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最倒霉的人
素食主义
橫幅在公路上的這一端是被鋸條割斷,但另一端卻不是。
橫幅在高坡上的一端是用鐵絲固定在一顆大樹上的。
固定鐵絲的那根樹枝不算太粗,我的做法是直接將樹枝折斷,連同鐵絲上連着的一段樹枝,固定在木頭垛麻繩的磨損處。
公路上的這一端則固定上一根細長的繩子,繩子由李帆在暗中掌控。
拉動繩子,便可以控制整條橫幅。
當王小山和彭娜的別克轎車駛來,李帆在陰影中牽引繩子,將橫幅拉向轎車。
不管轎車怎么變方向,都無法擺脫橫幅擋在車前。
王小山就算反應再快立即踩下剎車,車子還是由於慣性會繼續向前行駛一小段距離。
而向前行駛的這段距離,便將橫幅整體的拉直,牽動另一端的樹枝和鐵絲,扯到麻繩。
麻繩在磨損處斷裂,觸動整個意外機關。
木頭垛在高坡上堆積已久,沒人會閑着沒事整天去觀察麻繩,所以不會有人敢百分百的肯定麻繩本身沒有任何磨損。
因此,下面的這個意外推理就顯得自然許多——
近幾日風雨連綿,固定橫幅的樹枝被風刮斷,橫幅垂了下來。
巨大的橫幅在風中不斷搖晃,很快導致另一端也被扯斷,整條巨大的橫幅從空中掉落。
因為橫幅懸掛的位置正好位於木頭垛上方,因此這一端垂落時,樹枝和鐵絲恰好勾住了固定木頭垛用的麻繩。
麻繩本身可能就有所磨損,或者風吹動橫幅,導致尖銳的鐵絲頭兒和粗燥的樹枝不斷摩擦繩子,最終導致繩子被嚴重磨損。
這時,王小山和彭娜開車從高坡下經過,風吹動斷裂的橫幅纏上轎車。
司機被擋住視線急忙踩下剎車,但轎車還是因為慣性向前繼續行駛了一小段距離,這段距離拉動了橫幅,拉動了末端的樹枝和鐵絲,強大的拉力終於將麻繩拉斷。
麻繩斷裂的瞬間,木頭垛失去控制徹底崩塌,木頭翻滾而下,強大的沖擊力撞毀了剛壘起來還沒風干好的磚牆。
無數磚塊木頭一同砸下來,別克轎車當場被砸毀,釀成意外慘劇……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比如繽海市警方突然出現福爾摩斯之類的變態人物,我相信在他們找不到任何人為設計的證據下,用不了幾天,以上這段推理便會出現在警方的結案報告中……
按照原計劃,今晚的意外現場一旦觸動,不管能否成功將王小山和彭娜殺死,李帆都要連夜趕回老家去,就當從未從老家回來過。
這次回繽海,李帆是自己連夜開車回來的,他在老家的人際關系也很簡單,只有老父老母兩位親人。
因此只要兩位老人幫兒子作證,李帆就有了很好的不在場證明。
這樣就算警方懷疑這不是意外,也為他們調查李帆平添了不少阻力。
而只要李帆不落網,作為局外人的我就可謂絕對安全。
不過,所謂計劃不如變化快,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還是超出了我的預料。
李帆的確按照原計劃在當晚就馬不停蹄的回了老家,但在第二天下午卻又折返了回來。
因為……彭娜沒有死。
事實證明慢工出細活這句話還是有一定哲理的,形象牆的施工隊蝸牛般的工作速度並非一無是處——
牆體還算牢固,當晚木頭垛崩塌,木頭翻滾而下猛烈的撞擊中,牆體並沒有被全面撞倒,而是只倒了一部分。
因此別克轎車受到的傷害大打折扣,並沒有被徹底砸成鐵餅,當時在車外的王小山當場斃命,而轎車內的彭娜,結實的別克車身卻等於充當了她的護盾,結果只是重傷大出血。
也算她福大命大,事故發生後不久,一輛恰好經過的私家車報了警,彭娜被及時送往醫院搶救,險險的保住了性命。
彭娜是外地人,父母親人都不在繽海。先前有王小山在的時候,身邊總是高朋滿座一呼百應,現在王小山死於非命,平時關系最鐵的朋友竟然沒一個出來幫忙,全都退避三舍。
至於王小山的家人,他們一直就很討厭彭娜這個“二手貨”,堅決反對王小山和彭娜的交往,因此出事後,他們只是專心處理王小山的後事,對彭娜不管不問,形同陌路。
就這樣,昔日光鮮無比的天月樓老板娘彭娜,孤零零的被扔在了重症監護室里,竟然連個肯為她交住院費的人都沒有。
無奈,在找不到其他家屬的情況下,醫院只好在警方的協助下打通了李帆的電話。
第二天上午,重症監護室里的彭娜還在嚴重昏迷中,李帆和父母一同風塵仆仆的從老家趕了過來,二話不說交清了所有費用,並懇求醫院一定要全力搶救彭娜,哪怕傾家盪產也在所不惜。
然後戲劇化的一幕出現了——彭娜需要大量輸血,時間緊急,恰好血型相同的李帆毫不猶豫的擔任了輸血者。
這個曾被彭娜嚴重傷害,對她咬牙切齒恨不能立即千刀萬剮的男人,在她最需要的時候,還是義無反顧毫無二話的挺身而出,將自己的血液輸送進她的血管。
幾天後和李帆見面的時候我問他,為什么這么恨彭娜,卻還要輸血救她?是為了證明自己是多么在乎她,從而用同情牌的方式打消所有人對你的懷疑嗎?
