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新年的紅
腰下痣
但更多的悲鳴，是從廣場里面傳來。
遠遠望去，廣場的出入口已經被火光籠罩，火焰像是一道巨大的鐵閘門將廣場里的人封鎖起來。
“轟！”
半分鍾過後，廣場再次發生第二次爆炸，周圍的行人嚇得尖叫，四處逃竄。從廣場的出入口里，幾個身體被火焰包裹的人影，瘋了似的從里面跑了出來，舞者火焰掙扎了一會兒後，倒在了地上，不見絲毫動彈，但耀眼的火焰依舊在他身上熊熊燃燒。
“趕緊離開！”
在附近巡邏的警察看到這一幕也嚇得臉色青白，過了一陣子才想起要疏散群眾。
“轟！”
第三次的爆炸發生在廣場的二樓，二樓上的窗戶一下子變成了碎片，無數束火光從窗戶里噴出，桌子，椅子以及一些物品殘骸，被噴出窗外，往地下掉。
“啊！”
尖叫是在最接近廣場的群眾中發出，從聲音能分辨出是一個女人發出，至於讓她尖叫的理由，是一具隨着爆炸一同從天而降的身體。連同那只系在頭上的蝴蝶發夾。
身體重重地掉在女人的面前，全身被火焰包圍，頭發已經被燒沒，臉上的皮膚也被火燒融，像蠟一般往下掉，已經分不出相貌體征，但還殘留着性命，一直伸手往女人方向猛抓，張大着嘴巴，像是在吶喊着什么，但只能聽到“啊啊”的哀嚎。
隨着火焰在身上燒得“啪啪”響，身體的表情也變得更加痛苦，肢體也變得更加扭曲。十秒鍾過去，身體不再動彈，那張猙獰的臉孔也逐漸被烈火燒成焦黑。
“轟！”
第四次的爆炸再次在樓層炸開，火光更加耀眼，比之前的三次更加劇烈響亮，在百米以外的咖啡館都能感受到強烈的震動。
更多的身體被爆炸的沖擊推出了窗外，帶着火的身體從天上劃下，仿佛是晴朗夜空中落下美麗的流星雨。
焦黑或被燃燒的屍體掉落在水泥地上，掉落在車頂上，掉落在樹木伸出的尖銳樹枝上，那一聲聲肉體敲擊硬物的沉悶聲音漸漸覆蓋掉爆炸的巨響，鮮血慢慢地染紅大地，腦漿順着血流漂流，當這二百余人的生命融為一體時，當這二百余人的智慧交匯在一起時，空中除了彌漫着強烈的火葯，燒焦與血腥味道，還有那若隱若現的淚澀味。
在黑暗街道的盡頭，被月光所照耀的路面，皎白的光芒落在那個捂着臉奔跑的人身上，臉上抑制不住痛哭的淚水，他不敢回頭去看那場大火，但內心卻充滿壓抑，他不願自己再記起過去，但當爆炸聲再次回響在耳邊，腦海里總不免乍現，那些過去支離破碎的記憶，仿佛拼圖般，一塊一塊重新組合。那一幕幕的回憶，那五年前的大火。
最終，男人還是受不了回憶的折磨，踩上了橋護欄，往橋下的地鐵軌道墜去。
地鐵的強光刺破了隧道的黑膜，在黑暗的虛空中撒開一張血色的網。
在廣場的頂層，在火光之中，遠去的黑色身影。
……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等李志才回到警局的時候，羅晉已經在看着監控錄像大發雷霆。
“李隊，你怎么回來了？”
說話的女警是刑偵副隊長杜月，看到蓬頭垢面的李志才出現，驚訝的問。
“出這么大事，我能不回來嗎？”
李志才回答，同時望了眼局長羅晉，羅晉只是對他點了點頭，又冷冷地轉過身去，當然，他對羅晉也沒有好感，李志才在警局的身份是刑偵隊長，工作主要以外出調查為主。與羅晉是同期警員，兩人曾是親密無間的戰友，但自從五年前的一宗案子，兩人自此分道揚鑣。
李志才雖然親眼目睹了爆炸，但他當時只在廣場外，對廣場里面的發生的事情並不知情，他看着廣場的監控錄像。
在畫面中，人們在歡呼着新年的到來的同時，“轟”的一聲從人群中炸響。畫面里，金黃色的火苗從一簇破掉的氫氣球中不斷冒出，越來越多，最終連成一片，以千軍萬馬山河欲崩的陣勢向着四周擴散，下一秒，離爆炸最近的人被沖擊推開，身上開始冒起了火花，火花迅速聚集成熊熊大火從人群中蔓延，人們這時候才意識到纏繞在身上的熾熱和刺痛，開始大聲尖叫，開始舞動着手臂四處逃竄。
半分鍾後，爆炸聲再次傳來，掛在樓梯和護欄上的氫氣球與火焰接觸，發生反應，從而引發起第二次爆炸。
馬上，掛在二層，各個商鋪里的氫氣球也受到牽連，排上倒海般炸裂。在畫面中，一個服裝店的服務員，站在氫氣球的旁邊，爆炸發生的同時，火焰席卷全身，巨大的沖擊將她的身體撞出了窗戶。
最後，樓層里面，所有的氫氣球，也接連發生爆炸，而爆炸最為強烈的，也就是充滿最多氫氣球的地方，三樓兒童樂園。爆炸發生的同時，強風將孩童輕盈的身體往窗外推送。
