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偶遇
俊佑
徐洋正沉默的躺在車頂，注視着剛剛升起的太陽。昨夜他並沒有費太大的力氣就把大部分幸存者們聚集在了一起，雖然他們當時就像一群受驚的公牛一樣，開着車到處亂闖，但當他把第一輛也是最後一輛不聽他命令的小轎車撞到路邊的池塘里之後，其他人很快就減慢了車速，順從的跟在這輛銀白色商務車的背後。
他拿起手邊的鏈球，從車頂跳了下來。商務車已經失去了一側的車燈，正面結構也不再完整，可是他一點都不在乎，畢竟，他的帝國還在，只要他能夠找到一塊安全的土地。盡管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人已經非常少了。
“你們有權知道，昨天發生的一切都是因為吳宥豪。我知道你們都認識他，也許曾經也有人是他的朋友。他昨天突然出現在那里，要求我分給他們一些食物。”他頓了頓，看了看這些人的表情。他們一夜之間失去了安全舒適的住所，失去了朋友甚至是親人，接着就這樣被丟在了這個危險殘酷的世界里。但徐洋只從他們臉上看到了疲倦以及信任與期待的眼神。他抑制住自己的笑意，滿意的點點頭，繼續說道“當然，我拒絕了他，不過我還是邀請他留下來與我們一起生活，曾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他離開了，沒過不久，我們就被喪屍淹沒了。”不需要他把話說完，人群里面就發出了對宥豪的詛咒聲。徐洋靜靜的等着大家的聲音平息，接着說道“現在我們和之前不一樣了，為了生存下去，我希望你們必須嚴格聽我的命令。任何危害到我們所有人安全的行為，都將受到嚴厲的懲罰，就像昨天那輛被我撞進水里的汽車一樣。”
沒有人對他的話表示任何疑問，畢竟離開了他，沒有人有信心自己能夠活下去。兩天安全的生活幾乎使他們忘記了喪屍的威脅，他們本以為這只是在辦公室里渡過的一個不會太久的假期，應該很快就會有軍隊來救出他們。他們就抱着這樣樂觀的態度直到昨天發生的騷亂為止。
“現在，讓我們出發，我們需要食物與安全的住處。”
騰雲駕駛着面包車避開了在商業街上閑逛的喪屍，整條街道上都站滿了這些怪物。
“大家把車窗都關好，它們實在太多了。”騰雲不自覺的加快了速度，向着大型超市的後門駛去。
“但願後門的路上不會有這么多的喪屍，這里簡直就像是被打翻的螞蟻窩。”婷婷擺弄着手中的貝雷塔手槍，回憶着皮特是如何示范上膛與瞄准的。
陳翔縮着身子躲在車窗下，不敢看到外面的情況，他拒絕參加這次外出，可最終還是被騰雲踢上了車。皮特聽不懂前排兩個人的閑聊，他注意到瑟瑟發抖的陳翔，想要友好的拍拍他的肩膀，可陳翔不耐煩的甩開他的手，嘴里嘀咕着皮特聽不懂的話。
“他讓你別理他，他覺得自己就要屎了。”騰雲轉過身告訴皮特，自己幾乎笑出聲來“你真該看看我們發現他時的那副模樣，我幾乎以為他就要哭着求我們帶他們走了。”
皮特大概聽懂了騰雲結結巴巴的英語，他嚴肅的問到：“他們遇到了什么？”
“你知道的，就是那種奇怪的人，嘿，我們到了。”騰雲尷尬的偷偷看了一眼身邊的婷婷，而她正出神的擺弄着手槍，騰雲輕輕說了一聲抱歉，把面包車倒進了超市後面的小巷。
“沒事”婷婷盡力對着後視鏡中的自己微笑，然後把手槍的子彈推入了槍管，撥開了保險。她又不自覺的想到宥豪曾經給她看過他最喜歡的一部電影，他說最喜歡主人公給手槍上膛時的那個鏡頭。
