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03部分
走夜路的羊
吳過再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被吊了起來,手腳肢體被扭曲的綁縛住,而匕首也掉在了地上。
至於原本是被捕食者的吳缺,則停了笑,對着牆頂角一個細看似乎是攝像頭的東西做了個勝利的姿勢,並叫道:“好了,進展完美,下面的就不要記錄了!”
然後,他才看向吳過。
吳缺看着很不甘心的吳過,得意地道:“你大概忘了一件事,自你不見後,這健身場就已經是我的天下了,我防着你某一天來復仇,所以特意做了個機關繩網。”
吳過全身掙動,卻掙不開繩子,他只覺得一股即將排泄而出的熱血被硬生生堵住,只能大叫道:“吳缺,我要殺了你,放開我!”
吳缺向他小腹擊了兩下,冷笑道:“你先給我安靜點兒!我可不想你病症發作再浪費我的葯……哼,你還沒明白過來么,今天你不是差一點就殺了我,而是根本不可能殺掉我!”
吳過果真愣了,木然道:“你說什么?”
吳缺不屑道:“蠢貨,你憑什么可以安然的走過警報陣,為什么這里會有個攝像頭,我又為什么半夜不睡覺等着你來殺?!”
吳過的心頭,布滿了陰影。
吳缺自賣般給出了答案:“因為,這一切原本就是為你做的圈套!”
吳過思緒混亂,他找不出自己從什么時候入了局,喃喃道:“是從那個面具人開始的?不對,如果你們是一伙兒的,你應該更早就知道我了,但這又怎么可能呢,我已經消失十二年了……”
吳缺冷笑道:“原本是不可能的,但是恰好你在記憶恢復前進入了吳氏集團總部,又恰好我去向我媽要零花錢的時候在她的電腦上看到了你的調出的資料……知道么,盡管過去了十二年,我還是從照片上一眼就認出了你,這才曉得,你回來了,還被我媽所注意,但是——”
吳缺忽再次揍了吳過一拳,恨聲道:“讓我對你生出新的恨意的,是我不久後偷看到的我媽電腦上草擬的一份遺囑,竟然是要把我的准繼承權轉到了你的名下,並注明你若死去遺產用作慈善,豈不可笑?!”
吳過終於暢快一次,大笑道:“你做過了那種事,根據家族律法,自然沒有繼承權!”
吳缺急掐他脖子,跳腳道:“住口!我沒講完,輪不到你說話!”他又慢慢續道:“所以,我就想出了一整套的計謀,先是讓小月跟你接觸,假裝與你相愛,最終卻投向了我,從而來激發你的仇恨、欲望之心,緊着又買通了高董事,讓你覺得抓到了一個轉換命運的機遇,並開始疑惑自己的身份……於是,你一步步地入局,就到了今天這個下場!”
吳過忽道:“那個面具人是誰?”
吳缺自得道:“他可是關鍵人物呢,就是終身受雇於吳家的胡律師,而小月也是他的女兒,有了胡律師做保證,你意圖謀害同族的罪名將會坐實,不管遺囑是如何說的,你都沒資格再跟我爭家產了!”
說着他撿起地上的匕首,嘖嘖嘆道:“好一把還留有血痕的匕首,看到它的當時你很沖動是么?不錯,這正是我當年殺了你爸爸的匕首,而今我又用來對付他的兒子了……嘿嘿,從小到大你都跟我作對,爭這山庄、爭這家族的一切,十二年前你我發動了賭局,我贏、你輸,十二年後,你回來,依舊是我贏、你輸,哈哈,你早已是出局者,實在不該回來的……你說說,這次我是殺你呢,還是不殺呢?”
吳缺用匕首在吳過身上比劃着。
吳過更多不是恐懼,而是不甘,無以言說的不甘,他大叫道:“不!我不信會再輸給你,那個胡律師呢,我不信他會害我!!”
吳缺暫收匕首,冷笑道:“看來你還是不死心,那好,胡律師,你出來吧!”
吳缺邊說,邊對攝像頭拍拍掌,不久,場邊一道門打開,一個人走出來。
吳過一看,果然很像小時印象中的胡律師,而其也和面具人身高相仿,但是,吳過還是覺得有些地方不正常,卻一時想不通關節,而吳缺若冷靜些,也該看出胡律師神情糜頓,並不正常。
吳缺炫耀般道:“胡律師,還不給他講講你透過攝像頭看到了什么,所見又會產生什么效果!”
沒有期望中的應聲表演,胡律師半晌囁嚅道:“吳少爺,其實……攝像頭是開着,但從頭至尾都沒有留下記錄!”
“什么?!”吳缺尖叫道:“是誰教你這么做的!”