李帆露出了他招牌式的憨厚笑容:“不管你信不信,其實當晚看着轎車被砸毀的那一瞬間我就後悔了,王小山死有余辜,但彭娜……不管她怎么傷害我,始終都是我的妻子,而且更重要的……她是小毛的媽媽。”
我盯着他的眼睛,在那單純的眸子里看不出一絲謊言的味道。
是的我相信他沒說謊,更相信在沒有人出謀劃策的情況下,他自己絕對想不到用打同情牌為自己開脫。
耳邊響起出租車司機那晚曾經說過的話,我不知道為他感到欣慰,還是悲傷。
猶豫了很久,我還是不忍心繼續讓他蒙在鼓勵,決定將殘酷的真相如實相告。
我對他說小毛可能不是你親生的,他……可能是彭娜和其他男人的孩子。
然後李帆就大笑起來,笑的很坦然,很得意:“我雖然老實,但並不是弱智,小毛不到半歲的時候我就偷偷去做過親子鑒定,知道他不是我親生的……”
我目瞪口呆。
我不可思議的看着他,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身上除了老實憨厚外,似乎還有種更強大更神秘的東西。
“但是……那又怎樣呢?他姓李,喊我爸爸,喊我的父母爺爺奶奶,而且只要我不告訴他,他一輩子都會把我當成親爸爸……這不已經足夠了嗎?”
李帆的這段話影響了我很長時間,讓我重新想到了那句經典的三字經——
人之初,性本善。
仇恨的力量的確很強大,但有時候,在愛面前卻是不堪一擊的。人真是這么奇怪而又矛盾的動物,我想。
彭娜在入院第三天醒了過來,完全脫離了生命危險。
我沒有再見到過彭娜,不知道經過了這番劫難後她的心境會不會發生變化。
她曾經以為摒棄背叛厭惡傷害過的人,在她眾叛親離孤立無援的時候,卻成為了她唯一的救星。
如今,她的血管里流淌着這個男人的鮮血,不知道能否讓她懺悔自己曾經犯下的罪惡?
……
接下來的幾天我主要做兩件事,第一是養傷,爭取讓自己盡快痊愈。第二則是全力打探石油勘探的消息,確定他們這次的勘探地點中,究竟有沒有那片我藏屍的樹林。
單槍匹馬闖進千度,讓我成功的解決了子葉家的麻煩,也如願以償的搭上了上官驕宇這座通往灰色世界的橋梁,但代價也是慘重的。
首先是極有可能血本無歸的三十三萬塊錢,其次,則是胖子等人留給我的一身傷痕。
在那晚的拼死反抗中我身中多刀,流了很多血,但我卻堅持沒有住院,只是從附近的一家私人診所進行了包扎縫合,定時換葯。
不住院的原因,一方面當然是怕住院後不方便展開誅殺王小山彭娜的行動。
另一方面,我天生討厭醫院,消毒水的味道讓我反胃,而且正規醫院都要抽血化驗什么的,我不想留下太多我的身份信息。
在我紅中的房子附近,恰好有一家私人診所,是一對父子開的,兩鬢蒼白的老父親是大醫院的退休醫生,兒子大學畢業後便做了他的助手。雖然是私營的,規模也不大,但父子倆熱情專業,醫術高超,收費也很公道,在附近口碑很好。
當然對於我來說,更看重的是他們只負責看傷治病,不會追問患者的身份信息,不會追問傷從何而來。
每天的中午和晚上我都會去夢回江南耗上一大段時間,按照從網上搜羅的食譜,要一些有助於傷口恢復的飯菜享用。
子葉已經回到了店里工作,俏臉上也恢復了笑容,每次一有時間就陪我聊天。
她們一家人對我所做的一切千恩萬謝,屢次想請我去家里吃飯以表謝意,都被我婉言拒絕了。
當然,我在夢回江南泡時間的真正原因不是為了和美女聊天,而是因為這里客流量大,是消息流通的好地方。
而實際上也不負我望,一周內在夢回江南我就確定了兩個消息,都是我最關心的。
第一,王小山和彭娜的車禍被定性為意外事故,一時間這倆人還火了一把,被市民們稱為“繽海最倒霉的人”。
第二個消息則更是讓我松了口氣:這次石油勘探的地點,不包括那片樹林,而且在那附近五公里外都沒有勘探計劃。
兩個消息都是好消息,再加上傷勢恢復的很快,我心情大好。
這天中午我不顧醫生的叮囑,特意要了幾瓶啤酒,准備好好為自己慶祝一番。
然而就是這次有點得意忘形的慶祝,讓我再次陷入到了新一輪的麻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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