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另有他人是真凶?
宁下涵
那一刻我只覺得腿肚子一發軟,也沒顧得背上還背着小美,這人就直挺挺到跪了下來。這時候最最涌上心頭的情緒只有悲痛,在這種親人離去的悲痛勉強,無論是仇恨和悔恨都那么微不足道。
“顏叔……”這聲顏叔一喊,眼淚水是忍不住的就流了下來。顏叔不僅算是看着我長大的,用我父親的話來說,大學時候都是顏叔照顧着才能一周吃上幾次大排檔,喝上兩瓶啤酒。父親防過很多人,唯一提起顏叔的時候只會感嘆四年時光太短,沒能朝夕共處更久。
這話聽的很肉麻,也很難想象會從我父親口中說出。父親生意場上不是沒得罪過人,也不是沒和誰反目過,就連之前提起那個苗寨,和父親斷了的時候父親也只是嘆了一句好事做成了壞事就沒了下文。只有每每提起顏叔,父親總是無限唏噓,說人生長久覓一知己足以。父親對顏叔的信任更是是難以用文字形容的,就像我一選擇要離開上海,他就把我安排去了顏叔那里。自然我也被顏叔感動到了,幾百個電話,本算是仁至義盡,最後還冒着危險,去那工廠守着我,防着我遭不測……
當然看着顏叔涌起的回憶自然不是我父親,這是種很奇怪的感覺,當你至親之人一下子去了之後,先是楞再是痛,然後再是楞。我記得我爺爺去世的時候,我那時候大概十七歲,我第一反應居然是以後沒人給我做早飯了。聽起來很沒良心卻我是看着爺爺去世之後最真實的感覺。顏叔也是,等我緩了一點過來之後,就不斷泛起顏叔和我的日常。說顏叔,之前也提到過,他在南通我在上海,其實最常見的時候還是新年。新年自然逃不過紅包,我記得從小到大顏叔的紅包是最好認的,閉着眼睛摸最厚的那個就好了。他絕對不是我父親認識最有錢的朋友,確實最照顧我最真心對我好的。他的紅包我收到今年,今年我22歲,要畢業找工作了,別人的有送,我爸都不讓收,只有顏叔的我拿了。當時顏叔還打趣的說要和我爸爸比比看誰送的紅包時間長,意思說白了就是比命長,當時我爸臉色不好看了,顏叔以為這種玩笑他們兩個之間是隨口就能開的,還奚落了我爸一番。
那時候我悲痛萬分之後,說實話這想起來的事情真的很丟人,我想,明年沒紅包拿了。
真不是刻意逗笑你們,這種庄嚴無比的時候我真的是一點開玩笑的心思都沒有,但這腦子是不爭氣,就回憶起了這么個事。等我再反應過來,這情緒又是一股涌上來,這收了22年的紅包就是我和顏叔相處了22年,最後的還是獨一份,這情緒一涌上來,我差點沒一把抱住他。
我之前提過顏叔的身上有點味道,就是那味道,我剛要張牙舞爪的抱上顏叔之時給我一嗆。這細的一看頭發還油油的,這個老知識分子也算是平日極其愛干淨,落魄成這等模樣想想就知道這些日子他受了多大的精神壓力……
我是不敢再回憶起來了,這個黑暗幽深的工廠,我要是再回憶下去,只會陷入悲痛的漩渦之中,這凶手不知為何物,卻可能還在附近。這種極為不人道的做法對這等異族是隨隨便便,卻極度能重創我們的精神防線。我一抹眼淚,勉力試圖站起身,卻被這悲傷襲來的更深,一個踉蹌跌坐在了顏叔面前。
小美早在我跪下去的時候,就由小鬼和鬼蘿莉扶到了一旁,見我這般悲傷,她也帶着哭腔喊道:“鎏茫哥……”
一時間我腦子就像短路了一般,做任何事情都沒有邏輯常理。其實我只是看到了顏叔手胳膊和身子分了家,又不是腦袋,連生理反應都沒去試,怎么就那么肯定他死了?
