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魅影之聲
腰下痣
杜月制服了歹人,望見從李志才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臉色,似是聽到了什么緊要的事情,但兩人的對話她始終沒有聽清。
“先把他帶走再說。”
李志才很快就掛了電話, 杜月看他掛電話之後,臉色就變得十分奇怪,杜月作報告,讓救護車到現場將受傷的男人帶走,但心里始終好奇他們的對話。
“剛才電話里的人說了什么了嗎?”
杜月開着車,透過後視鏡睥睨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李志才,即使她跟李志才共事了多年,也很少會看到李志才這個樣子。
“那個人要求放了他的人……不過,你知道,那家伙是什么身份嗎?”
李志才口中叼着口煙,煙沒有點着,或許是忘了打火,只是干咬着,背靠着座椅,望着窗外飛馳而過的江河,低聲自言自語道:“他是狼幫的人。”
因為李志才的說話而一時無語的兩人,車內被沉默占據,窗外的風聲呼嘯而至,而車內只有廣播新聞的聲音。
“西郊公園發生大型抗議事件,抗議團體被懷疑是地下社團狼幫成員,警方已介入調查……”
汽車在馬路上疾馳,誰人的眼睛在偷偷注視着……
“那家伙的資料調查出來了嗎?”
李志才望了眼桌面上剛印刷好的通緝令,警方終於對孫俊剛進行通緝。他接過杜月遞給他的資料,資料上的照片正是之前被送往醫院的男人。
男人名叫武海,二十三歲,是一名失業人員,有自閉症,沒有固定的住所,主要流連於網吧場所。曾就讀灰幕大學,並且電子計算機專業資格,有多次駭客入侵的記錄。這么看來,廣場監控工作失效恐怕就是由他所為了。除此之外,他還有多次超速飆車,無牌駕駛的記錄,以及多次盜竊被逮捕的記錄。
此外,還在武海的網絡瀏覽記錄里,發現大量關於槍支使用和炸葯的組裝教程。在其社交主頁上也發現了他手拿模型手槍的自拍照片,以及譬如:“今夜我將要行動,槍殺這個骯臟腐敗的城市。”的話
但令李志才感到好奇的是,他資料上的灰幕大學學歷,那是全灰幕市最高等的學府,從學校里出來的人幾乎都是社會中的精英,他實在難以想象得到,如此作奸犯科的社會青年,居然是出自全市學生最夢寐以求的學府。
醫院走廊里充滿了消毒液的氣味,蒼白色的燈光照在地板上空氣中透着冷的味道。李志才推開了病房門,武海已經醒來,背靠着病床,五官長得眉清目秀的,身材干瘦,穿着病護服看起來更加嬌弱了,但看到李志才進來的時候,臉上帶着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
李志才拿着資料,坐在病床邊上,臉上假裝關心露出慈祥的微笑,在他准備說出表示關心的辭藻套近關系前,武海先冷冷地說:
“不用裝好人了,我不是蠢貨,我明白你來這里的原因。”
武海的臉上仍舊保持着高傲的表情,一邊說着一邊挽起了右手上的衣袖,那個目露凶光的狼頭紋身再次出現在李志才的眼前,武海繼續說:“我想你應該猜到我的身份,我是狼幫的人。”
“我對你的身份不感興趣,我現在懷疑你和新年夜發生的爆炸案有關,請協助調查。”
李志才一邊從文件袋里掏出資料,心里卻暗自確認了他的身份。
“如果我說我不知道呢?你們有證據證明嗎?”
武海背靠着病床,發出一聲冷蔑的嘲笑,語氣始終帶着冰冷與鄙夷。
“你搜索了大量炸彈制作的過程。”
李志才從資料里拿出了幾張清單,里面列舉了武海五百條的網絡瀏覽記錄,除了大部分炸彈制作流程的記錄,還有一部分槍支組裝和使用,以及搜查國內各銀行服務電話的記錄。
“而且還在你的社交主頁上發現了具有反動性質的言辭。”
武海接過他手中的照片,是他社交主頁上的截圖,照片上的武海穿着一身黑色的運動衫,手中拿着一把模型手槍對着鏡頭,照片底下還附帶着一句文字:“今夜我將要行動,槍殺這個骯臟腐敗的城市。”
他望着底下的留言,大多數是譬如“神經病人又沒吃葯了”“中二病晚期”“別理這傻子”的話,可唯獨只有一個用戶留言了“這個世界不像我們想的那么美好,既然沒法改變,為何不去將它摧毀”
武海深有意味地看着照片,片刻後,臉上再次浮出發出冷蔑的笑。
“網絡如何使用是個人的自由吧,警官。”
武海像是早已預想到了李志才所有的提問,內心已打好了草稿,但他臉上鎮定自若,說話的語氣又十分自然,不像是在背稿子。不過只要再往深一點去想一下,武海有許多的犯罪前科,跟警察打交道也不是第一次兩次了,或許這種交談,對他來說是再熟悉不過了。
“那你開着孫俊剛的車又怎么解釋?”
