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36章:溫度感受器
熊伍郎
我一聽就怒了,心想色令智昏的傻缺到底是誰,這死蚊子居然敢跟我鬧賊喊抓賊,不過,他的話到底有些道理,我轉念就躊躇了起來。這種時候,西裝男那一票就尤其關鍵了,我和蚊子齊齊望向西裝男,等他最後拍板,結果這貨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抬腳就往來時路走。
我和蚊子對視一眼,連忙跟了上去,都沒來得及思考,西裝男何以會聽信於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走着走着,前方蚊子頓了頓,身形一閃,忽然縮到了我後頭。我轉瞬明白他的用意,不由有些感動。我背上畢竟趴着個人,原本就活動不開手腳,走後頭就等同於半個腦袋伸進了吊環里,蚊子雖然不相信那女人,卻不可能置我小命於不顧。
此刻想想,其實蚊子委實很不容易。蚊子這人看着好說話,但好歹當了這么多年警探,痞子氣甚濃,人又是個重案組組長,當領導當慣了,其實內心誰也不服。他對西裝男的話唯命是從也就罷了,畢竟西裝男頂着個“乩神”的光環,但他對我這種凡人也是諸多忍讓和照顧,這可就不是脾氣好就能對付的。想來,像他這樣段位的,也只有“道義”二字能降得住他了。
想到這里,我不禁回頭看了蚊子一眼。也不知那蚊子眼看到沒有,就聽他大聲擤了把鼻涕,罵了句娘:“夭壽啊,這么冷!這是要凍死寶寶的節奏啊!”
我回頭,見他一連好幾個哆嗦,不由有些驚訝。盡管蚊子知覺比人類敏銳,但凍到這種地步,未免太離奇了,畢竟我是半點沒覺得冷。
蚊子看我反應,大約隱隱猜到了什么,他立刻訝然道:“不會吧?支姐你一點感覺都沒有?”我木然點點頭,蚊子神色刷的就變了:“干!支姐,你體溫調節系統當掉了!”我沒好氣道:“少唬我,勞資是耐寒體質。倒是你,你現在這狀態,就跟個變溫動物差不多。”我說完就有些後悔,這話暗諷他已不是人類,實在很是傷人。
果然,蚊子一下就不說話了,一張臉像棺材板一樣板着,雙眼死死盯着我。我被他看的心驚肉跳,心說難道這小子這回竟動了真格,忖着忖着,我感覺背上的女人在往下滑,連忙用手托着往上顛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我手滑,我這么一顛,女人非但沒穩住,反倒一下子脫離了我的脊背,就好像汽車開着開着,輪子突然飛出去了一樣。眼看人就要往後栽倒,這還得了,我趕緊扭身去扶,結果剛一轉身,忽然就覺得雙腿一軟,還沒回過神來,我屁股就一疼,人已經跌坐在地了。
我傻愣愣看着西裝男扶着險些倒地的女人,他側首望着我,面無波瀾,也不知這剎那間的功夫,到底從哪兒冒出來的。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怎么突然就摔地上了?而且——我試着以手撐地爬起來,結果掙扎了半天,雙手完全沒使上勁。我腦中嗡的一聲,秒懂了這究竟意味着什么,心頭立時涌起一陣駭浪。
西裝男一把將女人扛上肩膀,扭頭肅然說了句“馬上離開這里”,就馬不停蹄往外奔去,身影很快消失了,黑暗中只能看到跳躍的光點。
西裝男不是個會輕易變臉的人,能讓他臉黑到這份上,這山洞里的危機想必已到了千鈞一發的地步。我和蚊子不敢遲疑,蚊子也沒再跟我抬杠,將我撈到背上趴好,一口咬住手電就飛快往外跑。之前落後的一大截,很快就被蚊子追了回來,西裝男原先的光點也變成了一個Mac大小的光斑,不時閃現在曲折的甬道之中。
手電橫在蚊子口中,隨着他的動作一路顛簸,我可以清楚看到一側石壁飛速從光線中掠過。我邊看邊想,蚊子所說的低溫,我從頭到尾一直沒感覺到,我究竟是在某一個時刻,突然就溫度感受器失靈了,還是像溫水煮青蛙一樣,因為溫度是逐漸降低的,所以我才漸漸變得麻木,失去了知覺呢?左右想想,兩種猜測都有可能,難以下定論。
我忽然想起那個女人的事。如果,她的顫抖並非源自恐懼,而只是單純因為身體發冷,那不就說明,她其實能清楚感受到溫度變化?如此一來,我會變成這樣,就不可能是因為後一種原因了。這個發現,讓我覺得毛骨悚然:到底是什么東西,在何時奪走了我的溫感能力?
