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八章 秘密
俊佑
可房間內空無一人。
突然出現的女孩把食指豎在了唇邊,小聲的說道“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包靜,是宥豪的同事,也是他的大學同學。他現在在哪?”
包靜仔細聽完了蘇涵他們的故事,不等對方提問,就更加放低了聲音,以危險的語氣說道:“不要告訴我,你們已經相信了徐洋的承諾。”
“聽起來挺好的啊,至少不需要時刻擔心着自己會不會被別人吃掉。”彭欣轉過頭,尋求着蘇涵的支持。
“我們還沒有了解他說到底是不是真的,可從他說的話里聽起來是很誘人的。那么你能告訴我們,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蘇涵真心希望這里有他說的一樣好,哪怕只有一半也足夠了,她可以就在這間辦公室里,聽着宥豪整晚訴說他的過去。
“他說的是真的。”包靜對着松了一口氣的兩人眨了眨眼“只可惜他沒有告訴你們全部。”
“那又怎么樣,最重要的不就是食物和安全嗎?”彭欣搖了搖頭,想要把這令人瘋狂的夜晚趕出腦海。
“來吧,讓我帶你們去看看真實,看看那些反抗他的人,還有在噩夢爆發時他認為會拖後腿的人,看看他們現在的下場。”包靜轉過身,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嘆了一口氣“看完之後你們可以再做決定,是留在這里,還是帶我去找宥豪。”說完彎下腰,鑽入了那條隧道。
“陷阱?”詹姆斯很快也鑽入了房間,他甚至已經准備好了一個玩笑,准備送給失散的家人。而眼前空盪的房間,讓他的心情立刻跌落谷底。
“不像,不然外面不會有人站崗,我肯定,沒有在這里的辦公室坐上一陣的人,是不可能察覺到這條隧道的。”宥豪眼前熟悉的一切,無法減少他心中一絲一毫的焦急。“也不可能是被徐洋的人帶走了,除非是有人從隧道里面鑽進來,然後帶走了他們。”
“快來看這里。”閆磊還留在隧道中沒有進入房間,他向着走近的其他人,指了指隧道前方的地面,厚厚的灰塵上留下了剛剛有人爬過的痕跡。
“看來是有別的朋友在我們之前帶走了他們。那我們也跟上去?”詹姆斯想要拿起他的長矛壯壯膽,卻才想起來長矛還孤獨的留在了樓梯間。
“恩,我們走,必須快點找到他們。”宥豪在這張椅子上坐了七年,可它對宥豪毫無意義,他沒有再多看一眼這里,就彎下腰想要鑽進隧道。
可這時,門外的樓道里響起了一個男人的尖叫聲。
彭欣跟在兩位女士的身後,爬出了漫長的隧道,來到了樓道盡頭的辦公室里。這里也許曾經是一間倉庫,亂七八糟的堆放着許多硬紙箱。
“歡迎來到我的卧室,只可惜沒有什么食物剩下了,我本來是想出去尋找食物,卻沒想到遇上了你們。”包靜跑到門邊,將耳朵貼在門上。
“你一直躲在這里面?”蘇涵揚起手,輕輕撣去衣服上的灰塵。
“為什么你沒加入外面的人?”彭欣還是抱着心中的希望,不肯撒手。
“災難開始的時候,我們本來就像往常一樣,在廣場等待着班車回家。我還計劃好了晚上和男朋友去看一場電影。可班車晚了十分鍾還沒有出現,我們聽到有人從車隊那邊的方向跑過來說班車出車禍了,好像是為了避讓一個行人側翻在了路邊。於是我們所有人都跑去幫忙。可才走到一半,就迎面遇上了那些會吃人的喪屍。有些人沒有逃掉,很快就加入了喪屍的行列,僥幸逃脫的人顧及不上什么,都是拼命的逃命。當我明白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在田徑館二樓看台的一個角落里,藏在了一個廣告牌的背後。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我看到徐洋和他的人在田徑館里做了什么。後來大概到了凌晨,我才偷偷的回到這棟樓里,找到了這間辦公室,還在隔壁那間辦公室找到了點食物,然後一直呆到了現在。我聽到巡邏的人說,現在外面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這樣,是嗎?”
