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補刀
素食主义
殺人有很多方法,刀槍劍戟血濺一身不是我的風格。
我討厭血腥。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選擇用暴力殺人。
更重要的,暴力殺人難免會留下蛛絲馬跡,也會給“命案必破”的警方造成巨大壓力,等於公然向他們宣戰,引火燒身。
這不是我想要的。
雖然我的復仇行動最終勢必會掀起血雨腥風,但那絕不是現在。
現在的我需要低調,越低調就越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而制造意外現場,將目標的死亡偽裝成意外,就能很好的解決這些問題。
所以我寧可多耗費一些時間來設計意外現場,也不會像個屠夫那樣刀光劍影。
我要用腦子殺人,而不是刀子。
意外殺人在手法上有兩種基本方式,一種是設計意外機關,讓目標直接死於設置好的意外。
第二種,則是設法將人殺死,然後偽裝成意外。
第一種最巧妙,第二種則一般比較高效。這兩種方式都是我的最愛。
不管是用哪種方式意外殺人,首先要做的當然就是調查和跟蹤。
對目標所有的情況進行全面了解,包括他的人際關系,愛好,性格,行為習慣,健康狀況等等。
這個世界每天都有不計其數的人死於意外,死亡的方式千奇百怪,因此意外殺人的方式也會有諸多選擇。
目標的任何一個小細節,都有可能成為制造意外現場的可用因素。
而作為殺人者要做的,就是找到並合理利用這些因素。
劉福平住的是一棟老舊的普通居民樓,所在的小區居民眾多,攝像頭密布,屬於老牌的大型社區,里面銀行,超市,門診,飯店,旅館,健身房等一應俱全,基本不出小區大門也能滿足基本的生活需求。
劉福平目前和老伴兩個人住,他老婆叫柳鶴珍,是個退休老教師,據說是劉家唯一通情達理的人。
作為一名知識分子,柳鶴珍一向鄙夷丈夫的碰瓷行為,在這次葛小力的事情上也沒和家人站隊,沒參與對葛小力的迫害。
無奈她疾病纏身,女兒女婿又是和劉福平一樣的貪婪之輩,所以柳鶴珍就算心中不滿,卻也無法左右家中大局。
除了擅長碰瓷占便宜外,劉福平最大的特點是貪杯,基本每頓飯都離不開酒,身上永遠有股酒氣——包括上班的時候。
醫院的規定當然是上班時間禁止飲酒,但劉福平的工作性質本就隱秘,女婿又是醫院的老板,所以劉福平我行我素,沒人敢說三道四。
作為一個上班族,劉福平每天的生活還是很規律的——
早上六點半鍾下樓買早點,非常便利,就在小區內部就有很多經營早點的小店。
他一般會在煎餅攤買兩個煎餅,然後在相鄰的粥鋪里買兩杯豆漿,提着回家。
七點半鍾出門,步行去醫院上班。醫院距離小區並不算太遠,一般會走二十分鍾左右。
八點鍾正式上班。
上班時間劉福平基本上一直呆在制氧室,制氧室位於醫院東北角的平房內,和太平間毗鄰。
所謂的制氧室,由一大一小兩個相通的房間構成,大的用來制氧、放置氧氣瓶。小的則當做劉福平的小辦公室,兼臨時宿舍。
醫院中午有兩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劉福平不回家,他去醫院職工食堂打飯,然後帶回自己的小辦公室吃,為的是能偷偷喝上一杯。
午飯後劉福平會在他自己的小辦公室里眯一覺,制氧室我沒機會進去看,只是從窗戶里看了幾眼里面的情景。
辦公室很小,里面只有一張舊辦公桌和一張單人床。
午休時間劉福平就在單人床上呼呼大睡,時間大概持續一個半小時。
提前睡醒的話他就在醫院里逛游,找值班醫生和小護士們搭訕。
下午五點鍾下班,走相同的路線回家。如果沒有碰瓷“任務”的話,按時回家和老伴吃飯。
晚上大概7點半鍾和柳鶴珍一同出門,去小區中心的健身廣場上跳廣場舞,跳到9點鍾回家,不再下樓。
我用了五天的時間對劉福平進行跟蹤觀察,這個過程我沒讓葛曉琳參與,她和劉福平的仇恨正值白熱化,既然決定在這時候讓劉福平死掉,還是讓她盡可能的遠離漩渦比較好。
我在這座城市中三個不同的位置各租了一套房子,根據它們的方位,我將它們命名為:紅中,西風和東風。
這三套房子我都交了一年的租金,都是直接和房東簽合同的,他們都沒去房產中心備案,更符合我的保密需求。
所謂狡兔三窟,這三個地方都將成為我的復仇基地,大本營。
此刻我就呆在紅中的房子內,這是一套90平米的普通住宅樓,裝修簡陋,除了生活必需品外基本沒有任何多余的擺設。
房子租住後我基本沒做過什么裝飾,除了電腦和一塊大白板外也沒添任何家具,我現在是個對物質標准要求很低的人。
除了有碰瓷任務出現,劉福平每天的行動規律很固定,從地點上看,意外現場的設定有三個選擇。
