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斗嘴講究義氣,互黑拔高友誼
李大悟
兩條腿完全無法合攏,走起路的樣子就像一個剛剛破處的少女。
然後我們來到了大廳的位置。
紙鴦姐和大條面對面的坐在那里,氣氛似乎並不愉快。
紙鴦姐兩只手抱在胸口,兩只腿翹在一起,向後微微靠着椅背。
眉毛輕揚着看着大條,她現在的神情很熟悉,第一次見面時她也這樣注視過我。
“紙鴦姐..”我沒心情注意一下大條是什么狀態,率先開口想緩和一下氣氛。
然後紙鴦的身體很明顯的停頓了一下,她側過頭,看向了我。
我和她應該有三天沒見了,從我做手術的那天開始,所以我認為一向習慣像個姐姐似的對待我的她,現在應該會露出那副我很喜歡的笑容,和我親切的打招呼。
然而她沒有。
就像是為了刻意的逃避什么,她那一雙充滿魅力的大眼睛看到我的同時很明顯的閃動了一下,然後她沖我點了點頭,又看向了大條。
“別他媽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和老子說話...”甚至沒有時間給我反應一下紙鴦姐的變化,大條突然開口了。
他語氣並不和諧,一手撐在桌子上,一手指了指我。
“我和小逼才是最直接面對這場游戲的人,你們輪回能做什么?”大條冷笑了一下,他似乎異常的不滿,“還要限制老子的生活?憑什么?你們輪回除了從我們這獲取信息外還有什么用?如果我們甩手走人了你們輪回還能做什么?你們甚至連觸碰這場游戲都做不到!”
我不知道為什么大條要說出這些諷刺的話,但我覺得他這樣說真的很不好。
“大條,你干嘛?”我語氣有些強硬,我不知道為什么面對大條我始終無法感覺到那種面對其他人都會有的自卑感,所以我覺得現在的所有人里,能讓大條收聲的只有我。
“你也真是傻!小逼!”大條終於看向了我,他有些激動的站了起來,伸手指向我的頭頂,“老子才知道他們竟然就這樣肆無忌憚的往你腦袋里裝了東西,你是什么?你是人還是工具?”
大條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我看到紙鴦姐的眉頭很明顯的皺在了一起,但還是那樣,就算皺着眉頭苦着一張臉,她依舊很好看。
我知道紙鴦姐是輪回里最不願意我為輪回做任何付出的那個人,所以我准備開口和大條解釋一些什么。
“老子來南方是為了擺脫以前那些操蛋的生活,跟着自己的感覺和自己相信的人一起面對這游戲的,你現在又想讓我回到受約束的環境里?”大條有些好笑的揪了揪自己的胡子,“老子可是雄鷹!要翱翔天際!你們駕馭不住!”
大條這個牛逼吹的很低端,我聽了以後竟然有點想笑。
“是,現在輪回是沒有任何能力單獨面對這場游戲,我們甚至連這場游戲是什么,為了什么,如何存在,是什么原理都不知道。”紙鴦淡淡的開了口,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輕揚揚的語氣和大條的剛烈形成鮮明對比,但氣勢上竟然並不落後,“畢竟小道和你的出現才讓輪回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到這場游戲,所以我們更需要你們的配合,受委屈的不只是你們,我們也有人通宵達旦廢寢忘食,有人一把年紀依舊要站出來,也有人無法和喜歡的人團聚...”紙鴦姐的語氣一直很平和,她出神的望着一個位置,敘述着自己的理由。
“沒錯,大條兄弟,我們雙方都應該努力,沒有誰是工具誰是人的分別,況且你們單獨的面對這場游戲也無法分析出任何有用的數據吧?雖然我不是動腦的,但小道出現到現在,我們已經發現了很多有用的信息了,相信以後會更多,直到結束這一切的那天。”邊紅旗也是時候的幫紙鴦說了些好話,語氣很委婉。
“那就態度再好一點!把我們放在和你們對等的位置上。”大條也收斂了一些,他又坐了下來,看着紙鴦,“別總想着掌控我們這種求事情,我們每次游戲結束後你們應該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而不是急着投胎似的就開始審問。”
“夠了,大條,你怎么說起話跟個反派似的。”我不知道為什么,實在不忍心看紙鴦姐為難的樣子,於是我決定讓自己的損友受委屈,“我不知道紙鴦姐和你說了什么,但我告訴你,到現在為止的所有決定都是我自己的意志,沒人逼迫我,你爭氣點,好好說行嗎?”
