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墳場
木子四公子
奶奶朝我點了點頭，徑直走到李葶藶身邊俯下身來慈祥的撫摸着她的頭道：乖孫女啊，待會你就在這吃飯啊，吃完飯呢就陪你爺爺在家玩。下午就不要去上課了，落下的課讓你九陽叔叔幫你補上你看行不行啊？
葶藶懂事的點了點頭，奶奶幫她拭去眼角的淚水領她進屋坐在了飯桌旁。看着奶奶這個樣子我心里驟生疑惑奶奶何以一會和藹可親至極，一會竟又被神秘的面紗給遮掩住呢？也許我不該去懷疑一個長者，可是這個人是我奶奶，我不希望她有多神秘，多厲害。我只希望她是一個普通的老人，普通到兒孫滿堂，普通到享受天倫，普通到所有老人應該享有的幸福。可惜奶奶她不是。
剛才還一臉愜意的爺爺聽到奶奶要跟我一起去學校，臉色竟變得緊張起來。他迅速的從搖椅上起身走到奶奶身邊有所顧忌的看了我一眼，竟在奶奶耳旁小聲嘀咕了幾句。奶奶聽完他的話後，反到是一臉的淡然繼而轉身對我慈祥的笑道：九陽，別傻站着了，進屋吃飯。
額，這就來。我一臉疑惑的回應了奶奶一聲。心里卻在想着爺爺跟奶奶說的悄悄話，這倆人越來越奇怪了，說話竟然還有瞞着自己的親孫子？
在飯桌上奶奶一直往我碗里莢菜，從小奶奶就很疼我，只是這菜我實在咽不下去。這種菜張的像筍，但吃起來跟筍的味道差太遠了。我看了看爺爺和葶藶從他們的表情中也可以看出他們也是難以下咽。
我吃了兩口頓感胃內翻騰，想吐卻又吐不出來。我看了看奶奶她倒吃的正酣。我強忍者腹內痙攣向奶奶質問道：奶奶，這是什么東西啊？這么難吃。
筍啊，奶奶吃不起新鮮的，所以買的人家挑剩下的壞的，被蟲蛀的。便宜！奶奶一臉委屈道。
可是我怎么吃着不像筍啊？我還是不相信奶奶說的話，此刻我更相信我的味蕾。
孫子啊，咱家窮。吃不起那好吃的，庄稼人還挑啥三檢啥四啊？有的吃就不錯了。爺爺不顧一旁的小葶藶，大聲對我吼道。我知道爺爺家日子不好過，正如我們家日子一樣。農村人不求錦衣玉食，只求三餐溫飽。在他們眼里能吃的上飯就是最大的幸福。
我手捧着飯碗望着里面的糯米和難以下咽的青菜，拿起筷子也不管什么難吃不難吃的只管往肚里送，我只是不想糟蹋奶奶的辛苦。我想讓他們開心，我想讓他們一輩子都開心。
看見我把那一碗大米飯見了底，奶奶還是一臉的淡然，只不過嘴角掛起了微笑。爺爺還是一臉的哀怨，只不過舒展了許多。奶奶放下了碗筷，起身走到我身旁和藹的說道：陽陽，咱走吧。
恩，好的。我起身和奶奶一起走出了屋門。
在家陪好葶藶。我和奶奶異口同聲的朝屋里的爺爺說道。
知道了，你們快走吧。事真多！爺爺不耐煩道。
我和奶奶無奈的搖了搖頭向門外走去，目標李家村小學。
我比較內向，奶奶平時話也不多。所以我們兩個走在路上不免寂寞了些。看着奶奶走路的神態還真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樣子，我便無法克制內心的好奇張開了嘴。
奶奶，你年輕時是不是也是個千金小姐，大家閨秀啊？我對奶奶笑道。
孫子，開啥玩笑？我從小就是個種地的，你是從哪看出來我是大家閨秀的？奶奶看着我打趣的回應道。
從您走路的神態，特別像電視里那小姐走路的樣子，特別優雅。
你怎么罵人啊？我哪一點像小姐了？還優雅，優雅你的嘴。奶奶催促了腳步，我竟有點追趕不上。
奶奶，你理解錯了，我說的小姐不是你想的哪種小姐，沒想到您這么大歲數了，思想倒是挺前衛。我有點埋怨道。
別給我廢話，不想聽。從現在起你就給我老老實實的跟在我旁邊，聽到沒？奶奶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竟有點不寒而栗，她那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極強的殺氣。
想起奶奶在老吆爺爺葬禮上摔死黑貓的情形，我咽了下口水。我不停的做着深呼吸，來緩解內心的恐懼。看着奶奶冷酷的表情，我真擔心她會不會像摔死那只貓一樣的摔死我。摔死她自己的親孫子。