第一個地點是他家,畢竟他有一整夜的時間都呆在家中。
不過他所在的小區人太多,攝像頭密布,在這樣的環境中要想做點什么並掩人耳目,簡直勢必登天。
當然更重要的,劉福平是和老伴一起住,制造意外殺死劉福平而同時又不傷害無辜的柳鶴珍,這顯然是非常困難的。
殺掉鄭醫生後,我自認現在的自己不算什么好人,但還沒淪落到濫殺無辜的程度——至少我是這樣評價自己的。
第二個地點當然就是劉福平上下班的路上。
劉福平所走的路線是固定的,這段路位於舊城區,年代比較悠久,人多車多交通擁擠。
我留意過路上所有的攝像頭,都是比較老舊的設備,分辨率很差,而且有好幾個已經壞掉了,尋找監控死角易如反掌。這也是劉福平喜歡在這段路上碰瓷的原因,只要對方車上沒裝行車記錄儀,事情就很難說的清。
劉福平自得其樂的享受碰瓷帶來的快感,如果能讓他死於車禍死於碰瓷,也算是死得其所。
租一輛豪車吸引劉福平來碰瓷,然後裝作不小心直接或間接的將其撞死,這是殺死他最簡單的辦法了。
我研究過國內最新的交通法規,死亡一人但司機負次要責任、同等責任或無責任的,司機不構成交通肇事罪。事故損失是由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故意碰撞機動車造成的,機動車一方不承擔賠償責任。
出國之前我就學會了駕駛,迄今為止已有五年的駕齡,只要事先多演練幾次,我很有把握能在撞上劉福平的同時,又能讓警方確信他是故意碰瓷,我不會承擔任何刑事責任,最多負責一點民事賠償。
當然,這個方法可以確保撞傷劉福平,但並無法百分百的保證將其置於死地。
一撞不死的話,再撞第二下就是明顯犯罪,所以撞人只有一次機會,機會錯過了,就得找其他辦法完成“補刀”。
補刀盡管可能用不上,但卻是這個計劃中最困難的部分,這部分的執行者當然要由葛曉琳來擔任。
那么,該用什么方法來合理而又隱秘的進行補刀呢?
我站在窗前,雙目緊閉冥思苦想,從劉福平家到醫院途中所有的景觀在腦海中不斷浮現。
這條路我已經反反復復走了很多遍,甚至還用手機拍下了沿途的環境,現在要做的,是從這熟悉的路段中找到可以利用的元素,為補刀找出一條可行之策。
不論最終要用什么方式補刀,有一點前提是必須要做到的,那就是補刀的過程中葛曉琳的位置必須隱秘,不能直接暴露在別人視線中。
所以,意外現場的具體位置選擇,是整個殺人機會的樞紐部分。
而作為一個優秀的碰瓷專業戶,劉福平走路時可以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來形容。
看似漫不經心的走路,其實對身邊過往的車輛行人全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可以隨時隨地碰瓷,但真的車禍意外能傷到他卻並不容易。這讓意外現場具體位置的選擇顯得更加重要。
到底選在哪里呢?
紅綠燈,電線桿,下水道井蓋,報刊亭……
這個路段監控不給力,但行人卻很密集,我苦苦在腦海中搜索着沿途的每一寸風景,想了很久卻猶如陷進了怪圈,怎么都想不出結果。
而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不用看來電顯示我也知道是葛曉琳打來的,目前只有她知道我這個手機號碼。
“什么事?”我問她。
“剛才……柳鶴珍來學校找我了。”葛曉琳說。
“找你做什么?”
“道歉……她說她為劉福平所做的一切感到羞恥,但她勢單力薄,在家里做不了什么主,所以盡管她多次勸劉福平要講良心,但劉福平就是不聽,還讓她別多管閑事……女兒是劉福平前妻的,柳鶴珍不是親媽,她和劉福平結合是近幾年的事情,所以在家里沒地位……她私下來找我道歉,就是希望能多少減輕一些負罪感。”
“知道了。”我嘆了口氣,心中為柳鶴珍的尷尬處境感到悲哀。
“對了……這次打電話來其實還有個很重要的消息,我覺得你或許很需要。”
“說。”
“柳鶴珍徹底和劉福平鬧翻了,她今天將劉福平趕出了家門,要是劉福平還是不肯和我罷休,她就永遠不讓劉福平進家門。所以……從今天開始劉福平可能暫時不會回家了。”
果然是我迫切需要的情報……我想。
“那劉福平會去哪里過夜?去女兒女婿家?”
“柳鶴珍說他出門前拿了毯子和枕頭,估計他怕丟人不肯去女兒女婿家,所以可能會去醫院辦公室里將就幾天。”
醫院?
我不由失望。
醫院就是原先設想中的第三個意外現場,不過早就就被我排除掉了,因為醫院和劉福平家小區的情況差不多,人多眼雜監控密布,布置意外現場難於上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