諸如此類的錯誤我犯了許多,終於有一點引起了我的注意。我那一跌坐,離得顏叔更近了。那時候我是哭得眼里只剩下了淚水,鼻子雖說有點塞,但味道還是聞得出。這時候我才意識到,這情況不對啊,顏叔的身子沒有一點點的血腥味。
這說來很奇怪,我能聞到顏叔身上有一股極其沖鼻的味道,在外面還注意不太到,到了這封閉的工廠中,我聞出了點意思,這味道在我家中經常出現,像是我兩周前做的豬肉今天從冰箱里剛拿出來。
沒錯,是高度腐敗的味道。
我有些奇怪,那時候才一點點止住了眼淚,開始測起生理反應。沒有心跳,脈搏,呼吸。毫無疑問,這顏叔是死了啊!我這時候又注意到了一個疑點,這里不僅沒有血腥味,而且沒有血。如果顏叔的手在這里被扯斷了的話,照理來說這里會有大量的血跡,可這地板干淨得就像昨天剛拖過一樣。
那時候我開始生疑了,要么顏叔是在別的地方死了,再被轉移到這里,這凶手肯定不是人,能做到並非不可能;或是我們中了什么幻術,其實顏叔的確死在一片血泊中,這鬼為了我們看了心里有陰影,還給我們加個和諧特效。
幻術是有可能,但自然不是打了個什么視覺和諧補丁。我那時候死死按了下人中,生疼。顏叔依舊在眼前,胳膊依舊在旁邊,這地板干淨的灰都不剩。
如果我中了那鬼再高超些的幻術,這命是只好交待這里了,我沒有別的辦法了。那我回到了第一個可能性上,顏叔是不是死在別的地方,被移到這里。
第一我覺得這顯得多此一舉,當然我沒法和鬼用同一標准比智商。第二,則是我仔細觀察顏叔的斷處意識到的。
這顏叔就算從一開始就遇害,算到現在為止不過一個小時,這血液我記得得有八小時以上才能凝固。
可顏叔的斷裂處卻一點沒有血滴下來的痕跡。
不僅如此,我仔細一看才發現,顏叔的血液別說凝結了,整個就像皮凍一樣,早就連在皮肉之上了。
那時候一個極為恐怖的想法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
這顏叔,已經死了很久。久到我剛才是見他的時候,那就是一具屍體了。
這疑點一打開我就突然是思如泉涌,冷不丁想了起來,你說這小美是怎么過來的?小鬼在這里肆虐,小美若是在這里,應該早早能阻止,這小美不可能是一直待在這里的。仔細一想才覺得自己多么疏忽,當時小美的出場時間點實在是卡得太漂亮了,就在我思緒混亂,正要動着小鬼之時。接下來我又是一陣情感的波瀾,幾乎就把這個重大的疑點給忘了。
我有點後怕,莫不是這小美才是真正的凶手吧?這小姑娘演技那么好?她又圖點什么?要是向我報仇讓那小鬼咬我一口不就好了?
按我的性子,起了疑之後不會問的,如果真是真凶,不旦沒個結果還會打草驚蛇。可這小美,我一時間情緒波動得厲害,一股被欺騙和玩弄感油然而生。我冷冷地問她:“小美,你怎么會在這里?”
這小美聽我聲音一變,一愣,沒吭聲。我厲聲又是一遍:“告訴我!”
這小美見我這樣,戰戰兢兢地答我:“是顏廠長,顏廠長讓我晚上來廠子的。說你來了,要見我一面。”
是顏叔!?
我那時候腦子一亂,分不清誰在說謊,下意識就設着防一點點開始向後退,直到隔開半米,又一次審視起顏叔的臉頰,安靜平和,我剛要再次懷疑起小美,卻只見顏叔突然一下子睜開眼,轉瞬間就張開一張大口向我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