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再見欒戈
腿粗的霸王花
啪……
一片漆黑的天台上燃起了微弱的火光,欒戈吸了口,輕輕吐出來,他看着手上的打火機,輕輕的又按了一下。
啪……
又是微弱的火光,這點光真是少的可憐,欒戈笑了笑,狠狠吸了一口煙,頭仰着看天空,看城市。
微弱的光總是自作多情的……
5月2日 晚上9:00
欒戈抓了抓頭發走進了病房,一進門就看見有一對大約三四十歲的夫妻坐在病床前,特別是那個男的,看見欒戈的第一眼,就狠狠的瞪着他。
欒戈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眼神渙散也回看着他,那男的站起來,旁邊的女人拉了拉他的袖子:“這里是醫院。”
“我有分寸。”那男的輕輕把女人的手給抹下來。
欒戈轉過身到走廊里,那男的也跟了過來,欒戈回過頭,依舊是那渙散的眼神,看見這眼神,束勝國的眼睛里似乎冒着怒火,但隨即又自己壓制下來:“你是欒永安的兒子?”
欒戈點了點頭,坐在椅子上,束勝國冷笑了一下:“呵呵,你爸爸還好嗎?”
欒戈抬起頭瞥了他一眼,束勝國忽然感覺背後一涼,這種眼神他已經快有25年沒見過了,毫無疑問,眼前這個毛頭小子就是欒永安的兒子。
“你和心暖是怎么回事?”束勝國咳嗽了兩聲問道。
欒戈把頭轉到一邊:“我一句兩句解釋不清楚,你去問警察吧,他們明天也會來的。”
這敷衍的回答讓束勝國皺了皺眉頭,他點了點頭:“行,那從現在開始,我不許你在靠近心暖一步。”
欒戈忽然猛地轉過頭,把束勝國嚇了一跳,他皺着眉頭瞪着束勝國,那眼神像要把他吃了一樣,束勝國給這眼神震的愣住了,和他對視着不敢說話。
過了半晌,欒戈深沉了口氣:“為什么?”
束勝國看着他說道:“不為什么!”
“哦。”欒戈站起來,轉身要走:“對不起,我做不到。”
欒戈沒回頭徑直走了,只聽見束勝國在背後破口大罵:“她是我的女兒!我不讓你見她就是不讓你見她!沒得商量!”
呵呵,早就聽我爸爸說束家人固執的很,從來不講道理,看來這描述一點兒錯也沒有。
欒戈走進電梯,手機卻響了,他拿出來一看,是姚煒打過來的,想了想,還是接了:“喂……”
“那個,欒戈!”姚煒的聲音好像有些興奮。
“干什么?”欒戈聲音很冷淡。
“案子可能破了!”姚煒說道。
欒戈忽然抬起頭,有些訝異:“你說什么?”
“G高中案破了!”姚煒又重復了一遍。
“怎么可能?”欒戈輕皺着眉頭。
“反正你現在來一下G高中就知道了。”姚煒掛了電話。
欒戈收起手機,電梯正好到了一樓,匆匆忙忙的就跑了出去。
9:45分 G高中圖書館天台
這次,姚煒特意等着欒戈來了之後才收隊,因為這次和以往很不一樣。
欒戈一進現場就看見了那個熟悉的人,他走路一瘸一拐的,胸口上下起伏。
躺在地下的這個人是欒戈的女朋友姚靖宇,她眼口微閉,仰面躺在地上,身上穿着黑色雨衣,V的笑臉面具就擺在旁邊。
姚煒遞給他一封信,這封信平平展展的,和姚靖宇平時清清爽爽的作風一樣:“你看看吧。”
欒戈已經預料到了什么,他很不想看這封信,但他必須要看,因為他付出的,束心暖付出的,必須要得到一個交代。
遺書
首先,我要先和我親愛的愛人道個歉。
欒戈,對不起,我騙了你,我殺了人,我一直瞞着你,我對不起你。
我很想和你永遠在一起,靠在你得肩膀上,坐在足球場的台階上。
但是我一閉上眼,以前的種種回憶都在提醒我,你不可能和欒戈在一起,你已經臟了!