“是的,徐洋他到底做了什么?”彭欣開始懷疑,眼前的女孩或許是一個受到極度驚嚇的妄想症患者。
“那種事,我不想回憶,你們去看了就明白了。”她輕輕打開了房門,向內打開的大門發出了輕微的咯吱聲,輕微到蘇涵懷疑那甚至是過於緊張的自己所產生的幻覺。包靜微微探出頭,只看了一眼,就立刻縮了回來,好像一只受到驚嚇的動物。“你們門外的警衛和我們中間隔着一大盆植物,等下彎低了身子,用你們最快的速度出門左拐鑽進樓梯間,一次一個。”她深吸了一口氣,調皮的對着另外倆人眨了眨眼睛,轉身沖入了黑暗。
蘇涵半蹲在門邊,緊張的喘着氣。她感到彭欣來到了身邊“別害怕,不管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宥豪不在,我都會盡我所能的保護你的。”
蘇涵點了點頭,輕輕說了一聲謝謝,接着閉上眼,也沖入了黑暗。
彭欣也緊跟着她,來到了樓梯間。
這個坐在保安室里的男人,搖了搖頭盡力想要驅趕難以抵擋的困意。他站起身,來到了洗手間,想要用冰冷的自來水清醒一下自己昏昏欲睡的頭腦。他站在洗手台前俯下身子,水流聲掩蓋住了另外一個人所發出的聲音。
那曾經是一個人。在最初的驚慌中,他抱着被咬的手臂,躲在了一樓的空調隧道里。沒多久他就變成了一只不會思考的喪屍,在忍受了幾十個小時的飢餓之後,它終於走出了對它來說有如迷宮一樣的隧道,撲上了它的第一頓美食。
那個男人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刺耳的慘叫,接着,洗手池里的水就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最初的慘叫並沒有喚醒熟睡中的徐洋,直到緊接着發生的騷亂才終於讓他睜開了雙眼。他坐起身,還沒有完全離開他的夢境,就有一個人闖入了房間。
“老大,一樓有人被喪屍襲擊了,現在可能已經有更多的人被咬了。”
那人恐懼的語氣,以及他的話中帶來的更多恐懼,讓立刻徐洋清醒了過來。他抓起了放在一邊的鏈球,沖出了房間。
宥豪等人順着灰塵上留下的痕跡,一路來到了三十分鍾前蘇涵他們來過的房間。房間的大門敞開着,從外面傳來了更多的慘叫與代表着混亂的聲音。宥豪知道,只有喪屍出現的地方才會發出這死亡的交響樂。
他回過頭看到詹姆斯和閆磊眼中的堅定,感激的笑了笑,拿起武器沖入了樓道。
閆磊放下了頭盔的護目鏡,緊緊抓着鐵叉不讓詹姆斯搶走。詹姆斯雖然發出了一聲哀嚎,但也豪不猶豫的和閆磊一起跟上了宥豪,他只是希望自己剛才沒有丟下長矛。
蘇涵和彭欣站在田徑館二樓的看台上,看着樓下洶涌的屍潮,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彭欣可以看到幾小時前和他搏斗的男子,現在正失去了身上一半的血肉,在樓下游盪。
“現在你們知道,反抗他的人有什么下場了吧?”