李志才拿出了幾張黑色SUV汽車的照片與那輛撞在牆上徹底“毀容”的汽車照片。
“你應該看過我的資料吧,盜竊是我的職業,那些東西放在哪里沒人用,我倒不如讓它們發揮真正的價值。”
武海擺了擺手,用一種很是輕浮的語氣拿捏着他的問題。李志才覺得有些氣憤,但就像武海所說的,他不少進行過入室盜竊的行為,偷車對他來說,也不是什么難事。
“廣場的監控系統被駭客入侵是你的所作所為吧。”
李志才將監控系統的截圖遞到他面前,不怒自威地指着照片上那個未知的ip地址。
“警官,你知道這世界上有多少駭客嗎?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絕對安全的系統。”
武海搖了搖頭,臉上的冷笑像是在諷刺李志才的無能,隨後,眼神變得挑逗,用牙齒咬了咬大拇指,在拇指的皮膚上留下了一層唾沫。李志才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馬上將他拽下床一頓毒打,但他想起了電話里的話,只好強壓憤怒將資料收好,資料上能問的問題都問完了,認識沒有結果。但會這么輕易結束嗎?
“最後一個問題,你手機中備注‘幽靈’的人是誰?”李志才從口袋中悄悄地拿出那台從武海身上得到的手機,他瞞着杜月,並沒有將手機登記在物證管理。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狼幫的人。”武海指了指自己右臂上栩栩如生的紋身,再次強調。
“但如果電話里的人說的不是這件事呢?”李志才語氣變得陰冷,帶着威脅的意味跟他說道:“我勸你你最好跟我好好合作。”
武海的臉上依舊保持着那副高傲的表情,語氣也不見因為李志才的脅迫而有所變動,依然用一貫的冰冷說道:“但是這件事你敢向上級匯報嗎?”
病床旁邊的脈搏傳感器的聲音逐漸變得安靜,病房慢慢變得死寂。
驚恐。如同驚沉重的雷落在自己身上,李志才被他的回答嚇得一時不知所措,他像是看穿了自己的內心,將自己玩弄於股掌。感覺到一種無力的恐懼侵襲全身,就像是沉入水中,被水草纏住了手腳,那種粘稠,冰冷的感覺仿佛無數根觸手在觸碰着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這種無力的恐懼讓他後背變得僵硬緊綳。
“警官,我是學計算機的,但是你知道用多少條代碼就可以入侵到監控嗎?”
武海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溫暖的笑意代替了原先的陰雲密布,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他指着那個病房的天花板上正對着他的監控攝像頭。
“你看啊,世界也是這樣嗎?你知道監控在看着你,但你永遠不知道是什么人在看着監控。”
他的話像是意味深遠,但等不到李志才去理解,他已經將那只沾着他唾沫的拇指插入那個原本為脈搏傳感器通電的插座里去,電流立刻在他的身體上通電,翻騰的身體在穿上瘋狂跳動。李志才嚇得站起來,想要制止卻無能為力。
武海掙扎不出數秒,就停止了動作,躺在了床上,一動不動,雙眼泛白,口吐白沫,身上冒出了淡淡的白煙,一股燒焦味從床上傳來。
此時,李志才在想阻止也已經來不及了,他看着病床上的屍體,一分鍾前還在跟他交談的屍體。不禁想起了電話里,那個人所說的話。
“你是什么人?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還知道五年前宗光案其他的兩名警員。”
電話里的那把聲音,讓他感到驚訝於恐慌,這件事幾乎是只有他與羅晉才知道的秘密,盡管境界一直拿宗光案來誇贊自己,但只有李志才自己心里清楚,他們所知道的不過是冰山一角。但電話里的人為何會知道?