初中的時候,我和張強、陳雨珠、李雨兒在同一個初中,張強是學校里出了名的人渣。
他在學校總是纏着我,但我不理他,有一次甚至還打了他一巴掌,就因為這件事,在某一節課下課的時候,他在廁所里把我強奸了,當時沒人看見,我也不敢說。
他就以此威脅我,總是強奸我,還要求我配合和他們玩三人行,當時得我太弱了,沒法抵抗。
後來升了高中,我以為能逃過一劫,但誰知道那個家伙和那兩個女生也考到這里來了,我當時就要崩潰了。
可是稀奇的是張強沒有主動找我,就像不認識我一樣,這讓我漸漸放松了警惕,後來認識了你,以前的事兒也逐漸變成過眼雲煙了。
可是有一天,張強忽然又來找我,威脅我,說如果不和他發生關系,就把之前的事情告訴你。
我很害怕,真的是很害怕,我怕你知道了之後就不要我了,可是我不能再次背叛你了,所以我只能一錯再錯。
最後,希望束心暖能好好照顧你,原諒我先走了。
欒戈已經泣不成聲了,他把遺書扔在地上:“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靖宇不可能是凶手!我不相信!”
姚煒使勁拽住了他的肩膀:“好了!欒戈!結束了……都結束了……”
從那之後,欒戈和束心暖再也沒有說過話,束心暖明白,欒戈是不想背叛姚靖宇,雖然束心暖很難受,但她已經忍着,希望欒戈有一天能從陰影里走出來。
但是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轉眼就到畢業離別的時候了,欒戈還是沒有跟束心暖再說過一句話。
束心暖傷心了、失望了、難過了。
一個人拎着行李去了長途汽車站,臨走時,他還特地去男生宿舍看了一眼,欒戈似乎打算明天再走。
束心暖想最後跟他說點什么,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低下頭,還是走了。
一路上她都心不在焉的,她覺得自己的愛情真的好悲劇,她現在才知道什么叫彼此錯過一步,注定錯過一生。
去C市的長途汽車來了,束心暖搖了搖腦袋。
算了吧,又不能重新來過,還是看開點吧。
束心暖拎着旅行包,一只腳踏上了車。
“心暖!”
“嗯?”束心暖忽然回過頭,是鄧琳玥,她又從車上把腳收回來:“你……”
鄧琳玥從包里抽出一張照片遞給束心暖,氣喘吁吁的說道:“這是李雨兒生前日記里的照片,前段時間忙一直沒時間給你。”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給我這個?”束心暖有些意外,但她一看見照片,眼神就立馬化為了驚恐。
這張照片看起來是一個旅行團的照片,右下角還有日期:1995年7月27日 W市龍潭村旅行團
李雨兒、陳雨珠、姚靖宇,G高中案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在束心暖的腦袋里串聯在一起,而串聯的引線,就是這張照片。
她立馬撥通了姚煒的電話:“姚煒!”
“怎么了?”
“凶手可能不是姚靖宇!”
姚煒有些摸不着頭腦:“等等等等,什么意思?”
束心暖說話基本都是在喊:“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你去查一下1995年7月27日龍潭鎮有沒有發生過什么事情,要快!”
“哦哦,你別着急,我幫你查查。”姚煒敲打着鍵盤,很快有了結果:“3年前的7月27日,龍潭鎮好像發生過一起肇事逃逸,有人用拖拉機撞了一個下身癱瘓的女人,其傷勢不重,但是因為發現時間太遲,失血過多死亡。”
束心暖又問道:“那這個女人有沒有什么兒子和女兒?”