我低着頭不敢再看奶奶一眼，我們一言不發就這么默默地走着，好像一對陌生人一樣。我此時對奶奶的感覺也是若即若離，忽明忽暗。以奶奶平時的性格不可能就因為一個稱呼，就跟我生這么大氣？她似乎有秘密不願讓別人猜透，她可以為了這個秘密不被泄露做出任何事。此刻我竟和奶奶成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不覺間我和奶奶已走到了學校，學校里很靜。大部分孩子下午都不會來上課的，因為她們要操持家務，本應該享受美好生活的年紀，卻過早的被生活的枷鎖牢牢困住，想掙脫，無奈越陷越深！
奶奶不理會我，走到校園內對着教室上下打量一番她臉上顯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自言自語道：好久沒回來了。
我不由的打了一個寒顫，奶奶在說什么？好久沒回來了？難道奶奶小時候也在這上過學？可是我轉念一想，如果是這樣的話這時間也對不上啊，我們村小學才成立三十年，而奶奶今年都已近古稀了。按這樣算的話奶奶是四十多歲上的學，於情於理都說不通啊。那奶奶這句話是什么意思？怎么越來越覺得恐怖了！
奶奶走到一年級的教室門口，像推自家門一樣推開了教室的門。她站在講台上向屋里巡視了一番，屋子本來就不大一眼就能將全班的景色盡收眼底。可奶奶卻站在那里一直的朝後面那個角落望去。只見她目露凶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到後面那個角落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地面塌陷下去的洞和從那個洞里露出的一口朱紅棺材的一角，還有從那口棺材里伸出的已經腐爛的一只手。
奶奶，這怎么會有一口棺材呢？我仗着膽子看向了在一旁安之若素的奶奶。
墳場有棺材很奇怪嗎？奶奶淡然的望了我一眼冷冷的說道。
墳場？啥玩意墳場？奶奶你別嚇我啊。現在雖然外邊陽光明媚，我卻感覺這教室里陰森至極，陰風陣陣。
墳場就是埋死人的地方，就像現在的公墓一樣。奶奶依舊淡然，一臉冷酷。
您是說這地方以前是墳場？我驚訝的問道。
對啊，來奶奶給你講講是咋回事。奶奶不屑的看了一眼那口棺材，從身邊搬了一個板凳坐下來對我說道。
女人還真是奇怪，剛才還生我氣呢，這會竟給我講起故事來了。想想也是，夫妻都沒有隔夜仇，那奶奶跟孫子又怎么會有什么仇？什么怨？奶奶所要隱瞞的東西可能本就不應該我來知道。
好。我坐了下來，安靜的看着奶奶，聽奶奶給我講那墳場的故事。
當年鬼子進中國的時候，所到之處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啊。那村里的大姑娘不知被糟蹋了多少？有的承受不了壓力都自盡了，後來村里們的漢子們有的娶不着媳婦了，有的被糟蹋了，都很生氣啊，都拿着家里的鋤頭，鐵杴，鐮刀啥的去跟鬼子拼命去了，可人家有槍還沒近身呢，就都掛了。屍體紛紛被運了回來，就埋在了這個地方，由於怨氣太大每天晚上都能聽見凄厲的哭聲。所以後來就在這蓋了個學校，人多陽氣重在這壓壓這些陰氣。奶奶饒有興趣的跟我說道。
我也沒聽懂什么陽氣陰氣的，我就有一個地方不明白，當年日本侵華的時候奶奶應該還屬於幼年啊，她怎么知道我們村這些事？
奶奶，你當年才幾歲。您二十幾歲才嫁過來，咋對咱村的事這么了解啊。我疑惑道。
你這孩子，說你笨你還真不聰明。我不會聽別人說啊，我聽你爺給我講的。奶奶臉上露出不悅之色，但看她那閃躲的眼神，我能感覺她在說謊。
額，我真笨，咋忘記這岔了。我雖然承認自己的不是，但是心里卻一直煩着嘀咕。
奶奶，你看這手。按理說人都死幾十年了，屍體也早該變成一堆白骨了，那為啥這手上還有皮膚呢？為了緩解尷尬我轉移了話題。
可能是撒了爽屍粉吧，這東西可以防止屍體腐化。時候到了，很有可能會成為粽子的。奶奶沉着冷靜道。
啥是爽屍粉？是不是就跟痱子粉似得撒在屍體上，屍體就不會化了。我不解的向奶奶詢問道。
孩子你真天真的可愛啊，這爽屍粉是用蛤蟆皮，蛇皮，蜘蛛，蠍子，蜈蚣。這五種毒物研磨而成的一種極具抗腐蝕性的粉末，不過現在已經絕跡了。這種保持屍身不腐的方法是清朝乾隆年間民間所使用的方法。奶奶若有所思好像她也遇到了想不通的問題。