“嘖...”大條似乎被我說的無言以對了,他很郁悶的看着我,沉默了很久,然後無奈的笑了一下,“沒了你老子活不過上一次游戲,況且來都來了,大爺我只是想爭取多一些主動權,你咋就不懂呢?”他抱怨了一下,然後看向紙鴦,“我先說明啊,別想給老子也植入那玩意,配合你們可以,但別想用對待這個傻逼一樣的套路對待我,明白?”
“這個傻逼”指的應該是我,我有些不爽的看着大條。
但有句話我想他應該說出來的。
沒有他,我同樣也活不到現在。
紙鴦姐眉頭一直皺着,她沒有看我,只是點了點頭。
“我們沒有對小道做什么,也不會讓你做什么,需要你做的就是每次游戲後告訴我們經歷的一切,然後...”紙鴦姐結巴了一下,她看了看我,然後又看向大條,“希望你以後的游戲里能多多保護小道,他還是個孩子..畢竟我們還沒有找到方法干預這場游戲...”
那一瞬間而已,我的內心是澎湃的。
我和大條都沒想到紙鴦姐會說出這句話。
大條愣住了,他扭頭看了看我,然後嘴角一揚,猥瑣的笑了一下。
“那當然了,他就像老子的弟弟一樣,你放心吧,小丫頭。”大條呵呵的怪笑着,紙鴦姐很窘迫的皺了皺眉。
“我不小,我已經二十二歲了,先生。”紙鴦姐的語氣很平靜,但她注視向大條的表情已經充滿了敵意。
就像被撓到了痛處的貓一樣,反應有些強烈。
“不用特別保護他,特訓結束後,他完全有自保能力。”面癱丘一直在一邊不說話,這個時候開口冷靜的反駁了一下,然後看了看我,“下一場游戲還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如果達成共識的話,就開始繼續特訓吧,總部那邊怎么樣?”
“能夠增強和接受小道腦內‘size’的主機已經安裝好,王碩和大為兩個人已經上手了,”紙鴦姐似乎很感激杜丘插開話題,她坐正了身子,沉默了一下,“不過哥哥他們還在和內輪回的人溝通,所以還不能回去。”
大條在我旁邊一直對我擠眉弄眼,我搞不懂他什么意思,但我突然很好奇。
“他們在溝通什么?”我看了看紙鴦姐,“行甲也和我說,溝通好以前不能回去...到底在溝通什么?”
我這個問題問的很直白,也很迫切,紙鴦姐看着我,然後她的眼睛又瞟向了一邊。
“關於如何對待你們的事..”紙鴦姐停頓了一下,她似乎在想着怎么說,然後勉強的笑了一下站了起來看着我,“放心吧,只是老一輩的輪回和年輕一代的輪回之間溝通交流而已,這幾天我會一直在這里的,特訓的怎么樣了?”
紙鴦姐的笑容似乎沒有任何變化,向兩邊輕輕揚起的弧度,微微下彎的眼角,很熟悉,每次看到都會讓我難以移開目光的笑容。
可我總感覺和她之間的距離莫名其妙的疏遠了很多。
她似乎在和我維持着不該有的距離。
“今天沒有多的內容,等下回去繼續壓腿。”邊紅旗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然後看了看我,“現在感覺怎么樣?”
邊紅旗一提起來,我才注意到自己的大腿內側那股疼痛還在,而且我的下身一直在發抖。
“那還輪不到我和面癱丘吧。”紙鴦姐看了看我的腿,然後沒有什么表情變化,又坐了下來“繼續訓練吧,時間很緊。”
“閑着也是閑着,老子下去陪你吧。”大條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然後走到我旁邊一把拉住我,“壓腿什么的老子幫他就可以了,時間也不早了,今天就先休息吧各位。”
大條自說自話的拉着我就往地下室走,我其實很不願意現在就走,因為我很不能理解紙鴦姐那微妙的距離感是怎么回事。
然後我和大條已經來到了地下室。
“來,劈個叉給老子看看。”大條拉着我到了中間的一處空地,他看了看我滿頭大汗的樣子,笑了笑,“瞧瞧你這狼狽樣,那個大塊頭給你來硬的了?”