“這個女人,丈夫早就死了,爹媽也早沒了,只有一個女兒,當時上初中,她叫,她叫,她叫劉婷婷!”姚煒幾乎是驚叫出來。
好小子,終於找到你了。
忽然,束心暖猛地想起劉婷婷還在學校里,今天所有的學生劃分到一個宿舍里,也就是說,欒戈和她在一起。
糟了!
束心暖最後說了一句:“快到G高中來!”,就掛了電話,飛奔出去。
女生二舍
今天是所有高三學生留在學校里的最後一天了,留下來的基本都是家里有事兒今天回不去的,因為數量不多,所以就把所有的學生劃分到了一個宿舍里。
整棟樓的人數加起來不超過10個,今天宿舍管理員不熄燈,男生們打算徹夜通宵,女生們也打算聊到天亮。
畢竟相處了三年,今日一別,可能再也不可能見了,千言萬語都要在今天之內說完。
男男女女圍在一桌子,桌上有烤串和酒菜,董國棟高高的舉起酒杯:“來,干杯!”
趙爽、劉婷婷一起舉起酒杯,興致高昂的干一杯,只有欒戈依舊板着臉、低着頭。
一桌子的人把他當成空氣似的,因為他們已經習以為常了,欒戈站起來,出了宿舍樓點了根煙。
5分鍾之後,當他再次回來的時候,酒桌上所有的人都趴下了,他趕緊走過去推推這個,再推推那個:“你……你們這是怎么了?”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欒戈回過頭,看見了那雙白色的帆布鞋。
他眼神閃着寒光抬頭望着她:“是你?”
劉婷婷嘴角輕輕上揚:“你真是越來越討厭了,跟那個束心暖一樣。”
欒戈瞥了眼值班室,宿管也睡着了,肯定也喝了桌上的酒,他回過頭看着劉婷婷:“你為什么要殺那么多人?”
“為什么?”劉婷婷忽然笑了出來,笑的凄厲,笑的滲人:“因為血債就應該血償啊!”
劉婷婷忽然拿出了打火機,躲進了值班室里,欒戈感覺自己的意識有些模糊,瞬間明白過來,一個縱身躍……
一聲大爆炸的聲音,束心暖呆呆的看着一秒鍾之前還正常的女生二舍瞬間冒出火光燃燒起來,她一腳把門踢開,沖了進去。
劉婷婷表情沒有絲毫的驚訝,她看着束心暖撇了撇嘴:“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你還真是討厭啊。”
束心暖眼神像一把尖刀,她內心的積怨,已經無法克制了。
“欒戈呢?”束心暖看了看餐桌前圍坐着的燃燒着的一具具身體,右眼皮不停的狂跳。
劉婷婷嘲諷似的大笑出來:“你說你的那個朋友?你的那個搭檔?剛剛那么多瓦斯瞬間爆炸,應該已經成燒烤了吧。”
束心暖忽然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僵硬了,劉婷婷笑了笑:“終於體會到痛了?現在你應該知道我不是殺人成癮的瘋子了吧。”
束心暖咬着下嘴唇,拳頭慢慢攥緊:“是啊,所以……現在我要讓你更痛!”
束心暖沖上去,抓住劉婷婷的衣領就是一拳,劉婷婷又一次輕松的接住了束心暖的拳頭,另一只手抓住束心暖抓住她衣領得手。
束心暖覺得自己的手腕被捏的生疼,立馬一腳踢在劉婷婷的膝蓋上,劉婷婷慘喝一聲跪在了地上。
束心暖趁機一拳錘在她的臉上:“這一拳是替李雨兒打得!”
緊接着又是一拳:“這一拳是替陳雨珠打得!”
“這一拳是給姚靖宇打得!”
束心暖連續打完三拳,胸口一起一伏的,劉婷婷一把推開她,搖晃着身體站起來:“怎么不替張強打一拳呢?”
劉婷婷擦擦嘴角的血絲:“因為你覺得他本來就是個人渣對吧。”
束心暖看着她,沒有說話,她干笑了幾聲:“我不會輸,如果要輸了,那我們就一起輸吧。”
劉婷婷又掏出了一枚打火機,束心暖沒有逃跑沒有抵抗,已經閉上了眼睛。
欒戈,我們來生再見……
咚!
