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老頭兒的回憶
黑血迩赫然
老頭兒轉身朝着客廳而去,看樣子是放棄了追究。
我很明白就算老頭兒精明如斯,也絕對猜不到事情的來龍去脈。只要我不說,這個世界上就絕對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我早就有這個自信了。
不過一瞬間之後,我就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這---這個時候好像方便面不應該是主角吧?我去,剛才屋子里可是差一點就着火了!
老頭兒哪里會不知道這件事情?他一進門就肯定發現了!居然先開槍!一槍就解決了我所有的質問機會!
我不得不咬碎了一句話:姜還是老的辣!
看着隨着走動,睡衣一左一右盪起來,頗有些瀟灑浪盪的老頭背影,我撇了撇嘴,但卻不得不立即應道:“是,師父。”
忙活了一陣,又下樓買了菜,好不容易才弄出了一頓還算滿意的午餐。
吃飯的時候,老頭兒不說話,有一口沒一口悠閑的喝着小酒,完全看不出來他到底想不想知道我這一次的戰績如何。
不問,我就不說!
我心底也是打定了主意,絕對不提那事兒,拖一分鍾是一分鍾,表面上裝作專心吃飯。
我們兩個人就在這種讓我頗有些壓抑的氛圍之中,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慢慢過去了。
吃完飯,收拾了碗筷,出了廚房,看見老頭兒安靜的坐在竹椅子上,我心底立馬覺得這個情景極為的反常。
老頭兒怎么會如此安靜?
待我走到他身邊不遠的時候,老頭兒才有些出神一般的轉頭看向我,在示意我坐下的同時頗有些平靜的說道:“坐下。”
我心里沒來由的咯噔了一下,難道有什么大事?
在我的記憶中,老頭兒從來沒有如此嚴肅過。
老頭兒姓阮,所以我也姓阮。
我的父母在我的人生中,只存在過三天,三天之後,我就和眼前這個我只知道姓的男人過了十九年。
對於老頭兒的來歷,沒人清楚,我也不清楚。
這十多年來,我周圍從來沒有一個人不認為他是一個神棍,除了我。
只有我知道,我的師父是一個真正有能力的人。
從小我身邊的每一個人,不論是同學還是同學家長,甚至路邊的小商小販,都會笑話我。
他們笑我師父是一個神棍,總是老遠都朝我喊着:“阮家小子!你師父今天捉了幾個鬼給你玩啊?”
小時候的我會耳紅面赤,同時竭力爭辯,隨着年齡的增長,對於師父語重心長的教導,我終於有所了解了。
寵辱不驚,方是衛道之人該有的心態。
十九年來,我跟着我師父見識過太多的不可思議,很多事情我即使作為半個參與者,每每想起也依舊會膽戰心驚,雖不至於如剛開始一般夜夜驚夢,但很多時候還是會陷入在一個接一個的噩夢之中。
所有經歷的一切,讓我對我師父有一個我自己完整的形象,在我心中,只有一個詞語能形容他在我心中的形象:父親。
但我卻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資格喊出這兩個字。
我只是一個沒人要的孤兒,而已。
我能有今日的情況,對於那個本應該死在墳墓堆里的小嬰兒來說,想來別無多求。
關於我的一切,從來都只是我從其他人口中聽來,然後我知道了我的大致來歷,而我師父,從來都不曾在我面前提起過關於我人生中前三天的一切事情。
我遭受過諸多人的白眼,嘗到過人情冷暖,若不是我師父一路堅定的站在我的身後,我肯定活不到今天。
就是這樣一個帶給我生命和希望的男人,我卻對他的過去一點也不了解。
老頭兒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
老頭兒今年多大年齡,我不知道。
老頭兒的過去有什么經歷,我依舊不知道。
我師父一瞬間的表情和安靜,讓我有些惴惴不安,就好像一個孩子害怕再也見不到父親一般的茫然失措。
這一瞬間,是我這么多年,哪怕是當年的長白山老鬼差一點就要了我的命,我也沒有如此茫然失措過。
我知道我不能將我這一切情緒表現出來,如果他真的要走,我不能留,不能表現出哪怕一絲絲的不安和依戀,這是一種奢侈的情緒。
我想老頭兒是不需要這些東西的。
我終究成了一個大人了。
我坐了下來,但自我感覺我身體有些僵硬,只是無論如何我也放松不下來。
我不知道老頭兒到底會對我說什么事,但我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出聲,等着老頭兒說話。
老頭兒沉默着抽着煙,每一口都將煙長長的吐了出來。
他這般心事重重,我從未見過,以至於即使我想說話也不知道該如何開頭。
我微微轉過眼神,看到了我師父耳後的那一片幾近斑白的頭發,這讓我有些傷感。
老頭兒抽完了最後一口煙,將煙蒂扔在了地上,卻並沒有如往常一般好似與煙蒂有仇一般狠狠的將它踩熄。
少許的時間之後,老頭終於開口說話了。
他的聲音很低沉:“我記得那個晚上,很冷。”
“那是我追蹤它的第九百九十五天,我走過了很多的地方,吃盡了苦頭。”
“我從南方追到北方,又從北方追向西方,最後在大巴山失去了它的消息!這讓我很氣餒,我想我徹底失去了它的消息。”
老頭兒自嘲的笑了一聲。
“我很受打擊,一想到自己即將失去所有一切活下去的動力,居然就在荒郊野嶺里面哭了起來。”
說到這里,老頭兒停了下來,沉默無語。
我不知道該怎么接口,我知道,我知道老頭兒在說什么時候的事,雖然他這個故事如此無頭無尾,但我卻知道,這對於老頭兒來說,絕對是人生還沒有跨過去的那一個大檻。
而這個故事里面,必定會有我。
少許的沉默之後,老頭兒終於又開口了:“彪子突然間狂叫的聲音,硬生生的將我從絕望中拉了回來。當時的我心里壓根兒不想再動了,我想這個世界上我最珍貴的東西都已經找不回來了,還修什么道?還講什么道心?還管它什么天崩地裂?”
“可我終究沒有抵過彪子越來越聲嘶力竭的叫聲,它可是我唯一的東西了,我站起來對着彪子所在的方向,大聲的吼了一聲!”
“我想我的聲音很大,特別又是在夜晚的山林里,那一聲聲的回音,讓我幾近絕望的心又沒來由的活泛了起來。”
“也就是剎那之後,一股強大無比的陰氣朝着我撲面而來!轉眼時間,漫山遍野盡是孤魂野鬼。”
“我也算有點見識,可在那成百上千的野鬼面前,居然有些把持不住本能,想要拔劍斬鬼!”
“呵,彪子更是無用,被一群野鬼打的連番倒地,偏偏那畜生脾氣又倔,非不後退。”
“現在想來,要是我當時早點出口制止,彪子也不會那么早死。”
我想安慰我師父,彪子是一條大黑狗,它是一條靈犬,對邪物有極強的感應能力,更主要的它跟着我師父很長的時間,後來它消失了。
在我八歲那年,彪子突然不見了,我哭了很久,然後我師父說:彪子去找尋它的極樂世界了。
初時,我是不懂的,後來一直的等待也不見彪子回來,我才明白,彪子也許是死了。
書上說:有靈性的動物,在死亡之前,都會去到早就為自己找好的地方等死。
我不知道彪子死在哪里,或許我也不想知道,因為我不想看見彪子腐爛的身軀,不想看見那個我曾經匍匐的黑背腐爛成了一堆土。
我有些想哭,而我卻看見我師父的眼角,已經有淚光閃爍。
那條大黑狗啊,願你在極樂世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