清朝？到現在兩百多年了，不對啊，奶奶，你不是說這個墳場抗日的時候才有的嗎？怎么會有清朝的屍體呢？我感覺奶奶想不通的問題應該也在這。
是啊，這點我也想不通。應該是後來民間流傳下來的方法，所以才會有人使用這種方法的吧。這是唯一能解釋這個屍身不化的原因了。奶奶沉着分析道。
奶奶，你看他的衣袖是不是清朝的官服？我對奶奶吼道。
還沒等奶奶回過神來，我就看見那口棺材動了一下，原本伸在外邊的一只手，此時變成了一雙手。直直的伸着，毫無血色的手能透過皮膚看到里面陰森的白骨。
不好，這貨真成粽子了。奶奶大吃一驚道，緊接着她對我吼道：陽陽，趕快找把米來。
這話怎么似曾相識啊，也是一個人讓我去找什么來着。只是腦海中那人影模糊，有幾分神似我老爸。
這連個人沒有，我上哪找米啊？可是看着那粽子就快要把棺材蓋給頂起來了，我又擔心奶奶的安危，這種心情之前好像也有過。
我當時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找李大水。我腦海一片空白的跑了出去，直奔校長辦公室，李大水這人有個毛病，把學校當成家了，他中午從來不回去。我慌亂中看了看表兩點半，估計他現在還在午睡。我也顧不了那么許多一直狂敲大水伯伯的門。過了一會大水伯伯打開了他那辦公室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大罵道：這他喵的是誰啊？不懂點人事啊。
大水伯，是我九陽啊。我竭力試圖晃醒他。
我管你九陽，蘇寧呢，都是不懂人事的東西。大水伯伯眯着眼說道。
這時我聽見隔壁教室發出一聲凄厲的怒號和一聲悲慘的呻吟。我立刻把大水伯伯推到一旁，進屋去找米，可怎么找都沒找到，把我急的是汗如雨下。
我走到大水伯伯身邊也不顧什么尊老愛幼，禮義廉恥。上去就是兩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他那還未睡醒的臉上。被我一打大水伯伯倒是清醒了過來，敢情這人就是欠扇啊。
九陽，你打我干啥？大水伯伯捂着臉說道。
你總算醒了，米呢？快給我去找米。我緊張的對他吼道。
你要米干嘛？咦，這是什么聲音。大水伯伯也聽到了隔壁教室的聲響，不解的看着我道。
我奶奶有危險，你快點啊，快點給我找米。我連推帶聳的把他推進了屋子。
你奶奶要米干嘛？你家揭不開鍋了。大水伯伯傻傻的問道。
哎呀，你怎么這么笨呢？我奶奶要捉粽子。一聽到粽子大水伯伯立刻提起了興趣，趕緊拿着米跑了出去聞聲尋奶奶去了。
我跑進了教室，卻被眼前的景象差點嚇得暈死過去。只見一個穿着清朝官服的粽子臉已經血肉模糊，雙手的皮膚也已經脫下露出一雙陰森的白骨。這並不是我所驚訝的我驚訝的是奶奶，奶奶竟然被那粽子咬到了脖子。
看着一旁的大水伯伯，此時已經嚇傻了。他也許不敢想象自己的校園里竟然會出現粽子，我從大水伯伯手里奪過白米迅速的交到被僵屍死死咬住脖子的奶奶手里。那一刻，我腦子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奶奶一定不能出事。
奶奶把白米撒在那粽子的身上，只見那粽子渾身冒白煙，松開了咬着奶奶的嘴，直直的躺了下去。奶奶緩緩的直起身來，咬破中指沾着白米在那粽子額頭上畫了一個符，奶奶精力也消耗殆盡，竟暈了過去。可當我去把奶奶背起來的時候，我卻發現奶奶被咬之處竟沒有一絲血跡，只有一個淺淺的牙印。我不禁疑惑起來，圍繞在奶奶身上的謎團怎么這么多。
當我把奶奶背起來的時候，我腦海中想起了奶奶剛來學校時說的一句話：好久沒回來了。如果如奶奶所說這里以前是一個墳場，那么奶奶怎么會說這句話？難道奶奶她是？我不敢想太多，不管她怎樣，她是我奶奶，永遠都是。
見大水伯伯還傻站在哪里，我走過去拍了拍他道：大水伯伯，這個粽子你趁早把他給處理掉，以免夜長夢多。
大水伯伯木訥的點了點頭，我也沒理會他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只背着奶奶走出了校門，目標，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