一聲重物撞牆的聲音,束心暖猛地睜開眼睛,看見劉婷婷的背靠着倒在了牆上,而她的旁邊站着那個讓她決定死亡的男人。
束心暖忍不住撲過去:“欒戈!”
欒戈一把抱住他:“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欒戈現在才意識到束心暖對她來說有多么重要,她竟然能為了自己連命都不要了,自己還這么對她……
一樓,忽然火勢又大了一層,欒戈沖到門口踢了兩下門,發現門已經變形了根本打不開,拉起束心暖往樓上跑:“快上去!”
但是上了二樓,他們發現火勢更大,這個該死的劉婷婷,在二樓也點了火。
索性欒戈拉着她上了三樓,三樓的火勢還算小,但是他們躲在這里就是在慢性死亡,火勢慢慢擴大,宿舍樓里的氧氣就越來越少。
此時,姚煒已經站在女生二舍樓下了,他很着急,但是一點兒辦法有也沒有,只能先打119。
女生二舍三樓
兩個人已經知道自己要死了,欒戈抱着束心暖坐在地上享受着最後一點兒時光:“心暖,你害怕嗎?”
束心暖也很享受這最後的時間,雖然有點遲,雖然有點短,但,這已經足夠了。
“不,我不害怕。”束心暖笑道。
欒戈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束心暖抬起頭看着她:“你怎么了?”
欒戈嘆了口氣:“有件事兒能幫我一下嗎?”
“什么?”束心暖疑惑道。
欒戈從自己的腰上解下練跆拳道的時候用的護腰:“你把這個穿上,我從三歲開始就用這個了,就當定情信物了吧。”
束心暖沒有猶豫,站起來,把護腰穿在了身上。
就在這一瞬間,束心暖忽然覺得自己下腹一陣劇痛,欒戈一腳踢在了束心暖的肚子上,余力一蹬,束心暖整個人飛了出去。
束心暖的嘴角溢出一絲血絲,她的身體撞在玻璃上,窗戶被撞壞了,束心暖飛出了窗外,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欒戈,她想回去,她想和他在一起,但是,不管她怎么揮舞雙手也做不到。
姚煒拼命的帶頭拉着逃生氣墊,終於在最後一秒,趕上了束心暖落下的位置。
束心暖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散了,姚煒不停的搖晃着她的身體,但她現在什么也聽不見,她依舊是死死的看着三樓破掉的窗戶。
欒戈在那里看着他,露出了最後一個微笑。
隨即,火焰從三樓的窗戶沖出來,束心暖猛地站起來,連滾帶爬的往女生二舍跑:“欒戈!”
姚煒死命地拉住她,她卻怎么樣都要回去:“你放開我,我要去找欒戈!”
她……
一直在掙扎,一直在抵抗,她不惜死亡也要回到那個人在的地方,直到女生二舍轟隆一聲,散落塌陷,她才渾身癱軟的坐在了地上。
天空飄下雨點,她就像一具沒有生命的人偶一樣死死地盯着女生二舍的一片廢墟。
姚煒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他輕皺着眉頭看着束心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安慰的話,但是他明白一個人的肉體死了不是真的死了,一個人的魂死了,肉體或者,也是死了。
而此時此刻的束心暖,心里的那座城堡應該和女生二舍一樣,已經塌陷了吧。
三天後
空氣中彌漫着刺激性的氣味兒,束心暖房間的門砰砰作響。
“心暖!你開門啊!”
束勝國不停地敲打着門,一刻也不讓人消停,束心暖深吸了口氣,把打火機往後一扔,整個屋子里都涌現出了光芒,不是一點一點微弱的光,而是很強很強的光。
她看見欒戈就站在光的那頭,就在那頭,她慢慢的走過去,抬起一只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