林芳聯系的蹤跡。
冰冷的屍體上散發着福爾馬林的味道,死者的臉在詭異的燈光下顯得尤為蒼白。
林芳望着長桌上的屍體,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他是一個瞎子,你知道嗎?”趙振走到屍體旁,用手指微微挑動了下死者的臉龐,觸手冰涼。
“他的屍體怎么會在你這里?”林芳思緒萬千,想不出解釋這個問題的理由。
“他得了肺癌不是嗎?我讓他死得更快而已。”
“殺人凶手。”林芳喃喃出聲。
“我們都是一樣的,我們都是一類人啊。”趙振從口袋里掏出一盒煙,點燃煙,繚繞的煙霧頓時充滿了整個咖啡館。
“你的目的達到了,我是感到深深的恐懼,自從惡鬼開始出現的那天起,我就開始感覺到從所未有的恐懼。”
“我並不是惡鬼,我只是一個在背後偷窺你的人。”
“那和惡鬼沒什么區別。”
“如果今天是你書中的場景,你大概會寫,兩個殺人凶手的會面。”
“我的人生已經被毀了,小說也只是小說,不可能再寫了。”
“其實,我熱衷於你的人超過你的小說,這也是我為什么生起要向你求婚的原因,我想真正的在你身邊生活,想了解你的性格。所以。”趙振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頓了頓。
“所以什么?”林芳看起來現在也已經無所謂了,她冷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接受我的求婚,跟我走。”趙振重重地吸了口煙,隨後把煙蒂戳在長桌上。
“如果你是我,你不會感覺到很好笑嗎,你會嫁給一個你不信任的人嗎?或者說你恐懼的人。”
“這世界沒有什么不可能,不像是小說,只是作者一味的異想天開。”
“那你就是在異想天開!”林芳扔下這句話,她突然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遠遠地離開這個地方。
咖啡館的燈就在這時卻滅了,伸手不見五指。
“你是想走?”偌大的咖啡館里回盪着趙振冷冷的聲音。
“我說過你是在異想天開,我永遠不可能和一個不熟悉的,甚至是憎惡的人在一起的。”
黑暗中林芳顯得尤為警覺,她察覺到了危險的臨近,她需要快點離開這里,就是現在。
“何必離開這里,和我在一起不是很好嗎?”趙振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他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動,黑暗中依稀可辨的是他的手里又亮起了火焰,他又抽了一根煙。
林芳走不出咖啡館了,當她慌亂地意識到大腦缺氧的時候人已經踉踉蹌蹌地扶着長桌,就這樣倒在地上了。
“誰說只是我的異想天開呢?也許每個人的人生就是一部小說。”趙振笑了笑,他抱起躺在地上的林芳。
午夜中的咖啡館靜悄悄的,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凌晨三點鍾。
林芳從一陣頭疼中醒來,她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里,是一戶她不認識的人家。
昨天晚上發生了什么,林芳也不是完全沒有記憶。
林芳記得最後她倒在了咖啡館里,至於最後發生了什么,林芳確實是已經忘記了。
只是趙振,這個男人在哪里?
林芳看了眼周圍,想到這里不會是他的家。
自從一醒來看到陌生的環境時,林芳就意識到自己被困住了,她被困在一戶人家,而這戶人家她也不知道是誰家,除了猜測中的趙振。
這是一戶二層樓的別墅,林芳此刻身處在客廳里,林芳觀察到別墅的門窗都被關上了,她根本無法逃出去,也就是說她被囚禁了。
林芳坐在客廳里的沙發上,想起了昨天晚上在咖啡館中和趙振的對話,趙振是想要娶她,把她囚禁在這里的目的難道就是為了娶她?