我撇了撇嘴沒有說話,雙手壓在膝蓋上,一點一點的下壓着。
“你行嗎你?你懂壓腿嗎你?”我很不放心邊紅旗以外的人,尤其是大條這個胖子來幫我,懷疑的問了問。
“嘿,我說。”大條揚了揚眉毛,走向前抬起一邊的肥腿頂在我胯上面,“你忘了大爺我優雅的一字馬了?老子的柔韌性可是瑜伽水准的...”
“得了吧你...”我很想開口嘲諷他幾句,然而隨着他的用力,我的大腿內側的疼痛再次強烈了起來,忍不住倒吸了口氣。
“忍住,一咬牙就下去了,就像人生一樣。”他做了個很扯淡的比喻,一點也不留情的越來越用力。
我沒心情理他,強忍着那股疼痛,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又一次完美的劈了下去。
“不錯啊,老子小時候被我媽拔筋的時候可痛苦多了,”大條笑了笑,像紅旗之前一樣,一只腳踩在了我背上面,“我說,你沒發現嗎?”
我現在的感覺很奇怪,明明劈下去的時候疼痛感異常的強烈,現在劈到底了,反而覺得有些舒服。
所以我沒聽清大條說什么。
“那個叫紙鴦的,對你有意思啊。”大條真的是什么話都敢說,我聽了他的話,第一個想法就是想站起來指着他哈哈大笑一番。
紙鴦姐對我有意思?
你在逗我還是我耳朵有問題?
“你別不信我和你說的,大爺我看人很准的,尤其是女人。”大條彎了彎身子,滿臉胡子拉碴的靠在我邊上,和我分析着,“她看你的眼神,那種糾結又欲求不滿的罪惡感,當時老子就嗅到了瓊瑤劇的味道,酸死了。”
“你鼻子進醋了吧,她是我姐。”我堅決的否定着大條,好笑的看了看他,“你說你喜歡我我都信,除了紙鴦姐。”
“為啥這么確定?姐弟戀很常有啊,年齡不是問題。”大條看着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老子就和一個大我十歲的老娘們轟轟烈烈過,沒什么不可能的。”
“問題是...”我結巴了一下,實在不想再聽大條逼逼這些鬼話,猶豫着應該說些什么,然後突然的,我想到了和紙鴦姐剛見面的那天,她看向行甲的眼神,“她有喜歡的人,你別瞎逼逼。”
“嘖...”大條似乎很不滿,突然的腳上用力踩了一下,痛的我叫了起來。
“你身邊好像不是很缺妹子啊,之前的文雅..現在這個紙鴦,你這小逼,長大以後不是渣男就是小白臉。”
我不知道為啥大條這么是非的關心我的女人緣,但我覺得他肯定是嫉妒我的年輕和帥氣。
拜托,我才十四歲,我們還是一場不是生就是死的游戲的參與者,你就不能正經一點?
然後我不甘示弱的噴了大條一句臟的,想示意一下他,我可是有脾氣的。
結果大條咧着嘴又罵了回來,於是我們兩就開始不停的斗嘴,一直斗到天黑。
這之間我一直保持着劈叉的姿勢坐在地上,大條和我想盡了一切辦法問候着對方戶口本的成員,一直到邊紅旗打開了地下室的門,通知我們今天的訓練結束了。
邊紅旗身後的大廳很安靜,我不知道杜丘和紙鴦姐他們在干什么,我還在想訓練結束了是不是就要睡覺了,結果大條立馬提出了和我在地下室過夜的想法,邊紅旗愣了一下,點頭同意了。
邊紅旗幫我們關了地下室的燈,視野一瞬間被黑暗充斥,我竟然有點不適應。
我甚至懶得站起來,全身前所未有的放松,面朝地直接趴了下去,然後兩條腿一點一點的並攏,緩緩的翻了個身。
我從來沒覺得睡覺是一件這么舒服的事。
大條哼哧着在我旁邊躺了下來,我們兩呈大字呆呆的望着一片黑暗的天花板,終於結束了斗嘴。
“萌小道。”一片黑暗里,大條在我旁邊突然開了口。
我的大腿又麻又痛,加上沒洗澡,很不舒服,所以沒理他。
等等,他剛沒叫我小逼?
