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01部分
走夜路的羊
據說,每個家族都有自己的魔咒,這魔咒,或者是些解不開卻時常發生的神秘事件,或者是降臨在每一代身上的命運的相似性,或者是某些遺傳類的疾病。
下面要說的這個家族故事,無外乎這些方面。
正文
(一)
“孩子,救我……”
血紅色的背景充斥着腦域,王過握着一把匕首,心突突跳着,眼睛盯着前方,那里躺着一個在血泊里垂死向自己求救的男人,面部模糊,而在男人旁邊,跪着一個鮮血濺滿全身的孩童,孩童臉上邪惡的獰笑着,將一把看上去非常熟悉的匕首一下下插進着男人的胸膛……
定時鈴響,王過猛然坐起,身上是噩夢之後的冷汗。
王過經常做這個夢,他不知道夢中那個殺人的男孩是誰,也不知道將死的男人與自己有何關系,事實上,他有更大的未知。
王過是一個失過憶的人,有記憶的人生是從十二歲開始的,那時,一對夫婦收養了他,取名王過,然而到了十八歲,他們就丟下部分錢棄王過而去了,好在,還有一位自己稱為劉媽的鄰居大嬸照顧他,使他沒有斷絕了溫情。
一個人的王過,快速成長,上學、工作,離被收養那年起,又十二年了,可謂一個輪回。
今天是王過去新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在鏡子前整理好了容裝,王過拉開門正要離去,忽然劉媽拿着一張招聘報紙面有憂色地問:“小過,你要去的是這家吳氏集團么?”
王過探頭一看,正是剛買不久的助他找到工作的那份報紙,由於整份報紙就那一個地方被自己重點圈塗了,所以劉媽才順利推斷出來。
見王過點頭,劉媽斥道:“小過,可不可以聽大嬸的,不要進這家公司?”
王過笑道:“劉媽,您瞎擔心什么呢?”
他抱了劉媽一下,就匆匆離開了,身後是劉媽不安的注視。
王過所聘中的,是吳氏集團總部的一名基層員工,總部獨占着一棟大樓,是整個集團的管理中心,說起來非原屬本集團的人能應聘進總部,實在幸運,所以王過對此工作異常滿意。
這一天,是總部對新人的迎接會,會上,會有總部女董事長劉梅親自到場,劉梅也是如今整個吳氏集團的實際操控者,是平常根本見不着面的人物,連進出總部大樓,用的都是一條特別辟出的通道,而其辦公室,自然也是整棟大樓的最高層。
新人一排排的站立,劉梅一位位的握手而過,這種女強人,有時一個眼神中帶的鼓勵就勝過千言萬語了,所以被握過手的新人多有種激情沸騰的感覺。
到王過時,劉梅原該一停而過的身體卻突然止住了,她甚至忘記了散開與王過握着的手,緊緊盯着王過,茶色眼鏡下的眼神中,是解不開的錯綜復雜,待王過主動自我介紹了,才有所反應,以細微的顫音道:“你說你叫‘王過’?今年多大了?”
“王”字上,似乎加着重音。
王過道:“回董事長,二十四周歲。”
劉梅只哦了一聲,繼續挪向下一位,王過只覺得董事長多少有些異樣,卻沒去深思。
從此,王過便在這里上起了班,新的員工,總有一段的適應期,王過在異常的忙碌中充實着,只不過,他覺得新領導對他有些異常的好,比如,不排除給他比較重或復雜的任務,但又總會搭配一些有經驗的老員工陪同,王過不知道,他所受的特別待遇,漸漸被同事們發覺,有不少人指指點點,懷疑他與這里的某位高層有什么關系。
而王過更不知道,已經有一雙暗中的眼睛盯上了他。
(二)
已經三個月了,王過覺得自己基本適應了,也開始有心去關注別的東西。
他看上了一個女孩兒,那是個令人陶醉的女子。
每次下午下班,王過總要到附近公園散步,而那一天,徜徉之中,他一眼注意到坐在荷花池畔的一名白色連衣裙的女子,她與花池是如此的契合,以致會讓人誤以為這是一整幅畫,而女子就是畫中仙靈,尤其讓王過着迷的,是她托着腮凝視池水時那眸中的一汪憂愁……王過一下子醉進去了,他覺得第一面,就已戀上了這名女子。
王過沒能有勇氣開口,他覺得尋常的搭訕都是褻瀆。
而他此後每天都來荷花池,那女子也仿佛等着他般,一襲白衣坐在那里。
終於有一天,王過大着膽子和對方說上了話,從此,拉開了相識的序幕。
女子叫小月,是城市藝術學院的學生,已經大四,再不久就要畢業了,而她也並非如表面的不近人氣,甚至比王過還要活絡些,一天天的交流中,兩人的了解進一步加深,小月有一個偏癱在床的母親,持續醫治需要很大一部分費用,王過總會前去探望幫忙,他並不覺得這是種拖累。
最終,王過告白了,他願用畢生的奮斗去供養所愛之人的執着。
但是,小月卻沒正面回應,只是用一種仿佛訣別味道的聲音道:“過哥,咱們也交往這么些天了,你對我的心意我明白,但是……我不願意再耽擱你,明晚八點,公園門口,我會給你答復。”
小月掉頭離去,王過根本來不及問什么,他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八點鍾的公園前的街道旁,都市燈光迷離,紛亂而又寧靜。
王過靜待着對面女子開口。
小月似不敢看他,忽然轉身對某個方向招了招手,很快,有了回應。
那是一堆大馬力的馬達聲音,由遠及近,十幾輛摩托車開到了公園前,似有預謀的將王過與小月隔絕了開來,車主盡是些染發露肩紋身的小青年,他們吆喝着,在王過身周打着轉轉,王過知道這些人惹不得,同時推測這些也只是些排頭兵,所以他沒開口也沒動彈,只是防備着對方突襲。
正主終於現身,一輛名貴跑車緩緩在外圍停下,這些摩托尋到家園般聚合到了跑車四圍停下,眾星捧月一般。
小月卻對那跑車熟識似的走過去,而跑車上也下來一位花花公子模樣的年輕男子,緊接着,出現了王過難以接受的一幕,只見那花花公子展開了雙臂,對着前方,迎人入懷一般,到他身邊的小月則很溫順的倚過去,兩人竟情人般摟在了一起!