林芳覺得這個想法太過匪夷所思,她從和趙振的聊天中可以隱約地察覺到趙振的扭曲心理,他似乎對自己已經成了一種執念,說不清楚的執念。
眼下林芳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她決定摸清一下這棟房子,看看是否有逃生的機會。
一樓是沒有可能了,門窗都被死死地封住了,林芳走進一樓其中的一間卧室,發現里面的布置還很精致,不過看樣子像是很久都沒有人住過了,林芳在這個房間里還是隱隱地聞到一股霉味。
爬上二樓,林芳看到入眼的是兩側的卧室和一間衛生間,當然林芳的注意力全在其中一個卧室上,她想看看那間卧室里是否有陽台。
如果有陽台的話,她可以嘗試着從陽台逃出。
當林芳走進卧室的時候,不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卧室里的陽台也被一塊木板封住了,林芳走上前去試了試木板的厚度,想要輕易弄開這塊木板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這時的林芳有些後悔,她覺得自己昨天就不應該到那間咖啡館去,如果不去的話,自己也不會在這里,她覺得自己是因為恐懼趙振說出五年前自己殺人的事實,所以才有了去咖啡館的想法。
沒有辦法,林芳走進二樓的另一間卧室里,卧室里的景象讓她頓時吃了一驚,林芳看到卧室里的牆上貼滿了照片,而這些照片無一例外的主角都是她,林芳。
從五年前沒有整容的模樣,到現在的自己,林芳看到了很多不同狀態下的自己,甚至她還在一張照片中看到了蜷縮在角落里的自己,在接下來的照片中,她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楚海斌。
出租屋,老家,林芳都看到了楚海斌,一幕幕藏在腦海深處的畫面像回放的影片一樣,林芳看到了那個雨夜中,被牛大懶拉着離開家門的自己,看到了那個掐着牛大懶的老人,楚海斌。
出租屋,吸毒的女孩,林芳差點忘記她的名字,黎玲。瞪着眼睛看着殺人凶手,這些照片就像是拍攝殺人現場一樣,林芳蹲在地上,她猛然想起了楚海斌和她近乎歇斯底里說過的一句話,我是你的親人啊。
為什么自己就沒有回憶起這個親人呢?
林芳循着這些照片往下看,接着她看到了一張拍着像是一封信的照片,甚至她可以清晰地看見那封信上的內容。
信的第一行字是林大海。
這三個字是林芳看了很久才敢確認的,這個名字曾經在她的腦海中烙印了很多年,不過已經消失已久了,這時再次在這封信上見到,林芳感到有種莫名地感覺。
‘逃生的感覺很久都沒有嘗試到了,那天晚上我流了很多血,我感覺就要一命嗚呼,躺在田埂上,捂着肚子上的傷口,我是從家里爬着出來的,我想着如果我這樣子還在家里估計凶手還會在添上幾刀,活是活不了了,我爬了很遠,直到第二天醒來在一戶人家里,這戶人家我也不認識,察覺到身上還有一陣痛的時候,我注意到自己已經獲救了,至少有意識了。
等醒來之後我第一個想法沒有別的,就是復仇,對,復仇。原來的村子是回不去了,也許在我有生之年,還能殺掉我的殺人凶手,不過我還有一個牽掛啊,我親愛的女兒啊,她該怎么辦?”
讀到這里的林芳徹底崩潰了,她的腦袋里一片空白,她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老人的苦情告白,還有躺在長桌上的屍體,他是誰啊,他是親人林大海。
卧室里的牆上,布滿了關於林芳的照片,林芳蹲在地上,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些現實,一直被認為惡鬼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親人,林芳此刻的心情難以言表。
那晚,林芳沒有睡覺,她待在那間卧室里久久難以入眠,腦袋里回憶得全部是關於自己過去的噩夢。
時間定格在太平洋上形成的台風席卷整個東南沿海的夏天。
葉旋回到自己原來的城市,他邊抽着煙邊看着電視,他和一個女人結婚了,那個女人叫閻翠。
葉旋有時候盯着鏡子里胡子拉渣的自己也覺得有些反常,他竟然會和一個殺人凶手的姐姐結婚,他在一年前就從那座南方小城回來了,他知道自從吳望消失,找到林芳的希望就很渺茫,回到舊書店的那天晚上,葉旋把關於林芳所有的記憶全部燒毀,他抽了一晚上的煙。
誰也不知道命運會如此折磨人。
經過一年的苦心經營,葉旋的書店也開始有了些起色,他在自己的書店旁邊又開了家咖啡館,當然他的書店在當地也是小有名氣,不少作者都在這里開過簽名售書會。
星期三的中午,葉旋接到一家出版社的電話,說是他們的一位簽約作家想要在他的書店里做一次簽售會,葉旋很高興地答應了。
等到真正看到那個作者的時候,葉旋臉色微微一變,那個作者是個女人,她的筆名Revenge。
“初次見面,你好,我是Revenge,剛從英國留學回來。”握着女人手的時候葉旋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那天晚上,直到葉旋翻完整本Revenge的小說《復仇者的蘇醒》時候,他好像是在那個女人的臉上看出來些什么,等到下次見面的時候,葉旋不知道叫這個女人吳望,還是林芳,抑或是復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