陳翔毫不在乎他們說了什么，他只希望自己還能活着回去享受那個怪人的諾言。營地里除了婷婷外還有幾個年輕的女孩，其中有一個正好是他喜歡的類型。他在心里狠狠詛咒着洋洋得意的騰雲和這個討厭的外國人，祈禱那美好的一天快點來臨。
小巷的盡頭有一個不大的廣場，婷婷能夠想象這里過去忙碌着下貨的模樣，盡管現在只有一具屍體躺在一邊的牆角。騰雲拉好手剎，對着陳翔翻譯了一遍剛剛皮特的話“你等下和我給隊伍開路，婷婷在我們中間，不到緊急關頭，她不會開槍，皮特則給我們斷後。”他跳過了皮特不信任這個男人的那段，他聽着陳翔的低聲抱怨，皺了皺眉“聽着，他是軍人，接受過陸戰隊的訓練，我相信他的安排。”也許皮特是對的，這個人不能信任。陳翔接過騰雲遞來的鋼管，嘴里還在不停抱怨，騰雲沒有理他，和其他人一起走下了車。
婷婷回過頭不忍再看一眼那具腦袋上露出的半截水果刀的屍體，卻又在卸貨區的台階旁看到了一根眼熟的曬衣叉，盡管上面沾滿了鮮血，婷婷還是走過去將它拿在了手里。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比手槍更讓她安心。
陳翔再熟悉這把鐵叉不過了，畢竟那個矮個子用這個刺穿他的同伴時，他就在旁邊，他本以為自己會成為這把武器的下一個目標，當時他已經嚇呆了，除了這把流着血的武器，幾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其他的任何東西。他迅速低下頭，隱藏着自己的緊張，婷婷撿起那把鐵叉時，他的雙眼幾乎驚訝的跳出眼眶。
沒有人注意到他的不安，騰雲正盯着超市漆黑的入口出神，皮特在一旁給婷婷示范着如何用鐵叉去刺擊敵人。
敵人？陳翔不安的想到自己其實就是她的敵人，而現在想到這個詞實在不是一個好兆頭。
他只想着快點離開大家的視線，卻暫時忘記了對喪屍的恐懼。愚蠢的人總是只能顧到眼前的危險，卻永遠不會想到未來的危險。
他低着頭，走過騰雲，徑直走進了超市。
“卧槽，陳翔你急什么，我們快跟上。”騰雲沒有想到陳翔會有勇氣自己消失在黑暗之中，等他反應過來，已經看不到了陳翔的身影。他立刻招呼着其他人一起跟上。
徐洋狂暴的踩着油門，帶領着他的車隊駛向那間龐大的超市。他記得昨天被他處死的那個人告訴過他這里已經被喪屍淹沒，可是整個上午他們沒有一點收獲，沿街的幾間小店早已被他的手下打劫一空。他沒有選擇，只有冒這個險。那間超市現在對他的誘惑，幾乎和它的面積一樣大。
適應了室內黑暗的環境後，他們已經能夠看得清四周，微弱的日光正從遠處照進了這間超市。騰雲帶着頭，緩緩的在黑暗中前進。他們沒有想到，只是短短幾分鍾的時間，陳翔就跑的失去了蹤影。
“你還好吧？”皮特安慰的拍了拍婷婷的肩膀，輕聲說道。
“我沒事。”緊張使得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如果換做在夜里，我是絕對不會踏入這里一步的。”
“算了吧，就算是夜里，為了大家的食物，你還是一樣會拖着我們進來的。”結結巴巴的英語也掩蓋不了騰雲的笑意“誰讓你是老板呢？”
“也許吧，對了，你們覺得會有人在這里嗎？”婷婷強迫自己放松了下來，她知道自己可以信任這兩個人。