正打着寒戰想着這些,我感覺視野陡然花了一下,不及我反應,我就感到身上忽然間起了一種很奇怪的,說不上來是什么的感覺。我神思一凜,這才回想起來,剛才手電光劃過石壁時,好像照到了什么白花花的東西。我心下生奇,但這種要命關頭又不可能叫蚊子停下來,回頭確認一下,我只得強咽下心頭好奇,拼盡全力抱牢了蚊子脖子。可不知那小子發了什么瘋,就在我滿心以為我們已快要跑出山洞時,蚊子卻在驟然間剎住了車。
這小子突然來這么一下,我在他背上,險些直接被甩了出去,虧得他有點良心,着緊用手拽了我一把。我暗罵一聲,心想這貨也太能出幺蛾子了,還沒來得及問他搞什么名堂,就見前方一束光線打過來。
會出現在前面的人,除了西裝男還能有誰?既然就連西裝男都停下來了,看來蚊子也不是沒頭沒腦瞎剎車。我扭頭一閃,躲過刺目的光線,嘴上問西裝男出了什么事。然而,我半天沒等來西裝男說話,倒是蚊子靠了一聲,笑道:“支姐,你剛才有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勁?”
我想說,哪里不對勁,這鬼地方到處都不對勁,但好歹忍住沒說。我老老實實回想了一下,就道:“剛才好像看見石壁上有東西。”蚊子嗯了一聲,問我有沒有別的,我仔細絞了半天腦汁,最後也只能搖頭。
“我們剛剛經過了一個重力場扭曲的區域。”西裝男竟開了金口。這嘴巴經常在關鍵時刻上拉鏈的神人,居然會轉性子,我還沒來得及詫異,就聽蚊子接着道:“你剛才就沒覺得,重力好像有點不太對?”
我聞言渾身一震。話說到這份上,是再明白不過了,我這時才想起來,剛才那股詭異的感覺究竟是什么,可問題就是,我們來的時候,明明沒遇到扭曲的重力場。
“難道有人在我們進來後,在這里動了手腳?”說這話時,我心底隱隱覺得不安。如果我猜的沒錯,那作怪的人必定能夠翻雲覆雨,他若想把我們困死在這里,那還不跟我拍死一只小強一樣簡單?
蚊子聽了我話,扭頭道:“是或不是,還要試了才知道。”我愣了:“這要怎么試?”蚊子還沒搭腔,西裝男又說話了:“回那個地方去。”他說完就背着女人往回奔。我被他們搞的一頭霧水,頭昏腦漲,奈何自己現在四肢跟癱瘓沒什么兩樣,反對也是白搭,只好跟着往回趕。
兩只蟲牲跑路很快,一眨眼功夫就能跑出幾十米,而且他倆反應力驚人,即便是在這種九曲十八彎的地方,速度也半點不見打折扣,我們往回走了好幾條馬路牙子寬,倆人才駐足,也就是這才到達剛才經過的那個重力扭曲的地方。蚊子從我手中抽過手電,朝一側石壁上打去,白晃晃的光線落到上面,先是掃到了一溜光滑的沁水的石岩,然後就見光路一滑一頓,一個身穿白衣黑褲的人,就鑽進了我的視野。
看着那人頭上又濃又黑的長發,凹凸有致的身形,以及額前亂發底下,綽約露出來的一張白皙的面龐,我的呼吸一下子凝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