“我一直很想感謝你。”大條結巴了一下,語氣很嚴肅,“謝謝你讓我活了下來。”
我有些呆住了,以為他睡着了在說夢話,這么煽情的表白可不是我印象里的大條會干的事啊。
可我扭過頭看向他時,卻見到了那雙三角眼在黑暗里大大的睜着,很清醒。
“我經歷第一場游戲的時候,失去了很多東西。”大條沉默了很久,突然繼續說着,“我以為那只是一場夢,都是假的,可在現實里,那個對我很重要的人卻真的死了,死於心臟麻痹。”
我沒有說話,認真的聽着。
“我一直以為是自己害死了那個人,活在自責里,就連平時威懾那些小頭目都底氣不足了..”
“我在想自己可能真的不適合走這條路,因為真正懂我的人接二連三的離我而去,我感到焦躁不安,”大條吸了一下鼻子,往常痞氣十足的普通話,此刻意外的柔情,“可這樣的我,還恬不知恥的喜歡上了一個比我小太多的女孩,一個千不該萬不該愛的女孩。”
“你不是說年齡不是問題嗎?姐弟戀可以有,兄妹戀為什么不行?”我淡淡的開口,不知道算不算安慰,但我實在不想聽大條這個胖子和我感慨自己的情史。
“真好啊,那個女孩,我想每個男人心中都有這樣一個女孩,只要她出現了,四周的一切都會顯得蒼白無力,失去了該有的意義,我從來沒覺得在一個人身邊可以感到那樣的安逸和舒服...你別覺得我三十多歲了說這些話惡心..”大條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他看了看我,笑了一下,“這是每個純爺們都要有的浪漫。”、
我聽着大條的話,雖然很惡心,但腦海里還是出現了一些人的身影。
每個男人心中都有的那個女孩,我不知道對我來說會是誰。
李師蓉...
會是她嗎?
“那段時間真是生不如死,渾渾噩噩的不知道自己的生活該如何走下去,爾虞我詐,勾心斗角,一直到遇到你之後,”大條停頓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你別誤會,大爺我是直的,我意思是你告訴我這場游戲是有人主使的時候,你想象不到我內心的興奮,就好像突然找到了自己可以為之奮斗拼搏的一件事,我想我終於有機會為那個人做些什么了,我終於可以做些有意義的事了,那就是找出這個游戲的罪魁禍首,但我又覺得,和骯臟的我相比,一個年輕人更應該活下去。”
“畢竟你活下去的話,也是為了結束這場游戲,我看得出來,你恨這場游戲,你是那種確定了一件事,就絕不會罷休的瘋子。”
“我在第一場游戲里,失去了所有的親人。”我不知道大條為什么覺得自己骯臟,我也不想問他怎么看出來我是個瘋子的,再讓他說下去可能就要出現煽情戲了,我很討厭,比韓劇還要討厭,所以決定打斷他。
“父母,姐姐...我不像你想象的那樣,大條,現實里我很一無是處。”這是第一次,我竟然回憶了一下自己的第一場游戲。腦後的刺痛並沒有出現,可能是我並沒有再細想下去,我望着天花板,緩慢的敘述着,“我眼睜睜的看着家人自相殘殺,我暗戀一個女孩兩年結果還沒說話她就和別人在一起了,我被人打卻提不起還手的想法,我習慣了被人無視,我不顧一切的留在輪回可能就是為了不一個人,所以你不知道,張文雅她對我來說的意義。”
“她是第一個毫無條件的關懷我的人,我想我不是喜歡她,我也不是單純的感激她,我將她看做親人,會為她付出一切。”我閉上了眼睛,心情很平靜,“包括阿龍的出現,我很珍惜現在的所有人,我感覺自己看清了很多東西,而這一切是這場游戲教會我的。”
“所以我真的很好奇,這場游戲是為了什么而出現的,大條,我感覺它不是單純的殺人那么簡單。”我扭頭看了看大條,皺了皺眉,有些請求的語氣,“願意和我一起活下去,弄清楚這一切嗎?無論是為了那個對你很重要的人,還是為了我死去的親人...又或者為了我們自己。”
願意,做我的朋友嗎?
“當然了。”大條笑了一下,他沒有絲毫的猶豫,一雙三角眼眯在了一起,舉起手給我肩膀上來了一下,“老子時刻與你同在,小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