“這讓人無法相信,不可能會有這么多的人吧?”彭欣連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太過蒼白無力。而蘇涵也再也無法直視那血淋淋的人群,她咬緊了牙關,等待着包靜的解釋,等待她徹底打破他們的幻想。
“當時,我就躲在那個後面,一動也不敢動。”包靜指了指遠處的一塊廣告牌,上面是某個著名運動品牌的商標。“後來我聽見了人們說話的聲音。我以為自己得救了,想要出去找到他們。但是我的身體因為害怕,完全不聽使喚。幸好這樣,不然也許我在當時就死了。”她靠着牆坐在地上“我在廣告牌上找到了一個縫隙,偷偷看到了外面。當時徐洋和許多人就站在我們現在站的地方。就在大家失去主見的時候,他最先開始命令其他人,而其他人也就接受了。”她抱住了自己的膝蓋“他先是讓幸存的一部分人去把基地里游盪的喪屍引到田徑館里來。又讓另外一部分人偷偷回到辦公樓,給大家准備住的地方。”她終於開始抽泣,肩膀抖動不止。蘇涵坐在她的身邊,緊緊摟住了她。“那些人帶回了許多喪屍,就在他們帶着喪屍進入這里以後,徐洋鎖上了所有的門。”她躲進蘇涵的懷抱,驚恐的繼續說道:“那些沒有接到命令,留在他身邊年紀稍大的行政人員,他和他的親信,把這些人全部推了下去。而他們就默默的在上面看着他們哭喊。”她再也說不下去,盡量壓抑着自己的聲音開始痛哭“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可怕的事。”
“我們也沒有。”蘇涵看着彭欣搖了搖頭“不管怎么樣,我們一秒都不該呆下去了。”
“我永遠忘不了那些人發出的慘叫。”
“來吧,和我們一起去找宥豪吧。”蘇涵扶起了女孩,想要轉身離開。
彭欣拒絕相信這是事實,但是那個不久前和他搏斗的那個男人,就站在他的下方,嘴里咀嚼着自己的手指。他甩了甩頭,想要從這個可怕的噩夢中驚醒。可惜他明白這不是夢境。他搶在蘇涵身前,為兩位女士打開了門,也許還是把決定留給宥豪吧。
他們沒有察覺到遠處建築物里的混亂,包靜告訴他們,可以從室外田徑場邊的圍牆逃出去。
也許宥豪正在從超市回來的路上,他們可以立刻離這里遠遠的。蘇涵想起宥豪的側臉,不禁加快了腳步,他們走出建築物,卻迎面撞上了兩個慌張的男人。
他們是徐洋安排巡邏的親信,在聽見了從辦公樓里隱約傳出的慘叫聲後,慌張的想要回去查看,卻在這里遇到了三名陌生人。他們沒有猶豫,散打運動員強健的身體,在幾秒鍾後就打翻了跳上來的男人,並抓住了另外兩名女人。
宥豪想到現在詹姆斯的長矛也許能派上用場,他帶頭跑向來時的方向。前方的樓道上已空無一人,只是,他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鑽進了電梯。那是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的身影,但是過去的恩怨他已不在乎,畢竟現在都是世界末日了,他只想找到蘇涵和彭欣,然後離開這里遠遠的。
慘叫聲從天井中源源不斷的傳了上來,徐洋大步跨出電梯,鏈球准確的砸在一只喪屍的腦袋上,瞬時,腦袋變成了一只破碎的西瓜。
“所有人立刻向我靠攏。”他的手下現在都在一樓與突然出現的喪屍搏斗,隨着他的到來,很快就穩住了局面。那只鏈球呼嘯着砸爛了一只又一只的腦袋。
終於,大廳中只剩下了人類沉重的呼吸聲。
“清點人數!”
“我們還剩下八個人,這里一共有十二具屍體。”
十二具,該死,那我們一共還剩下多少人。在徐洋想到下一步的行動之前,二樓傳出了一個女人的慘叫聲,接着那個女人從樓上跳了出來,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天井中間的假山上,鋒利的石尖刺穿了身體,那個可憐的女人懸掛在上面一動不動。
“該死,所有的男人快出來反抗,女人在房間里把門鎖好。”他對着天井咆哮,渾厚的聲音一直傳到了五樓宥豪的耳邊。
詹姆斯心滿意足的拿起了自己的長矛,跟在宥豪的身後向樓下狂奔。
“宥豪等一下,我覺得我應該去保護你的朋友,就是那個孕婦。”閆磊上氣不接下氣的盡力說出一句話。
“好,你去吧,千萬小心,如果有什么危險就大喊。”宥豪說完就跳下了還剩一半的台階,到達了下一層。詹姆斯回過頭向他笑了笑,也跟着跳了下去,卻差點摔倒在地上。他盡力穩住身體,跟着宥豪消失在台階的轉角。
去吧,後面就交給我了。閆磊放下了護目鏡,穿過三三兩兩沖出房間的男人,來到那對夫妻的門前,他看到丈夫正在向妻子告別。
“你們幾個去另外那邊的樓梯,不管怎么樣,不能讓一只喪屍跑上三樓,其余的人,跟我來,殺光它們!”徐洋和剩下的人沖上了二樓,他對着那些從樓上跑下來加入搏斗的幸存者們咆哮“站在我身邊,別逞英雄!”