“我們來打個賭吧,賭你面前的這個人會不會把我的行蹤告訴你。不過我提醒你一句,如果他沒說的話,你們也不會知道下一顆炸彈會在哪里爆炸。”
爆炸!李志才的腦海里馬上浮現出新年夜火海淹沒了廣場的情景。
“不過你知道嗎?人不是天生的罪犯。”
對方掛了電話,整個世界仿佛掉入深淵般寂靜。
不久後,當警方動用了所有的技術人員,終於找到了武海在十一月份入侵過銀行所用到的ip地址,證實與新年前夜入侵廣場監控系統並非同一人,但是,但警方開始對ip地址繼續深入調查的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武海駭進灰幕市銀行金庫系統,從系統刷走了五千萬,加上之前的記錄,在銀行了盜走了共計將近十二億元。”
李志才看着報告,再次拿出了那張記錄着武海網絡瀏覽記錄的資料清單,武海沒少搜查過銀行的客服電話,按照報告上說,武海通過電話端口駭進了銀行的網絡,在通過網絡對金庫系統進行攻擊。心想一定是為了之後的恐怖活動籌備了資金,十二億元,恐怕連原子彈都能造出來。
但結果卻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隊長,賬戶查到了,武海將所有盜取的錢全都轉進同一個賬號里。”
技術人員拿着報告走進了辦公室,臉色並不是很自然,像是有什么話要說。但李志才一直將注意力放到報告上,並沒有太關系。
“查到是賬戶主人什么人嗎?”
李志才心想這賬戶或許就是幕後黑手,但將如此龐大的資金全轉到一個賬戶里,未免也太過危險了。
“嗯……但是有個問題……”
“什么問題?”
李志才疑惑地望着他,對方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李志才安慰道:“沒關系,有什么就說吧。”
“是這樣的,我們查到了這些錢全都轉進到了一個公益賬戶里去。”
李志才吃驚地結果報告,馬上打開查看。發現武海在近五年里,不斷地用駭客技術從各地銀行盜取了大量的資金,而這些資金全都轉進了一個名為“萌芽愛心基金會”的賬戶,這個基金會是非盈利的慈善組織,基金會的主旨是反對校園暴力,而資金則是全用於教育慈善建設。
而武海在五年內,一直以匿名的方式,向基金會捐款,五年內,共計捐款超十二億元,在全國各個貧苦地區,建設了超過一百所全免費教育學校。
李志才看完報告,心頭猛地一震。當他拿起武海的資料,再次嘗試分析他的時候,一切都明白了。
武海患有自閉症,而且沒有工作,證明武海患有嚴重的社交障礙。而在社交主頁上的留言,大多是對他進行辱罵或潮風的留言,武海沒有工作,那么這些人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的同學。
武海身材瘦弱,而且性格內向,十分有可能是受到了校園暴力的侵害,而且還是長時間的傷害,以至於這種惡性蜚罵成為了同學們的習慣。而從他的對話方式中分析,武海說話一時冰冷一時溫暖,很有可能患上了精神分裂症。
根據社會心理學的分析,一個人處於長期壓抑狀態,會通過其他方面的行為宣泄出來。或許可以理解成為了報復那些曾經欺負過自己的人,出於這種報復心理,他開始瘋狂地瀏覽槍支和炸彈的制作,甚至有可能已經成功地制作出來,紋身,犯罪,加入社團,這一切恰恰證明了他試圖讓別人知道他的強大。
就像是要保護一個城堡,必須要建立起最鋒利的圍欄與最堅硬的牆壁,才不會有人敢向你靠近。
而他將盜取得到的錢用於慈善建設,或許是內心僅存的善良,或許是最後的救贖。他深知自己罪孽深重,而選擇了自殺,但他不希望再有校園暴力的發生,而將所有的資金捐給了以反對校園暴力為宗旨的慈善基金會。
“這份報告是只有這一份嗎?”
李志才拿着報告,看着技術人員點頭以示確定,心中波瀾起伏,拿起了打火機將報告燒成灰燼。
“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他望着空中飛舞的塵埃,不由得再次回想起電話里的那句話:
“人不是天生的罪犯。”