“是我!”隨着一個威嚴女聲的響起,從胡律師出來的那道門中接連走出幾人,為首的發聲者,竟是吳氏家族現任當家人劉梅,她身後還跟着垂頭喪氣的高董事、畏畏縮縮的小月,而胡律師一見到劉梅,就站到了她身後。
吳缺趔趄倒退幾步,手中匕首也落了地。
(八)
劉梅緊綳着臉,對三人道:“你們三個都在此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挨個兒說吧!”
高董事率先道:“我……吳少爺說可以保障我在董事會的地位,讓我配合他演一出戲去對付一個人,我…我利欲熏心,就答應了。”
小月怯怯地看了吳缺一眼,道:“我…我很喜歡吳缺少爺,但他一直不肯回應,但有一天他對我提了個條件,說幫他完成一件事,事成就…就讓我做他的女朋友。”
胡律師最後道:“我原不想摻和吳家家族的事,但小月以死脅迫,我又想小月如果嫁給了少爺我也能跟着沾光,就參與了,直到昨天被董事長知曉,關到了現在……”
吳缺忽叫道:“什么?!你被我媽關了一整天?那么,與我後來接觸的面具人又是誰?!”他看向乃母,似乎明白了些,放棄了繼續發問。
劉梅嘆息道:“小缺,我沒想到你會做出如此讓我失望的事!”
吳缺無言以辯,看到依舊吊着的吳過,忽然憤怒大叫道:“我為什么不能這么做?您是我的媽媽,我是您的兒子,但這個人,在十二年前害死了我的爸爸,但他一出現您就要將財產繼承權轉移到他的身上,您要我如何去接受——”
劉梅忽面現痛苦,打斷道:“小缺,別說了,你爸爸沒有被他害死!”
吳缺失聲道:“那您告訴我我爸爸這些年又去了哪里?”
劉梅張口卻又無言,轉對吳過,和藹道:“小過,十二年來你在外面受委屈了,但是,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就不要再提了,好么?以後嬸嬸會補償你的,這家族的資產,也遲早會是你的。”
吳過慘然一笑,道:“嬸嬸,如果你親眼看到自己的父親血淋淋的死在自己面前,還有心去計較那些家產么?我只想報仇!”他看向吳缺,眼中是無盡的仇恨。
吳缺也以同樣的仇視望着吳過,戰火在兩人眼中交匯。
這時,大門處突然出現一人,大聲道:“兩位小少爺,不要再作出手足相殘的事了!這一切,都不是你們的錯!”
眾人看去,見出現的竟是一個裝扮成很古典女仆模樣的老女人,劉梅驚聲道:“劉媽,是您?”
吳過也認出來了,那是特意換了裝扮的隔壁劉媽,只是,這是怎么回事?
劉媽嘆道:“吳過少爺,你知道我後來的身份,但是以前在這個家里的身份,還有吳缺少爺,你們都不記得了么?”
吳過吳缺一細想,終於記起來了,劉媽原是他們父輩的隨侍,到他們這一代,也時有照顧,只不過二人當年對下人根本看不進眼去。
劉媽以一種悲憫的口吻道:“這一切,都要從家族的那種怪病說起,我很早就受雇於吳家,所以知道那些事情到底是怎樣發生的……”
在劉媽的敘述中,吳氏家族是個傳承數百年的大家族,時興時衰,卻一直堅挺地存續了下來,而這種異秉,與其初代立下的優勝劣汰的家規有關,擬定公平的考試,勝者留下,敗者離開家族,自行發展,永不回來,但到後來,老祖宗開拓進取自立自強的志氣消退,而守成的安逸惰心卻越來越強,所以他們對繼承權就看得越來越重,就像那些無數深宅大牆內演繹的故事一樣,內斗、反目、陰謀,競爭的輸走勝留制度雖然保持着,味道卻完全變了。
大約是外在的作為最終影響到了內在,家族子弟的這種秉性成了遺傳的一部分,不知從哪一代起,吳氏家族出現了一種遺傳病,這種病倒不是尋常那種奪命的急病,但是發作時,言行舉止會出現異常失控,做出些難以預估的事,給家族人造成傷害。
而到了吳過與吳缺的父輩這一代,即他們的父親吳天佑和吳天佐,病症倒沒怎么如何顯現,兄弟倆出奇的相互謙讓,都想由對方繼承家族事務,雖然吳過的父親吳天佑是一早明志棄爭的,不過當時的老爺子沒有最終拍板,就誰也不能確定去留。
遺傳病的危害在下一代出現了,這一代同歲的兩個孩子吳過和吳缺,仿佛是家族病的最佳呈現者,他們不僅在犯病時失控,在日常言行里,也與尋常孩子大不相同,而兩人更是自小就在一起相互攀比,在任何事情上都要爭上一爭,也都將自己視作吳家未來的小主人,小小年紀的他們,就已經深深理解家族繼承權的規則了,而事端,就出現在了兩人十二歲的那年。
到這里,劉媽忽然說不下去了,吳缺冷笑道:“說呀,你怎么不說了?那好,我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