“不會有人呆在靠近這么多喪屍的地方，而且從你撿到的武器來看，我估計他們是在走的時候丟下的。”皮特一邊移動一邊警覺的四處觀察，六周的陸戰隊訓練已經深深的刻在他的腦中，就像本能一樣自然。
啊，到現在我才發現，那樣狗娘養的教官真是知道該怎么做。
遠處幾具躺在地上的屍體更加深了他的推斷“不管他們是誰，在這樣的環境里還能留下這么多屍體，他們的身手一定不錯。除非，那些留下的屍體是他們中的一員。”
“我希望不是。”婷婷不禁的向着那些屍體多看了兩眼，黑暗使得她無法完全看清，她說不清自己正期盼着什么。
“等一等”終於有一具屍體出現在了他們前進的道路上，騰雲明白婷婷在想着什么“它們死的時候已經是喪屍了，不然不會少了一只胳膊的。”他蹲下身子仔細檢查着屍體“面部被燒焦了，胸口上有一個不太清楚的鞋印。”他開始後悔自己竟然看的這么仔細“然後被人從嘴巴里刺穿了後腦，我猜就是這把叉子。”他迫不及待的站起身，盡力從腦海中抹去地上那具屍體猙獰的面孔。其實他沒有下車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把遺落的叉子，而且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那個攙扶着婷婷男朋友的矮個子就拿着一把和這一模一樣的叉子。雖然這種叉子幾乎每個家庭都有，但是他不相信這就是一個巧合。
婷婷聽完騰雲的話，感到自己松了一口氣，可是她還是不清楚自己到底為什么有這種感覺。騰雲帶着隊伍繼續前進，他剛邁出兩步，就聽見遠處傳來了陳翔的尖叫聲。
徐洋開始知道為什么那個人告訴他這里是被淹沒了。該死，這比昨天夜里出現的喪屍加在一起還要多，雖然這里的空間足夠大，可他不想冒險，他忍耐着飢餓的折磨，帶着車隊多繞了一條街，避開了眼前的喪屍，來到了超市的後門。
皮特抓住想要奔跑的騰雲，搖了搖頭“這可不是一個好主意，如果我們急着跑過去的時候被那些怪物襲擊，那么他的希望也沒有了。”
“又是陸戰隊的訓練？”雖然騰雲也不怎么喜歡陳翔，但是那聲尖叫還是讓他十分擔心。
“那我們盡量走快點吧。”婷婷同樣也不願意陳翔陷入危險，可皮特說的的確有道理。
他們不再留意地上的屍體，快速向前走去，可陳翔的聲音再也沒有響起。幸好，這里沒有岔路，他們穿過倉庫來到了超市一樓的購物區。高聳的貨架又把這里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迷宮。
婷婷祈禱着陳翔沒有遇上危險，她顧不上喪屍的威脅，開始大聲呼喚陳翔的名字。這次皮特沒有阻止她，而是握緊了手中的匕首。
徐洋感覺到了那輛面包車發動機散發出的熱量，他指揮着車隊退出這條小巷，接着和其他人隱蔽在了卸貨區的紙箱背後。他不顧飢餓帶來的不適，得意的咧了咧嘴，希望這輛破車是屬於宥豪的。
終於，他們在一只貨架背後發現了陳翔，以及一具趴在他身體上的屍體。
騰雲和皮特抬起了屍體，那具屍體曾經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正是最迷人的年齡。婷婷不忍看到它悲慘的臉龐，俯下身，想要扶起陳翔。可陳翔對婷婷的出現沒有出現一點的反應。
“驚嚇過度”皮特湊過來抓住他的肩膀，搖晃了幾下“瞳孔已經放大到不能再大了。”
“不管你要做什么，先等一下。”騰雲讓皮特幫忙扶起陳翔，然後把他上上下下仔細檢查了一遍。