王過這才忍不住了,高叫着“放開小月”就要沖上前去,卻有幾輛摩托車開出橫在了面前,王過過不去,看着小月,目眥盡裂,喊道:“小月,快跑啊,這些都不是好人!”
“我們都不是好人?!”那些混混仿若家常便飯般大笑起來。
男人懷里的小月別過臉來,凄然一笑道:“王過,你還不明白么,我需要一大筆錢來為母親治病,而你負擔不起,我要以後的藝術生涯有份保障,而你更沒有那份財勢,所以,我就投靠吳少爺了!”
那花花公子不屑道:“我還以為糾纏小月的是什么人,原來是個窮鬼…小子,記住,本少爺叫吳缺,什么時候沒活路了,就來找我,要是我把這個女人玩膩了,說不定還會還給你,小的們,咱們走……”
哈哈大笑中,所有人和車都離去了,那些眼神、嘲諷,卻都留在了這片空氣里,震盪不去。
王過覺得這就像一場噩夢,他跪倒在地,無數情緒憋悶於心,忽然,他揪住了自己胸口,無比痛苦。
自己的病又犯了。
(三)
王過有一種怪病,仿佛與生俱來的,受到大的刺激就會發作,發作後精神、行為都會出現異常,做出些自己難以預料的事來,好在,他有葯。
王過掏出葯瓶,卻發現葯剛好用完,他甩掉空瓶子,覺得已經到了失控邊緣,這時,旁邊橫出一只舉着另一個瓶子的手,同時有低沉的聲音道:“是這種葯么?”
王過只看了一眼,聞到氣味,就確定這是自己的所需,來不及思索,他接過來趕緊倒出服下,才感覺好些,然後,他才覺出不對來,他記得,自己的病只有一個叫做“夢覺醫館”的地方才配得出,而此醫館只有一位隔着簾子從不露面的中年代夫,但此刻送他葯的人聲音明顯不是,所以王過猛然抬頭看去,驚問:“你怎么——”
然而他身邊已空空如也,四掃,一個古怪的人正靜立於一丈之處,說他古怪,是因為他穿着掩飾身體的風衣,臉上,竟戴着幅面具,詭異的面具!
面具人不待他繼續發問,就道:“王過,如果你想知道我為什么有治療你的病的葯,就跟我來。”
面具人的身影沒入公園的黑暗之中,王過瞬息萬念,卻還是跟了過去。
公園深處,夜色下兩人對立,王過當即開口道:“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認識我?”
面具人深吸口氣,緩緩道:“王過,如果有一個改變你命運的機會,你會不會去接受?”
王過本就懷着戒備,冷笑道:“對不起,我覺得這些話更適合去搞傳銷。”
面具人淡淡道:“那么,如果另一種命運,本來就是你有權去選擇的呢?”
王過糊塗了,道:“你的意思我不明白。”
面具人道:“那好,就今晚來說,如果你是個有錢的人,那么你的女人還會跟着那個無所事事的花花公子么?”
這句話直如重錘,擊打在本就心境難平的王過身上,是啊,不到承受打擊的時刻,一個普通人是很難真正體味到錢所帶來的好處以及那種殘酷性的,那是一種無可辯駁的優勝劣汰,王過靜息半天,忽然獸吼般道:“那我又能怎么樣呢?我只是一個打工族,就算辛苦一輩子,不過為下一代積蓄些揮霍的資本,又怎能比得過吳缺那種現成的二世祖?!”
面具人冷笑:“如果你真的是一個普通人,也就不配我來找你了……王過,十二年過去,看來你對自己的身世真的忘記了。”
王過懵懂,道:“什么身世?”
面具人一搖頭,不屑說:“要是什么都讓人去告知,那也不配擁有原來的身份了,王過,你真讓我失望,家族的血脈在你身上看不出半點影子,現在你又兩種選擇,第一,喝一頓酒發泄一場,待到天明,就還是以前那個打工族王過,第二,今天晚上你細細思量,此後去努力揭開真相,但我相信,等你記起一切的時候,已不用我教你如何去做了……”
王過回神的時候,面具人已經不見了,此刻他手機來了短信,上寫:“如果你發現了什么,想要進一步了解,就回復此短信,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我在此守候!”
王過買了一瓶酒,坐在路邊,他心里翻騰着滔天巨浪。
改變命運?真正的身份?王過知道,揭開這些迷惑,就在於那十二年失去的記憶,但是,記憶之中除了現今未知的身份還有什么,若是些刻意去忘卻的傷痛呢?
而且,自己也不是沒去努力過,然而每次一回想,腦袋就又疼又亂,顯然在極力避免着什么,也許,真相並不美好……
王過內心復雜的爭斗着,難下決斷。
半天,他忽然拋掉酒瓶,站了起來,終究,公園前的事給他的刺激更大,至於記憶難以回復,也許只是缺乏為自己提供線索的東西。
他決定了,去尋找丟失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