可二樓正在舉行一場死亡的游行。
混亂讓人們都打開了房門想要看看發生了,可他們看到的卻是一張可怕的臉。很快,二樓就充滿了喪屍。
甚至連徐洋也快要無力揮動手中的鏈球,可樓道中的喪屍好像並沒有減少。疲憊的幸存者們開始被迫面對幾分鍾前還並肩作戰的戰友。
一只喪屍貼近了暴怒的徐洋,他的鏈球剛剛砸在另一只喪屍的身上,現在已經來不及揮舞。他咆哮着一拳打在喪屍可怕的臉上,而喪屍只是微微向後退了一步,就又向着他撲來。他來不及做出反應,呆立在原地,被拉進了絕望的深淵。
他神情恍惚的看到喪屍的腦袋跳出了脖子,貼着他的臉飛了出去。接着一個遙遠而熟悉的聲音響起“你再傻站着就要變烤豬了,快動起來!”
宥豪沒有停留,舉起棒子又打翻了一個剛從地上掙扎着站起來的喪屍,而詹姆斯終於找到了揮舞長矛的機會,他得意的刺穿了一只只的喪屍,而自己還遠遠的站在它們的攻擊范圍之外。
“別指望我和你說謝謝。宥豪,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徐洋從失敗的震驚中恢復過來,舉起武器開始尋找下一個目標。
“等把這里打掃干淨,我要很多賬要找你算清楚,現在別廢話了。”宥豪離開了徐洋,他不敢冒險把後背暴露在徐洋面前,他可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了。
詹姆斯挺起長矛,如他所願的成為了一名古羅馬的士兵,在樓道中發起了無情的沖鋒。他甚至沒有時間甩開被釘在標槍上的頭顱,就要面對下一個對手。很快,他被汗水浸濕的雙手幾乎已經拿不穩標槍,而標槍上還掛着三四個頭顱來回晃盪。他喘着粗氣,面對正向他撲來的,至少還有一打的喪屍。他想要甩掉標槍上的頭顱,可有一顆怎么也甩不下來。
“該死的可憐蟲!”他暗暗罵了一句母語,開始刺向下一個對手。
也許是沾滿汗水的頭發阻擋了他的視線,在他的長矛刺入了下一顆頭顱的時候,另一只喪屍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在那失去血色的雙手將抓到他脖子的前一秒,他丟下了標槍向後跳去。被他甩在身後的其他幸存者們此時終於趕了上來加入了戰斗,那只想要襲擊他的喪屍,被一把裁紙刀狠狠砍在頭頂上,頓時腦漿四濺。
詹姆斯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接着點起煙猛吸一口就把煙蒂踩在腳下,俯身撿起他的長矛重新加入戰斗。
對面的樓道中,宥豪無心戀戰,他一心只想快點找到蘇涵,可出現在面前的只有喪屍。他和幾個相識的人肩並肩向着樓道的盡頭推進,凡是他們經過的地方總是少不了喪屍滾動或被打爛的頭顱。
徐洋帶着他的親信也在二樓的大廳中收拾殘局,讓那些之前倒下又站起來的人獲得真正的寧靜。
終於,宥豪出現在了詹姆斯的面前,兩側的樓道都已經掃盪干淨了。詹姆斯看到他使出的眼色,心領神會的跟着他丟下其他人,跑上了樓梯。
徐洋沒有理會任何還活着的人,獨自鑽進了電梯。雖然他擔心這小小的騷亂將會影響他的統治。可這些可以以後再考慮,他必須要先找到宥豪,把他握在自己的掌心中。
他來到五樓的辦公室,意外,卻也毫不意外的看着空盪盪的房間。已經死了這么多人,宥豪一定是趁亂帶着他的人跑了。他決定回到戰場,重新加固自己的統治。他緩緩的走出門,卻看到自己安排出去巡邏的親信,正抓着宥豪的朋友和另一個有點眼熟的女人回到了他的面前。
他不禁在空曠的樓道中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