“你要干什么？”
騰雲沒有理會婷婷的問話，對着皮特點點頭“他沒被咬，你動手吧。”
皮特甩起手，想要給他兩個耳光，可就在這時，陳翔突然恢復了知覺“你們怎么才來，我差點就被她咬了！”他掙脫了皮特抓住衣領的手，憤怒的咆哮道
“你是見鬼了？誰讓你走的那么快，現在給我安靜”騰雲幾乎也要咆哮出來。
婷婷攔住騰雲“別吵了！”
“下次我絕對不會再和你們出來了！”陳翔轉過身向着來時的方向走去，“你們搬吧。我要出去了！”
婷婷攔住了想要抓住他的兩個男人“算了，讓他休息會吧，別忘記我們的正事。”
徐洋聽見了那個人的腳步聲，他興奮的停止了呼吸，幻想着自己等下應該怎么砸爛宥豪的腦袋。可對方凌亂的腳步絕對不屬於宥豪，他有點懷疑，也許只是一只喪屍。
他看到一個瘦弱的背影空着雙手走向面包車，他幾乎可以肯定宥豪一定還在里面。不管是不是末日，沒有人會空着雙手走出超市的。他偷偷閃出身，冷笑着接近了那個背影。
陳翔正咒罵着忘記要來面包車的鑰匙，他只來得及看見一只猙獰的面孔反射在面包車的玻璃上，接着就失去了意識。
婷婷他們推滿了好幾車的食物，正商量着下次要來把冷凍食品搬走。這里沒有電，要不了幾天冰櫃的食物就會變質，他們經不起這么巨大的浪費。騰雲提議下次他們開公交車來，帶幾只冰櫃回去。而營地上的缺口，可以用圍牆外的一輛旅游客車補上。
婷婷很贊成他的計劃，她催促着大家快點出去，然後再回來多拉一些。反正這次她不把面包車塞滿，是不會離開的。
徐洋把那個失去意識的男人拖到了身邊，焦急的等待着宥豪的出現。可其他人開始小聲的抱怨起來，畢竟已經接近中午，而他們幾乎已經記不起上一頓飯是在多久以前了。徐洋沒有理會這些人的抱怨，他一心只想着找宥豪報仇。可就在這時，街道上的車隊傳來了呼救聲。
該死，大部分男人都和他在這里埋伏宥豪，只有一個親信在外面指揮車隊。他怨恨的想到宥豪只有再等一等了，他可不願意做一個沒有人統治的國王。
“快點和我來！”他咆哮着帶着其他人跑出了小巷。
幸好他讓車隊在路上豎起了兩道車牆，現在有十來只喪屍被阻擋在了一側的車牆外，而已經有幾個人喪生屍口。
徐洋跳上一輛轎車的車鼻，狂暴的用手中的鏈球砸爛了一只喪屍的腦袋。他多希望這個腦袋屬於着宥豪。同時他指揮着另一側的車隊進入小巷，去搬空超市外面的所有貨箱，還有那個昏迷的男人。
他正在咆哮着指揮發呆的人群，可曾經的親信卻突然撲上了他的身體，同樣強壯的身體幾乎壓的他喘不過氣。他能夠聽到耳邊車輛正呼嘯着駛入小巷，而身側則是一片砍殺的混亂。現在誰也顧不上誰了，他丟下鏈球，雙手剛好抓住了向他咬來的嘴巴。
這張熟悉的臉龐已經變得慘不忍睹，徐洋並不在意，在他眼中，這張殘缺的臉突然變成了宥豪熟悉的臉龐，他將雙手伸進了它瘋狂張開的嘴里。嗜血的渴望也不能使喪屍閉上被他死死拉開的嘴角。
徐洋狂笑着將它的嘴角慢慢扯開，最終撕爛了它的面頰。
婷婷聽到了外面汽車發動機的呼嘯聲，在她有所行動之前，皮特已經松開了手中的推車，向外沖去。他們跟在皮特的身後沖出後門，只看到最後一輛汽車拐出小巷。他們的面包車還停在一邊，而陳翔和卸貨區上滿滿的貨物已經不見了蹤影。
婷婷松了一口氣，這次她終於明白自己慶幸的看到那輛汽車並不是一輛黑色的豐田轎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