一分鍾後，一個全身被火焰包圍的女孩跌倒在了地上，火焰快速吞噬着她的身體，但比起火焰，更加致命的是那些只顧着逃命的人們無情的腳踏……
視頻中，女孩倒在地上抱頭掙扎的畫面馬上就被人潮淹沒，但地上流出的血液越來越多。畫面最後定格在烈焰焚燒人群的瞬間，人們臉上的每一個驚恐的表情都被清晰地記錄了下來，活像是人間地獄。
“有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羅晉用力地將電話拍在桌子上，臉上青筋暴現，憤怒的聲音在死寂的空間里徘徊。
“廣場中心突然發生爆炸，我當時就在現場。”
李志才的話讓在場的人大吃一驚，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他身上的灰塵和淡淡的火葯味是從何而來。
“你看到是誰在廣場中放了炸彈嗎？”
羅晉聽到他的話立即走到他跟前問道，但羅晉的問題倒是讓李志才感到驚奇。
“炸彈？什么炸彈？當時我在廣場外面，爆炸就這么突然發生了。”
李志才明顯不明白羅晉的問題，他對爆炸發生最後的理解只是監控錄像上氫氣球的爆炸，但從畫面上看，並沒有看到任何炸彈的痕跡。
“氫氣只能助燃，但第一次氫氣球爆炸不可能波及這么大的范圍，是有人利用了氫氣球來增加了炸彈的威力。”
羅晉解釋道，急切地望着李志才，渴望地從他的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是小丑，我記得爆炸之前，有幾個扮成小丑的人在派發氫氣球。”
李志才過了好一會再說。就在聽到羅晉的解釋之後，他突然回想起那幾個在廣場外公園里派發氣球的人，心里暗暗猜想，難道這些人是有預謀要將爆炸的范圍擴大？
“馬上調查當天廣場負責派發氣球的名單。”
通過廣場負責人提供的資料，當晚負責派發氫氣球的工作人員共有十名，但其中七名在爆炸中確認死亡，僅剩的三名幸存者，資料如下：
劉芸，當天並沒有接近爆炸的區域，而是在廣場附近的街道上派發氫氣球，而且根據監控和工作人員的口供，劉芸當日並沒有化妝，因此可以將劉芸排除。
李毅然負責的區域是主廣場和賣場區，離爆炸區域十分接近，但根據李毅然本人的口供，當日他大多數時間是在廣場外面，而且並沒有將氣球放下過，雖然有不少工作人員也證實在爆炸發生前在廣場外見過他，但也不能作為嚴謹的不在場證據，仍然作為犯罪嫌疑人派警員對他進行監視。
而剩下的一人孫俊剛則是有着最重大的犯罪嫌疑，根據廣場負責人提供的線索，孫俊剛是不久前才到廣場打工，而且當日負責的前廣場區域正是發生爆炸的區域，最奇怪的是孫俊剛在爆炸發生後更是神秘消失，而根據警方調查，他所居住的公寓也早在一個月前就退租了，之後怎么也聯系不上。
“馬上鎖定孫俊剛為作案嫌疑人進行搜捕！”
隨着羅晉的一聲令下，警員們立即出動，辦公廳里，除了幾個在操作着電腦的技術人員之外，只剩下羅晉和李志才站在那里。
“你就不覺得可疑嗎？”
李志才，望着辦公廳主屏幕上孫俊剛的資料，看着照片上那個慈眉善目的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作奸犯科的料。
“什么可疑？”
羅晉轉頭問他，語氣比起之前要溫和不少。
“他的資料。”
兩人眼前的這個42歲的男人，曾經是通南醫院的外科醫生，擁有豐富的臨床經驗。
李志才雖然是一名警察，但也聽說過通南醫院，那是曾經在灰幕市非常著名的綜合醫院，雖然五年前經歷過一場大火，死了些人醫院就沒有繼續辦下去了，但當時醫院所聘用的醫生很多都是學術界的權威，從資料上看來，孫俊剛顯然也包括在內。
奇怪的是，孫俊剛既沒有妻兒，也沒有前科，但是什么原因，讓孫俊剛放棄了醫生如此高薪的職業，轉而去到了廣場打工？
“他辭掉醫生的工作而選擇打工的原因才是可疑的地方。”
羅晉看了一眼資料，再次轉頭望着李志才，語氣熱切，仿似懇求地繼續說道：“這次案件恐怕我們要再次合作了……”
“我說過，我不會在和你幫你的……”
聽到了羅晉的話，李志才只是冷冷地丟下了一句話，轉身離開。
羅晉望着他遠去的背影，艱難而無奈地長吁了一口氣。
開始的時候，明明都是那么相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